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大少对他的态度却又琢磨不清,看样子里面好像还隐藏了什么其他的秘密,估计是没什么可能留在时家,指不定过几天就出去了,还是不要管得好。
两个孩子关门后对视一眼。
房间不小,即使经常不用,有佣人的打扫,也非常干净整洁,此刻宽大的床上隆起了一个小鼓包。
安静的房间里落针可闻,两人关门的动静不大不小,还是吵醒了床上的人。
时戚猛地睁眼,掀开被子坐起来,紧盯着两人。
宽大的睡衣套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明显非常不合身。
露在外的锁骨尖锐的很,暗色睡衣衬得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搭在被子上的两只手背依稀可见到血管。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个孩子被定在那里。
时聪和时慧片刻后反应过来,他们怕他一个小鬼做什么,又不是大伯吓人的眼神,又变得张牙舞爪起来。
时戚说: “你们要干什么?”
声音带着干涸的沙哑。
时慧撇撇嘴,声音可真难听,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两个人从小娇养着长大,比起在从小挣扎的时戚吃食用度一个天一个地,时戚和时聪一样年纪却生生小了不少,整个一营养不良加贫穷养大的。
时聪立刻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咯咯地笑起来。
他和姐姐前几天就知道家里来了个新的小孩,佣人们还说是三叔的孩子,他哪来的三叔,三叔早就离开时家了。
所以这个男孩现在一定是过来和他们争家产的,时聪从小就听妈妈说,大伯没有孩子,时家以后都会是他的。
两个人飞一般地冲到了床边,三下两下爬上了床。
时戚微微皱眉,拽着被子用力一抽,时聪和时慧没防住,顺势从床上滑了下去,摔在地板上。
被摔了一跤,时慧气急了,一骨碌爬起来,瞪着床上的时戚,“你是不是有病啊?”
时聪有点胖,比姐姐后从地上起来,涨着一张红脸叫道:“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好看!”
时戚冷漠地看着两人。
分明是他们先来惹他的,现在倒打一耙,反倒成了他的错了。
这个时家他打从心底就不喜欢。
……
大宅门口。
时善谨刚看完老太太,从小楼回来,三步两步走路非常稳健,门口的佣人恭敬地问好。
这两天都在忙事,想到老太太的事,他随口问:“时戚在不在房间?”
佣人接过外套,小心翼翼地说:“在,刚刚聪少爷和慧小姐进去了。”
说是刚刚,其实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了,也不知道现在里面什么情况,没人敢进去看。
听见这话,时善谨皱眉。
时聪和时慧是姐弟,时慧九岁,时聪七岁,是时家下一代唯一的两个孩子,平时就有些骄纵。
时戚来了两三天,也没见他俩主动去找过,今天怎么突然去了?
他可不觉得这两个孩子会对时戚有好脸色。
当然,时戚恐怕也不会就这么被收拾。
时戚的房间在三楼拐角。
门紧闭着,隔音很好,听不到什么动静,
时善谨推开门,踱步而入,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时聪听到声音回头,登时脸色就吓得一白,拽了拽自己的姐姐。
时慧正高兴着呢,甩开他的手,“干什么啊,没看到我正忙着呢,你快用力!”
“忙什么呢?”时善谨说。
时慧立刻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仿佛锤子一样打在时聪和时慧的心上,让他们忍不住鼻尖沁出微微的冷汗。
时善谨一眼扫过去,看了眼被两个压在底下的时戚,冷声道:“还不起来!”
时聪和时慧反应过来,立刻爬起来,乖乖地低着头站在一边,心里已经把小破烂撕了个碎尸万段。
时善谨看着此刻乖巧的两个孩子,心里冒出一股火气。
他自己和妻子没有孩子,平时对弟弟时善慎的两个孩子也算是宽松,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欺负弟弟,即使还未正名,但居然会大胆到这个地步。
他斥责道:“时家家教就是这样的?”
时聪和时慧此刻脸色苍白,小腿发抖。
这个大伯发起火来最为可怕,他们不怕爸妈,不怕奶奶,最怕的就是他,可以预想到待会必定会有惩罚。
“大伯,是他先——”时慧狡辩道。
话还未说完,时善谨冷冷看过去,将她的话堵在了嘴里,“我看不见还用你来说?”
时慧闭上嘴,和弟弟站在一起,一动不敢动。但心有不甘,两个人低着头偷偷剜了眼时戚。
时戚默不作声地从地上起来,一言不发,眼底划过厌恶。
时善谨自然看到了他们的动作,没想到两个孩子还不知错,真是白教育了。
他看了眼时戚,“你们两个去书房跪着,时戚也去。”
此话一出,时聪和时慧终于感觉到害怕了,眼眶里迅速聚集起眼泪,在里面打转,很快就要落下来。
他们不敢反驳,惨白着小脸跟着他往书房而去。
有路过的佣人看到这一幕,纷纷低头。
大少带着两姐弟进了书房的消息顷刻间就在大宅里传开了。
“估计今天要受罚吧。”
“我看新来的戚少爷都不说话,要是大少不为他出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议论声随着一个女人的步子戛然而止。
几个原本还在说话的人赶紧站在一旁,其中一人上去低头说:“二夫人。”
女人将包扔给她,摆弄着指甲问:“聪儿呢,平时不是都来欢迎我的么?”
佣人暗叫不好,但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聪少爷正在书房受罚……”
杨曼是二少时善慎的妻子,近几年最红火的国际女星,生得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身姿曼妙,但眼波流转间尽是撩人的诱惑。
当然,仅凭一个女星的身份是不可能嫁进时家的,她背后的杨氏集团自然才是重点。时家掌权人是大哥时善谨没错,但没有她丈夫,也不可能会一帆风顺。
听到佣人的话,杨曼皱眉,怎么回事?
时善谨的书房在二楼尽头,她快步上了二楼,书房的门并没有关,搁平时她是绝对不会进去的,因为她没有权利。
今天是个例外。
杨曼从外面看到儿子和女儿都在那里低头跪着,小小的身子在地上显得如此渺小。而在边上,那个从卖破烂的地方出来的孩子居然坐着。
她压下心里的火,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敲门,“大哥,我能进来吗?”
时聪和时慧听到妈妈回来的动静,纷纷抬头,眼角挂着泪珠,里面裹着希望,可就是不敢出声。
时善谨说:“进来。”
杨曼眉间微蹙,看向上首,“大哥,聪儿和慧儿做了什么事,要这么罚他们?”
时善谨闻言眉头都没有动下,“时聪作为兄长,欺凌弟弟,时慧在一旁煽风点火,弟妹,我作为大伯,有权利教导。”
被这么堵了一遭,杨曼心里不舒坦,自己又不清楚情况,狠狠地瞪了眼身后的人。
佣人苦在心里,快速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在她耳边小声说全。
听完了所有的事,杨曼也在心里暗骂一声。
自家俩孩子这不是没事找事么,一个小破孩能有什么前途,都说了以后时家是他的,还不知道想想。
不过儿子才七岁,急来也不行,她只能往肚子里吞。
时善谨也没想怎么惩罚两姐弟,直接让背《三字经》。
两姐弟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挨打呢,这书他们早就背过无数遍了,直接敞开了口背。
杨曼就坐在搬来的椅子上,等他们背书,狠狠地剜了眼那边比椅子还小一圈的小孩。
足足背了有五遍,时善谨才叫停。
时聪和时慧两姐弟仿佛得了特赦一般,一骨碌从地上起来,却不敢再做什么动作,乖乖地和时戚道歉。
时戚坐在木椅子上,骨头硌在上面,有些难受。
两姐弟异口同声说:“时戚弟弟,对不起。”
他看着两人不情不愿的表情,抿着唇,囫囵着嗓音说:“没关系。”
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
时善谨多看了他一眼。
道完歉后,两姐弟和杨曼一起离开了书房。
现在没人说话,里头又安静下来。
书房很大,两面木架子摆满了书籍资料,实心木的梨花桌上摆着暗色的雕刻小玩意,都是别人送的,精致得很。
时善谨笑道:“想要哪个,自己拿。”
看他目光定在一块玉做的蟠桃上,时善谨觉得奇怪。
时戚没有查出阴阳眼,对于这些东西自然不知道哪个气要好上几分,可现在他看的竟然是几个当中最好的一个。
到底是巧合还是……
第5章 005
半晌,时戚摇头,小脸上掩下了原本的好奇。
时善谨点点头,也不强迫,从书架里抽出一本笔记。
这次笔仙的事没这么简单。
他看过现场照片,死状与以前看过的那些不同,以前不是没接手过笔仙一类的事情,只是鬼的怨气没这么大。
他女儿基本可以说是没命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想起这书房还有一个人。
时善谨抬头去看时戚,发现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碧绿的眸子里映出他如松挺拔的身姿,却含着他看不清的意味。
这小子的眼神,他不喜欢。
检验结果早就出来了,是三弟的孩子没错,但他心里有种不安,总觉得收下他会是一件不太妙的事情,故而拖到现在。
他凝神再看时,孩子已经垂下头,细长的黑发遮住了一张白净小脸,后脖处是刚刚时聪留下的青印。
时善谨一窒,抿唇道:“明天让人剪个头发,去小楼住吧。”
老太太要养,就随她。
三弟当初为了个女人和家里翻脸,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大约是知道时家在燕京的地位,竟然销声匿迹不知道去了哪里生活。
要不是这个孩子过来,他估计还不知道三弟已经去世了。
既然去世了就该迁到家里来,当初再怎么不是,也是时家的子孙。
时戚从书房离开,僵着一张脸往自己的房间走。
小楼他听这里的几个佣人提过,是老夫人住的地方,从他现在这个房间窗户,恰好可以看到那边的一角,被鲜花植被阻隔住大部分视线。
路上三三两两碰见佣人,都低着头仿佛没看见他似的,脚步飞快地逃离了他边上。
时戚握紧了手,低头看着细细的手腕,显出青筋血管。
和那两姐弟一点也不同,他们身上白白嫩嫩的,脸色红润,没有一点点挨饿的经历。
过于丰富的经历让他懂得,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高的筹码,弱者自古能得到更多的关注。
总有一天,他会比他们过得更好。
时戚张开五指,无言地笑了,碎发遮住了眼睛。
宁檬在小楼一睡又是一天。
醒过来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再醒来时发现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了,小楼里凉爽不少。
她没喊人,自己穿了衣服起床,谁知道抻胳膊半天没套上外面的,最后愣是动来动去蹭上去的,磨磨蹭蹭地花了好半天时间。
等她穿好后,整个人都气喘吁吁地。
宁檬抹了把汗,触手干枯的皮肤又让她忍不住叹气。
要说穿成老太太最不喜欢的是什么,那绝对是行动不便,好在时老太太不是一般老人,嫁人后就属于娇养状态,家里人都不敢松懈,现在儿子也配医生养着身体。
她第一次体验做老人的生活,一开始以为挺简单的,但现在真正做起来,才知道压根就没那么简单。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概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了。
宁檬休息好了,又给自己套上了褂子。
准备照镜子梳头发,发现不用梳,短发顺溜溜的,头发也掉了不少,也不用化妆了,要是懒人应该会挺爽的。
虽然有记忆,但她这两天都躺在床上,根本没下楼过,对于卧室外面的有点好奇。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没走出去。
小楼构造偏田园风,木制的栏杆都雕有花纹,在走廊上方垂下来一些勾子,勾住了几个摆了兰花的小盆,整个一杂志里出现的仙境。
走廊转来转去的,除开几间屋子,其他的都是镂空的,配上了玻璃,一张摇椅就在玻璃房那。
这拿来养病,是最好的地方。
立春哼着小调上了楼,抬眼就看到老太太站在门口,一点动静也没,吓得脚步飞快。
她将粥放在门口的台子上,问道:“老夫人,您怎么自己起床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檬摇摇头,“我已经好了,想下楼去。”
立春说:“还是再休息一天吧,医生说您需要静养。”
“再静养我就退化了。”
本来就行动慢,睡个两天都觉得走点路才好点,再躺躺以后估计就只能躺了。
立春阻挡不住,哎了一声,“那您喝碗粥我扶您下去吧。”
宁檬心累。
她觉得自己其实是行动还可以的,耐不住云朵两个姑娘心里抖,只好顺了她的意,乖乖地喝粥。
根据医生配的粥,色泽温润,盛在瓷碗里剔透玲珑,上面缀着的山药看着十分可爱,让人食欲大增。
虽然这两天都在喝粥,但这碗粥新出来的还真勾起了她的馋意。
立春突然说:“对了,老夫人,您睡着的时候大少过来了,后来又走了。”
宁檬应了声,时善谨这个大儿子在记忆里很尊敬老太太,而且这次又是他把自个妈气得回去路上撞鬼了,不来看那就有点不孝了。
想到这两天躺床上的日子,她突然开口问:“立春,准备两台电脑吧。”
立春惊讶地看着她,“老夫人,您不是觉得那都是……玩物丧志吗?”
记得以前大少准备好还被骂了一顿,后来她们在这里都没带手机,不过自己的房间里有手机,可以上网看消息,唯一不可以的是向外透露消息。
她自己也是个追星族,不过从来不敢发言,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提,就怕万一把自己给赶出去了。
二夫人是国际明星,老夫人以前对她都不是多喜欢,要不是后来生了聪少爷,恐怕还得不上眼。
听到她的话,宁檬欲哭无泪。
老太太一天到晚专注养花弄菜,小楼里连个手机电视都没,她想打发时间都不行,难道后面都要这样无所事事度过?
她一个重度网瘾患者,绝对不能忍受没有手机的日子。
用那句话来说就是,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手机。一天到晚不刷几次微博,不看几次新闻,那生活费得落后到哪里去。
“老夫人,您订了的报纸好几天没看了。”立春又开口。
报纸?宁檬狐疑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架子上好好地摆着一份份的报纸,她看不清字。
她放下勺子,板着脸,“马上十七要来,当然要准备好,现在科技发展这么快,电脑必须有,嗯……电视也放上……手机也准备好,要两个!”
立春目瞪口呆,老夫人什么时候对这些这么了解了,还要两部手机。
“智能的最新手机。”宁檬又补充道,“能上网的。”
立春忍住笑,打趣说:“老夫人您还知道上网啊?”
宁檬觑了她一眼,拖长了调子感慨道:“我也是个与时俱进的老婆婆呀。”
立春忍俊不禁,“哎,我待会就去准备。”
她琢磨着老太太是不是想借着这些东西和戚少爷拉近关系。
见她没有怀疑,宁檬放下心,美美地喝完粥后,又想起了正事,“这都第二天了,十七还没来?”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