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疯了。”林夕若悠悠叹道:“似儿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要不然你以为他那样的罪过还能活着吗?他受了打击,已经疯了。”
“原来,我在他的心里都不曾留下过痕迹,原来,就算是替身,就算以前和现在,我都没有在他的心里占过一分的位置。。。”沫儿的泪珠慢慢滚落,终是忍不住趴在林夕若的肩上大声哭了起来。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林夕若轻轻拍着沫儿的背,忍不住轻叹这世事弄人,安竹远是何德何能,让单纯的女孩都喜欢上他,为爱痴狂,此生不改。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疑问浮上林夕若的心头,按说这事情算是皇族丑事,不可能外传,沫儿又是从何得知?
沫儿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吸了几下,哽咽道:“现在,宫里都传遍了的,都说是‘凶手为了怀念一个女孩,找到与她相似的女孩,玩弄过了之后就残忍杀掉’,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我也是猜到了七八分的。”
“别难过了,那样的人渣年年都有,好的男子多了去,你又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林夕若好言安慰,却又是怕她像似儿那样决绝,想不开,想到似儿的事,心里又是一阵感伤。
“暮秋,你不懂的。。。”似儿扬起那还稚嫩的脸,摇摇头:“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生,要不然你说的那个‘似儿’也不会明知道他不好,还舍命救他。”
“那你想怎么办?”林夕若看出她的郑重,无奈开口道。
“我想陪在他身边,哪怕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我。。。”
“哪怕他疯了?不再记得你?”林夕若摇摇手,刚想开口劝,就见沫儿忽然跪下。
“暮秋,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腹中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陪伴,至少,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的世界里会都是我。”
“好吧,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左右不了你的想法。”林夕若起身,却没有去拉跪在地上的沫儿,阳光洒进来,将她的影子在殿面上拉得很长,“只是你想好了,以后是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多谢皇后娘娘。”沫儿知道林夕若已经答应,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别跪着了,地上凉,对孩子不好。”林夕若微微颔首,“走吧,跟我一道去看看他。”
“是。”沫儿强制住狂喜的心情,跟了上去。
在轿子里颠簸了好久,才到了无极府。在碧云的帮助下,跳下了轿子,却看见一队又一队的禁卫军出行。
“怎么回事?”林夕若皱起了眉,而在一旁指使着众人的管事见是皇后驾到,不敢疏忽,围了上来,一脸谄媚的笑。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那管事拜在地上。
林夕若瞅了他一眼道:“你是叫七白吧?本宫以前见过你,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是,是奴才,奴才以前在旧牢里工作,自从那儿被烧了之后,就来这儿了,娘娘真是好记性。”七白忙不迭的从地上起来:“新来的囚犯跑了,这不是在找吗?”
“新来的?”林夕若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可是最近送来的?”
“是,那人送来的时候疯疯癫癫的,满身脏臭,奴才们没在意,谁知他竟跑了。”七白在宫中多年,自会察言观色,一边看着林夕若的神色,一边开口问道:“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你下去吧!对了,把这些都撤掉!”林夕若摆摆手,七白领了命,快步离开了。
“那,他会在哪里?”沫儿看着林夕若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
“走吧,他除了那里,大概不会去别的地方了。”林夕若抬脚,俨然是忘了那边的轿子。
“似冉宫?”碧云点着灯笼,抬起头看着牌匾,念出了声,这不是以前似淑妃的宫殿吗?“难道安竹远是装疯?”
对于碧云的惊呼出声,林夕若不可置否,似冉宫外是一真冷清,守夜的宫女也不知去了哪里。
“啊!”不远处传来沫儿惊吓的声音,林夕若恐再生变故,和碧云匆匆走到她身边,却见沫儿害怕地指着一边的草丛,草丛上隐约躺着两个人。
碧云忙提起灯笼,朦朦胧胧的灯光照亮了她们的面容,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小姐,看她们的衣服,应该就是给淑妃娘娘守灵的宫女了。”碧云直起身来,一脸肃穆。
“他到底想干什么?”林夕若似喃喃自语,顾不得耳边碧云的阻拦声,踏进了似冉宫。
寂灭的灯火犹如繁星寥寥,除了主殿的灯火,偏殿都是一片黑暗。
“正殿就是淑妃娘娘灵床的停放之处了。”碧云胆子有些小,试探的往前看看,又往后退了退,担心的看看沫儿,而沫儿此时由于迫切想见到安竹远,一时也忘了害怕,跟在林夕若后面。
随着“咔吱”一声响,门开了,平时微小的声音在此时无限制的放大,回荡在空阔的殿里,格外渗人。
阵阵晚风刮来,林夕若没有拢好的的发丝随风飘起,走近了毕似的灵床,然而躺在那上面的不仅只有毕似一人。
白衣白袍,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这样的安竹远是林夕若从未见到的,安静而平和,也许他本生就是个儒雅的书生吧!为了心上之人,甘愿冒险,深宫偷会,又不惜为心上之人报仇犯下滔天大罪,虽杀孽深重,却也算是个情深的男子。
林夕若不免叹息,只是到最后,他爱的到底是雨嫔还是似儿?转眼看见毕似的脸上还遗留着临死之前的幸福笑容,大概,已经不重要了吧!
可是,有一个疑惑浮现在林夕若心头,如安竹远所说,竹落和雨嫔被人所害,可这幕后的凶手又是谁呢?
雨嫔就算是个位份低,不受宠的妃嫔,但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如此胆大妄为,身份应该不低,但是雨嫔素来与人无怨,倒有点像。。。妃嫔争宠。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四妃了,如今已经去了两个,还有落雪和如妃,如妃。。。林夕若细细琢磨,心下一惊,如妃速来多妒,那日她针对雨嫔。。。
怪不得。。。
“小姐。。。”碧云忽然叫住了林夕若,手上拿着一封信,递了上去。
“这儿是哪来的?”林夕若一边问着,一边拆开来看。
“是安竹远手里的,也许是交代什么,碧云想,也许小姐用得着。”碧云话音未落,身后又响起了一道极其妖孽的声音。
“小若儿在看什么?”
林夕若心下一惊,忙将信藏在袖口。。。
第三十章:恩怨纠缠
“你要吓死我啊!”林夕若不满的皱起眉,瞪着眼前仍然笑得妖媚的夜宫昊,可左手捏着袖子,掌心全是汗。
“奴婢参见皇上。”碧云和沫儿行了礼,只是沫儿的脸看上去有些苍白,身子纤弱,仿佛风一吹都能倒下去。
“碧云,你和沫儿先下去吧!”
“诺。”
“你怎么来了?”林夕若转过脸,换上了一副冰冷的神色。
“若儿不欢迎为夫吗?真是好绝情啊!”夜宫昊一揽手,将林夕若圈锢在怀中:“自然是跟若儿有心灵感应啊!”
“松开!你这个流氓!”林夕若怒视着他,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估计夜宫昊这个时候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是吗?既然若儿这么说,为夫怎能不从呢?”夜宫昊一步步逼近,似笑非笑的面容让林夕若心里发慌。
“你做什么?你。。。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喂,有没有人,来人啊。。。”话说到一半,夜宫昊已然逼近,这样近距离的观摩,林夕若的心跳得更厉害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细长的一双桃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
“没有人会进来的,他们已经被遣开了,夫君和娘子,不就是天经地义吗?何况若儿不已经是为夫的人了吗?”夜宫昊也是在细细打量林夕若,长长卷卷的睫毛,如同星辰一般的眸子,风华绝代,真的是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了。
忽然又想起来童年时期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候母妃还没有死,他和母妃住在冷清的宫殿里,他耐不住寂寞,悄悄溜出去,想看看自己的父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偷偷躲在柱子后面,便看见那样一个小女孩,大概和他一般大,眉眼精致,真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波澜不惊的回答着那群老夫子的问题,他当时便在想着是哪家的千金这么有气魄。
不知为何松开了钳制着林夕若的手,面色冷然了起来。
林夕若便趁机挣扎开来,话都有些结巴起来:“我,去找姑母了。”落荒而逃。
若是往常,夜宫昊必定是要笑话一阵,可这时,他嘴角的笑却慢慢凝固,她是林氏家族的人,他,又忘了。
母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似真似假。。。
安寿宫中。。。
“儿臣给母后请安。”林夕若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起来吧!浮萍,赐座——”林太后看上去明显有些疲倦。
“姑母,若儿这次来不为别的,有些疑惑还请姑母解答。”林夕若并没有起来,跪在地上,有着坚决的神色。
“诶。。。”林太后摇摇头,“该来的还是来了,你先起来吧!哀家本不想把你卷入这场风波里,可如今看来,凭你的聪明才智,是不想告诉也得说了,你的聪颖,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多谢姑母。”林夕若在浮萍的搀扶下起身,接过递来的茶,不敢懈怠的听着。
“昊儿的确是不是哀家所出。”林太后慢慢悠悠的开口,终是提及了那一段被她隐瞒的岁月:“而雪梦就是他的生母。”
手上的瓷杯没握得住,眼看要跌下去,林夕若手快接住了杯子,只可惜水都洒了出来,继续听着,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雪梦是哀家的近侍丫鬟,在哀家十七岁那年,和雪梦去参加灯会,见到了云天,那时候云天还是太子,他才华出众,亦是引得不少女子倾慕,哀家至今还记得那个繁星点点的晚上,便定了终生。。。”林太后明显是陷入了那一段美好的时光,紧皱的眉角也慢慢舒展了开来。
“不久云天提了亲,哀家就顺理成章的嫁给了他,云天也算是重情重义,并未再纳娶任何女子,直到登基,令哀家没想到的是,雪梦居然对他早就起了心思,那日你姑爹重病,哀家回去尽孝,回来之后,没成想,便看到那般不堪入目的场景。。。”
“哀家当时也如你一般,绝不能忍受丈夫的背叛,当时恨极了,无奈又没有办法割舍得下对云天的情义,一走了之,你爹也跟着劝,后来知道云天当时是喝醉了酒,才失去了理智,如此这般,便又重归于好。。。”林太后仍在笑,可怎么看着都有点苦涩的感觉。
“但是雪梦毕竟和云天有了肌肤之亲,便册封为了贵人,哪知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结束,一个月后,雪梦被查出来有孕,云天执意要打掉,但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啊!念着雪梦毕竟曾经和哀家亲如姐妹,好般劝说,云天才答应让雪梦生下这个孩子。。。”
“那,那个孩子就是夜宫昊吧!”林夕若听了许久终是开口道。
林太后并没有回答,只是脸上明显浮现出了伤感之色:“雪梦和那个孩子就那么在皇宫里生活了十年,然而十年之后,雪梦却突然约了哀家在寝宫里见面,说她已经时日无多,求哀家收养那个孩子,好好善待他,还没等哀家反应过来,她便自杀于哀家面前,而那个时候,昊儿从外面进来,他惊吓的眼神是哀家不能忘记的。。。”
“呵呵呵。。。”林太后忽然轻笑了起来,“云天为了堵住众人之口,就把当初在场的宫女全部杀掉,将雪梦追封为雪妃,说到底,他还是不信我啊!”
“夕若。。。”林太后忽然又叫住了她:“昊儿这孩子在幼时受到的磨难太多,他有什么事总是憋在心里,可是纵然他不说,哀家也是知道他是怨恨哀家的,他心中的伤痕是绝非时光就能弥补的,哀家和云天输就输在一个‘信’字,若儿,这皇后不是一般人好当的,表面多风光,就注定背后有多无奈!”
“日后所有的大风大难,哀家希望你能够和昊儿互相信任,携手面对,林氏一族的荣辱兴衰就在你身上了!”
“是,若儿知道。”望着林太后殷切的眼神,林夕若重重的点了头。
。。。
窗外朦朦胧胧下起了如牛毛一般的细雨,林夕若扶着碧云,登上了轿子。
今天是玉儿和似儿出殡的日子,又是这样的细雨时节,怎能不让人徒添悲伤?
颠簸了一会儿之后,下了车,便到了灵堂。
白色的蜡烛摆放在灵位之前,堂下停着两副棺材,其中一副比另一副要大了两倍,是毕似和安竹远的,据太监们说,费了好大劲也不能将他们的手分开来,只好合葬在了一起。
林夕若合起双手,闭上双眸,行了个礼又睁开眼,眸中是怜悯天下的慈悲,心绪忍不住飘走,又想到昨日姑母对自己说的话。
如果说夜宫昊因为幼时母亲早死,缺少生身母亲的关爱,因此当看到酷似母亲的雨馨时,按捺不住,便纳为了雨嫔,倒也说得通。
那么,他对林家的仇恨,到底是有多深,自己居然没有察觉,真是隐藏的好深啊!转而又想到了安竹远临死之前留下的信。
清清楚楚,也解开了她不少的迷雾,安竹远伺机进宫来,因为雨馨的舞跳的为一绝,倍加思念雨馨,便盯上了舞跳的很好的四大舞女:水芸,沁雅,月乔,沫儿。
并玩转于她们之间,然而水芸,沁雅,月乔接连发现了安竹远玩弄她们的事实,要求安竹远与其他三人一刀两断,否则就告诉他人。
这本是一个再合理不过的要求,安竹远却丧心病狂,为了自己的复仇不暴露,将她们残忍的杀害,而天真的沫儿却一直以为安竹远是真心待她,知道沫儿怀孕的事,安竹远再次痛下杀手,却不料被她阻拦。
一切了然,只是后面的内容让林夕若尤为震惊,安竹远在信中不止说到了这些,还有他如何进得宫,与慕容玉儿取得的联系,这全部都依靠一个人。
而这人却不是他人,正是夜宫离!这也与慕容玉儿临死之前的遗言相吻合。
难道夜宫离那么个淡泊名利,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也对权势不能抗拒吗?
忽然想到先皇之前找到她说的话,心里没由得一紧,难道真是夜宫离不甘居人之下吗?
记忆慢慢倒转。。。
大概是在三年前,婚约是一早就定下的,林夕若是千般不情愿,跟爹爹娘亲闹着脾气,想尽各种办法,甚至还逃过婚,但都是无果。
那一天,先皇召见了她,她从没见过那样的一个帝王,平时的威风八面一下消逝,只有一个老父亲真诚的恳求之语。
她始终不能忘记先皇曾对她说的话,至今还时常回荡在她的耳边。
“夕若,,朕希望你能好好辅佐太子,从小朕没有给他应有的关心,他的努力,他的刻苦,朕虽然心疼,却不能表现出来,朕毕竟是一个皇帝,不是寻常人家的父亲。。。”
“朕知道你不愿嫁,朕只希望你能在他根基未稳的时候帮助和支持他,朕会给你一道圣旨,安定之后,你自可以离开。。。”
“他太像朕了,不,他比朕更要出色,他的狠厉,连朕都没有办法掌握他,如果有一天,他做出什么危害琉璃王朝的事,朕希望你能拿着朕的遗旨,诛之,立二皇子为皇。。。”
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一朵乌云,林夕若眸光闪过,难道琉璃王朝,要变天了吗?
第三十一章:两国宴会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夜宫昊看着仍在黯然神伤的林夕若,忍不住劝道。
“好。”林夕若难得没有和他唱反调,走了几步,又扭过头,终是叹了一口气,登上马车。
“还在想什么呢?”看见林夕若望着窗外看,以为她还在伤心,开口劝慰道:“生死是人之常情,不要难过了。”
“是啊,生死是人之常情……”林夕若低低的呢喃了一声,又仰起头:“昊,你说,我是不是也没几天了?”
“嗯?”夜宫昊好看的眉皱起来,随即笑道:“怎么会?为夫怎么会让娘子‘英年早逝’呢?不会的,别瞎想了。”说着,将林夕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