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脸露鄙夷之色,突然放低声音说道:“好在中山王出来了。”
“他出去了?”落云曦愕然。
“是啊,小姐不知道?”春柳颇为奇怪。
“杜晴烟看到了他?”当时,他的那句“有我在”让自己彻底安了心,所以睡得很深,没想到君澜风会出去察看。
“看到了。”说到这,春柳脸现得意,“杜小姐看到中山王从我们院出来,那张脸白得跟纸片似的,什么都没说就匆匆离开。”
“对了,她现在已经搬出颜府,回杜府去了。”春柳补充了一句,“颜府现在有了正经的大小姐,她的位置才尴尬!”
“就算回杜府,她的身份和以前也不同了。”落云曦讥讽地说道。
以前,她是杜门嫡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现在,她却只是一名杀人逃犯的女儿!而且颜容倾不仅命背血案,更是在被休出门后,名声扫地。
杜晴烟搬回杜府,动作低调,可还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
慈宁宫内,太后听说此事后,有些发怔,“啪”地一声,竟是硬生生折断了自己右手中指的镶箔丝银指甲。
“太后,奴婢猜,烟儿小姐不是落小姐的对手。”一旁的大宫女见状,赶忙说出自己的见解,以将太后从沉思中拉出来。
“哀家知道。”太后眉眼间划过一丝冷厉,“既如此,要她们也无用了!到得生死关头,哀家若帮不上忙,那就是翻脸成仇了。当年的事情,她也一定会找人抖落出来。”
殿内一片沉默,偶有微风拂过珠帘发出的轻响声。
太后阴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她顿了会儿,眼色略缓,射向宫女,低声问:“这事交与你办,可能让哀家放心?”
宫女心中“咯噔”一声,已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上前一步,垂头说道:“太后放心,这事交给奴婢便是!”
刺杀颜容娇与杜晴烟,谈何容易!
一个被保护在和月深宫,一个则被颜杜两家捧在手心,即使境况不如从前,可要近她们的身,也不是一件易事。
可宫女知道,答应是她唯一能做的选择。
却不说宫女是怎么安排此事的,且说当天夜里,落云曦房内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落云曦正在洗脚,窗棂“咯吱”一声,一道低低的声音呼道:“小姐,我是钱妈,能进来吗?”
落云曦不由一愣,钱妈?她怎么好好来找自己,而且行踪如此诡密?
“进来。”
听到里屋的肯定回答,钱妈跳进窗,落了闩,毕恭毕敬地行过来。
钱妈还一如以往,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灯火下,可看得见厚厚的一层,脸色白得不自然。
“小姐,属下有事想要禀报你。”钱妈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说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离开自己已久的钱妈会突然闯进颜府,必有急事。
“是这样的,我接到一笔买卖,对方要的是颜容娇的人头。”
落云曦愕然,要颜容娇的人头?
“是的,按照惯例,我们不该查主方的下家,而且这人行踪诡异,并不好查。但事情涉及到颜府,大家都想到了您……好在我们为六皇子和二皇子卖命那么多年,在皇宫里还是有渠道的,托了旧人查询,猜得八|九不离,主使是太后。”
不顾落云曦满面震惊,钱妈又快速补充说道:“他们要的不仅仅是颜容娇的命,还有杜晴烟,不过这两人不好近身,对方拿了数万黄金要将我们整个组织给她卖命,这段时间内更是不允许接任何其他任务。”
“好大的手笔!”落云曦心中惊悚,会是太后?
太后对颜容娇如何她不得而知,但她对杜晴烟那可是一片诚心啊!
每一回见到太后时,她不是笑眯眯地叫着“烟儿”?还想让她最疼的君澜风娶烟儿,说这世上只有烟儿能配得上他,怎么会是她要杜晴烟的命呢?
钱妈不语,垂首一旁。
落云曦想起什么,脸上划过一抹怀疑,问她:“你们现在又办杀手组织了?”
钱妈老脸微红,低声道:“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大院的人都谨记在心。没料想离开这一行,竟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将离开晨楼的那些人都组织起来,重操旧业。只是这一次,我们是为自己办事。”
“既是为自己做事,那万两黄金的利益,你怎么舍得放弃?”落云曦不相信地问。
“事关小姐,我们一致要求来请您定夺!”钱妈一脸正色,双膝一屈,跪了下去,“虽然小姐说过今后陌路,但您对我们的恩德却不是一句话就能抹去的,这是一辈子放在心头的事!”
落云曦打量她半晌,才不急不徐道:“起吧!”
“这该怎么处理?”钱妈凑过来轻声询问。
“打草惊蛇。”落云曦见她问,也不与她客气,吐出一个词。
钱妈立时领会,脸色雀跃:“是!”
“你明白了?”落云曦瞥了她一眼。
“明白,与小姐合作这么多年,小姐的一个表情,属下也能猜出来意思。”钱妈说话的声音含着一线骄傲。
“好,去吧。”
落云曦淡淡道。
这一计打草惊蛇,打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惊谁,惊的自然是颜容娇了。
若是她知道太后派人来刺杀自己,又会做出什么呢?
想到这,落云曦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必不会有啥好事,狗咬狗,倒是场好戏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落云曦便等待着钱妈来回禀和月国那边的动静。
(三千呈上,有些晚,这几天卡得***啊!不是没话写,后面很多事,但过渡不好写。明天的五千字稍晚点发,中午之前,大家允许鹿周五调节下吧。不能每晚都熬到凌晨后,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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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这只怕不是谣言
这几日,皇城肃穆,一连多日取消上朝,倒是马车一辆接一辆停在宫门前,都是进宫探视皇帝伤情的朝臣。
三天后,落云曦便接到宫中太后的凤旨,要她去慈宁宫晋见。
落云曦拿到凤旨后,算了算时间,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颜国公亲自过来送她,叮嘱了她几句进宫后要注意的事宜,并送了身旁极其伶俐的两名侍女给她,一名丁雯,一名丁英,生怕外孙女儿在皇宫里遭人欺负了。
落云曦坐着软轿到达慈宁宫,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还没下轿,里头便飞出两名宫女,大声叫道:“落小姐,快点,太后等着您!轹”
落云曦却不紧不慢地挪步下轿,淡淡问:“太后有急事吗?”
一名宫女见她慢腾腾的,忍不住说出实话:“太后腿脚不舒服,请落小姐去看看,不能耽搁!”
落云曦不再说话,跟着她们进去艨。
太后半倚在床头,脸色苍白,额头滚落着豆大的汗珠。
落云曦进来后,行了一个礼,眼光落到太后腿上,只见那掳起的裤腿下,红肿一片,正在膝盖的地方,一名宫女正轻轻拿手按|摩着,旁边立了三、四个太医,正束手无策。
“落神医,快请!”那名按|摩的宫女腿都蹲麻了,看见落云曦喜出望外,犹如见到救星般站了起来;一面拿丝帕去给太后擦汗。
几名御医看看落云曦,眉头不由紧蹙。
虽然九云神医现在已是名满天下,据说她的医术承了师父九曲指的真传,杜晴烟的顽疾就是由她治好的。
但是,没有亲眼所见,这几名御医也不是特别相信。
落云曦近前问道:“太后的腿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病的?”
太后闭上双眼不答,一旁的宫女代回道:“太后的腿自前天夜里就开始红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酸麻难堪。”
“哦,那几位御医大人,可有什么高见?”落云曦回过头,礼貌地请教御医。
御医们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苦着眉道:“目前确定是被虫蚁所咬,但具体是什么虫子并不知道。”
被虫子所咬?
落云曦心里万分好笑,却也很得意,姑奶奶下的毒,你们当然查不出来了!
她站在床前,为太后把脉,查看伤口,装出一幅冥思苦想的模样。
“中山王到!离王爷到,哲王爷到……”外间,太监尖细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不多时,门帘挑起,几道高大健挺拔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停在落云曦身旁,俯脸问道:“太后,可好些了?”
听到那令人心颤的声音,落云曦不由侧过头,瞥了男人一眼。
君澜风穿着一袭深蓝滚银边长衫,袖口绞着繁复精致的竹纹,极是优雅,他俊毅的面庞布着浓浓的担忧。
落云曦看来时,他也回望了她一眼,两人又撤了视线。
太后早睁开了眼,笑道:“澜风,离儿,你们几个不去守着皇上,来看哀家这个老太婆做什么?”
君澜风沉声道:“皇上的伤好多了,太子在那边照看着,倒是太后,这是怎么一回事?”
机灵的宫女立刻上前代太后回答了。
君澜风眉眼一冷:“前天夜里就红肿了,怎么到现在才说!”
那名宫女吓得跪了下来,陈情道:“奴婢有罪!一开始只是红了几处,我们都以为是蚊虫叮咬,慈宁宫每到夏天,蚊虫也是有的。太后更是念着皇帝伤势未好,怕他担心,不允我们出去碎嘴!”
太后“嗯”了一声,说道:“没想到今天早上就严重了,请了几名御医,都没有办法,只好将落神医找来了。”
现在确实严重,因为太后已经下不了床。
不过,落云曦心中还是挺佩服这太后的。
她下的毒,可不会是蚊虫叮咬这么简单,酸麻疼痛,可是相当难忍的。太后额上都是汗水,可她说话的模样却镇定自若,能混到这地位,应该也吃过不少苦。
“臣孙来看看吧。”站在后头的端木离说了一句,挤上前来。
落云曦让到一边,心里“扑通扑通”跳了几下,抬眼看了眼端木离。
端木离的眼光紧紧锁住太后的伤口,脸上划过质疑之色,替太后把过脉,他转头,看向落云曦,目光幽深。
“离王爷的医术也是极好的,想必能查出原因吧?”落云曦赶紧说道。
“你怎么看?”端木离反问她。
“臣女才疏学浅,看不出来。”落云曦说着一脸惭愧,叹口气,“得回去翻翻医书。”
端木离垂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光芒,思忖片刻道:“我也一时难以诊断。落神医,咱们出去商量下。”
落云曦点点头,先一步走出房。
君澜风看着端木离出去,再看看太后膝盖处的红肿,眉头深皱,冲着几个御医怒喝:“你们都用心一点,太后的这点小毛病都治不好,宫中还要你们干什么!”
那几个御医吓得跪成一团:“中山王息怒,太后息怒,臣们一定尽心尽力!”
“哼!都上前来商议办法!”君澜风甩开长袖,让出空间,几名御医立刻围了上来,一张脸早已苦大仇深了。
而君澜风则趁着这当口走了出去。
“师妹,你想要做什么?”端木离看着那张略显陌生的漂亮脸庞,不解地询问。
见他看出来了,落云曦也不再装,径直说道:“也没什么,太后得罪了我,只是想要她吃几天苦而已。”
端木离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良久喃喃道:“你胆子倒大,就不怕被看出来吗?”
“至少,宫里头的御医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的。”落云曦颇有自信地说道。
“师妹,你好像不是个记仇的人。”端木离狐疑地看着她。
记得从前,欺负落云曦的人多着去了,可没见她一一去报复啊,何况太后训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落云曦微挑眉头,嘴角生起笑意:“我不是个记仇的人?师兄,你还不了解你师妹吧!人敬我一尺,我还一丈,这就是我的性格!只不过,有时还得早,有时还得晚罢了。而太后,她敢打我男人的主意,那就是得罪定了我!”
“你男人?谁?”端木离嘴角轻抽,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是本王。”君澜风不知何时踱步过来,那张阴沉的脸庞此刻挂满笑意,握住落云曦的小手,满脸宠溺。
“不羞,谁说是你了!”落云曦瞪了他一眼。
君澜风不以为意,看向端木离,说道:“前几天晚上,太后密召曦儿进慈宁宫。”
“哦?有这样的事?”
“就在皇帝受伤那夜,曦儿两更天来的皇宫,原是想来看望我。按理说,太后不应该知道才是。”
“半夜去看你?”端木离脸色一黑。
君澜风眼角眉梢的得意掩也掩不住,深情地看向落云曦,说道:“那当然了,她知道本王夜里要守着皇帝,便来陪我。”
落云曦不喜欢他这样子在端木离面前得瑟,接过他的话头道:“我进宫后,御林军将我骗去了慈宁宫,内门还有太监接应,太后显然知道我进了宫。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派了人监视我。”
端木离猜明白了一些,问道:“是不是为了烟儿的事?”
“太后要我将中山王让给你们的好烟儿。”落云曦淡淡说道,“中山王他是一个人,不是一样东西,你说,这怎么让?”
端木离不语。
“还有你们的好烟儿也在,她劝我听太后的话,那就是说,她也很想我将君澜风让给她了。”
听着她一句接一句“你们的好烟儿”,端木离与君澜风的眉头都深深蹙了起来。
“烟儿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端木离不相信。
瞥了眼君澜风,后者也一脸深思。
落云曦知道他们不会相信,杜晴烟她做出的事情可要比这件小事出格得多,他们只怕更不能接受。
“算了,不说这个了,太后我已经惩罚到了,反正我是不想给她解毒的,师兄去吧。”
落云曦说完,抽出自己的手,快步朝宫外的方向走去。
“曦儿,这么快就走?”君澜风追上她。
“嗯,外公在家等着我,怕他着急。”
“我送你。”
看着两人远去,端木离微眯凤眸,转身进了主宫。
见只有他一人进来,太后脸色一沉,问道:“澜风是不是在落云曦身边?”
端木离柳眉轻皱,委婉地说道:“太后,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你是说哀家多管闲事?”太后冷嗖嗖地看向他,挥手示意御医等人退出去。
“臣孙不是这个意思。”端木离命宫女去取笔来写解毒方子。
“离儿,你那么聪明,怎么比哀家还要糊涂?”太后脸色一缓,说道,“哀家让杜晴烟嫁给君澜风,也就能一手掌控颜府、杜府和君府,将来,太子登基,就算他想对付你,也绝对越不过世家这道坎去!哀家做这么多事,难道不是为了你?”
端木离一脸淡漠地说道:“多谢太后为臣孙着想,只是,臣孙既然不想染指皇权,将来太子若真登了基,也必远离京城,远离政权。何况,太子未必是个威胁。”
最大的威胁是端木哲。
他进来后,便发现端木哲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
“唉。”太后轻叹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秦家,就毁在你母亲手里了!她害了秦家,更害了你。”
“这是臣孙的命,与母亲无关。”端木离闻言颇是不悦,脸色一沉。
他母亲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爱错了一个人罢了!其实,爱情又能有什么错呢?只是身在世家,又成为太后着重培养的对象,便彻底失去了爱的资格!
“无关?”太后眼中迸射出恨意,“怎么会无关!你要是想好,就学着澜风一些,强势一点!可哀家看,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