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菁菁抬起头倪了孙婆子眼,“和你有关系?”
孙婆子一怔,讪讪笑道,“我不是为你抱不平吗,家里的钱都是靠着你挣的,刘家倒是会捡漏子。。。。。。”
“用不着,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就好,有人说你去刘家闹事,刘老头是被你气死的,这消息传出去,想想孙达他们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黄菁菁声音冷冷的,不再理会孙婆子,继续除草,菜地说大不大,但浅草多,不除干净,几日就长起来了。
孙婆子目光闪了闪,张口就要反驳,但此时有人经过,她想了想,识趣的住了嘴,真要传开,没事的也会被传出大事来,她凑到黄菁菁跟前,还想说点什么,但黄菁菁一副不想多说的神色,她悻悻然走了。
刘老头四天后下葬,周士仁送消息说让她们过去吃饭,黄菁菁不准备去,老花和刘家没啥关系,刘慧梅怀着身孕肯定不会去,就剩下周士武和桃花,周家不派人去的话不合适,他依着村里的规矩随了礼,四个鸡蛋,两斤粮食,算得上很多了。
然而等他从刘家回来,一张脸分外难看,急匆匆去找黄菁菁说事了,刘老头的丧事,借钱也好,借粮食也罢,都该刘大刘二出面,结果倒好,全是周士仁和刘氏担着,村里人知道二人拿得出钱,二人一上门,村里人有钱的借钱,有粮的借粮,借的粮食够刘家人吃上整年了。
周士武简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哪有女婿掏心掏力到这个份上的,周士仁就是太好说话了。
“娘,您知道三弟性子软,就该拦着他,他出面借的粮食,到时候还的时候人家肯定只认他,他不是欠下一屁股债了吗?”躲过了刘老头,还是在刘家人手里栽了跟头,但刘大刘二不是那种性子的人,周士仁为何还会如此?
“他多大岁数的人了,自己做了什么会不知道,他自己看着办吧,我懒得操心。”黄菁菁脸上无悲无喜,像是漠不关心,又像是早有预料,周士武叹了口气,去秧田干活去了。
太阳下山,地里干活的人多了起来,老人小孩都有,人人拿着镰刀割草回去晒了当起火柴烧,黄菁菁割猪草,猪吃得多,一天一背篓猪草吃得干干净净,家里的米糠都快吃完了,黄菁菁寻思着,还得找人买些。
“娘。”远处,周士仁背着梨花,一脸疲惫的缓缓而来,他背上的梨花见着黄菁菁,伸直腿要下地,脆声的喊着奶奶,黄菁菁嘴角漾着浅浅的笑,话是对梨花说的,“回来了,这几天有没有听话?”
栓子走向地里,经过草多的地方随意扯了把,到了近前,扔到黄菁菁背篓里,“听话,我们没有乱跑,表哥说去河边网鱼我都不去呢。”
“是吗,栓子这么听话,中午你花叔捡了很多螺蛳,晚上让你二伯做给你吃。”黄菁菁语气轻松,让他们先回家,栓子不肯,小大人的口吻道,“我帮奶奶割猪草。”
他没有镰刀,便拿手拔,黄菁菁怕他勒着手,蹙眉道,“回去吧,你花叔在家呢,几日没见着,他想你得很,把梨花带回去。”
周士仁得了黄菁菁漠视,讪讪的挠了挠头,上前欲接黄菁菁的背篓,被黄菁菁躲开了,“耽误这么几日,不用干活了?把栓子和梨花带回去,我还得过会儿才回。”
周士仁答了声好,使劲挠了挠头,想说点什么,“岳父的丧事办得不错,村里人对大舅哥二舅哥改观不少,大舅哥让我带些饭菜回来,我没要。”
黄菁菁淡淡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刘氏站在地梗上,怯生生喊了声娘,黄菁菁不冷不热的应了声,继续割猪草,她人瘦了,背篓大,挡住了她整个后背,周士仁在原地愣了会儿,抱着梨花回去了。
他去田里,周士武也在,看着他,周士武真的是恨铁不成钢,问道,“你岳父丧事花了多少钱?”
“买棺材和修坟墓花了四百文,零零星星下来,我也不知花了多少。”周士仁每日忙得脚不离地,只记得棺材和修坟墓是因为钱是他出的,原本是要把钱给黄菁菁,结果全花在这上面了,他挽起裤脚下田,问起那晚的事情来,“那天二哥是不是想说什么?”
周士武知道他说的啥事,点了下头,反问道,“听说向村里借粮食都是你出的面,你岳母,大舅哥二舅哥没说啥?”
“他们说啥?棺材买的现成的,他们天天跟着一起去墓地忙活,早晚看不到人,二哥怎么问起这个了?”周士仁不解。
周士武拧了下眉,“那是谁让你去借粮食的?”
“是栓子两个舅母,栓子三舅舅性子唯唯诺诺,撑不起事,我和栓子娘不去就没人了。”至于韦氏,天天以泪洗面,哪有心思管这些。
“怎么没人了,栓子舅母不能去,三弟,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周士武竖着眉,有些来气,“谁借的账谁还,怎么着,你还要替刘家背债啊,你不想想,你岳父在的时候怎么哄骗你背债的,要不是娘拦着,你以为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娘不是提点你了吗,凡事多想想,不要人家一开口你就头脑发热争着当好人,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栓子舅母心眼可不少。”
周士仁云里雾里,“不会吧,虽说我们出面借了粮食,但提前说好了的,他们自己还,栓子娘也是点了头的。”
“自己还怎么不自己借,你就是想得太好了,咱娘操了多少心,刘家还想要娘的棺材木,三弟,亏得你没答应。”周士武和刘大刘二接触后觉得两兄弟性子不错,没想到结果成了这样子,他又道,“你和三弟妹借了这么多粮食,事情办完准备还回去不?”
“还的吧,我想着地里的活耽误几日了,就没多问,我岳母在呢,凡事有她拿主意。”周士仁隐隐知道周士武担忧的是啥,但他觉得周士武杞人忧天了,他岳母和大舅哥不是那样的人,都是亲戚,有些话挑得太过明白反而伤了情分。
周士武看他不开窍,没有继续说,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来,外镇那边递了消息到周士文的铺子,请他过去做席面,他想着他去就是了,周士仁和刘氏在家,麦子结穗,眼瞅着要黄了,得盯着天,万一变天吹倒了麦穗,够一家子忙活的,不能全跟着走。
他一说,得来周士仁附和,六十桌席面,起码要找三四个人,他和黄菁菁商量过了,这回不叫刘家人了,刘老头刚死,村里人不守孝但出远门不吉利,就叫孙达和赵吉瑞,把赵二两也叫上,赵二两跛脚不影响切菜,算是感谢徐氏奶了米久。
四个大老爷们,忙活起来差不多了。
刘氏得知没有刘大刘二,面色怔忡了下,搅着衣服,忐忑不安的看着黄菁菁,黄菁菁没有过多解释,倒是周士武怕刘氏不舒服,把事情解释了清楚。
刘氏怯懦的点了点头,没往心里去。
周士武去外镇做席面,黄菁菁让他带些钱在身上傍身,万一有个事也有个照应,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料到一语成谶。
周士武照理说三天就回了,结果第四天都没消息,孙达赵吉瑞他们的家人没有起疑,认为跟着周士武就有钱拿,黄菁菁却心头突突直跳,一上午,她哪儿也没去,让刘慧梅和刘氏割猪草,她像往常那般洗了衣服,期间磨得自己指甲边起了倒刺,她尖着指甲拔掉,竟带出了血丝,心头的那份不安更重了。
直到外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她搁下衣服就跑了出去,树林里,好些人跟着牛车过来,驾车的人是上回送周士文回来的汉子,周士文坐在他身后,身侧是周士武和孙达,周士武头上缠着布带,孙达鼻青脸肿。
黄菁菁擦擦手跑过去,大声问道,“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孙婆子边抹泪边哭,“达子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出门一趟弄成这样了,明明是挣钱的活,别把命搭进去了啊。”
黄菁菁脸色铁青,孙婆子话里什么意思她要是听不出来就白活这些年道,当即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我家老二难不成想弄成这样子啊,你真怕他出事你就别让他出门算了。”
看热闹的人多,黄菁菁没有多问,待牛车停下,她帮着把周士武扶下来,周士武伤势看上去有些重,嘴角一团乌青,说话含糊不清,“娘,我没事。。。。。。”
“你没事,你没事弄成这样子装鬼吓人哪,什么话先回屋再说。”她嘴硬,但扶周士武的动作很轻,周士文和孙婆子简单说了两句,当着面把工钱给了孙达,又递了两包药和两包糖,“孙达是跟着我二弟出门受伤的,吃药的钱我们不会赖账,大家没事就回去了吧。”
赵二两和赵吉瑞回家了,周士文和他们说的话差不多,只是赵二两护着周士武,伤势略重,周士文给的银钱要多些,不过装在钱袋子里,外人不知晓有多少。
孙婆子要和黄菁菁理论两句,被孙达拉住了,对方是冲着周士武来的,他没啥大事,赵二两护着周士武伤得最重,孙婆子这时闹,依着黄菁菁的脾气,不会给她好脸色,而且这事儿谁都不想发生,周士武去外镇做席面,挡着有些人的道了,离了清源镇,当然有人对付他。
周士文言简意赅和黄菁菁说了大致经过,“娘您别担心,我再差人问问,那户人家也算镇上的人,稍微打听就打听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说水,就改了下,删了些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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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078 还账抵债
“我不担心; 人都打成这样子了能不担心吗?”黄菁菁铁青着脸; 问周士武还有没有伤到哪儿,周士武忙摇头,“没,就不小心头挨了两棍子; 娘。。。。。。”
周士武的声音有些低; 垂着眼; 不敢看黄菁菁的眼睛,战战巍巍道; “娘,工钱被他们抢了。”
黄菁菁看他颓唐着脸; 一脸委屈和不甘; 心底叹了口气; 不在意道,“没了就没了,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我可不想哪天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是死我也得死在前边,你们谁都别和我抢。”
听着这话,周士文和周士武俱是一震,周士武眨了眨眼; 极力忍不住眼中酸涩,重重点了下头。
“所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你抢了别人的生意; 他们当然会暗地使坏,是我没有思虑周全。。。。。。”黄菁菁自责道。
“不是,和娘没有关系,是我做事太心切,没有想清楚里边的弯弯绕绕才吃了这么暗亏,要不是赵二两护着我,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周士武心下愧疚,儿行千里母担忧,他娘哪有说的那般坚强,那些人摆明了想下死手,要不是赵二两豁出命来护着他,他不死也会残废。
他出了事,黄菁菁该会何等难过,有些事情以前不懂,现在却是明白得透透的,他娘嘴上不说,心里却把他们看得格外重要。
“是该好好谢谢他,他媳妇救了梨花,他又救了你,咱欠了人家大恩情哪。”黄菁菁细问了几句,周士武一五一十说了实话,黄菁菁看他面露倦怠,才想起问他肚子饿不饿,有没有吃饭,周士武喉咙堵得厉害,拔高音量道,“不饿,大哥给我们叫了碗面,吃了饱饭回来的。”
老花抱着米久出来,孩子容貌长开了些,只是不足月的关系,看着不够白净,黄菁菁让他把米久抱回屋,让周士武回屋歇歇,周士武却不肯,“娘,把米久抱过来吧,说起来惭愧,我当爹的,还没花叔上心。”
老花咧着嘴笑了笑,“你们忙,我帮不上啥忙,有米久陪着,不至于清闲到无聊,你的头疼不疼?”
老花和颜悦色,不只是几个孩子喜欢他,周士武也喜欢,黄菁菁说话做事太过严厉,猛的听到老花轻声细语,那种备受关怀的感觉纷至沓来,他抬手压了压受伤的地方,老实道,“还有点,花叔快过来坐。”
周士文拉开凳子,路上他听周士武说了家里的事儿,米久这孩子给花叔看着,花叔一定会照顾得很好。
“花叔,二弟和我说家里多亏了有您。”周士文看着米久,小小的脸蛋,还不及他半个手掌大,闭着眼,时不时砸吧两下唇,睡得甚是香甜,老花以为他想抱米久,把孩子递过去,沉稳如周士文,脸上也闪过慌乱,“我是个粗人,不会抱孩子,会不会吵醒他?”
“不会,他可听话了,你弯着手,一手托着他脖子,一手托着不让他掉就是了。”老花把孩子给周士文抱着,见黄菁菁目不转睛盯着周士文宽厚的手,立刻敛了笑,转头看向周士文,待他抱着孩子坐下后,才松了口气,朝黄菁菁解释,“周大不会让米久摔着的。”
黄菁菁那副神色,摆明了是怕周大不会抱孩子。
黄菁菁收回目光,轻轻嗯了声。
周士文抱着孩子,双手僵直不动,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落在米久身上,跟定住了似的。
老花拍了拍他手臂,惊得周士文浑身都绷直了,老花好笑,“你放轻松,手臂肉硬,米久躺着不舒服。”
周士文强自镇定,曲了曲手肘,下巴抿成了一条线,周士武看得忍俊不禁,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他娘带着的,一岁前他们甚少抱,周士文不会,他也不会。
“大哥,给我吧。”
周士文如释重负把孩子送了过去,周士武看着米久,心口一软,“他比我走的时候又大了些,脸白了。。。。。。”余下的话还没说出口,直直感受到一道锋利的视线射来,不用看就知道是黄菁菁,他滞了滞,接着道,“好像越来越丑了,米久是个小丑人。”
老花嘴角抽搐,凑过去看了几眼,有些埋怨周士武不会说话,明明长得更好看了才是。
“小孩子不经夸,话得反着说,不然不吉利。”黄菁菁出声解释。
老花脸色白了一瞬,看着熟睡的米久,怔忡道,“还有这种说法?”
他家老大,逢人就夸长得好看,夸他聪明,莫不是夸多了,他家老大承受不住没了的?他身子颤了颤,踉踉跄跄站起身,但看周士文和黄菁菁望着他,他扯了扯嘴角,白皙的脸上尽是凄惶之色,“我。。。。。。我把屋里的碗拿出来洗了。”
抬脚,膝盖踢到桌脚,疼得他拧了下眉,周士文拉开凳子,起身欲搀扶他,被他拿手挡开了,“我,我自己去就是了。。。。。。”
几乎是狼狈的夺门而出。
周士武叹了口气,低声道,“花叔不容易,一家子人说没就没了,大哥,我是想好了,待花叔年纪大些,我给他养老,他没有儿子,我就给他当儿子了,不能让他孤苦无依。”当年,老花肯把身上的银钱拿出来,多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他儿子的影子吧。
周士文眸色沉着如水,“应当的。”
不一会儿,西屋传来压抑的哭声,周士武和周士文对视一眼,眼底略有犹豫,“大哥?”
“你们坐着,我去看看。”老花流浪这么多年都没走出来,可以想象一家子人在他心里的分量,老花趴在床上,头埋在米久的被子里,呜呜抽泣着,黄菁菁掩嘴咳嗽了两声,徐徐走了进去,安慰道,“别哭了,这是村里迷信的说法,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得了孙子,凡事想得多些。”
抽泣声滞了滞,老花翻过身,就着被子擦了擦脸,坐在床上,神色萎靡不振。
黄菁菁猜他又在回想过去了,“无忧那孩子投在你家,肯定是开心的,九个月就会说话,普通人家,一岁多不会说话的比比皆是,他得的什么病走的?”黄菁菁低低问道。
老花抱着被子,往后靠了靠,声音有些飘,“大夫说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那种病不会死人,他娘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他才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