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将一根手指放到口中轻咬,潘辰将那玉佩颠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眼,失魂落魄的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心中扑腾的厉害,柳氏怎么会有刻有萧国标志的玉佩呢?捡的?不可能!藏的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是捡的,这么多年来,就连潘辰都没有看到过这个东西,可若不是捡的,那柳氏的身份就很值得怀疑了。
柳氏是萧国的人?
那她的身份是什么?潘辰脑中想起来柳氏的身手,不像是江湖侠女,倒像是专搞暗杀的黑色人群,难道她是萧国的杀手?可她怎么会以舞姬的身份进了潘坛的府邸呢?为了完成任务,还奉献身体给潘坛做妾,然后居然还把她这个女儿给生了下来,这么多年,她一直蛰伏在潘家后院中,处处低调,从不争风吃醋,也没见她想杀谁啊。
可若不是杀手,潘辰实在想不出来,柳氏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功夫,怎么会深藏不露这么多年,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潘辰又低头看了一眼这玉佩,越看越觉得烫手,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能看见柳氏,跟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问出来,省得她在这里胡思乱想,担惊受怕。
潘辰想把玉佩藏起来,可左右看看,无论藏在什么地方,似乎都觉得不太保险,想来想去,还是把东西藏回了柳氏的衣袖暗袋里,将包袱裹起来,放回原处,柔福宫的人都知道,这个包袱是潘辰从潘家带回来的东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她书房里一般不会有人来,所以东西放在原处,也许是最安全的。
潘辰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包袱,心里纳闷极了,柳氏若果是萧国的杀手或者细作的话,那么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出任务,难道她的任务就是卧底在潘家?这个想法很快就给潘辰在脑内否决掉了,潘坛是个什么货色,其他人可能碍于潘家百年世家的名头,不敢对他妄下判断,可潘辰却是知道的,凭潘坛的才干,潘辰可不觉得,萧国会特意派一个细作来近身监视潘坛,一监视就是这么多年,给了身子还给娃,这生意也太亏了吧。除非潘坛是柳氏的真爱,可柳氏这么多年的表现,完全就是把潘坛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对待,也不见她对潘坛逢迎讨好,真爱一说,继续否决……
潘辰一头雾水在书房里踱步转圈的时候,外面传来月落的声音:
“娘娘,李总管派人来请您了,说是使臣团的夫人们已经到了宫里,等着接见呢。”
潘辰听后,精神一震,深吸一口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抛诸脑后,不管怎么样,柳氏现在已经不在建康了,潘辰纵然心里有太多疑惑,没有经过柳氏确认之前,也只能憋在心里,等到柳氏再找她的时候,她一次性问清楚就好了。就算柳氏真的是萧国的杀手,那估计也是个出逃在外的杀手,一切都是未知数,她再操心也无济于事,并且不清不楚的时候,也不能告诉祁墨州知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整理了一番心情,潘辰走出书房,回到寝殿重新梳洗换装之后,就往太极殿的方向去了,对祁墨州打了招呼之后,潘辰才去了御花园,接待使臣团的女眷们,说是女眷,其实也就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人,因为使臣出使外国,第一要素,就是国内留人,为的是怕使臣通敌卖国,这样重要的家眷们全都留在国内,使臣就算出去之后受到威逼利诱,想想还在本国内的家人,也不敢立刻屈服叛变,怕殃及家人。
潘辰的身份接待这些女眷们已经是相当高的规格了,在场内与大家以茶代酒认识过以后,就是歌舞助兴时间,用过了晚膳后,潘辰着闫昭仪与苏婕妤带这些女眷们去听戏,自己则跑回了柔福宫。
本以为可以清闲一会儿,没想到回到柔福宫没多久,祁墨州就也回来了,潘辰还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看见祁墨州,奇怪的问道:
“咦,皇上今日怎的歇的这样早?”
祁墨州一边解腰带,一边掀开珠帘,往潘辰走来,回道:“罗莽提议明日赛马,摔跤,今日就歇的早些,明日再聚。”
潘辰从梳妆台前站起来,头上的朱钗全都卸了下来,伺候的宫婢们看见祁墨州进来后,就主动退了出去,替他们将门关好了,潘辰走到祁墨州身前,动作利索的给祁墨州更衣,刚靠近祁墨州就闻到他身上一股子浓烈的酒味,看样子是喝了不少,微微嘟起双唇,挡住一点酒气送入鼻子,给祁墨州将外衣除了。
祁墨州瞧她这挂油瓶的嘴就觉得好笑,伸手捏住了她的双唇,只觉得触感柔软,叫人爱不释手,潘辰挣扎,却给祁墨州拥在怀中,故意逗她:“怎么,不喜欢朕身上的酒味?”
潘辰挣扎无果,伸手在鼻端挥了挥,用行动回答了祁墨州的问题,祁墨州见她这样,故意要去亲她,潘辰被这醉醺醺的气味包围着,哪里肯,就左右闪躲,祁墨州玩性大发,故意追着她,两人就这么幼稚的玩儿了一会儿后,终于在潘辰鼓起勇气踩了祁墨州一脚后,宣告结束。
祁墨州弯腰缩脚,潘辰正好从他怀里脱身,兔子般跑到了水盆前,瞪大了眼睛,双手捧着水盆边缘,似乎在对祁墨州说:你再闹,我用水泼你。
祁墨州一挑眉,甩了甩脚踝,这才走到了床铺前的秋千椅上,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潘辰见他不闹了,才敢动身,早就猜到他今儿会喝的多些,给他备下了薄荷茶解酒,祁墨州喝了一口后,将脑袋歪在椅背上,醉眼惺忪的对潘辰说道:
“别看朕这样,朕一个人,把他们全都喝趴下了。都是抬着出太极殿的,就那个……那个……国师,一路吐出去的,朕让他这辈子提到酒就想吐。”
潘辰看着祁墨州开始多话,尽管看起来还算正常,但相较于一般时候,祁墨州千杯不醉的模样,现在已经算是微醺了。
催促他把薄荷茶喝掉,然后去给他拧毛巾擦脸:“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
潘辰将拧好的毛巾递给了祁墨州,他却是不伸手接过,潘辰无奈,只好也爬上了秋千椅,跪在他身旁,给他一点点的擦面,祁墨州就那么乖乖的靠着椅背,让潘辰给他服务,一双眼睛跟着潘辰的动作移动,目光灼灼的,突然对潘辰说道:
“潘辰,你就这样好好的跟我过一辈子,好不好?”
潘辰一愣,失笑:“我才不要这样伺候你一辈子呢。下回你再喝酒,看我还理你不理。”
祁墨州听了潘辰这没什么威胁力的话,忽然笑了,目光开始涣散,口中娓娓说道:
“我小时候看见过一回,我娘也是这么伺候我爹的,我爹喝醉了……像我这样……”
潘辰一愣:“你娘?”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见祁墨州主动提起她娘,追加问道:“你娘是爹的妾侍吗?”
闫氏是正妻,嫡出只有肃王和三公主,祁墨州是庶出,那么祁墨州的娘肯定就是祁正阳的妾侍了。只见祁墨州微微点头:
“我娘和我爹从小一起长大,十四岁就跟我爹上战场,十八岁怀孕生下我……还有雪洲。那之后她就一直住在大都,开了一家叫苏月阁的铺子……”
祁墨州是真的醉了,居然将这些隐藏在心底里,潘辰用催眠都没问出来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可见醉的不轻,同时也是真的对潘辰很信任了,醉酒时的状态,最能体现人和人之间潜意识里的关系,这种关系,决定了他的倾诉欲。
潘辰也是意外的,她知道苏月阁是祁墨州她娘曾经用过的店名,可却不知道缘由,也没有听祁墨州正面说过,如今他开口了,潘辰不知道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多问一些,就在犹豫的时候,祁墨州忽然回过了神,对潘辰问道:
“对了,你今天在太极殿中看见萧国使臣团为何面露惊讶?你看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1章
潘辰一愣,没想到祁墨州话题跳的这么快,想了想后,自动隐藏了柳氏玉佩的事情,指出了另外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
“哦,我当时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个萧国使臣后面跟着一个随护有些奇怪,虽然穿着随护的衣裳,可整体气质却不太像,眼神锋利的很,他的所有动作看起来都像是在保护他自己,而不是在保护定远候。”
祁墨州歪在椅背上,看着潘辰说话,忽然就笑了出来,潘辰不解:“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不是不对。”祁墨州坐直了身体感叹道:“是太对了。你这双眼睛可真不是一般的毒。”
潘辰听祁墨州这样讲,就知道她猜对了,那个随护就是有问题:“怎么说?”
祁墨州对潘辰勾了勾手指,潘辰凑过去,祁墨州在她耳边说道:
“萧炎章的次子,萧国武思王萧霁容。”
潘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祁墨州眨巴两下眼睛之后,才缓缓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萧,萧国王爷?”
祁墨州点头。
潘辰伸手捂住了唇瓣,被这个结果吓到了,怎么都没法想明白萧国这是在下一盘什么棋。
“他,偷偷摸摸的来大祁做什么?既然来了,干嘛还要假扮什么定远候的护从呢?”潘辰对祁墨州发表出心中的疑问。
祁墨州两手一摊,伸了个懒腰,并不回答潘辰的话,潘辰干脆继续脑补:“这萧国也真搞笑,他们就不怕那什么王爷身份败露,给咱们抓起来换粮食,换城池吗?”
祁墨州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伸手捏了下潘辰的脸颊,说道:“你以为是土匪开山啊?还换粮食,换城池。也亏你想的出来。”
潘辰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错啊,古代不就是这么搞的嘛。抓个皇族做威胁,要钱,要粮,要地,不给的话就撕票,囚禁,关他个地老天荒。
“照你这么说,还拿他没办法了?明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咱们还得装不知道啊?”
潘辰就觉得今天在太极殿外遇见这人有猫腻,还想着晚上跟祁墨州好好说道说道呢,没想到反而是祁墨州告诉了她这个惊天秘闻,只见祁墨州笃定一笑,醉眼惺忪的他笑起来都比平日里醉人,慵懒魅惑,看的潘辰一阵眼红,祁墨州道:
“知道了也未必就一定要揭穿嘛,他既然敢来,那就必然是做了被发现的万全准备的,与其揭穿,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目的,总不会隐瞒身份就为了逗我们玩儿吧?”
潘辰想想祁墨州的话,好像是这个道理,与其和他当面锣正面鼓的把话说白了,还不如派人暗地里监视,探一探他潜入萧国的目的是什么,到时候对症下药,一举成擒才是明智。
将潘辰一脸不情愿,祁墨州又笑了,潘辰发现,喝多了的祁墨州特别爱笑,比起平时的严肃和腹黑,这样甜甜的笑容看起来亲和了不知道多少,看来今后还是要多建议祁墨州笑笑,至少在她面前别总是板着脸。
“你先前说你娘在大都开了间苏月阁,后来呢?你还没说完呢。”
潘辰觉得今晚的祁墨州有些不同,主动提起往事,这样的机会不多,能够让病患自己主动回忆,这可比催眠效果还要好很多。
祁墨州深吸一口气后,朦胧着双眼,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在潘辰以为他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突然又开口了:
“后来我娘死了,苏月阁被闫氏烧了。”
这个结果并未出乎潘辰的意料,祁墨州是祁正阳最用心培养的孩子,可见他母亲应该也是祁正阳最喜欢的女人,闫氏身为正妻,烧掉一个小妾开的铺子,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她烧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有一天,祁墨州会登基做皇帝。
“你娘是怎么死的?”潘辰捡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问。
对闫氏怎么争风吃醋还有祁正阳的情史,潘辰没什么兴趣,她只想更深的探究一下祁墨州的内心世界,想研究研究,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分裂出次体人格来。
祁墨州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难以自拔,一动不动的样子,让潘辰差点以为他的次体人格又出来了,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两下,祁墨州也没什么反应,张口打算喊他的时候,祁墨州忽然伸手抓住了潘辰的手,紧紧捏着,呼出一口酒气,闭上眼睛说道:“气死的。”
气死的?
潘辰对祁墨州的这个答案很是不解,想要在问点什么,可祁墨州双眼紧闭,似乎睡了过去,潘辰凑到他面前,轻声喊了喊:
“皇上?”没反应。
“祁墨州?”依旧没反应。
“这样就睡着了?说话大喘气,我这还没问完呢。”
潘辰自言自语的发过一通牢骚,然后就动手去将祁墨州给拉了起来,让他半梦半醒间,挂在自己身上,极其吃力的把祁墨州给抬到了床上,看着祁墨州难得不省人事的样子,睡着的他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潘辰弯下腰,凑到他脸对面,看着看着居然就移不开目光了,干脆趴在床头,就那么仔仔细细的将祁墨州给好好看了个痛快,看到最后,干脆也这样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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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倒是没让早起,潘辰是在被子里醒来的,身上的外衣给脱掉,整整齐齐的挂在屏风上,潘辰打了个哈欠,对外喊了一声,月落和秋萍就端着热水进来伺候潘辰洗漱了。
“皇上说了,今儿在南苑马场上招待使臣,娘娘若是有兴趣就去看看,若是没兴趣的话,待在宫里歇着也没什么事儿。”
潘辰的手被秋萍抓着浸在水盆之中,听月落这样说了之后,眼前一亮:“嗯?祁墨州真这样说了?”
月落点头:“嗯,说了的。所以奴婢才敢对娘娘说嘛。”
潘辰脸上的笑还没完全咧开,就被秋萍给打断了:“娘娘,招待使臣这样大的事情,您怎可不替皇上承担些责任呢,奴婢听说,沈淑媛和闫昭仪她们都说要去呢,您若是不去的话,岂不是显得没有沈淑媛和闫昭仪识大体嘛,咱们在家里任性没什么,可若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得庄重守礼些才好。”
秋萍这样说服了潘辰,潘辰想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就没再扭捏,梳洗过后,吃了些早饭,就往南苑马场去了。
马场上已经开始跑马了,潘辰以前来过这里一回,并不喜欢这里的气味,习惯性的噘着嘴,用上翘的嘴唇挡住些难闻的气味,来到马场栅栏后的帝台前,祁墨州瞧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对她招手,潘辰走过去,看见萧国定远候罗莽就坐在旁边,罗莽身后站着的就是萧霁容,一身侍卫装扮,如果不是阵营两方的话,潘辰真想上前去跟他讲一讲,演员的自我操守与认知,他这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很明显就是走错了片场好不好?
潘辰走过去之后,罗莽和南诏国师都站起身来对潘辰躬身拱手作礼,潘辰一一回礼,端着架子坐到祁墨州身边,祁墨州凑近她耳边说道:
“不是说了这马场你来不来都没事嘛,还来做什么?”听得出来,祁墨州看见她后,心情很不错,似乎对潘辰主动来找他表现的很满意。
潘辰用帕子掩了掩鼻子,说道:“听说沈淑媛和闫昭仪要来,我要不来,显得我多不合群?”
祁墨州:……
就知道不能对她有什么期待。
潘辰看着马场上在奔跑的几匹马,对祁墨州问道:“现在是在做什么呀?比哪一匹跑的快吗?”
“嗯,算是吧。萧国这回带来了十几匹萧国境内出产的红马,比之汗血宝马亦不遑多让,这不正试跑呢。”
潘辰的目光落在马场之上,果真正在奔跑的几匹马周身朱红,奔跑起来,就像是天边的红云般,快速,稳健,个头虽不如汗血宝马高大,但速度却是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