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的神情立刻一变,身体微微颤栗起来:〃不,不是无肠,难道,是,是刺客?〃她的心立刻乱起来。
〃是中山王。〃落云曦见她一点也不经吓,赶紧道出实话。
春柳这才长呼一口气。
〃曦儿!〃
君澜风的声音远远叫道,直到主房门前。
〃曦儿,你没事吧?受伤了吗?〃君澜风一身华紫,身形健硕,脚步如飞,大步跨进房,抓了落云曦的肩衣,弯下腰,在她身体的几处关节捏了几下,俊毅的脸庞布满浓浓的担忧。
〃没事。〃落云曦笑着动了动手脚,〃我和春柳都没受伤。〃
〃那就好。〃君澜风低着头,深遂的凤眸内笼罩着一层恐惧,〃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吓死我了,有没有摔疼?〃
他说着,大手在落云曦的后背上摸索了下,落到腰际时,顿了下,没有再往下,而是一把将落云曦搂进怀里。
男人一言不发,死死揽住她,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高大壮实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无法想象,如果失去她会怎么样……光是想想,脑海里便已经天崩地裂了。
落云曦被他揉得极紧,甚至能通过厚实的长袍,感受到他胸骨的突起,心情,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种被人在乎着的感觉确实很好,尤其,是被心中最希翼的那个人如此在意,才不会生出反感的情绪。
将落云曦抱了好久,君澜风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大约是确定落云曦真的没事了,他在落云曦耳畔长吐一口气,低喃道:〃以后,让无肠护在你左右,不远离,好不好?〃
落云曦还未回答,他自言自语道:〃不好也得好。〃
落云曦唇角微抽,正听到无肠同春柳说话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她一怔,春柳出去了,她胆子那么小,却为避嫌悄悄走了出去,不由感到好笑,推了推君澜风,向他示意。
君澜风十指交错,扣在她的后腰眼上,女子玲珑的身姿抱在怀里,真是令他满足,不舍地松开,他闷声叫道:〃无肠,你进来。〃
无肠本不想打扰两人,听得主子叫,只得硬着头皮,拿着纸笔进房。
落云曦理了理长发,站到刚擦净的桌子旁,招呼无肠将纸笔端到这里,将裁成三十二开的洁白宣纸铺到桌面上,瞟了眼无肠拿来的墨砚毛笔。
她并没要他取这些东西,无肠兴许是以为她要纸,便要其他文房三宝。
〃三小姐,你这是要将车夫画出来吗?〃无肠见她半天不磨墨,疑惑地问。
〃你要怎么找他?〃落云曦抬眼反问。
君澜风淡笑道:〃无肠别的本事我不说,识人不忘的本事不得不夸,更能将他的五官特征画出来。曦儿,你也会画?〃
最后一句,他原是疑问,落音时却是肯定的语气了。
曦儿,似乎无所不会。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何况画出一个人的五官,不仅无肠会,像他们受过特殊训练的暗卫,基本都会,就连他自己,也能轻易地勾勒出一个人的五官,所以,落云曦会画,似乎没那么稀奇了。
落云曦沉思片刻,拆了砚,将毛笔递给无肠:〃你来画。〃
无肠有些受宠若惊:〃不不,三小姐,您应该比属下会画吧?〃
〃不,我不用毛笔。〃落云曦歉意一笑。
〃啊,那你用什么画?〃无肠纳闷地问,君澜风也不解。
〃我用炭笔。〃炭笔尖细,含炭成分比铅笔高很多,所以勾勒出来的线条比铅笔更黑些。
素描的逼真度是相当高的,当然,相比之,她更喜欢工笔画,用毛笔层层渲染上色,绘制出来的图画带颜色,更为逼真,只不过这工序相当麻烦,速成还是素描快。
君澜风神速,在落云曦说完后,立刻去了后院,不知在哪翻了几根炭过来,问道:〃炭笔,就是这个吗?〃
在这时代,有商人用炭枝作笔,作一些记号。
〃嗯。〃落云曦笑着接过,从怀里掏出君澜风送她的那柄匕首,脸上的笑容近乎讨好,〃这个,可以用来削炭吗?〃
君澜风相当无语,那可是削铁如泥的贵重匕首啊,居然用来削炭!
可面对落云曦有意讨好卖乖的笑容,他的心立刻软成一摊水,声音微扬:〃送你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问我。要不要我帮你削?〃
落云曦含笑摇头,很快削出三支炭笔,取了一支,铺好宣纸,微思片刻,在纸处快速绘起来。
163164、幕后凶手
落云曦先是回忆了下那名车夫的脸部轮廓,拿起炭笔,大致点了几处,描出结构,再快速用线条去丰满他的五官,速写没有长期素描讲究,但也能画得很传神。
无肠已经画好了,纸上,墨笔勾勒出的人脸有着六分相似,君澜风接过来,看了一眼,瞟向落云曦。
落云曦低头,认真绘着,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的嘴角生起柔和的笑意,示意无肠不要作声,静静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落云曦才抬起头,松了口气,叫道:“好了!”
君澜风快步过来,落云曦将手中的速写递给他:“就是他。辶”
宣纸上绘着一张人像,光影运用得极好,从五官到头发都极其逼真,活灵活现,不像无肠的毛笔画,只抓了几处特征,细节方面,根本没有这一幅表现得好。
两人从来没看过这么相像的画作,也从不知道,绘画,可以将一个人完全“印”在纸上,震惊在原地。
无肠死死攥着宣纸,不敢相信地叫道:“这是炭笔画的?太像了,不可能!澌”
“没什么不可能的。”落云曦笑了笑,对君澜风道,“你就按这两张画像,将他替我找出来,我感激不尽!”
这名车夫,胆子倒不小!
君澜风点头,她不说,这也是他要做的事。
无肠仍然失神地望着那张素描,他从没想过,用炭笔画人竟然这么真实!
落云曦心想,素描来自于西方,你自然没见过了。
“落小姐,我要拜你为师!”无肠猛然一屈膝,说出这话,便要跪下。君澜风却反应敏捷地拉了他一把,沉声道,“拜师的事,以后再说,先把事情办好!”
无肠只得撇撇嘴。
有了画像,君澜风的事好办多了,仅仅半个时辰,几名暗卫便揪着车夫送到别院。
“跪下!”暗卫反制着车夫的双臂,右膝一屈,重重打在他的腿弯,车夫吃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谁让你对我下的手?”落云曦静静站在苍柏之下,脸色却很严肃。
车夫额头有冷汗落下,佯装镇定:“三小姐说什么呢?刚刚马车出事,我摔了腿,有心去救小姐也是不行啊!”
落云曦冷笑一声:“不说?”她转头叫道:“不知天夜处罚不老实招供的犯人,爱用哪些刑法?”
君澜风自阶上缓缓步下,薄唇轻勾,声音低沉:“用八根银针将他的嘴缝起来,看他能撑几天!”
“这个方法好。”落云曦眸中露出好奇,眼光不由注视向车夫的嘴巴。
车夫看到君澜风时,大为震惊。
“中山王……”他想叫唤,却似低喃,只有自己听得见,许是太过紧张,太过惊讶了。
中山王是百姓心中神一样的人物,少年英雄,封王拜将,战场上出生入死,保得天夜国土平安,每回他出征回来,他也会挤到街巷中,一睹这男人伟岸的风采!
今天,却是头一回面对面相见,他既激动又害怕,一时心绪凌乱。
落云曦见他不说话,斜出肩膀,正挡在车夫面前,截住他看君澜风的眼神。
“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这极刑的味道了,是吗?”落云曦没心没肺地笑道,一面漫不经心地在腰包内拈出十几枚银针。
看到她手中的银针,毫不作假,车夫这才有些恐慌起来:“三小姐,我说的是实话。我只是街头拉车的车夫,穷人一个,与小姐无怨无仇,没理由来害小姐!”
落云曦的脸色并没因他的话而有一丝动容,缓步朝他走来,一字一字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还少吗?不过没事,我会让你说出真正的实话。”
车夫眼睁睁看着那明晃晃的针眼向自己眼前靠近,身体忍不住地颤栗起来,拼命地想要挣扎,摆脱眼前的危险,可身后两名暗卫,却似铁臂一般,紧紧按住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三小姐,你敢!”他的声音抖得快要听不清了。
“敢,为什么不敢呢?”落云曦轻笑,“大家族里,银针下不知道死过多少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她拈着银针,在车夫脸庞上比划,容色认真。
“你敢私刑逼供!”车夫颤声指责。
“私刑逼供?好,就算是私刑逼供吧!”落云曦淡淡回头,“中山王,我们还是将他送到宗人府去吧!”
君澜风十分配合她,冷森森说道:“这也好,宗人府十八酷刑,样样不比银针穿唇毒辣,整个晚上,都能听到大牢内囚犯的惨叫声。”
车夫的心有如被凉水泼透,叫道:“中山王,您怎么能这样!”
君澜风缓缓走来,每一声脚步,都如踏碎千金般沉重,直至身前,伸手攫起他的下巴,冷声道:“本王怎么不能这样?你都做了什么事你知道吗?本王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
车夫被他浑身的冷厉吓到了,含混不清地道:“可你,你向来爱戴百姓……”
君澜风长笑一声,神情凌厉可怕,手上加大了力道:“百姓?你算是百姓吗?仗着马术高超,便谋取闺中无辜小姐的性命,你是我天夜的败类!”
他右手一发狠,生生将车夫的下巴给掰裂了,“咔嚓”一声后,车夫的眼泪滚滚流下,喉咙里痛苦地呻吟着,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落云曦也被君澜风此刻的狂啸惊到了,此刻才上前一步,打开他的手:“放开!”
君澜风听到她的声音,凤眸深处的狂风暴雨才有所收敛,右手听话地松了力道,左手取出一张帕子,使劲地擦拭着右手掌心,然后丢到地上,再也不看一眼。
落云曦微眯眸,居高临下看着车夫扭曲的脸庞,眼中划过一道冷意,右手探出,拧住他的下巴,“咔嚓咔嚓”几声,将骨头接了起来。
“说吧,谁?”
她清淡的声音,传到车夫耳里,此刻,却是有如魔鬼撒旦的呼唤!
车夫抬起一双泪眼,惊恐地看着眼前两人,再也不敢小觑落云曦了。
165、本王要她消失在夜都
落云曦愕然,本能地扼住他的右腕,两人视线相触,空气凝结在一刹那。
她眉头轻蹙,凤眸一眯,闪过一线怀疑。
陈光实虽然年纪轻,医学造诣却深,品行更为人称道,所以深受皇帝喜爱,怎么会是这幅浪荡的样子?
突然想起什么,她的心〃咯噔〃一下。
陈光实,是从飞雪阁出来的榧?
而这人,云阁并没有认识他的,只因一切发展得理所当然,这人到底是不是陈光实可难说……
想着,落云曦手上反应却丝毫不慢,左腕急转,径直扭断〃陈大夫〃的手腕,腾身飞起,连环腿踢出,毫不留情。
〃啊!〃〃陈大夫〃惨叫一声,摔下床,又立刻爬了起来墼。
落云曦跃下床榻,一手将及踝长发一挽,随意打了个结,甩在肩上,脸颊越发娇红了,水灵的眼眸内却散发着汩汩凉气:〃你是谁?〃
她挑眉问道。
〃陈大夫〃深深吸了口气,右手一用力,清脆的声响后,手腕骨头正了位,他忍了痛,看向落云曦的眼光,多出一抹惊惶恐。
这人并不会武功,落云曦当下十分肯定,可心中却万分诧异,落飞颖想要找人毁她清白,怎会选这样的人?
一念扫过,便听见院外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
〃这是我三妹的住处,她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落飞颖的笑语一如往昔。
落云曦眼一沉,眼前一道身影飞过,那男子竟趁她不备,反向跑来。
她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男子跳到了她的床上,几下就将自己的外衣扒开,作出一副浪子模样。
落云曦没想到他会来这无赖的一出,嘴角勾起淡淡的讥笑,已经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事了,因为那些脚步奇快,已经到了房门口。
而听到房内动静的春柳大惊失色地闯进来后,看到的也是这样令人乍舌的一幕,她进来了,落飞颖等人更是畅通无阻,不经通报,直接走了进来。
七八个贵妇千金,看到房内情形都是一呆,贵妇还好,千金们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惊呼一声。
〃三妹,你!〃落飞颖一脸吃惊地指着床上衣衫不整的男人,以及,只穿了一身中衣的落云曦,话都说不全了。
〃你这个作死的东西!你居然敢碰我们家小姐!〃春柳吓呆了,反应过来,随手操起桌上的花瓶,朝床上的男子砸去,愤怒地喊叫着。
贵妇千金们不等解释,急急退出房,也不等落飞颖招呼,迈开金莲,快步离开云阁。
后院的秘密,本就隐晦,何况还是别人家的后院。
落飞颖见状,眸内闪过一道得意,不敢多留,快步追了出去:〃钱夫人,贾夫人……〃
几位夫人领着小姐,听到她的声音后才站住脚,已经离云阁有一段距离了。
〃大小姐,承蒙你的热情招待,我们今天很尽兴,不过家里不凡事还有一堆,得先回去了,改天请你们到我府上去玩。〃贾夫人首先说道。
落飞颖留了会儿,见真留不住,才含笑应了,其他贵妇千金也陆续离去。
落飞颖微扬下巴,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眼内笑意加深。
这几个女人,是她约到府上来做客的,领着她们逛落府,逛到云阁,她有意说落云曦身体不好,这些人出于礼貌与脸面,说什么都会来慰问一下,在云阁看到的事情,经过这几张大嘴,很快便会传出去。
落云曦,不过,你比我想象的厉害!
她原以为,这街头混混虾子真如他所说,对付女人有一套手段,泼辣椒水、吹生灰等等不光彩的手段使出来,她们进房时,看到的必是无比暧|昩的一幕。
没有达到心中所想的效果,落飞颖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这样,她也满足了。
未婚女子,按道理来说,闺房是不能进男人的,除开大夫,但就算是大夫,小姐与大夫有见不得人的事发生,传出去后,也是过街老鼠、人人骂打的对象。
定了定心绪,她转头走向落敬文的书房。
却说落云曦阻止住了春柳,只怕她受到伤害,右手一推,道:〃先出去!〃
她的声音坚定无比,在这傲人的气势下,春柳只得退出主房,一脸担心。
见她离开,落云曦的小脸〃刷〃地一沉,冲着床上的男子一字一字说道:〃滚、下、来!〃
虾子见任务完成,小心翼翼地下床,一面打量着落云曦,他脸上的神色却一点也不轻松。
落云曦站着没动,一双严厉的双眸射出阵阵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想到她适才断自己腕时的利落决然,踢向自己的连环腿迅猛连贯,虾子的心紧了一些,一手从腰包里摸出一瓶辣椒水,慢慢倚着床沿往后退。
街头打架的,身手像落云曦这么好的,他可没见过,所以,关键时刻,还是要用些关键手段。
他抬着衣袖,借着宽大的衣袖挡住取辣椒水的动作,却是被落云曦洞察的清楚,她小嘴一撇,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清喝一声〃哪里跑〃,飞身扑上。
虾子已经退到了木床后,正要冲向房门,落云曦一叫,他一急,将一瓶辣椒水尽数泼了过去。
落云曦早有防备,起先这一扑只是个虚招,见他右肩一沉,便知要有所动作,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