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说的是实话。”吴大公子摇摇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正经,“若说一开始我是有几分是想将你当做打发时间的玩意的话,但随着你才能的一再展露,我发现我对你是越发的欣赏。这份欣赏慢慢累积,到现在已然转变为了男人对女人的心悦。”
这种话,自己都已经多久没有听过了?还记得当初,那个渣男也是深情款款的对自己表白,把他对自己的心路历程一一道来,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但当初的感动有多深,她后来的悔恨就有多深!
诚然,吴大公子不是那个渣男。但是她真的已经对这种所谓的真情没了兴致,更何况……想到家里的溪哥,她冷淡拒绝了他:“吴大公子,你难道忘了,我已经成亲了吗?”
“成亲了没关系啊,我等你和离就是了!”吴大公子满不在乎的道。
秀娘立马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竟然诅咒我和离?”
“不不不,大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诅咒你!”吴大公子脸色一变,赶紧想要解释。可是秀娘哪里肯听?
“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走了!从今往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好了!”绕过他,她推门就要走。
吴大公子连忙上前来拉住她的胳膊。“大姐你先别走,你听我说…………嗷!”
不想秀娘回过身,直接一记断子绝孙脚,踢得他几乎生活不能自理。那抓着秀娘胳膊的手自然也软了下来。
看着他捂着下半身在原地不停跳脚,秀娘又是一声冷哼:“连这点苦头都受不住,你还谈何倾慕于我?”
说完,扭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大公子满脸痛苦的看着她潇洒离去,脑子里只冒出一个想法…………是个男人都扛不住她这么凶狠的一脚吧?这个和倾慕不倾慕她有关系吗?
他是不知道当初秀娘和溪哥也有过这么一出。而溪哥那个怪胎,居然硬生生的扛下来了!有对比就有差距,在秀娘看来,既然溪哥都扛下来了,你却扛不下来,那自然就是远不如他,那她为什么还要对你另眼相看?池讨土技。
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秀娘却也没有想到:原来,溪哥的形象已经潜移默化的刻入了她的内心深处。每当面对一个男人,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拿他们和溪哥对比,等作出他们都比不上溪哥的结论后,她就会再把溪哥的形象悄悄放入心底,心满意足的离开。
现在的她就是这般心满意足的走了,却留下吴大公子一个人在原地满头雾水。
看到秀娘走了,石头赶紧走进来。一看到吴大公子的惨样,他就脑补出了自己方才在外头听到的惨叫声传来的画面,忍不住拍了拍吴大公子的肩膀:“公子,你听我一句劝,就别再胡乱折腾了。你没发现她已经越来越瞧不上你了吗?”
“谁说的?你家公子我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难道不比那个武夫强多了吗?她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领会到我的好处。等她真正认识到了,她就会向着我了!”吴大公子咬牙切齿的道。
“都一年多了,她还没有领会到,那说明以后再领会到的希望也十分渺茫了。”石头毫不客气的吐槽。
吴大公子起得半死
。要不是因为下半身还在隐隐作痛,他真想把这臭小子给按住狠揍一顿!
咬咬牙,他突然福至心灵,抬脚也给了石头一脚。
“嗷!”石头立马也痛苦的跳叫起来。
“哈哈哈!”一看有人比自己还痛苦,吴大公子立马变态的大笑起来,“看看,你不一样扛不住吗?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哪个男人能扛住这一招!”
直到后来,他亲眼目睹溪哥不管被怎么摧残依然屹立不倒之后,才终于哑口无言,并悄悄的把这个人给拉到变态的行列中去了。
那边厢秀娘再上马车,回到小将军府,立马又发现府里的气氛不对!
“秀娘,你回来了。”才下马车,溪哥就迎了上来。
秀娘眉头一皱:“你今天怎么没在军营里?”
“知道家里有事,我就回来了。”溪哥道,满脸关切的看着她,“听说太后娘娘召你入宫了?可有什么事?”
秀娘摇头,吩咐春环几个把那十几盆病牡丹给搬下来放到花房里去。
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牡丹花被从马车上搬下来,溪哥眼神一宁。“这些是哪来的?”
“太后娘娘赏赐的。”秀娘淡声道。
溪哥微微一愣,但很聪明的没有再多说。
“既然太后娘娘赏赐的,那就叫人收好吧!咱们现在去前厅,有客人来了。”
“什么客人?”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应该不是朱秀她们。可是除了朱秀,还有什么人能找上门来,还被接纳入府?秀娘心里猛的一跳,一种奇怪的感觉涌入心间。
夫妻俩并肩走到前厅,远远秀娘就听到灵儿毓儿清脆的声音传来…………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
。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随后一个低沉中透出几分苍凉的声音缓缓响起:“好!你们俩都背得很好,那么这两句话什么意思,你们都知道吗?”
“知道!娘教过我们!”是灵儿的声音。
然后,两个孩子又轮流将自己背的话的意思说了一遍。又让对方赞叹不已:“真是两个聪慧的好孩子,你娘把你们教得很好。”
“那是当然,他们可是姐姐的孩子!”随即又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与有荣焉。
听到现在,要是还不知道他们是谁,秀娘不是秀娘了。
她不由脚步一顿,竟有些裹足不前。溪哥轻轻拉她一把:“别怕。迟早是要面对的,更何况现在有我陪着你,嗯?”
秀娘这才点点头,两人相携走了进去。
“爹,娘!”
刚才还在状元公跟前争相献殷勤的小娃娃一看到秀娘两人,连忙大声叫着飞扑过来。灵儿乐滋滋的道:“娘,刚才我背书给状元爷爷听了,他夸我了,也夸弟弟了!”
“嗯嗯,他和探花叔叔都说我和姐姐背书背得好,还说娘你教得好!”毓儿也羞红着笑脸腼腆的道。
秀娘勉强扯出一抹笑,揉揉他们的小脑瓜:“今天的客人你们接待得很好,娘也对你们很满意。”
两个孩子立马仰起小脸开心的笑了,竟比背好了书被状元公夸奖还要开心得多。
李赟父子见状,心里都感慨万千。
早在看到秀娘出现的刹那,他们就站了起来。现在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父子二人心里是羡慕又遗憾。
羡慕的自然是他们一家子的和睦融洽,遗憾的则是他们离开十几年,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
只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弥补起来?
“秀娘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李赟低低叫了一声。
秀娘立马冲他点点头:“原来是李状元来了。”
李赟霎时苦笑一声:“既然你都已经进宫去了一趟了,那么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和你弟弟已经对皇上表过中心,也自愿下放到外地去历练,保证不和你夫君多来往,皇上也信任了我们,准许我们和你相认。”
“所以呢?”秀娘淡淡回应。
“所以,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过来看你了。”李赟道,目光留恋的在她脸上来回扫视,眼眶渐渐湿润了,“秀娘,是爹对不起你。你怨着我们也是常理。而且你之所以不肯认我们,肯定也是为我们、为你夫君考虑得更多吧?你这孩子就是从小太为别人考虑了,到头来却都苦的是自己。这一次,爹和弟弟不忍心再让你苦下去了。我们也着实欠你太多,这一次就让我们为你付出一次吧!”
秀娘抿唇不语。
李晟此时也缓缓开口:“姐姐,我们其实也并不是想逼着你认我们。原本我们也是打算慢慢来,偷偷来的。但没想到那天……我们也是急了,才会挺身而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我们所期盼的。但都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无力回天,就只能竭尽所能的弥补。你不用有负罪感,这些本来就是我们欠你的。”
“我当然不会有负罪感。从头至尾,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从不曾插过手。”秀娘终于开口了,声音却冰冷得可以。
父子俩双双一僵,心里莫名的很不是个滋味。
“嗯,我们知道了。”李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也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听到这两个字,秀娘原以为自己已经格外镇定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狠狠一蹦。
李晟颔首:“我们呈给圣上的折子已经批了。皇上派父亲去南边的月亮镇做县令,而我则被发往北边的仙人县。”
一南一北,这是刻意将他们父子隔开吗?不过月亮镇……看来皇帝心里也并非只是生气,更多的还是想要栽培他们的意思
。
秀娘点头:“我明白了,你们一路顺风。”
“对了姐姐,还有……”李晟再度开口,秀娘看过去,他却忐忑的闭嘴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李赟又慢条斯理的开口:“我们的行程安排在月底,不过这个月的二十六是个好日子,我已经决定在这天给你弟弟上朱家下聘去。你要是有空的话,作为朱家小姐的好友去朱家观观礼吧!就当时给这桩美事添一份人气。”
“好。”秀娘点头应了。
父子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喜色。“我们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秀娘淡然道。身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男客本来就不归她送,她自然可以这么说。溪哥看看她,连忙陪同两人一道出门去了。
父子俩这次离开,似乎比进来时还要紧张得多。一路上都没有和溪哥说一个字。直到出了小将军府的大门,李赟才回头看向溪哥:“我的这个女儿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然,要是让我知道你哪里对她不好,我必定不会饶了你!”
“我知道,我不会。”溪哥沉声道。
谁都知道余小将军说话算话,从不食言。他虽然只简单六个字,却已经信誓旦旦的给了他们承诺。
只是这样的话,李赟父子是不太满意的。毕竟这老丈人和小舅子和丈母娘不同,他们是怎么看溪哥怎么都觉得配不上自家的秀娘。所以听到这话,也只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便翻身上马。
一直到走出秀娘家所在的街很远,李晟才激动地看向父亲:“爹,你听到了吗?刚才我叫姐姐,她没有拒绝!”
李赟点点头。“我听到了。”
“那是不是说,姐姐她其实心里已经认了我们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的
!”李晟大声道。
“嘘!”李赟连忙对他做个噤声的手势,“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是,孩儿知道了。”李晟连忙垂下眼帘,却还是掩饰不住眼底的喜气洋洋。
那边溪哥送走李赟父子,回到家里就看到秀娘正在翻看他们送来的礼品。以这对父子的性情,他们也送不了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大都是些适合灵儿毓儿两个小家伙看的书,不过书都不新,里头还间错点缀着一些批注,都是恰到好处的。应该是李晟当初念书的时候用过的吧!
看着秀娘一脸平静的翻阅这些书,他慢慢走过去:“我看这些东西不错,挺适合灵儿毓儿的,就都留下了,你要是不喜欢,我立马就叫人给他们送回去!”
“这话你不觉得你说得太晚了点吗?”秀娘抬头白他一眼。
溪哥一怔,傻傻搔搔后脑勺。
秀娘再用力瞪他:“你既然没那么傻,就别在我跟前装傻!既然我什么意思你都知道,那就不要再来试探我,信不信你再这样,我又不理你了!”
“不要!”溪哥一听这话,终于知道怕了,赶紧上前拉上她的手,“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最好给我记住了!”秀娘没好气的低嗤,转身就走。
溪哥赶紧拉着两个小娃娃跟上。
秀娘走了几步,不耐烦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今天已经告了一天的假了,结果客人这么快就走了,我没事可干,就想着可以帮你打打下手什么的。”溪哥小小声的道,跟个低声下气的小媳妇似的。
秀娘见状,好气又好笑。“你既然有空,那就去后头菜园子里看看吧!哪块地要浇水,哪块地要除草,不用我再来指挥你吧?”
“好,我知道了!”堂堂大将军被指挥去干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溪哥却是双眼大亮,忙不迭大声应了,就兴冲冲的去后头继续当农夫去了。
半个月的时间弹指即过
。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状元父子被皇帝下放到穷乡僻壤去从基层做起的消息早在第一时间被传得人尽皆知。不少原本打着交好他们的心思的人一看情况,便都以为皇帝厌弃了他们,其中一半的人都和他们保持了距离。不过福康郡王和朱家却待他们一如既往,这样的态度又让剩下的一半人琢磨不已。
而且状元父子主动找上小将军府,并在里头坐了一个时辰,和余小将军以及小将军夫人聊了几句的事情也没有瞒过大家的眼睛。虽然双方都没有明确表示他们已经认了亲,但至少这次没有不欢而散不是吗?
这样一来,便有人开始猜测:莫不是因为圣上最终还是选定了余小将军,所以放弃了状元父子的缘故?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和余小将军是姻亲,马上他们又要结上福康郡王和晋阳朱家这门姻亲,想必这对父子日后的发展就算不如日中天,以后也不会太差到哪里去。
因此到了给朱家下聘那一日,还是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就在众人瞩目之下,一台台的聘礼被抬进了朱家在京城的住处。只是李晟父子在考中之前就是两个穷秀才,当初要不是朱家接济,父子俩只怕都要饿死了。所以现在即便已经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但还没有走马上任,手头也紧得很。所以他们给朱家的聘礼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大都是各类书本字画,而其中还有几乎一半都是出自父子二人之手。
好在这对父子都是满腹经纶的人物,一笔字也很拿得出手。再加上一朝放榜,二人名讳天下皆知,他们的墨宝也都成了文人墨客追求的好东西。只是父子二人生性低调,并不爱以此显摆,所以他们的作品在外头的叫价都不低。现在充在聘礼里头,也算是有些分量。
不过在京城,对于见惯了各色名贵器物的人们来说,他们这些动手还是不太拿得出手。
所以,看着这些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就有不少人开始奚落。所说不过是探花郎根基太浅,在百年世家朱家跟前完全不够看,如果不是探花郎这个名号在头上顶着,怕是朱家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对于这样的说辞,李晟父子倒是沉稳得很,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只是浅淡一笑便置之不理。
倒是内院的朱秀听说之后,气得差点要跑出去和人理论
。
朱夫人赶紧把她给按住。“我的小祖宗诶,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你给我老实点坐着,不许出去丢人现眼!”
“娘!他们都在欺负晟哥儿!晟哥儿本身家底就浅,这个咱们不是早知道的吗?我也从没嫌弃过他!既然我都不嫌弃他,他们那些人有什么资格嫌弃?那些人嘴也未免太损了点,我要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许他们再这么说晟哥儿!”朱秀气呼呼的道。
朱夫人一脸的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