这样不住地叫着,一下就冲到了容佩的面前,上前就拉住了亲昵地拉住了她的手,“双皮奶,要吃,要吃……”
容佩则直接就被这个小孩模样的陆老太太给弄懵了,要知道陆老太太在她的眼中从来都是聪睿有礼的,抬头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上头的陆家泓,求助地唤了声,“家泓……”
见状,陆家泓缓缓走了下来,边走边解释道,“奶奶受不了家败的打击,现在的身体已经比不上以前了,很多事情也记不住,大夫说她可能有些痴呆,以后可能好不了了……”
说着,陆家泓顿了下,然后就看着对面的容佩的眼中瞬间就闪过了一丝心疼与难过,伸手就握紧了老太太的手,“奶奶真可怜,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听她这么说,陆家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那陆老太太一下就将容佩的手给甩了出去,生气而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媳妇,不是媳妇,我要找我媳妇,找我媳妇给我做双皮奶,要媳妇,要媳妇……”
老太太竟然一下就翻了脸,还将容佩推得差点一个趔趄,大吵大闹了起来。
之后容佩想要进门她还拦着不让她进来,说要赶她走,让陆家泓把媳妇给她找回来,不要这个媳妇。
老太太那无理取闹的样子弄得容佩原本还算开心的心情也变得郁闷起来了,她没想到这老太太现在都痴呆了还不喜欢自己,甚至比以前还要不喜欢,以前好歹将自己的不喜收敛着让她看不到,现在则直接就在容家的下人还有那个高胖的妇人面前就表露了出来,还一直推她。
弄得容佩实在下不来台,又听着她说以前那个媳妇多好多好,容佩直接就有些受不了地哭了出来。
“她还哭,她还哭,她是不是想赖在这里?不行,家泓,你把她赶出去,别让她赖在这里,你快把媳妇接回来,家泓听话,快把媳妇接回来……”
容佩的哭声,老太太的念叨声,外加门外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们的低语声让两晚上都没睡好的陆家泓的头一下就疼了起来,他有些受不了地按了下太阳穴,随后猛地一声大吼,“行了!奶奶,您就别添乱了,让张婶子带着你去吃早饭去好吗?你早上一起来什么都还没吃,让张婶子带着你去吃一点。佩佩,你让容家的下人把你东西搬进来吧,让他们也别在这里候着了,搬好了就让他们回去吧,行吗?别哭了,奶奶现在就是个小孩子,你跟她计较些什么……”
听到陆家泓这么说完的容佩只觉得自己愈发的委屈了,她大清早眼巴巴地赶过来就要被老太太赶出去不说,还给这么多人看了她的笑话,她受了委屈,家泓也不像以前那样哄她……
最后容佩是哭着让容家的下人将那七八箱的行李搬了进来,几乎满满当当地摆了一院子。
看着这些行李,陆家泓只觉得脑袋更疼了,“佩佩,昨天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现在租赁的房子比较小,比不上容家,这么多东西能让你家下人带几箱子回去吗?”
“这怎么行呢?这些东西是我花了一晚上整理出来的,这些裙子是我每天都换的,还有这枕头是我从小用到大的,我不枕着睡不着的,家泓你也不想我睡不好吧?这些是给你还有奶奶带的礼物,既然我来了,我当然要给你们换上舒适的好的东西了,这些被套都是蚕丝的,睡着特别轻柔、舒服,衣服也每人带了五套,我之前看你出门穿的那衣裳实在是太粗糙了,你出去和人谈生意也需要门面的不是吗?所以我一口气就叫人按着你的尺寸做了十套,这五套我先带了过来,剩下的五套等衣裳店做好了,我再去取……”
听到容佩这么说着话,陆家泓已经不仅仅是脑袋疼,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眩了起来,最后也只能让人搬了进去,他的房间太小,仅能放下三个箱子,剩余的全都摞在了大堂中央,这才让容家的那些下人们先回去了。
而一踏进陆家现在租住的房间里头,容佩便发现里头不仅阴暗的厉害,还总弥漫这一股若有似无的古怪味道,当下就不掩饰地扇了扇鼻子,“什么味儿?”
一看见容佩的那个嫌弃的表情,陆家泓下意识地便回想起以前的每一日容姒都认认真真地熬制着那些卤汁的模样来,当下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冷下脸来,“卤味。我现在在外头卖那些卤菜你应该知道的……”
一听陆家泓这冷淡的声音,容佩就感觉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于是便也没再继续说了,反而走上前拉住陆家泓的手臂晃了晃,软声道,“抱歉,家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了好吗……”
看见容佩熟悉的娇憨模样,陆家泓才渐渐将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
当天的早饭是张婶子做的,午饭容佩还想着要露一手,结果跟陆家泓第一次下厨几乎没什么两样,差点没烧了厨房,结果还是陆家泓任劳任怨地擦干净了厨房,又让张婶子做了一顿饭,晚上一家人依旧吃着张婶子做的饭菜,陆家泓还好,老太太直接就赌气说不好吃,差点又没闹起来。
吃完了饭,容佩看着这一天都冷着脸的陆家泓,想要道歉,又觉得委屈,她就是没学过那些东西叫她怎么办,她也不是学不会啊,总得给她时间啊……
结果晚上洗澡的时候,容佩一个人就用光了全家人的热水,陆家泓熬了一天的卤汁,张婶子做了一天的家务,陆老太太玩了一天的石子,三个人都脏兮兮地望着洗完澡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容佩,陆家泓深吸一口气便又去厨房煮起热水来了。
煮完了热水,陆家泓最后洗好澡回了房间已经是半夜了,那时容佩正捏着手指,一脸歉疚地望着他,“家泓,我不知道那些水是家里四个人用的,下一次我一定不会了,你别生气……”
听了容佩的话,陆家泓低头看了她许久才叹了一声,说了句不要紧。
见陆家泓情绪不高,容佩立刻就从枕头底下取出来两张纸来,“哦对了,这两张方子是昨晚姐姐派人给我的,说是什么卤菜与麻辣烫的方子,让我给你……”
容佩的话还没说完,陆家泓便立刻将这两张纸接了过去,看着之上那娟秀的字体,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半夜,陆家泓将容姒亲手写的那两张纸紧贴着自己心口好好收着,在心里轻轻唤了句容姒,一滴眼泪便从眼角滑了下来。
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陆家的事情暂且不提,霍家这边,容姒跟宋锦时一说完话,男人便离开了帅府。
她则独自一人坐在了花园的凉亭里,一坐便是一下午。
期间,霍之尧不知道打发了多少人去观察容姒的情况,结果无一例外,得来的都是夫人正坐在凉亭里看着池塘发呆的消息。
这样的消息让霍之尧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去处理任何的公务,结果就成了两人一人躺在书房里的软塌上摸着那刻满他的名字窗棱发呆,一人看着平静地坐在池塘边发呆。
霍之尧不是不想去见容姒,而是他太想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容姒抱进自己的怀中跟她倾诉着他的歉意,他的爱意,他的思念,可是他不能,因为喜欢,他才注意到容姒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动作上的排斥。昨晚将容姒抱进怀中,她那僵硬的身体就已经告诉了他,容姒十有八九根本就没有想起他们的过去和她对他的回忆来,之所以愿意承认自己是容姒跟他回来帅府,很有可能和当初嫁给他的那个原因一样,为了妹妹开心,为了让大家都开心。
她总是这样,体贴到让人心疼难过,让他甚至都不敢再去接近她,免得对方千辛万苦地还要跟他虚以委蛇,只能像现在这样,每隔一段时间便让人去打听来容姒的消息,好慰藉自己的痛苦的内心。
其实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不是吗?机关算尽,终于让容姒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开心,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他该这么办?
当天晚上,等霍之尧估算着容姒差不多睡着了,才回到了两人的房间里,上了床,又将容姒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和昨晚的僵硬不同,睡着了的容姒毫不设防,就像是……就像是以前乖巧地躺在他身边一样。
看着这样柔顺的容姒,霍之尧的眼睛慢慢就红了,在容姒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眼泪便落到了一旁的枕头上。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头困兽,根本就挣不脱这个他亲手设下的名为容姒的牢笼。
既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也不愿放开已经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想,这牢笼恐怕会就这么困住他一辈子吧。
真好,他与容姒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霍之尧将容姒紧紧抱进了自己的怀中,紧闭的双眼之中满是痛苦。
第二日,容姒没有想到的是,宋锦时竟然又来到了帅府之中。
“宋先生,你怎么又来了?”容姒笑着看着亭外的宋锦时,有些讶异。
“反正无事,再加上前几日你生日,我一直没有送你生日礼物,今天就又过来一趟了……”
“礼物?”容姒看了眼两手空空的宋锦时,“礼物在哪里,宋先生你该不会是逗我玩吧?”
闻言,宋锦时缓缓走进了亭子中,坐在容姒的面前就要她往自己的左手上吹了口气,下一秒他的手中便立刻出现了一束小花,容姒捧场地露出惊喜的表情来,紧接着他又要她在他的右手上吹口气,容姒还没来得及吹,一双白耳朵就立刻从宋锦时的袖口露出了出来,见状,宋锦时尴尬地笑了笑,“跟戏班里耍戏法的学了两手,谁知道没学到家……”
说着便将袖口的小兔子小心地捧了出来,放到了案桌上,“可能你不记得了,小时候你曾说过你想要只兔子,就是你爹爹不允许,现在送你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见状,容姒惊喜地将兔子抱了过来,“谢谢宋先生。”
“不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的模样,恰好全都被远远站在一旁的霍之尧全都看到了眼中,看了没一会,他便离开了。
当天下午,容姒就诧异地看着躲了她两日又重新走到了她身边的霍之尧,然后就听着对方说要给她什么惊喜,就让小兰与小莲带着她下去打扮,等了容姒足足半个时辰,才拉着她在院子当中坐了下来,说什么到现在为止他们两个人都没照过相,于是他就在城内找了个照相师傅,给他们拍张照留个纪念,等以后老了也能常常拿出来回忆回忆,还说以后每年都照一回,记录着他们两人的变化。
“砰——”的一声巨响,容姒与霍之尧正襟危坐的模样便被留了下来。
照完了相,霍之尧便拉着她又去了之前的小亭子,到了那里容姒才发现,不过一会没见,这小亭子就已经大变样了,被人全部都布置好了不说,亭中还摆放着美酒佳肴,甚至是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前几日是你的生日,我没能陪你一起过,所以今日特地空出了一天,给你准备了这些……”话还没说完,音乐便响了起来,一切都是那般熟悉。
霍之尧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容姒没有拒绝。
两人在悠扬的音乐当中,沉默地跳着这一支舞。
容姒的眼中没有一丝怀念,霍之尧的手下意识地搂紧了她的腰,使得两人的距离一下就亲密了起来。
他轻轻地将容姒整个地抱紧了怀中,许久才哑着声音开口,“阿姒,你说人做错了事情到底会不会有机会弥补……很久以前我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错得我到现在还在后悔,痛苦,可偏偏被我伤害了的人却什么都已经不记得了,我连想弥补都无从下手……我想跟她说句抱歉,说句……说句我爱她……这辈子我的心里就只有她一人,想要珍视她,关心她,宝贝她……你说我还有那个机会吗?”
听到霍之尧这么说,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容姒沉默着,沉默着,始终都没有给他任何的回答。
而在等待当中,霍之尧的心渐渐冷了下去,冷得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头似的,出来怀中这唯一能保住他性命的热源,向他袭来的就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水流。
那天晚上的试探之后,霍之尧再次回到了之前躲着容姒的状态,倒是宋锦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怕死,还是不怕霍之尧,竟然每日都会准时来帅府报到,每天都会给她变个小戏法什么的,还时不时送点小礼物,霍之尧竟然当做视而不见。
而另一头的陆家泓就有些有苦难言了,容佩的到来非但没有减轻他任何的负重,反而增加了他太多的负担,麻辣烫和卤菜的事情都要他一个人忙碌不说,回来还要听她和奶奶的吵架闹腾,容佩倒是一直对陆奶奶很好,可陆奶奶因为只认容姒这个媳妇的缘故,非常不喜欢容佩,老是捉弄她不是,还往容佩洗干净的裙子上抹泥巴,往她的香水香粉里掺辣椒面,弄得容佩的脸红肿了好几天,那几天是陆家泓最头大的时候,因为容佩天天在他面前哭。
张婶子在忍了半个月之后就有些受不了了,说不想干了,因为不比以前清闲的小日子,陆家什么东西都要她弄,老的小的都要她照顾不说,一日三餐,洗衣服打扫卫生都是她的,关键夫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天要换好几套,她哪里洗得及,太累了,太辛苦了,老太太也不如以前好照顾了,总是闹脾气,还打人,她额头上被老太太打出来的那个包到现在还没消肿,她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张婶子走了之后,陆家泓请了好几人干着都不愿意,不是嫌累就是嫌活重钱少,还是容佩后来从容家请了两个下人过来才算完。可就是因为这事,陆家泓和容佩大吵了一架。
他自认为他是个男人,不应该接受容佩娘家的照顾,让容佩将两个下人送回去,以后他大不了辛苦点,自己花钱雇人,也不想让别人看不起。而容佩则觉得她是在为他着想,不理解陆家泓为什么不领情。
最后竟然口不择言地说陆家泓干什么累死累活地守着那什么卤菜摊子,她爹爹随便给他一个店铺管也不会这么辛苦,赚的也多,何必那么辛苦,她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过那这苦日子。
当场,陆家泓便被容佩这满不在乎的反问给弄怔住了,随后就像是不认识容佩似的,好几天没理她,不管她怎么伏小做低,怎么认错,他都没有跟她说话。
只因为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跟容佩说什么了,他好累,身体累,心更累,累到有些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在哪里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奋斗。
他甚至从心底深处生出了一股想要去找容姒的冲动,只可惜他在帅府的后头徘徊了许久,都始终没有看到容姒的出现。
他的心底渐渐滋生出一种绝望。
这种绝望在他的卤菜店开张之时,看到容姒在霍之尧的陪同下过来送礼,那看他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时的眼神到达最顶点。
当天晚上他就喝了个酩酊大醉,醒来之后便看见容佩抱着双膝坐在他的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前方,见他苏醒过来也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陆家泓看着两人光裸着的身子怎么会不明白昨晚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心虚与愧疚来,那愧疚就连他都不知道是对谁产生的。
起身穿好衣裳,刚准备穿鞋子的时候,容佩的声音凉凉地开口了,“家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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