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颖儿好心,您就和她喝一杯吧。”太子也笑着在一旁劝道。
连太子都开口了,他若不喝,便是不给太子面子,太子往常极少要求他做什么,许是看落飞颖太过尴尬,忍不住才开了这样的口。
君澜风淡淡一笑,伸手握起眼前的酒盏。
然而刚拿起来,他便一手甩了出去,“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碎开,他冷声喝问:“这是什么茶,怎么还有虫子!”
众人慌忙起身看去,果然,茶盏中一只甲虫正艰难地在茶叶中吐着沫沫,恶心极了。
落飞颖吓得花容失色,差一点失手摔了自己手中的酒盏,赶紧解释:“刚才没有呢,怎么会有虫子?”
太子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朝周围御林军训道:“你们怎么检查的船舱,竟然让虫子爬上桌了!一群饭桶!”
“罢了,不喝了。”君澜风脸色无比难看,站起身道,“本王先回去了。”
落飞颖咬着唇让开道,满脸不甘。
周围朝官们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碗筷,站起身相送:“中山王慢走,外面天黑。”
“王爷的船在哪儿呢?”
“来来,扶王爷下舱。”
一连声中,落飞颖不知道听到谁说了最后一句,而她此刻正站在楼梯处,君澜风高大健硕的身材正从她面前经过。
以前不注意,现在她多加观察,才发现君澜风的相貌身材都是上乘,较之端木哲更有男人味,而他的高傲和随意,却又比端木离潇洒,多样结合,实在是太完美了!
她想着,禁不住上前一步,碰到君澜风的左衣袖,关切地说道:“王爷,您可要慢——”
“慢”字刚出口,君澜风脸色一沉,左袖猛然一挥,一股劲风猛然刮向落飞颖,落飞颖根本就站不住脚,身子直接倒飞出去,“啪”的一声,竟是从侧舷直接跌进湖里,溅起无数水花。
四周,同时爆出惊呼之声。
太子一跺脚:“赶紧将人救上来!”
他在看到落飞颖的动作时,便暗叫一声不好,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君澜风抬起右手,猛地撕下长衫的左边衣袖,扔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大步下楼离开。
跟在后面的朝臣们不禁骇然。
中山王的洁癖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向来只是听说,谁也不敢去证明事实,今天,总算看到了。
适才所说的“扶王爷下舱”也只是他们的客气话,事实上,谁敢过去扶呢?没想到,这句话被脑子发热的落飞颖听见,就本能地去做了。
周围小船内的人跑出来不少,纷纷想看出了什么事。
落云曦和齐娉婷也朝那个方向看去,由于灯光很是明亮,她们二人看得一清二楚,两名御林军在水里捞出一名浑身湿淋的女子放在甲板上,正是落飞颖。
落飞颖呕了几口水,胸腔难受得要紧,一抬眼,便看见一双黑色的官靴地踏了过来。
不自觉,她整个身体抖成一团。
对君澜风的恐惧记忆一瞬间被激发出来,她吓得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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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8、幽儿的相公
君澜风并没停步,沉着脸从她身边跨过。
辉煌的灯火之下,甲板上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注意着这边。
落飞颖不由有些不安,脱口说道:“王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您有洁癖!”
她说着,凤眸中泪光轻闪。
从小长这么大,除了在落云曦手上受过辱外,还真从没遇到过如此尴尬的场合,更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被打,她心里早就恨得直咬牙了,又想到此人是自己最近心心念念想要接近的男人,更是心痛委屈轺。
君澜风脸色阴沉,根本不理会她,大步迈向船沿,暗卫也在这时飞快地将船驾了过来,与大船对接。
落云曦的船也在一边,她俏然立于船头,将这一切看得明白。
落飞颖倚在丫环臂中,那盈盈欲泣的模样当真是惹人怜,水灵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君澜风,十分委屈爱。
她眼色微冷,耳边只听落飞颖咬唇道:“我一时忘了王爷有洁癖,只想着扶王爷下楼,王爷却对我这名小女子下手这么重,难道就没一个交代吗?”
落云曦闻言,柳眉轻拧。什么?她竟想扶君澜风下楼?
君澜风有洁癖,天夜人无人不知,落飞颖居然还想扶他下楼?
落云曦心中不由有气,对于这个姐姐,她可是了解得够了。在齐娉婷面前,她三番两次激起太子的怜暧之情,装得楚楚可怜。
而现在,她居然敢用这手段来对君澜风!
落云曦委实看不惯落飞颖此刻的表情,抓了无肠手中的船桨,在船头一点,身子就势跃向大船。
一切只在一瞬间,女子身形如一只翩飞的蝴蝶,动作优雅,可却不慢,落在船头一刹那,周围响起震天般的叫好声。
落飞颖也惊愕地抬头向她看去,待见到是落云曦时,她的面目明显一变,眼光不自觉地瞥向她身后的花舫,眸中划过诧异与忌妒。
“大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落云曦说着话,缓缓靠近,一脸担忧道,“虽说父亲将我赶出家门,可我们的关系并未受到影响。”
她话音一顿,关心地说道:“快进去换一身衣服吧,免得受凉了,还有,这水比较脏,大姐还是去洗一个澡吧。”
落飞颖咬牙笑道:“是。”
船四周的人也不以为意。
毕竟落云曦曾是落家人,外间也没有传出她与落飞颖不合的消息来,此时上前慰问一句实属正常。
落云曦说完话,眼角露出一丝冷笑,退回到花舫上,吩咐开船。
落飞颖由着两个丫环扶回船舱,太子忙叫人打水给她沐浴,并着人去取落飞颖的干净衣服。
洗完澡,落飞颖好不郁闷,太子虽有安慰她,却也有责备她的意思。
她再没心思在这呆下去,便带了自己的人,登上一艘小花舫,朝落家所在的地方划去。
她刚走进船舱,便看见舱中站着一抹身影。
落飞颖吓一跳,正要捂嘴尖叫,那人已闪到她身边,快速地点中她的哑穴,低低道:“是我。”
落飞颖这才还了魂,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
“啪!”一声,那人一抬衣袖,舱中所有灯烛应声而灭;他顺势解了落飞颖的穴道。
“你刚才怎么会打中山王的心思?”那人冷冰冰问道。
落飞颖不懂装懂道:“我只是想讨太子的喜欢罢了。”
“是吗?”那人质疑一声,轻轻哼道,“扶他下楼,也是太子的意思?”
“我一时忘了他有洁癖。”落飞颖脸色微红,好在此时周围一片漆黑,没人看得见。
“别打中山王的主意,否则你会输得很惨!”那人的声音一如以往的冷淡,夹杂着一丝严厉,“你的任务是太子,不是旁人!怎么样离间太子和中山王,这才是你最大的任务!中山王,那是头喷嗜血的狼,你惹不起!”
落飞颖脸色一凛,立刻低头应道:“是,我知道了。”
说到这,她扭了扭身躯,本能地伸手摸向后背,轻挠了挠,又抖了两下。
那人立刻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好痒!”落飞颖只感觉浑身奇痒起来,也顾不上其他了,拼命地抓挠起来,够不着的地方,背对着船柱蹭起来,完全没了形象。
她有些惊慌道:“这水是不是真的很脏?要不然怎么会如此不适?”
那人眉头紧蹙,说道:“我闻到了红血散的味道。”
“红血散?那是什么?”落飞颖的声音立刻胆颤起来。
角落里火焰一跳,那人已经端了一盏蜡烛走过来,说道:“将你的衣袖掳起来。”
落飞颖看有灯火了,赶紧掳起痒得不可忍受的左手,衣袖滑下,露出手臂,那人还没说什么,她已吓得大叫一声:“啊!”
只见雪白如玉的臂肌上纵横着七八道可怖的血痕,红肿难看,如同蜘蛛的八只长脚,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红血散,没错。”那人淡淡下了结论,从腰包里掏了一包解药甩给她道,“这些血痕一时半会是去不掉了,至少得一个月,这药能控制其他地方不再遭毒。”
落飞颖急忙接过感谢,眸中腾起怒火。落云曦,一定是她!她可是神医!想来,自己那几次身体莫名奇妙的瘙痒必是和她脱不了关系!
那人随即离开,落飞颖也上了二楼,此时,角落里转出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来,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一会儿,便飞速出了舱。
落云曦正与君澜风、齐娉婷在花舫二楼说笑。
有君澜风在,齐娉婷很是拘束,可不一会儿,便发现了君澜风的软肋,那就是吃落云曦管,一脸笑意,丝毫没有往日那严肃冷漠的架子,她这才放开了些。
这时,无肠从下舱来报:“有人要见落小姐。”
“谁啊?”落云曦不以为意地问道。
“那人自称是幽儿的相公。”无肠一句话将落云曦给震住了。
她沉吟片刻,说道:“叫他进来。”
不多时,无肠便领着一名下人打扮的男子上来,男子身形削瘦,一身灰衫毫不起眼,相貌也很平平,但那双凌厉的双眼却说明他身负武功。
“你是?”落云曦沉声询问。
“小姐。”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深深弯下腰去,然后抬起头,看落云曦仍是满面惊愕,并站起来避他的大礼,顿时不解地问道,“小姐,你不认识我了?”
“我失忆了。”落云曦径直解释,“从前的一切都忘记了。你说,你是幽儿的相公?”
“是的。”男子回答一声后,窗外,却传来“扑通”一声,有人跳下了水。
落云曦凤眸一皱,君澜风已朝窗外喝问:“什么事?”
九煞无比惊恐地答道:“是落小姐的暗卫,她跳湖了!属下去将她追回来!”
说完话,他也纵身跃下了湖。
轻虹?落云曦万分诧异地往外探看了一眼,她怎么好端端跳湖?
那男子也是一愣,反问了一句:“是轻虹吗?”
落云曦脑中一道急光闪过,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声问道:“你,莫非就是一直隐藏在我娘身边那神秘人?”
能让轻虹惦念的,唯有此人了。
男子苦笑道:“正是属下,看来小姐是真的失忆了。”
落云曦眯眸不语,齐娉婷则是一脸云里雾里,索性趴到窗子上,远远望向湖面,只见两道水线在船只间前进,那正是九煞与轻虹。
男子此时正式介绍自己:“小姐,属下是晨楼的阿青,也是您将幽儿许给了我。虽然那时她还小,我们并未成婚,但属下已经将她视作妻子了。”
落云曦心神微动,这男人竟对幽儿那样倾心吗?
“后来,幽儿武功长进,渐渐看不上属下了,而且,她做了一些违背小姐的事情,小姐想必已经知道了,她曾顶着小姐的名义在晨楼收买人心,却是为她所用,并非对小姐真心。这事恰巧被我知道了,她竟对我起了杀心。”
男子诉说起这事,眸角还有泪光闪动:“她便在小姐面前撺掇我的不是,小姐果然相信了她,一怒之下,便撵了我出京,还要毁去婚约。属下只得离开。但小姐永远是属下的主子,属下曾经受小姐之托,负责夫人的安危,所以小姐离开京城三年,属下一直对夫人寸步不离。”
“直到小姐与夫人远离京都是非之地,属下这才没再跟着。前不久听说了晨楼莺莺的事情,我潜进晨楼,所幸得到了确切消息,知道幽儿被您处治了。”
他曾是晨楼人,又如此忠心,有人肯给他消息,落云曦不觉奇怪。
“你恨我么?”落云曦淡淡问。
“不恨。”男子回答很平静,“就算幽儿在,她的心也不会在我身上了。地下,黄泉漫漫,没有人陪她,也许,她还会重回我的怀抱。”
听到他说到“黄泉”两字,落云曦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姐,我有一事想和您说,您如果愿意听,就请将耳朵移过来。”男子仍是静静地开口。
“有什么事,不好直说吗?”君澜风冷声插口。
“无碍。”落云曦摇摇手,仿佛毫无防备之意,行到男子面前。
君澜风则皱起眉,右手握到了腰间一把银质飞刀之上,紧紧盯住那男子。
男子轻笑一声,低低说了几句,缓缓叹道:“多谢小姐对属下的信任。”
君澜风却突然厉喝一声:“慢!”
他身形一闪,已经抢跃到落云曦面前,抓住那名男子的下巴,手腕一得力,只听“咔嚓”一声,那男子的下巴立刻脱了臼。
齐娉婷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也不禁回过头,满面惧色。
“晚了!”落云曦震惊半晌,轻轻吐出一句。
男子的肌肉僵硬着,黑红色的液体自合不拢的嘴唇间汩汩流出,他的眼光,带着绝望,以及一丝旁人难以理解的欣慰,缓缓倒了下去。
君澜风一松手,连退数步,低头,看着自己被血液沾染上的长衫,一时怔怔,竟没有立刻换下。
世间竟有如此痴情郎吗?落云曦和齐娉婷都是一般想法。
尤其是齐娉婷,听说这人曾被未婚妻陷害,此时还跟着她去死,实在难以相信。
落云曦轻叹一声,他来见自己,便做好了不归的准备,牙齿里藏匿的是世间至毒,只要轻轻咬破毒囊,别说反应神速的君澜风,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呀!
“将他带下去掩埋了,买一具上好的棺椁。”君澜风侧过头,对立于楼梯口的无肠说道。
“是。”无肠一脸郑重地走上前来。
落云曦没有任何犹豫,朝地上男子弯下了腰,低声说道:“我竟忘了向你道谢,谢谢你对我如此尊重,谢谢你……”
谢谢他对娘的保护和照顾,谢谢他至死都没说过一句怪怨她的话……虽然如此,可落云曦心底还是清楚,他选择死在她面前,让她终生难亡,也是对她的不满。
她正傻傻站着时,一双手臂已然从后揽住她,低声道:“好了,曦儿,没事了。”
君澜风不知何时已经换掉了血衫,穿了一件月牙白的斜领衫,轻抚女子背脊。
“我没事。”落云曦柔声回他,转过头,却看见齐娉婷迅速转过头,很是尴尬的模样。
她斜了一眼君澜风,眼中却是带着笑,示意他松手,走到桌前坐下,问齐娉婷:“刚才吓坏了吧?”
齐娉婷红唇一抿,脸色微变,借此机会告辞:“我头有些晕,还是先回府吧。”
落云曦还未回答,君澜风已经笑道:“那好,让无肠送你回太子府,改天再来玩。”
齐娉婷也含笑答应了。
落云曦无语,这家伙怎么接话接得这么快?而且,还改天再来玩呢,当这是他家呢!
齐娉婷一离开,君澜风便笑盈盈地将她抱起,直接放到大腿上,畅意地说道:“还是这样子自在,他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落飞颖是端木离的人。”落云曦扶住他的肩膀,眼光透过夜色望向远方,眉宇间溢起一丝担忧,低声道:“阿青死的事,别告诉轻虹。”
这孩子,怕是对他起了心思。
“好。”君澜风点头,也猜到了原因,凤眸微眯,说道,“看不出来,落飞颖竟然有这个好本事!”
“她有没有好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落云曦微勾红唇。落家原是支持端木离的,而端木奇也说过,落飞颖从前是喜欢端木离的,他们二人若毫无联系,有如陌生人,那才奇怪了。只是,端木哲就未免有些冤大头了。
轻虹是夜半才回来的,她喝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