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可是谁能想到,后宫里其他地方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倒是潘辰先出手了。
想起来潘辰可是一个在后宫里就算断了补给也能安然活下去的存在,祁墨州又看着桌面上这厚厚的几叠纸张,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祁墨州仿佛看到了每晚伏案奋笔疾书的潘辰,他与她在太和殿共事过十多日,对潘辰的工作样貌还是有些了解的,认真中带着一股子钻研的韧劲,似乎只要让她写下去,哪怕不眠不休她也会写好。
忍不住勾唇摇了摇头,倒要看看潘辰这些治理后宫的法子能不能行,祁墨州在礼部送上的批呈上御笔写下了一个‘准’字,然后便招来了李顺,让他特意给潘辰送去。
在祁墨州看来,潘辰所写的这些规章与机制的确有她的道理,后宫人多,人心涣散,小小太监与宫婢成日蝇营狗苟,但宫婢与太监之中的职位屈指可数,让这么多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终日死气沉沉,但是潘辰的这份计划,倒是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职位变多了,层次分明,更能激发人的竞争想法,这就好比在军中,一般冲锋陷阵的都是小兵,可促使这些小兵奋勇不前的,虽然有军令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用的小兵们想出人头地,想借打前锋快速积累战功,潘辰的法子,与军中的某些思维不谋而合,这让脱离军中一段时间的祁墨州感到相当亲切,并有信心这法子可行。
但是他也不忘让李顺去提醒潘辰,这法子虽好,可真要实施起来却有很大的难度,毕竟人心难测,她在伤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之后,定然会遭受一定程度的反扑,要让她自己做好准备才行。
对于祁墨州的提醒,潘辰心中明镜儿似的,她既然能做出这样的计划,那么自然对这计划的风险系数做出了评估,执行起来虽然危险,可是效果却是能看的见的,她的这个计划,是惠及大众的,宫里有好几千人,以往就只有那么几十个有品级的,但潘辰这样一干预,几十个有品级的职务一下子增长到了上百个,以前是僧多粥少,人们有心往上爬,可很多权利都捏在各部各司有品级的人手中,仿佛有着连带关系,晋升谁不晋升谁,全都由那些部门的总管副总管说了算,现在潘辰就是将这份权利回收一部分,削弱了那些执掌各部各司总管手里的力量,能大大提升小人物的自信,产生奋斗拼搏的意识,在心理学上,这是一种很常见的鼓励竞争的方法。现代的每个社会体制归根结底就是竞争,机会多了,竞争力自然而然就大了。
潘辰唤来了李全张能,让他们去找拓印司,将这些资料全都拓印出来,张贴出去。
李全看着那厚厚的一叠,对潘辰问道:“娘娘,这是皇上亲笔御批的东西,就这样张贴出去吗?从前有什么圣谕都是直接发到各司各部的总管手中,让各部总管传达下去的。”
潘辰看着李全,没有迟疑,点头道:“这回有些不同,各司各部的总管手上也会发一份,但最重要的还是贴出去,新的规章制度不贴出去,大家怎么会知道?总管与大家一样都是刚学的,不能给大家很好的解释,大家不明白的话,要他们怎么遵守?不仅要拓印了张贴出去,还要让大家全都记住,都了解,流萤,青杏,茯苓,含翠她们都已经将这些牢记于心了,这一个月里都会在锦绣斋前设立问询处,后宫之中,若有谁不明白的,无论身份高低,都可以到锦绣斋前询问,务必要让大家全都了解才行。”
若是这些东西不张贴出去,那潘辰才叫白写了,直接交给各部总管,那么执行权依旧在他们手中,阳奉阴违的事情潘辰不想看到,也不会把这件事的主导权分散出去,既然不想让他们搞集权,那就要让大多数人都发声才行。
潘辰的这份改制的资料张贴出去,就立刻引起了后宫的滔天巨浪,首先爆发的自然就是各司各部的总管与副总管了,因为在这件事上,直接削弱的就是他们的权利,全都对这位新晋升的德妃娘娘感到了不满,在资料发下去的第三天,他们就自动组织了队伍,去到太后闫氏面前告潘辰的状去了。
“太后,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德妃娘娘简直,简直欺人太甚了。”内廷司的总管带头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接着就是其他各部对闫氏哭诉,每个人都能说出一番理由来,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德妃娘娘不地道,想要破坏宫内团结云云,还对闫氏发出了愤慨的威胁,意思就是太后如果不让德妃将这些资料收回去,那么他们从今天开始,就要罢工了,彻底乱了后宫的秩序。
闫氏也是第一次看到潘辰所写的这些计划,然后又听了这些人的控诉,当即也是不能理解潘辰这是想干什么?
“太后,后宫里的制度那也不是成立一年两年了,世世代代,都是这么管理的,奴才们得主子们赏识,才有了今日的身份,怎的偏就德妃娘娘晋升之后要整顿呢?咱们后宫各司各部向来各司其职,齐心协力伺候宫中各位主子娘娘,心怀敬畏,从未有过任何违反宫规的举动,德妃娘娘新官上任,有心拿咱们立威,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可她这些资料给下面的那些小子看到,还不上赶着跟咱们对着干呀!”内廷司的总管如是哭诉。
副总管立刻接上:“是啊,太后,这人心里都有只鬼,平日里这些小子被咱们压着,他们也不敢造次,可现在德妃娘娘一纸令下,野了他们的心,今儿才第三天,就已经有人来跟咱们总管当面叫板了,这,这今后还怎么替主子娘娘们管理,奴才们心里苦啊。”
“是啊,太后,德妃娘娘此举不得人心,还蓄意破坏宫内历年来的规矩,奴婢们受点委屈也就算了,尤其是奴婢,还是从康寿宫出去的,向来都只听太后您吩咐,可没想到今日会遭受这些,说句奴婢不该说的话,这后宫里还有太后您在呢,德妃娘娘凭什么能一手遮天呢?这是完全不给太后您面子啊。奴婢们也是今儿才知道,德妃娘娘做这么大的决定之前,居然没有告知太后您知道,这,这俨然就是不把太后您放在眼里啊。”尚衣局的掌事姑姑如是对闫氏告状,她的确是从康寿宫里出去的,在尚衣局任职掌事姑姑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但这一年多的时间就足够让她尝到总管的滋味,刚食髓知味,说什么也不会让潘辰的几张纸给毁了去。
内廷司与尚衣局同时发声,其他各部总管也跟着附和,一时间,康寿宫内外就像是菜市场似的热闹,闫氏被他们吵得头疼,让他们都到院子里去等着,然后让人宣召潘辰觐见。
闫氏只觉得这个潘辰总能给她带来无止境的麻烦,前几天她才想出来让后宫里的女人全都模仿潘辰的举动,让她在皇上面前不再特殊,可这个计划实行了还没有看见成效,她居然又整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来,并且,这个幺蛾子在闹出来之前,居然连声招呼都不和她打,就像是这些奴才奴婢们说的那样,潘辰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这才是让闫氏最为生气的地方。
再加上这些奴婢奴才们一阵鼓吹,让闫氏也森森的觉得,在后宫里,只有她才能主持公道,只有她才能压制住潘辰的嚣张,闫氏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尤其是当她知晓了,潘辰在皇帝心中,并没有占太大的地位,连个孩子都不愿给她留下的感情,在闫氏看来,简直脆弱的像纸一样薄,这样的潘辰有什么好怕的?
潘辰在宫里与月落,元宵和秋萍说话,打算第一时间扩大情报探听的队伍,因为潘辰知道,她的计划只要开始实行,那么后宫这两个月,定然不会太平,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总要先明确敌情,才能做出最重要的判断吧。刚与她们说到兴头上,闫氏派来的段公公就来传懿旨了。
这份懿旨是潘辰早就预料到的,她的计划给后宫里各部各司施加了压力,他们不可能亲自来找潘辰理论,而后宫里,如今也只有闫氏身份地位比她高,不出潘辰意外的话,康寿宫现在应该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的,各司各部的总管之所以能做到总管副总管的位置,可见在宫里是有一定的势力的,这些势力有一部分是来自康寿宫,而有一部分却是来自其他宫殿,潘辰点了秋萍随行,暗自嘱咐秋萍好生观察各司各部与各宫娘娘的关系反应。
交代好一切后,潘辰换过衣裳,便带着辛冬和秋萍,往康寿宫去了。
☆、第78章
潘辰来到康寿宫后,院子里各部各司的总管们尽数给潘辰行礼,潘辰目不斜视入了殿内,看见头上缠着抹额,一副被气的坐月子的模样,上前给闫氏行礼问安,闫氏左右四大金刚护体——潘贤妃,宁淑妃,沈淑媛和闫昭仪皆分作两侧,严阵以待,潘筱算是这群人的精神领袖,她带着头站起身给潘辰行福身礼,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潘辰,仿佛带着一种挑衅,就像是想看看潘辰敢不敢受她的礼。
潘辰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想太多的意思,径直在潘筱面前站定,挺直了背脊,光明正大的受了潘筱的礼,然后才嘴角带笑,对潘筱她们随意抬了抬手,学着潘筱那捏着三分气的声音说了一句:“免礼,都坐吧。”
可把潘筱给气得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潘辰看的出来,潘筱已经渐渐的快要失去从前的淡定,这种心理的转变很容易说的通,备受宠爱关注的天之骄女,一朝被一个自己从来没有看上过的庶妹给压了一头,嫉妒的小火苗已经快要突破真皮层了。
“唉,这世上啊,有些人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了可真叫人恶心。”
宁淑妃话里有话,矛头直指潘辰,潘辰看了她一眼,勾唇说道:“不管是小人还是君子,得志了总是好的,宁淑妃若是得志了,应当也是这副嘴脸,莫要说别人了。”
潘辰今天是来撕逼的,可没打算像从前是的给讽刺两句不出声,这段日子里,她必须要先把威望树立起来,在这处处以身份说事儿的后宫之中,你退她进,没有其他法则可讲,若是今后她将后宫的事情稳定下来,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嘲讽,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天,不行。
宁淑妃果然瞪大了眼睛,似乎立刻就要跳出来与潘辰对抗,却被她身后站着的一个清秀高瘦的太监给扯了扯衣袖,宁淑妃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宁淑妃这才沉下气来。一甩袖子,将身子歪到另一边,一副不愿多看潘辰一眼的架势。
闫氏本来就是来找潘辰麻烦的,哪里见得惯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威风,冷哼一声,从一旁站立的嬷嬷手中夺过一叠纸来,不由分说就摔在了潘辰面前的地面上,纸张凌、乱了一地。
站在殿外的各司总管们各自交换了个眼神,因为太后的暴怒,是他们仿佛看到了曙光,一个个屏息静气,对事态发展充满了期待。
潘辰今天给自己定的是‘嚣张宠妃’的人设,只见她歪坐在太师椅上,不时低头看着自己豆蔻红的指甲,对太后摔过来的纸张看也不看,就好整以暇,凉凉的说道:
“哎哟,皇上的玉玺章印就给这样摔在地上,皇上自然不会对太后如何,毕竟谁也不会认为是太后故意摔的,倒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连盖着皇上玉玺的纸都捧不好,废物一般,留着还有什么用?”
潘辰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自己的指甲,仿佛毫不在意,可说的话却像是刀子般厉害,让太后身边的张嬷嬷愣了神,不安的看了一眼太后,没敢说话,闫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哼,那你想如何啊?还想动了我身边的人不成?”
张嬷嬷紧张的开始擦汗,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没给潘辰那两句话给吓得跪下来,只见潘辰抬眼,黑眸直勾勾的盯向了张嬷嬷,樱唇开合间,带着慢慢的自信:
“太后身边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被动了,王公公这才走了几天啊,你说是不是啊,张嬷嬷?”
张嬷嬷猛地一惊,想起了日前王福贵在康寿宫门前被李顺杖毙的事情,一脑门子的冷汗,宫里谁不知道,王福贵就是因为得罪了当时还是昭仪的潘辰,才给皇上下令打死的,王福贵是太后身边的第一亲信,皇上连这个面子都没给太后,试问,如果是她给德妃记恨上,皇上要拿她作伐,张嬷嬷自问可能下场还没有王福贵好呢。
再加上,这个潘辰嘴刁的很,一句话就把太后摔东西的举动给推到了她的身上,还故意加重了语气,直言那是皇上加盖了玉玺的纸张,若是真有人追究起来,张嬷嬷觉得自己就是有三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想明白了这些,张嬷嬷就双腿发软给太后跪了下来:“太后,皇上加盖玉玺的纸张,奴婢事先不知,还请太后准许奴婢将这些捡起来,免得到时候皇上怪罪。”要是没有当初王福贵的事情发生,张嬷嬷自然不会给潘辰这个脸,可正因为王福贵的死,让后宫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起来,皇上对太后并不尊敬,对太后身边的人,再亲近也是想杀就杀的。
闫氏哪里想到,潘辰不过短短一句话就让她身边的人丢盔卸甲,一时无语。静默的看着张嬷嬷,闫氏回过神之后,就是一巴掌给抽了过去,把张嬷嬷的脸都给打偏到了一侧,怒道:
“你怕皇上怪罪,就不怕哀家怪罪吗?滚下去,贬去恭房,永远都别回来了。”
张嬷嬷给内外夹击,彻底傻眼,直到被两个嬷嬷拉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嚎着嗓子求饶,却也已经晚了。殿外等候的各总管看着那给拖下去的嬷嬷,心中全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出来。尚药局的宋药监和尚仪局的姑姑对视了一眼,尚仪局的姑姑似乎有话说,尚药局的药监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内廷司的总管似乎察觉到尚仪局和尚药局的动摇,回头对她们瞪了一眼,两人都垂下了眼睑,不再做多余动作。
辛冬与秋萍站在廊下,与其他娘娘身边的宫婢们站在一起,秋萍往殿外的总管姑姑们那儿看了一眼,然后很快收回目光。
殿中的气氛继续凝结,张嬷嬷被拖走之后,闫氏就更加生气了,指着潘辰道:
“真是反了天了。不过一个小小妃子,居然敢这样嚣张,别以为有皇上在背后给你撑腰,哀家就奈何不了你!哀家就是现在杀了你,你看看皇上敢不敢拿哀家怎么样!”
潘辰不以为意的笑着:“太后莫生气,到底发生了什么您都还没说,怎么就要打要杀的了,臣妾可是纳闷的很呀,难道是因为张嬷嬷吗?这有什么呀,太后只是让她去恭房,想她的时候再召回来不就得了,何必动怒呢。”
“你!混账!少在那里混淆视听,哀家倒要问问你,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你写的?还张贴到各司各部,你想干什么?想把这后宫掀翻了不成?我告诉你,只要有哀家在一天,就轮不到你整这些幺蛾子。”闫氏不想和潘辰继续废话,一下子就说到了要点之上。
潘辰听闫氏终于提到了这个,也收敛了笑意,认真应对说道:
“太后息怒,听臣妾一言,这后宫之中的各司各部,各司其职,维持的不过是后宫表面的平静,不发生什么事情,一切好说,但一旦发生了什么,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各司各部人员复杂,掌管着后宫的日常起居,每个司部中真正能决断的人只有那么几个,每个人身上都身兼数职,若是有一人起了不臣之心,那就意味着很多地方都被人控制,臣妾想做的,并不是要掀翻后宫,故意整幺蛾子,而是想让后宫往一个比较受控的方向发展,让各司各部里的职务分散开,这样即便有一人不臣,也不至于破坏大局,太后您在气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