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放心下来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她闺女从小脾气就大,这事都解释清楚,“就是外边有人说,小姑娘长得好看,就容易被大老板看中,我怕你年纪小不懂,有钱人要结婚肯定也找家里有钱的对象……”
许昕华只能点头受教,并且再一次保证她老板绝对看不上她,她也对她老板没意思。
怕许母转而问起她找对象的事——下午帮许秀秀带东西的时候,许秀秀她妈艳婶就向她打听,关于许秀秀厂里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许昕华怕许母也操心这个,赶紧转移了话题:“这次回来也没给爷爷奶奶他们带东西……”
许昕华的爷爷奶奶还健在,只是没跟老大住,也没跟老二住,主要是因为许昕华家和二叔家条件都可以,年轻的时候就吊儿郎当、结婚后又一口气生了四个孩子的小叔家就有点困难了,老两人就想趁还在的时候,能帮衬就帮衬下小儿子,倒不存在太大的偏心眼。
许家爷爷明年就满六十了,乡下这个年纪的大爷身体都挺健朗,还可以下地干活,许父和许二叔又孝顺,每年给父母交粮食又交钱,光是他们兄弟俩给的粮食两老就吃不完,补贴小儿子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许母和许二婶倒也没意见,小叔子家确实困难,公婆偏也没有很过分,家里又不缺这点粮食,每年交上粮食和孝敬费,公婆生病什么的都有最小的弟妹操持,她们也省了事,心里倒宁愿两老长长久久的住小叔子家才好。
住得远了,许母和婆婆也没有太大的婆媳问题,平日里就很愿意孝顺他们——至少面子要做到位。闺女从羊城回来,全村人都知道她在大城市赚了钱,不给爷爷奶奶准备东西,也确实说不过去。
许母想了想,从里面抽了一百,道:“晚上请你爷爷奶奶过来吃饭,到时候你把钱给他们,叫他们自己去买点想买的,比带东西强多了。”
其实许母很清楚,这钱给了两老,最后还是要花在小叔子家两个小儿子身上的,以前她还会埋怨几句老人只管小孙子不顾大孙子,但现在闺女出息了,拿着厚厚一叠的百钞,许母心里有了底气,反而不在意这些小事。
两老只要心里高兴,叫人知道她闺女孝顺就行了。
许昕华见许母都安排好了,索性笑道:“那再留一百出来,改天去外公家孝顺他们。”
“行,我跟你爸爸商量商量。”闺女对外家亲近,许母心里也美滋滋,小心翼翼的把钱装进兜里,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去做饭,顺便让你爸把你二叔和小叔都叫来家里。”
出门前,许母又回头问许昕华身上有没有钱,得知她给自己留了几百备用的,这才放心的出去了,小心翼翼捂着口袋的动作,就跟揣着宝贝一样,也顾不上和丈夫儿子打招呼,直接闪身回了房间。
许父见状,也起身追过去了。
许大哥装作没看见父母的反常,许二哥则是冲许昕华笑得意味深长。
许昕华看着许母欲盖弥彰的动作,也是哭笑不得,只能庆幸两个嫂子都不在厅里,不然她现在又不得安宁了。
第29章 变美丽的第二十九章
大概是习惯了羊城的温度,老家的冬天冷得让许昕华有些无法接受,好在床上还暖和,她睡的这床是新打的棉花,许母说最近太阳大,连着给她晒了好几天的被子,她要再觉得冷就没办法了。
棉被又厚又重,许昕华缩成团窝在里面,睡醒了都不想动,宁愿闭着眼睛数星星。
然而许母一早上已经来催过她三回了,“小华,你怎么还不起来?粥都凉了!”
许昕华其实肚子早就饿了,在羊城上班早,七点多钟就吃早饭了。她现在在床上拖到了将近十点,早就饿得不行,经过一早上的搏斗,饥饿终于战胜了懒癌,许昕华认命的爬起来穿衣服。
农村没有专门的洗漱间,许昕华挤了牙膏就蹲在院子里刷牙,身上还裹着原身以前穿的大花棉袄。
也是她高估了自己,上辈子的冬天也没感觉这么冷过,上下班开车,室内有空调,基本上保暖内衣加个薄毛衣就能过冬了,于是她想当然的觉得带两件厚毛衣就足够御寒了,结果刚回来就冻成狗了。
现在也顾不上形象了,老老实实把许母昨天晚上帮她翻出来的旧棉衣给裹上。
许母端了刚给她烧的洗脸水出来,看到闺女裹着厚重的棉衣,和昨天洋气得像电视上的姑娘,简直是天差地别,也忍不住乐了,“昨晚上给你找这件棉衣,你还嘴硬说不穿,现在还不得乖乖穿上?得亏我早帮你把衣服也洗了晒了,不然你现在哪能穿得这么舒服?”
许昕华刚出来刷牙,无所事事的许二哥就搬了条凳子坐在门口,一个劲的瞅着她,大概也是在笑话她从摩登女郎变成了“土村妞”。许昕华本来就被他看得有点心虚,现在许母这么一数落,就更加羞耻了。
偏许母还来劲了,最后总结道:“要我说,你这臭美的毛病也该治治了,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多冷,带那几件衣服够穿吗?”
看戏看到这里,许二哥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许昕华本来埋着头乖乖听训,见状也抬头,呲牙咧嘴的瞪了许二哥一眼,反正她现在也没形象了。
许二哥没被妹子的“凶狠相”吓着,倒是让刚进院的许父伸手给了一记爆栗,“都多大的人,还欺负你妹妹?”
许大哥是和许父一块去串的门,回来也跟在许父身后,看了一眼兄弟,不客气的道:“该打。”
许二哥:我有一句mmp一定要讲!
院子里太阳就很大了,许昕华就学许二哥的样子搬了个凳子靠在墙上,被太阳晒得骨头都酥了,吃完早饭也不动弹。
许母还给她弄了个火笼,里面装着还有火星的草木灰,外面是竹编的笼子,温度不高不低刚刚好,既可以抱在手里暖手,也可以脱了鞋踩在上面烤脚。
看许昕华抱着火笼,许大哥给她端来一盘花生和板栗,花生是自家种的,板栗树是后山野生的,一大片板栗树,等到秋天板栗成熟了,家家户户都带上工具去打,反正是不要钱的东西。
许大哥让许昕华在火笼里烤着吃,也不用她动手,许二哥立刻搬着凳子凑过来了,手里还拿了两根棍子,方便把烤熟的花生和板栗从里面夹出来。
兄妹三个就围着火笼一边烤吃的一边聊天,许昕华只负责吃和为他们解答一下外面世界的疑问,许二哥烤完东西,许大哥能帮她把壳都剥好,以前是独生子女的许昕华,第一次发现原来有哥哥也是很件幸福的事。
为了这份兄妹情,她就忍一忍大嫂子阴阳怪气的脾气吧,反正她在家也待不了几天。许昕华一边享受着哥哥们的服务,一边愉快的决定到。
中午饭许母已经在开始准备了,带了两个儿媳妇,许大嫂怀孕七个月,许二嫂两三个月,都不是很重要的日子,农村没那么多讲究,要是农忙的时候,肚子再大也得把家里的活计都扛起来,现在只是让她们切个菜倒下水,许母觉得自己已经是很体贴的婆婆了,大儿媳妇还没生,她就在帮着她洗衣服了,哪个婆婆能像她这么伺候儿媳的?
不过面对闺女,许母又换了一重标准,她很自然的想闺女难得在家待几天,又没什么重要的活,就让在家松快松快,等去了羊城上班,要干得活就多了,大老板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本来许昕华还觉得她是不是该表现一下,就算她不怎么会做饭,但是怀孕的嫂子都站着,她也不好坐在一边跟老佛爷似的。
不过让许母和两兄弟拦着了,许二哥还不客气的调侃道:“你去能干嘛啊,做饭手艺还比不上我呢,真要忙不过来,也该让老大上。”
这大概就是当妹妹的好处了,许大哥小时候拉扯着两个弟妹,对妹妹或许还会心软,毕竟他妹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妹妹一撒娇他就妥协了。但是弟弟可没这么好的待遇,长得还比不上妹妹,所以许二哥从小就在大哥的拳头下学会了洗衣做饭,生活技能也是点满了。
不然许母也不会放心让两个儿子出去打工,儿媳妇就留在家里,反正去了外面他们也能照顾自己,顺便还可以看顾妹妹。
一不留神吃了太多零食的许昕华,中午就没吃两口饭,又被许母追着数落了一通,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许母念完闺女的毛病,又去帮她烧热水洗头了,简直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许昕华在太阳底下晾头发的时候,隔壁邻居金花婶来串门了,还带了她家的小儿子许顺。
金花婶一进来就和许母寒暄,问许母年货备好了没,又问他们家今年准备了多少腊肉,反正是没什么营养的家常。
但是看着金花婶眼神不住的往自己身上瞟,许昕华就知道对方其实是冲着她来的,许母却好像不知道邻居的意思一样,也耐心陪着她唠家常。
许昕华也就当作不知道,专心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头,这样头发干得快一些。顺便还能促进血液循环,缓解脑部压力。
金花婶闲扯了十几分钟,大概是觉得感情培养到位了,便拉着小儿子径自朝许昕华走来。金花婶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见了许昕华先夸一通,把许昕华捧得高高的,接着才说明来意。
“昕华啊,你跟我们家顺子一块长大,他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小时候看着调皮捣蛋,也就在家窝里横,出了咱们这个村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许顺好歹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也是要脸的,被他妈一说顿时急得面红耳赤:“妈!”
金花婶用力扯了一把不配合的儿子,骂道:“你还想不想跟你昕华姐去打工了?想去就给我听话!”
许母看金花婶生气了,就连忙劝她不要对孩子发火,“顺子现在长大了,都懂事多了呢,我前阵子还看他在帮你扫院子。”
金花婶听着许母的肯定,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点笑意,对许昕华道:“昕华你看,你妈都知道,我们顺子现在肯听话,你带他出去干活,我保证他不给你惹半点麻烦!要是惹了麻烦,我跟他爸亲自去把他抓回来,你放心!”
不只金花婶拍着胸脯保证,很想去大城市的许顺也是斩钉截铁:“姐,你就带上我吧,我要是不听话你只管拿棍子抽我!”
见许家人还没表态,金花婶发狠道:“到了外面,你昕华姐就是长辈,不听话她抽死你都是应该的!”
许顺家和许昕华家是一大家子,要是按照辈分,许顺得叫许昕华姑姑。许昕华确实算是长辈,不过关系早就远了,平时也没在乎这些辈分。
许昕华这才笑着问:“金花婶,你真舍得叫顺子跟我出去?工厂里头干活可不轻松,遇上加班,一天睡觉的时间都不够。顺子还小呢。”
许顺比许昕华小一岁,到明年也才十七岁。
金花婶毫不犹豫:“只要能赚钱,累点算什么,再说厂里还能比种地累吗?”
许顺也迫不及待的表态:“姐,我不怕吃苦的。”
许昕华对这个许顺有印象,原来的许昕华去镇上读初中的时候,许顺也去读了两年,只是许顺比她小一届,但许昕华也知道些,他妈说的没错,在村里上房揭瓦的臭小子,到了镇上别提多老实了。
所以说带上他也不是问题,虽然许顺还没成年,但是现在《劳动法》也没出来,既然她都能找到工作,许顺当然也没问题。
许昕华就“勉为其然”的同意了,“行,顺子我先记下了,过几天打电话问问老板。”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金花婶母子,许昕华好奇的问许母:“你们怎么跟他们说的?”
许昕华以为照村里之前的态度,她带人出去是“举手之劳”,帮了才是本分,要出去打工的人最多过来和她说一声,表示一下感谢,像金花婶这样诚惶诚恐、生怕她不答应的模样,许昕华是始料未及,想来是和许父许母传达的方式有关了。
许母十分自然的道:“不是你说的大厂规矩严吗?我就和他们说,人家厂里要听话懂事,调皮捣蛋的你也不敢带出去,带出去反而是害他们。你们老板是有钱人,有头有脸,还认识外国人,要是在他手上惹了事,直接送进去吃牢饭,谁说情都没用。”
许昕华十分惊讶,居然还可以这样?
许母紧接着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咱们村的风气还是不错的,再穷也是本本分分的种地,没人去偷鸡摸狗。带出去也惹不了大麻烦,就是让他们知道大城市不像老家,做什么事都可以讲人情,他们在外面犯了事没人说得了情,出去就得夹紧尾巴做人。”
许昕华狂点头,心想许父许母看着憨厚老实,毕竟是有生活阅历的人,考虑得还是很周到。先把狠话放出去了,后面真出了事也不用撕破脸。
就是这话放得太狠了,许昕华估计接下来还会有一波接一波、像金花婶这样恨不得写保证书的人。
年前,村里哪些人要跟许昕华出去的,名单已经定下来了,许昕华还没有跟老板“汇报”,她刚到家的那天给郁白文家打电话报了个平安,顺便通了个气,郁白文是很大气,厂里常年缺人,反正是普通工人,他说许昕华带多少人过去厂里都要了。
不过许母觉得等人数真正确定下来,再跟老板说一声比较安心,而且多打几通电话,也让村里人知道她为大家做了多少努力,以后再想托她帮忙的,就该掂量掂量自己到底能不能开口。
许昕华也是最怕麻烦,许母的建议正合她意,她现在带一大批人出去,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再有人想出去,找他们这些先出去的人帮忙就行,逮着她一个不放就没道理了。
所以许昕华决定年后再给郁白文打几个电话。
村里的人确定了,她们家那些外地的亲戚却还有要统计的,外公那边舅舅姨妈的儿女,爷爷那边几个出嫁的姑姑,过年都要回娘家,指不定也要找许昕华,许昕华就等着年后一起统计了。
过年走亲戚好像都一个样,许昕华长得好,走到哪家都被人捧着,现在有多了能“带亲朋好友发家致富”的光环,就更加人见人爱了。
可惜许昕华在家待不了多久,还没出正月就要回羊城——当然感到可惜的是亲朋好友,许昕华本人早就迫不及待要回到工作岗位了,亲戚太多了也很头痛啊!
许昕华是正月初十的车票,回来的时候郁白文一起给她搞定的,依然是卧铺。进城的大部队并没有和她一起,一个是因为现在春运难买票,然后欣荣服装厂也还没有开始招工,据郁白文说同样要等到元宵以后,厂里才会安排招工。
店里也是元宵后才开始营业的,许昕华提前去是为了拍新款,羊城的冬天短,过完年没多久就该换春装换夏装了,服装店至少要赶在换季之前上新。
许昕华目测回到羊城,又该马不停蹄的忙碌了。
春运还没结束,许昕华可以直接在临阴站上车,照例是许家兄弟送她去的县里。等火车的时候,许二哥还拍着胸脯保证,下个月他一定把进城的大部队平安带到羊城。
许大哥和许二哥是许昕华准备离开这几天,才知道原来父母和妹妹已经同意了带他们去羊城,兴奋过度的许二哥最近积极性高涨,在许昕华面前已经不只一次大包大揽了。
让许昕华比较惊讶的是,许二哥激动成这样,可见是真的期待已久了,怎么就没有提前给她敲敲边鼓呢?
当然把这件事交给许大哥和许二哥,许昕华还是放心的,火车是直达的,到时候她会去火车站接人,他们兄弟俩只要带人去市里上车,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