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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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间-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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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江道:“请便。”
  蒋绍一走,憋了一肚子感慨的顾深就开始了,他本就是藏不住话的那种,见四处也无人,便径自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一直在想能被沈天璇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看中的人,该是什么样,今日一看,”他啧了一声:“怪不得她喜欢了。可惜有情人难成眷属!”
  顾江瞪他一眼:“你再胡说八道!”
  顾深翻了个白眼,不服:“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大家不都知道的,还为这个笑话她呢。”天璇与冀州这边信件往来如此频繁,她的绍表哥三五不时送好吃的好玩的,顾家人岂能没发现。
  她在顾家这三年,不少人上门来打听,都被祖母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推拒掉了,就是因为知道有蒋绍这么个人在。否则祖母巴不得把她嫁到眼皮子底下,最好是嫁给他们兄弟中一个,长长久久承欢膝下才好。
  “听说他这把年纪了还没娶妻,怕是忘不了表姐吧!”顾深拍了拍桌子,怒道:“蒋峥横刀夺爱!”他一直坚定的认为是蒋峥见色起意,逼着沈家把天璇嫁给他。
  要不天璇怎么会嫁他,消息传来时,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了一遍才确认是蒋峥不是蒋绍。他跑去找天璇,可她理都不理他,还赶他走。他当然不肯走,一直追问,不想她开始哭!把他吓坏了,她那个人虽然娇气,但是轻易不哭,哭也是做做样子吓人。可这一回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着哭着,他眼睛也湿了。
  “你哭什么!”
  “你哭什么?”
  “顾小深,我想回家了!”她抽了抽鼻子,声音里是浓浓的泣音:“我想我爹我大哥。”
  其实一个多月前她就提出要回家,只是祖母得了风寒病倒了。这是祖母老戏法,天璇一走她就要病,于是她一留就留了三年。可这一回祖母是真的病了,然祖母病一好天璇却是真的不肯留了。
  看左右无人,顾江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差点把顾深拍进茶碗里,低声斥道:“混小子你给我闭嘴,这种话被人听见了,你让表妹怎么做人。”
  痛得顾深龇牙咧嘴:“我就是替他不值。”
  “用不着你瞎操心,现在表妹和蒋世子不是挺好的,你别胡咧咧,害了她。”顾江语气凝重。
  顾深心道,可蒋绍不是很好的样子。
  看出他不服气,顾江警告:“你再胡言乱语,我这就派人把你送回梁州”
  顾深立刻在嘴上比了比,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顾江无奈,那件事他也是事后才知道,都是二叔一手策划。二叔行事爱剑走偏锋,顾深这儿子却是个赤诚的,他还替蒋绍不值,蒋绍要知道是二叔在背后推波助澜,看他想不想活撕了顾深。
  过了片刻,蒋纵回来了,见兄弟两默默无语,而蒋绍不在,遂问:“我二哥呢?”
  “你走后他也更衣去了。”顾江道,又奇:“你们没遇上?”
  蒋纵心念一动,笑道:“大抵去另一边,我二哥这人穷讲究。”
  说曹操,曹操到,蒋纵抬手一指:“可不就回来了。”
  蒋绍含笑入内,拱手致歉:“遇上个下人禀报急事,便耽误了会儿。”
  顾江忙道:“绍表弟若是有事,尽可去。”
  “已经解决了。”蒋绍落座。
  诸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不知不觉便到了午膳时分。
  席间,蒋绍频频敬酒,他巧舌如簧,劝酒说辞一套又一套,顾江兄弟俩被他灌了一杯又一杯。
  席间靖国公与蒋纵看了他好几眼,为他这不同寻常的热情。
  用完膳,顾江还好,顾深却是趴下了。蒋绍眼里也带出几分薄醉,桃花眼更是妖冶。
  靖国公让人带顾氏兄弟下去休息,顾江勉力站起来:“不胜酒力,实在抱歉。”
  靖国公便笑:“都是阿绍胡闹。”
  “我与顾表兄一见如故,恨不能痛饮三百杯才尽兴。”蒋绍站起来送他出门,笑:“顾表兄好生休息,起来我们再继续。”
  顾氏兄弟一走,靖国公便眸光沉沉的看着蒋绍:“怎么回事?”一见如故?骗谁呢!
  此刻的蒋绍哪有醉意,神色清明至极,一旁的蒋纵叹为观止,这演技也是绝了,他竖了竖大拇指:“二哥,你行啊,喝了这么多我都以为你醉了,你酒量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怎么练,喝着喝着就练出来了。
  蒋绍不理他,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勺子鱼汤,压了压酒意才道:“我试一下顾家这位长孙的深浅?难道大伯父没打过梁州的注意。”
  靖国公定定的看了看他半响:“试出来没”
  蒋绍放下筷箸,笑:“敦厚有余机敏不足。眼下这局势,这样的继承人守成都做不了,何况开拓。”他接着道:“长房另一位嫡子体弱多病,寄情于书画,几个庶子也不堪大用。反倒是二房年长的两个嫡子,一文一武,俱是人杰。等顾老爷子一走,顾家怕是要生乱。也许不用等老爷子走,我试了试顾江,看样子顾家内部已经显出乱像了。待会儿我再试试看,能不能知道更详细。”
  “你对顾家情况倒是了解。”
  蒋绍扯了扯嘴角:“若是这点都不清楚,我这指挥使之位也该让贤了。”
  靖国公静默了一瞬:“摧毁一个家族最简单最快速的办法就是使其内斗,你们兄弟俩给我谨记。”
  蒋纵端正了身子:“父亲放心。”
  蒋绍笑了笑,也道:“父亲放心。”
  父子几个也散了,蒋绍脚步一拐就去了安置顾氏兄弟俩的客房,然后进了顾深的屋子,淡声:“给他喂下去。”
  便有小厮抱着顾深的头,给他喂了一碗水,那水里却是兑了药的。锦衣卫昭狱新开发的一种辅助刑讯用的药,搭配着酒对意志薄弱之人效果甚好,硬骨头却是没用的。
  顾深喝了酒本就有些渴,咕咚咕咚就喝完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药效差不多该起了,蒋绍方问:“你说阿璇喜欢我,是不是?”带着些许颤音。
  顾深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含含糊糊:“你谁啊!”
  蒋绍慢慢的凑近了他,提起了他的衣领:“蒋绍!”
  “蒋绍!”顾深重复了一遍然后一脸恍然,指了指他:“绍表哥!我知道。”他软绵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天璇的绍表哥!”
  蒋绍沉默片刻,再一次问:“你说她喜欢我,是不是?”
  顾深点了点头,一挥手:“对啊!”顾深本就有些话唠,喝了酒又吃了药,更是压不住话唠本色:“每次冀州来信她就高兴……我偷偷看了,亏你们写的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哪有这么多话的……你不是向她要荷包,别以为写的含蓄了我就看不出来,她都给你做了,她还不承认嘴硬说是大表哥做的,骗谁呢!紧张成那样,我抢走了,她追了我一路,还把我撵上树……最后我都还她了,还被她把耳朵都揪红了,可她居然出卖我……我的宝贝被我娘烧光了,我还挨了一顿家法。”说起伤心事,顾深简直伤心欲绝,忍不住落泪,眼泪哗啦啦的掉。
  蒋绍却是管不得他了,他整个人都蒙了,好似被雷当头劈中,又似被人在数九寒天里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麻木了。慢慢的他的手开始轻微颤抖,很快这种颤抖从手蔓延到全身,使他整个人都抖起来。
  被他提着的顾深‘咚’一下摔在床上,‘诶呦’惨叫了一声后滚进了被堆里,抱着被子开始哭:“我的宝贝没了!”

  ☆、第63章

  过了端午,入了夏,天气渐渐热起来。唯有傍晚,还算凉爽。天璇让人把她推到园子里的紫藤架下,找了两本书,又备了些瓜果,慢慢消磨时间。
  谷雨捧着一件软毛织锦披风过来,细声道:“这晚风有些凉,姑娘当心些!”
  “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娇弱。”话是怎么说天璇还是由着她把披风披上了,其实她身体还是挺好的,除了意外受伤,平时连个喷嚏都不打。
  刚系好结,便听见空中一声鹰啼,天璇抬头,一头翅长足有四尺的黑褐色苍鹰盘旋一圈后,呼啦一下子俯冲下来,停在了突出的架子上,带着整个花架都颤了颤,飘下一阵细细的花雨。
  挂在廊庑下笼子里的金丝雀儿蓦地惊恐万状的叫起来,在笼子里没头苍蝇似的乱飞,撞到了笼子也不管。
  那鹰黑豆眼冷冷的看过去,似是警告,那金丝雀顿时叫的更激烈了,眼看着不是这鹰飞过去一翅膀扇死它,就是它叫破喉咙,天璇赶紧道:“把它带远些。”
  廊下的小丫鬟赶紧摘下笼子小步快跑着离开,就是走出去好一会儿,还能听见它惊恐欲绝的叫声,怪可怜的。
  这鹰却是心情大好,从架子上飞到了天璇跟前的石桌上,还得瑟地抖了抖翅膀。
  天璇好气又好笑,点了点它的脑袋,嗔笑:“以大欺小!”忽的顿住了。
  眼前掠过一幕,它也是这样飞下来,不一会儿就有个人从门口踏进来,嘴角噙着惫懒的笑。
  天璇侧过脸望了望紧闭的院门,又转回来,对谷雨道:“送它出去吧,该是有人在找了。”
  那鹰许是听懂了,暴躁的在石桌上来回走了两圈,凶巴巴的看着她。
  谷雨有些为难,这位鹰爷怕是不会乖乖跟她走。
  天璇也犯难了,它不想走,怕是没人能赶,谁叫它能上天呢!
  正犯难间,它就展开翅膀飞到了屋檐上,居高临下的睥睨众人,似在示威。
  天璇愈发稀罕它了,这鹰委实通人性,还亲近她,她也喜欢它,若可以真想养了它,可它是有主的。
  天璇笑了笑:“有些冷了,推我回房吧。”
  寒露应了一声。
  见天璇要走,那鹰怒气腾腾的桀了一声,从一头飞到另一头,似乎想冲下来。
  寒露回头看了一眼。
  它便收了势,飞回到屋檐上,不甘地又桀了一声,虎视眈眈的瞪着那屋子。
  #
  宽阔的青石道上,蒋绍走的悠闲自若,闲庭散步一般。再走一会儿就到栖星院,这条路他以前是常走的。自己来接她,偶尔会直接到栖星院。不过等她长到十岁,自己就只能在厅里等她了。
  路旁的丫鬟见了他不由双颊绯红,低了头不敢看,等他走了,又扭着脖子猛瞧。
  候在蒋绍左右的管家就没这份心思了,这位爷说来找鹰,就这么一路走了进来,他请他去厅里坐一坐,让别人去找。这位爷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顿觉脚下生凉,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正是左右为难之际,见另一头一人疾步而来,可不是沈天枢,管家差点喜极而泣。
  走近了,沈天枢略微放缓步伐,若无其事的上前:“我已经派人去找你的鹰。”
  蒋绍看了看沈天枢,当年他就问过他,可沈天枢什么都没跟他说,现在他也不会跟他说。他们都骗他,瞒他,他再不会相信他们了,他会自己查。
  蒋绍笑了笑道:“应该是跑到栖星院了,上次见过一回,就时不时要跑,都被我拦住了,这回一个没留神,就让它跑了过来。”又道,“他们抓不住它的,到时候弄伤了它,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你知道的,这是我亲手养大的。”
  沈天枢眸光一沉,也笑:“我会让他们注意,不过现在可不是小时候了,阿璇都是大姑娘了,你这么进了她的院子,传出去也不像样。”
  蒋绍步伐一顿,轻笑轻语起来:“一眨眼,她都长这么大了,我还以为是小时候呢。”在这条路上走着,他自己都要分不清现实和从前了。
  “要是抓不到就放着吧,到时候它总会自己飞回来的。”
  沈天枢点头:“那你先去厅里坐着等等。”
  蒋绍散漫的嗯了一声:“忘了跟你说,顾表弟喝醉了,我没想他酒量这么差,今晚就留在我们府里吧。本来还想请顾表兄住下,不过他还要去拜访薛氏,下午便走了。”
  “那就有劳你照顾。”沈天枢略一颔首,他知道顾江的安排,上午拜访靖国公府,下午拜访薛氏,薛家和他母族那边有些关系。却没想顾深会在靖国公府喝醉了,不由皱了皱眉。
  蒋绍笑了笑,随着沈天枢离开。
  他在书房独坐了两个时辰,回忆着他们的一点一滴,她的一颦一笑,包括她和蒋峥在一起的一幕幕。巨大的欢喜和滔天的怒火在他胸腔内碰撞厮杀,几乎将他整个人撕成两半。
  他突然很想见见她,哪怕她都忘了,于是他来了,越近渴望越浓,然沈天枢让理智回笼。
  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一路上,困难重重。
  可她是喜欢他的,只要想起这一点,喜悦就从心底一点一点就泛起来,他便有莫大的勇气,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他想起了小时候她哄蒋纵的故事,美丽的姑娘被匪徒囚禁在坞堡里,等待着勇敢的侠客拯救她。
  她在等着他去救她。
  月上梢头了,那鹰还在,与夜色浑然一体,唯有一双眼散发着幽光。
  这鹰也是成精了,因为不敢伤了它,故而束手束脚,于是怎么都捉不着。然后它就这么常驻了,每日里早出晚归,傍晚回来还会给天璇捎东西。
  第一天是一只田鼠,第二天是一只兔子,第三天是一条毒蛇。
  天璇盯着空地上那条色彩斑斓,脑袋被砸的稀巴烂的毒蛇默了默,扶着轮椅的扶手道:“……它应该是把我当成了需要豢养的老弱病残,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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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这一日,正是冀王妃四十寿诞,时人一般五十岁以上才会大办寿宴,遇整更是特办,可架不住蒋氏正是烈火烹油,如日中天之时。遂冀王妃这生日十分隆重。
  冀王府所在的崇业坊已是车如流水马如龙,门前更是冠盖云集。
  天璇这次出门终于撕掉了残障人士的标签。她这伤之前说要养一两个月,幸而郎中好,药也好,养了二十来天,好了大半。她实在不想被万众瞩目,遂咬着牙试了试,发现还是可以的,虽然多站一会儿就酸,但是不疼,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沈氏一行人到了,蒋峥亲自迎了出来,与沈老爷子等寒暄过后,便走过来扶了她的手,看着她的膝盖温声问:“腿没事?”
  “没事。”
  “别逞强,待会儿就坐着,别四处乱跑。园子里搭了戏台,李筱楼登台,你不是挺喜欢他的戏,坐着听戏就成。”
  天璇点头。她原就巴不得坐着,要不是这是冀王妃过寿,她恨不得坐家里才好。
  斜刺里蒋岚冲出来,快扑住天璇时,被蒋峥伸手挡住了。
  兴奋过度的蒋岚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忘了忘了!”立马补救:“大哥放心,今天我肯定把阿璇姐照顾的好好的。”
  蒋峥微微一笑:“恩,看你的。”
  自觉责任重大的蒋岚挺了挺胸:“必须的。”
  如此两行人分开,蒋峥引着沈老爷子、沈凛等左走,蒋岚与刘氏见过礼就带着她们右拐,这种日子,男客女客是分开宴请的。
  到了垂花门,便见一胭脂色长裙的女子俏生生立在那儿,走进了只见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然神色却是冷冷清清,天璇便想这等美人若是含笑,该是何等风情。
  “这是我三嫂。”蒋岚飞快提醒了一句。
  眼前这人正是目下冀王府唯一的儿媳,三爷蒋嵘的妻子颜氏。以冀王妃身份,自然不能亲自迎人,便由儿媳颜氏出来迎一迎贵客。
  双方见过礼,那颜氏看着是不大爱说话的,刘氏等习以为常的模样,略说了几句就分开。刘氏等入内,颜氏站在门口迎客。
  走出了一阵,蒋岚压低了声音在天璇耳边道:“我三嫂虽然性子有些冷,人挺好的。”
  天璇下意识回头看一眼,突然想起了一句‘北方有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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