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说什么昏话的,快将你刚刚的话收回去!”
“就是,爹,您刚刚说什么呢!”
“爹。。。您快听娘的。。。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
柳星竹一边叨唠着一边祈祷着。
被这么一打岔,刚刚那种低迷的气氛便消减了不少,文笙轻松了一口气,看着母子三个因着他的一句话立刻反应巨大,知道他们是真的担心他,怕他有什么闪失,心里欣慰不已。
“放心吧,爹不会有事的,即便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爹也不会觉得怎样,做了这么些年的官,爹早已明白了,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冲动行事,再说,便是爹爹真的再当不了官了,难道你们还嫌弃爹不成?”
“当然不会了。。。”
“当然不会。。。”
兄妹两个异口同声。
一旁的文夫人也擦了把眼泪开口应道:
“你说什么呢,我们当然不会嫌弃你,我还巴不得你不做这个官,好好的在家做个富贵的员外郎,也省的每天为公事殚精竭虑的,身心都累。”
。。。。。。
一家人就这样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中度过了一月,结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柳星竹这一个月来过的颇为战战兢兢的,就怕哪天没预料的突然出现什么事,这样担心的后果就是人都跟着瘦了一圈,小脸上的小下巴又变尖了。
文夫人和文轩这个月也不好过,除了担心会出事之外,还要担心着柳星竹,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因为这样的事情内疚,吃不好睡不好的,文轩甚至在书院沐休的时候也不出去瞎逛了,总是想尽办法的讨着母亲和妹妹的欢心。
文县令看在眼里欣慰儿子懂事之余,倒也没再像以前一样逮住儿子有空就要考较一下他的功课,但凡在家中见着儿子在妻子面前承欢膝下,彩衣娱亲,不但不阻止,还会笑呵呵的跟着凑一凑趣,到底有着家人的陪伴,一家人担心之余,倒也放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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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细水长流的过着,转眼间一年又要过去了。
这一年里柳星竹过的颇为安静祥和,时光像沙子一样在手中慢慢流失,柳星竹看着窗外的树木从光秃秃的树干渐渐冒出嫩芽,渐渐长出叶子,渐渐葱郁茂盛,再渐渐变成了黄色,直到全部落光了叶子。
转眼间她已经在这里又过了一年,这一年里她身量又长高了不少,胸部也开始鼓了起来,一不小心撞到,还会痛个半天,惹的柳星竹哀叹自己还要再受一次青春发育的疼痛。
文轩早就长成了翩翩美少年,这家伙天生一副风流倜傥的好模样,又加上满身的书卷之气,每每陪着娘亲和她出去逛街,都会惹得大街上的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侧目,偶尔还能飞过来三两只暧昧的小香帕子,文轩每次都秉承着父亲的训导目不斜视,倒是柳星竹每次都要光明正大的瞧一瞧飞帕子的姑娘,然后和一旁的母亲好生的探讨一下人家姑娘的外貌和行为举止,惹得文轩常常咬牙切齿也拿她没办法。
文夫人则是一边欣慰一边有些惆怅,儿子和闺女都长大了,眨眼之间都是要娶妻嫁人了,儿子还好一点,他爹爹说了没有功名之前咱不提婚事,可是闺女可等不及了,这眨眼之间就要及笄了,婚事却是还没一点着落,想想就发愁又有些舍不得。
他们夫妇两个是真的拿柳星竹当亲闺女养的,一想到自己精心养了两年的小丫头,转眼就要送去别人家,夫妻俩每每深夜谈到这些的时候,都不免有些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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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商元帝二十八年的年末,京中传来噩耗,元帝在西山猎场狩猎之时不甚摔下马背,重伤不愈,在临近年尾的最后一天驾崩了。
举国哀悼。。。
三个月之后,太子殿下在众臣三番四次的请求之下接了他父亲的皇印,登上了大宝,成了新君,大商元年就这样走到了终点,转眼之间就是大商平帝。
平帝也和以往的皇帝一样,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全国减免赋税三年,这一举措自然得到了百姓的认可,纷纷争相告知,就连民安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都因此沸腾了一阵。
彼时正是岑南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时候,柳星竹过了年已经算是十五了,虽然离她九月初九的生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不过这已不妨碍她现在已经是个明丽可人的少女了。
这个春天注定令人愉快,就在这一年,文笙文县令等来了她为官十几载之后的首次升迁。
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不仅大加赞扬了文县令在民安这么多年的贡献,更是封了他一个实质性的官位,那就是去岑南州府上任正五品的同知。
比起县令的正七品官位,正五品的同知无疑是连升了四级,这样的升迁对文笙来说无疑是震撼的,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在民安一呆就是十几年,早就对升迁什么的不抱希望了,就想着能够在有生之年好好的呆在这里就满足了,没想到上天竟然送了他这样一个转折,欣喜之余还有些惶惶,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一家人甚至还因为此次升迁专门的坐在一起探讨了一次,不过都没有头绪就是了,文县令还因此特意去了州府一趟仔细的询问了一下上官,总觉得自己这个意外升迁来的有些突然,实在让人有些接受不能啊!
州府的上官对于文县令升迁的这件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得明白他询问的意图,最后也只能感叹一句,这是天上掉馅饼,走了狗屎运了!
县令大人没有得来满意的回答,最后索性丢开了手,对着惶惶不安的母子三个道:“顺其自然吧,他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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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宴少年初悸动
平帝一年的五月,文家四口开始收拾箱笼,准备出发。
临离开之际,文县令忽然之间便有些不舍,他在这里待了十几年,在这里做官,在这里生养儿子甚至后来还有了女儿,这里就是她的家。更何况这里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他用心把这里治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说达不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是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未发生过大案。
可是现在要走了,真的很舍不得。。。
文县令最近常常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感叹着世事的无常。。。
相较于文县令的不舍,文夫人虽然也有同感,可是到底心里还是高兴多过于慨叹,丈夫升迁了,事业上迎来了一个新的高度,这对于他来说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也是对他这么多年的一个肯定,总归是个好结果,虽然说紧接着他们也要离开了生活着十几年的地方,可到底心里还是高兴的。。。
文轩这些日子里都在忙着拜别书院的老师和同窗,每天早出晚归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更别指望着他帮忙收拾行李。
柳星竹则是每日里跟着文夫人忙里忙外,母女两个外加家中的仆从连着忙活了小半个月,才算是将家里的行礼什么的收拾完妥。
这日一大早,柳星竹刚用过早饭,文轩就走了进来,见着她不由分说非要拉了她一起出去,说什么奉了母亲的命令,妹妹累了好几天了,今儿势必要带着她好生的松快松快。
柳星竹好笑之余倒也没推脱,想着自己今儿反正没事,跟着哥哥出去转转也挺好的。
本来还以为文轩是要带着她出去逛街的,没想他竟然带着她去了翰墨轩。
这是民安最大的赏景娱乐会所。
原来他前两日就在书院里和孟家大少爷孟昭约好了,今日参加孟昭为他和堂哥孟宇在这里准备的辞别宴。
柳星竹这时才知道,原来哥哥的那位好友竟然也要离开这里,而且好巧不巧的也和他们一样要去岑南州府,不过人家这不算是去,而是真真正正的回家。
同窗几载,文轩并不太清楚好友的家庭背景,只知道他家里和孟昭的家里是有些亲戚关系的,也只知道他是来自岑南州府的孟氏一族,不过岑南州府的孟氏一族那般繁茂,最为知名的就是文昌侯府的孟氏嫡枝。不过看好友常日里生活简单随性,身边也没有那么多仆从小厮,平日里出手也没有豪华奢侈,文轩也不太肯定孟宇具体应该出自孟家的哪一枝,不过总归看他周身浑然天成的气度也是不能令人小觑就是了,果然世家大族出来的子弟就是非同凡响的,哪怕他仅仅也可能只是旁支。。。
翰墨轩后园,孟昭孟宇兼着几个熟识的好友坐在亭子里谈天论地,远远的就瞧见文轩领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众人早在之前就知道文轩家里多了个小妹妹,不过是从来没见过而已。
眼看着文轩兄妹就要到了近前,几人不约而同的起身迎了过来。
一番寒暄之后,文轩郑重的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好友,文轩倒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看着几人惊艳的眼神,文轩的嘴角翘了翘,他就知道,他文轩的妹妹一定是拿得出手的。。。。。。
孟昭对柳星竹不甚熟悉,孟宇却是与柳星竹有过一面之缘的,见小丫头显然较之前又长大了不少,脱去了之前的些许稚嫩,此刻似乎较之前更稳重,更漂亮了一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晶晶亮亮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清澈无比。
因着妹妹从前没来过这里,文轩便让这里的丫头陪着让妹妹先在园子里转转。
柳星竹由着这里的丫头陪着在园子里赏玩半晌,直到玩累了才去哥哥呆着的亭子里找他。
大商这里对于男女大防虽然依旧遵循着古历,可是到底已经没有从前那般严苛,像柳星竹这样和哥哥的同窗坐在一个亭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会置喙的,毕竟她身边是有家人陪着的。
亭子里几个翩翩少年郎此刻正在谈诗论画,亭子中央的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有两人此时正在挥毫泼墨,柳星竹仔细瞧了瞧,见两人其中的一个人,她是认识的,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孟宇孟公子,今儿孟宇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配着他笔挺的身姿愈发显得他玉树临风起来。
柳星竹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仔细瞧着,只见孟宇拿着毛笔在纸上笔走龙蛇,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写好了一幅字,文轩站在一旁忙着就接了过去。
柳星竹坐在旁边看着哥哥动作这般迅速,不禁有些好奇,要知道哥哥对文墨一向擅长,也因此能被他瞧在眼里的书画可是不多,如今这般模样,显然是极喜欢的。
柳星竹好奇之下便探了小脑袋去瞧。。。。。。
果然一幅好字!
笔锋犀利,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倒有些东晋王羲之的风韵。
柳星竹忍不住就出口赞扬道:
“好字!”
孟宇写完字将手中的毛笔仔细的放好,回头瞧见了好友兄妹两个正凑在一起欣赏自己的字,脸上便带了笑容,尤其见到小丫头一副惊艳的模样,更是笑容增加了几分。。。
“文姑娘也对字感兴趣?”
孟宇是不奇怪柳星竹会读书认字的,毕竟身边有个很是出色的哥哥,耳濡目染之下也能通个大半。
柳星竹是刚想回答:略通一二,身边的文轩却颇为自豪的说道:
“我妹妹在家也喜欢练字,每日里总要练上个把个时辰,这些年几乎从未间断过,说来她的字是要比我的还要好一些的。。。”
这话一出口,亭中的几人立刻来了兴趣,纷纷上前要求见一见柳星竹的笔迹。
柳星竹一瞧转头悄悄瞪了一眼哥哥这个大嘴巴,文轩倒是不觉得什么,妹妹的字本来写的就好,就连父亲都要夸赞一二的,合该让他们见识见识,尤其是好友孟宇,每次比字他都要甘拜下风,这口气憋在心里,他已经不爽很久了,正好妹妹在这,这回势必要扳回一局才行。
柳星竹在心里腹诽了一下,到底架不住众人的请求和哥哥的催促,轻挽了袖口,执起了毛笔,凝神静气,写了四个字:宁静致远。
果然,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在座的众人在书院之中都算是有些名气的好学生,见了柳星竹的字不禁都有些惊讶,他们是真没想到文轩的妹妹竟然写字写得这样好。
字体娟秀,风骨清透,一看就是有多年扎实的基本功,比起书院之中最好的孟宇的字竟是不遑多让,各有千秋。
“好字!”
“好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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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讶之余倒也不吝夸奖,文轩看了看晨光之下漂亮安静的妹妹,满心里都是骄傲,心里却是想着这次总算是搬回了一成,转头去瞧好友,见他也是一副赞赏有加的模样,文轩的心里更是舒坦多了。差点就习惯性的伸出手摸摸小丫头的小脑袋以示鼓励,手刚伸出去才想起来,这是在外面到底不比家里。
一旁的孟宇看着文轩那一副骄傲的大公鸡模样不禁好笑,转头再去瞧他一旁安静站着微笑的小姑娘,清透美好,颜色无双。孟宇登时心跳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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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怕出来久了文夫人担心,于是文氏兄妹两个用了午膳之后就告辞出来了,临走之时,孟昭拿了两副家中珍藏的文房四宝,送给他们兄妹一人一份,算是临别的礼物。
文轩看了知这并非一般的礼物便婉言推辞,后来经不住孟昭坚持这才无奈收下,并和孟昭约好了,等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去岑南州府来玩,到时候来他们文家做客。
相聚总是短暂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众人纷纷相约之后,一转头便各奔东西,相见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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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又忙了几天,文家的家当总算是全部收拾完毕,就等着择一吉日全家坐车出发,柳星竹在出发之前还接到了一份帖子,是吴县尉家的小姐送过来的,柳星竹这才想起自己在民安还有一个说的上话的小伙伴呢。
说来她和吴赛男两个自去年孟府的赏梅宴之后就没再见过面了,想来那次事件的影响颇大,就连他们文家有一段时日都是战战兢兢的,吴县尉家就更别说了。
所以柳星竹自那之后也没再准备继续和吴赛男联系,没想到临走之际还能收到她的邀帖。帖子上端正的写着邀请她六月初六这一日去翠玉湖赏荷。
这个季节正是荷花含苞待放的时候,翠玉湖是民安境内最大的湖,在县城的西边,每年的六月到九月之间湖中会盛开大片的荷花,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柳星竹想了想,自己和她虽然不过是点头之交,到底也算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如今人家下了帖子,自己不去也说不过去。
于是到了这一日,柳星竹一大早起来洗漱完毕便带着冬雪坐着文七赶的马车一路去了翠玉湖。茶茶被留在家里给文夫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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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还被坑了一把
这一日天清气朗,阳光明媚,主仆几人走了大约半个来时辰就到了翠玉湖,文七将车寻了个宽敞地方停下来,冬雪先从马车里下来,之后扶了柳星竹下车。
翠玉湖确实很大,湖边种满了杨柳树木,这个时节正是青翠欲滴,湖边浓荫之下是铺着青石子的小路,在两旁错落着几座亭台楼阁和凉亭,共游人歇息赏景。
文七栓好了马车便原地等着,柳星竹带着冬雪一路往和吴赛男约好的亭子走了过去。
等到了翠玉亭,发现里面除了一个丫头打扮的小姑娘并没有其他人,那丫头见到柳星竹过来忙着从亭子里面走了出来,上前对着柳星竹施礼道:
“文小姐好!小姐可还记得奴婢?”
柳星竹打眼仔细去瞧,恍惚记得好像见过,那丫头见她一副懵懂模样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