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叶秋朝自己这边奔来,齐娉婷的眼睛弯起一道弧度,笑容优雅辶。
梁叶秋顿觉颇为尴尬,生生收住脚,叫道:“齐侧妃。”
齐娉婷点了点头,梁叶秋才快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耳朵根子处都烫得难受,他不敢瞟落云曦一眼,见到落云曦大方美丽的模样,心中更是悔不自胜,而今结成的这场婚事,真是让他生不如死!
“要开宴了,曦儿,我们回去吧。”齐娉婷执住落云曦的玉腕,笑盈盈站起澌。
落云曦“嗯”了一声,与她共同走出角落,落云曦目送齐娉婷回到太子身边,便挨着落敬文身侧坐了。
开宴前,太后与皇帝、皇后分别向诸位朝臣敬了一杯薄酒,宴会才算正式开始,皇帝命宫娥安排歌舞。
君臣觥筹交错间,盛装的舞姬如水波般从殿外流了进来,两列水袖长摆,当二十四人的金莲小足踩上中央的白玉石地板时,舒缓优美的乐声恰时响起,她们随乐而舞,成了场上最耀眼的一道风景。
落云曦一面用着盏内的水果,眼光一面随意地瞄着殿内歌舞,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人的神色与动作,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随着舞乐声起,殿中的喧哗声明显一小,朝臣们谈话的劲头渐渐弱了,兴趣转移到歌舞上来。
一支舞毕,身姿窈窕的舞女收了最后一拍,有序退场,皇帝在这当口说道:“梁侍郎,听说你儿子前几天成婚,贵妃娘娘还没见过侄媳呢,托着朕说一说,让她见一面。”
皇帝的话说得极是客气,可落云曦歹毒的眼光从他眼里捕捉到一丝狡黠。
这皇帝的为人,她有些清楚了,看起来很严肃,却不停地打着鬼主意。梁贵妃明明知道侄媳是个丑女,怎会挑这种时候来看?多半是皇帝自己想要看罢了。
李无颜按照临行前在梁府受到的礼仪教训,一步一步上前行礼。
落云曦并没心思听这些人闲扯,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慢慢品尝。
突然间,她却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太后嘴里蹦出来:“落云曦呀,过来。”
她放下茶,心中暗想,真是躺着也中枪,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正要出席,右衣襟被人一拉,落敬文低声叮嘱:“别乱说话,少说话。”
他松手后,落云曦才以极慢的速度行到阶下,与李无颜并肩而立,行礼端的大方得体:“皇帝万岁,太后千岁,皇后与各位主子千岁。”
脑海内却冷冷浮出一句:千岁吗?这些古人真是痴心妄想!
太后仔细打量她,眼底神色有如被迷雾遮挡,让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刚才梁贵妃说了,虽然梁叶秋刚刚成的婚,可他与你的婚约却还有,虽还了文定之物,但没有书面解除,至于你写的那张纸,更是没有任何律法效力,所以你们之间的婚事还不能做废。”
落云曦的心往下一沉,低垂的眸光中射出了然的讥讽,语音淡淡:“太后说的那张纸,是曦儿写的休书吗?”
太后“嗯”了一声,皇帝笑道:“女休男,在朕天夜泱泱百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做不得数。”
皇帝说话的同时,严厉的双眸精光闪烁,紧紧注意着落云曦的脸色,却发现她连眉头也不皱一下,颇感惊异。
落云曦眸中冷意更甚,并没打算掩饰,抬起头,直视梁贵妃的双眼:“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梁贵妃的笑容划过报复的快意,无论落云曦是不是真的像梁家婚礼上说的那样有才,但她害了梁含芳,顶撞自己,更给自己的侄子下休书,丢了整个梁家的脸!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
原本不想落云曦进梁家门的她,改变了主意,要落云曦进门,她才能光明正大、好好地折磨她!
梁贵妃的眼光从她头顶扫过,停在落敬文脸上,声音柔美:“落太尉,我家叶秋与贵三小姐这么多年的婚约,岂能由着孩子任性呢?我看,还是选个时机让她与叶秋成婚吧!与李无颜做个平妻,乃正室身份。”
落敬文也快步过来,拱手说道:“娘娘说笑了,梁公子已经大婚,与我家三小姐便无缘了。”
他不知道落云曦怎么想,可清楚,如果落云曦先订婚,却后进门,还屈居在一个如此年老丑恶脾气暴躁的老女人手下,那他们落家的脸可真是丢尽了,这一辈子都脱不了这件事的阴影!
所以,落敬文是坚决不同意的!哪怕落云曦一辈子不嫁,他也绝不同意这种丢人的事!
梁贵妃抿唇笑问:“你是怪怨叶秋先娶,违背了婚约?”
落敬文不语。
皇帝插言道:“李无颜虽然生长于民间,可刚才澜风也说了,她是他的远房表妹,如果他扶持一把,这身份,可也不比你差。你们俩一起嫁进梁府,也不算委屈了你。”
说着,他看了君澜风一眼。
君澜风面无表情,只有站在身后的九煞才注意得到,主子握着酒杯的手指根根力道极大,指尖泛着苍白,那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九煞的心尖不由一颤。
“老臣不敢,曦儿写过休书给梁公子,在京城里也闹得沸沸扬扬,如此乖张行为,老臣是不敢将她嫁过去祸害梁府了。”落敬文违心地说道,有意贬低落云曦,好推脱此事。
138139、太后,将她交给本王处置(一万字精彩)
太后的古怪表现令落云曦一怔,可她不敢大意,傲然站立原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保持着警觉。w w。 vm)
前世的她,就是这样潇洒,不畏强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组织管辖严厉,但只要完成任务,其他方面相当宽容,只不过后来亲人的出现,扰乱了她的人生。
来到古代后,她一直很隐忍,然而,脾气再好的人也有爆发的时候,何况,她也从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过。
太后的那声“素素”叫的声音极是清晰,旁边人,全部听见了。
从皇帝开始,到皇后、梁贵妃、其他嫔妃,以及君澜风,脸色都是微微一变辶。
素素,太后怎会在这种场合叫出她的名字?梁贵妃睨向雪锦的眼光眯成一条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条雪锦是二皇子给落云曦的。
皇帝染着几分嬉色的苍眸也在刹那间幽暗几许,凝向落云曦,女子挥舞雪锦的那一幕再一次在脑海中浮起。
同样是玉白长裙,同样是冰冷的五官,同样是挥收雪锦的自如与优雅,同样的,面对着强劲的敌人,曼妙的身姿没有任何弯腰屈膝的意思,那样决然的自信,毫无征兆地击中他的心,心房,些微颤抖澌。
皇后浓妆下精致的脸庞泛出肃杀之意,冲下面冷喝:“还不将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抓起来!”
她漂亮的大眼内,滑过炽烈的妒火。
“慢着!”皇帝出声阻止。
圣上下令,御林军立刻收势,退立一旁,静候新的命令。
皇帝从高位上站起身,包裹在金黄龙袍下的身体十分高大,体型与君澜风颇为相似,岁月的风霜,未曾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的印记。
他步下玉阶,几名小太监急忙跟上,璀璨的宫灯辉映下,落云曦并不畏惧地与他直视。
皇帝剑眉拧紧,眼角肌肤的松弛还是出卖了他的年龄,他心下错愕,适才,怎么会也因为眼前的女子想到素素?
那一刻,她的气质很像,甚至于,侧脸的弧度、长长的羽睫也像浅了她,但正面一看,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将脸转过去。”皇帝一指白玉石旁的一根彩柱,沉声说道。
落云曦不知他打什么主意,眼光望向皇帝背后,君澜风快步行过来,看到皇帝的脸色,冲落云曦道:“皇上让你转过脸,你就转过去吧。”
他说着,冲盯着自己看的落云曦轻眨了眨眼睛。
落云曦感觉到皇帝身上没有杀气,便转脸去看那根彩柱。
皇帝的心提了起来,眨了一下眼,认真去看,却发现,眼前的女子与素素并不像。
他有一些失望,看她手中还握着雪锦,皇帝忍不住想到适才她挥舞雪锦的模样,也许是气质太像了吧,才会让他与太后都想到了素素。他轻声问道:“你这条雪锦从哪来的?”
“皇上,是二皇子送给她的。”梁贵妃急忙出声,生怕被别人抢了功劳。
“端木离吗?”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君澜风走到落云曦身侧,低声道:“将雪锦的一端给我。”
落云曦看了他一眼,心中暗叹,自己好像对他没有一点提防,这可不是好事,可是,这个该死的男人,她却如此信任他。
君澜风将雪锦另一头捧到皇帝眼前,淡淡道:“皇上,这里绣着一朵梨花,是婷妃娘娘的那一条,不会错。”
当年三根雪锦,秦梨婷的这条,绘了一朵梨花,后来留给了端木离。
“嗯。”皇帝没再看,转身上阶。
也许,他太想念她了吧!拥有雪锦,也只是一种巧合,回到座位上,皇帝揉了揉疲惫的额心,再次问道:“二皇子怎么将雪锦送给你了?”
落云曦随便答道:“二皇子说,我与雪锦有缘。”
有缘?皇帝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却也没有了处罚她的心思,说道:“落云曦啊,贵妃再如何不是,也是朕的女人,你说她无貌无德,不配做贵妃,岂不是责怪朕眼光差劲,愚蠢之极吗?你说贵妃眼光不行,是说朕配不上她吗?”
他轻淡的几句话,说得殿中人人变色,落敬文撩开长袍,跪到阶下,连连磕头:“皇上息怒!臣这女儿打小就是废物,原本就不会说话,是臣的错,不该再带她进宫,皇帝息怒,太后息怒,贵妃息怒!”
殿上坐着的朝臣贵妇们,心中也为落云曦的胆大无礼感到震惊,手心捏了一把汗,心中暗想,落三小姐就算不是废物,这为人处事,也够让落家倒霉了。
这一次,落云曦是太后亲点要她进宫的,落敬文却只字不提,只说是自己不该带她来,全了上位者的面子,而说她是废物,明显降低了太后的怒气。
是啊,她是废物,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殿里面,落敬文的磕头声十分清晰地传出,落云曦并没跪下,静静开口:“皇帝是千古明君,就算是没有眼光的人,也能看得到皇帝的好,明君执政,天下百姓众望所归,就算是弱智之人,听多了百姓的赞颂,也知道皇帝是个好皇帝,所以,贵妃娘娘为人如何,与皇帝并无关系。”
皇帝是明君,她并没有说错,她翻阅天夜史书,对几代皇帝的政绩做过研究比较。
这话说出来,太后与皇帝的怒意更小了一点,太后倒颇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废物吗?废物能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是废物,却有意顶撞,那这事,她可记下了!
毕竟,她的贴身宫女被打,这可不是小事。
落云曦继续道:“至于贵妃为何会无德,皇上,皇宫是个大染缸,任何人处在其中都会变,就像自古以来,忠心耿耿的朝臣手掌大权后,也会变得野心勃勃,这也并非皇帝的错。”
殿中更寂静了,有些人,喘气声都变重了,不可不说,落云曦这话相当有道理。
皇帝哈哈大笑了一声,问道:“落太尉,都说你女儿是废物,朕瞧着却不是呀!落云曦,照你这么说,要怎么做,才能不让忠臣变成奸臣呢?”
139140、赐死(一万字毕)
齐娉婷握住落云曦的手,将她拉过来,眼光在她身后一群保持沉默的暗卫身上扫过,悄声问道:“真的没事?那不是中山王的第一暗卫九煞吗?”
落云曦轻抚她的手背,红唇微扬:“没事,中山王没有那么凶恶,你放心吧,否则,我又如何在这里与你相见呢?”说着,她微沉的眼光瞟向齐娉婷身后的秦鹏。w w。 vm)
男子衣衫楚楚,相貌清朗,站立原地,贵族气息不加掩饰,他也正看着落云曦,见落云曦看过来,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轻轻一抽,赶紧转开眼神,有些心虚。
他总觉得,这丫头的眼神好锐利。
上次在秦家别院相遇,曹倩在茶盏中下春药的事被这丫头撞破了,自己与她相见难免尴尬辶。
齐娉婷见落云曦看向秦鹏,脸颊微红,拉了下她的衣袖道:“不管他!曦儿,那你现在可以与我回去吗?”
落云曦摇头:“不了,我暂时不回殿,叫你出来,便是与你说一声,不要担心,你回太子身边吧。”
齐娉婷见状,不便多说,点了点头,转身沿来路返回澌。
待几人走远,九煞上前问道:“落小姐,我们现在回府吗?”
落云曦回过头,凤眸轻眨,似笑非笑道:“我觉得不必要了呢,中山王,您说是不是?”
听到“中山王”三个字,九煞本能地一抬头,落云曦的眼光并没放在他脸上,而是直接看向他身后,九煞立时惊得回转过头。
健硕的身形在枝叶的阴影下极为模糊,君澜风走了出来,轻勾薄唇,沉声一笑:“九煞,你的感知力还不如曦儿!”
九煞惭愧不已。
落云曦撇撇嘴道:“这也不能怪他,谁叫你武功太高了呢,如果不是看到你落在枝叶间的影子,我也不知道你来了。”
君澜风投去赞许的眼神,挥手命九煞退下,九煞松了口气,连忙带着几名血狼暗卫走远。
落云曦很难得的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解围。”
君澜风没有笑,凤眸漆黑一片,眸光深处,折射出点点冷光,他的声音也染上寒夜的凉气:“道谢不用太早,你就肯定我是要帮你?难道我就不会代太后处置你?”
落云曦敛了笑,抿抿唇,一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她这般,君澜风眼角才沁了丝笑意,只是转瞬即逝,冷沉的声音打破寂静:“敢当着众臣的面顶撞贵妃、太后,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
落云曦本不觉得有什么,可在他凉嗖嗖的目光质问之下,她竟然感到了一丝心虚,似乎,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家长教训一般,不由得捏紧手指,缓解着陌生的不自在。
“皇家永远是皇家,曦儿,你既然懂得那么多道理,又怎会连这个道理不明白呢?有些尊严是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的,即使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也不可以随便招惹麻烦。”
君澜风一字一字淡淡说道。
他身后不远处的大树上,一群黑衣暗卫挨挤在树枝间,争先恐后地窥视着这边。
九煞在对面树上望见,抽了一口凉气,谁说血狼组织最不问人事了,瞧他们现在这个样,真是比他和飞羽等人还要八卦。
落云曦嘴角乱抽,最终,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好吧,以后我不这样就是了,明的不行,我来暗的可以吧,反正我最拿手的也就是暗算别人。”
君澜风无语:“暗算?”
落云曦耸耸肩,这就无可奉告了。
君澜风轻轻一笑,道:“你明白就好。”
落云曦朝他做了个鬼脸,声音带着揶揄:“那中山王,您还要将我绑在马车上拖回去吗?”
君澜风不由笑起来:“我倒是想,不过,我也没这个本事啊!惹恼了你,到时候被马匹拖着的只怕是我了。”
落云曦的右手摸上腰间缠着的雪锦,柳眉一皱,问道:“素素是谁?”
君澜风脸色一沉,笑容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知道!”
落云曦顿觉古怪,上前一步,看向君澜风的双眼,不相信地说道:“怎么可能?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君澜风转开脸,避开与她的对视,淡淡道:“我又不是,我怎么知道?好了,你在这够久了,若再耽搁下去,被宫人看到,那我可也保不住你了。”
他回头喝道:“九煞,给本王滚下树来!”
九煞腿脚一软,险些从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