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嬷嬷态度显然也影响了玉翠甚至是绿娥等人,她们望着瑶娘的眼神闪烁不定,那其中的光芒似是怀疑。
瑶娘突然觉得有些伤心。自打来到小跨院,她待人诚恳,为人勤快,而小跨院里的人带她也是亲热的、也许其他人待她友善还可能含着这样那样的目的,恰恰是玉燕及绿娥她们,她们的亲热是不掺杂任何个人目的的。
她们都是小郡主身边服侍的人,自然都为着一个心愿,那就是侍候好小郡主。因为有着同样的心愿,所以大家格外有一种亲密感。
而如今这种亲密,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遭到了破坏。
为何就如此脆弱?怎么就不信她?
就在这时,玉翠突然说话了,“钱奶娘,没有影子的话还说不要乱说。苏奶娘的性格我们大家都了解,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听到这话,瑶娘突然似乎一下子就有了力量。
她感激地看了玉翠一眼,对穆嬷嬷道:“嬷嬷,瑶娘今儿确实除了小厨房的饭菜,再没吃过其他任何东西,还望嬷嬷明鉴。”
“你到底吃没吃谁知道?”钱奶娘反驳。
穆嬷嬷沉吟一下,道:“孰是孰非,暂且不论,到底是不是苏奶娘的原因致使小郡主发病,待会儿殿下来了自有公断。”
说话间,玉燕已经领着刘良医匆忙走了进来。
刘良医已是花甲之年,生得体格消瘦,留着几缕山羊胡。他本是宫中的太医,晋王就藩之时,便和晋王来到了晋州。在晋王府良医所任良医正,德高望重,医术超群。
他随着玉燕入了内,便来到小郡主身前。先指挥着下人将小郡主放在床上,又从身后药童手里接过一枚银针,慢慢插在小郡主脖子上的一个位置,小郡主顿时平静下来,陷入昏睡之中。
“这种哭法不行,让小郡主先休息一会儿。”说完,他才伸手去把脉。
而就在这期间,不光胡侧妃到了,连晋王和晋王妃都来了。
三人都是行色匆匆,显然是收到消息后就急急赶来了。
胡侧妃入了内后,看到小郡主的情形,就哭了起来。一口一个我可怜的女儿,又去斥责玉燕等人是怎么侍候的。
晋王妃柳眉紧皱,肃着脸,“胡侧妃,注意你的仪范,刘良医正在为小郡主诊治,能不能先闭上你的嘴?”
其实若是可以,晋王妃是不愿意来的,她巴不得胡侧妃能倒霉,小郡主真夭了,她比谁都高兴。可惜她作为一府的女主人,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不出面。
晋王进来后,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福成站在她身后。
他俊脸一片冷肃,左手时不时转动着他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蓝宝戒指。若是熟知他性格的就能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是如何的不平静。
见晋王妃发了话,胡侧妃不但不听,反倒驳了两句。他当即哼了一声,室中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让人犹如坠入冰窖。
顿时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恨不得连呼吸声都敛住,室中一片寂静,宛如无人之境。
良久,刘良医徐徐吐出一口气,打破了整个寂静。
“从目前来看,小郡主是因为食用了什么不合适体质的东西,才会出疹子。”
第42章
小郡主如今还不到六个月大; 她吃的东西只有奶。
可刘良医却说小郡主是因为食用了什么不符合体质的东西,才会出疹子。那么不用说,自然是应在三个奶娘身上。
因为奶娘若是吃了什么; 都会通过奶水过到孩子的身子; 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懂,也因此所有人的目光不禁放在瑶娘等三人身上。
这些目光中,其中有一道是晋王的。
他面色沉凝; 目光晦暗; 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瑶娘忍不住瑟缩一下,没有敢抬头去看晋王。她在想若钱奶娘还是咬准了是自己偷嘴吃了什么东西,才会害小郡主这样,晋王可会信任她?
果然; 瑶娘前脚念头刚闪过,后脚钱奶娘就蹦了出来。
她义愤填膺地对穆嬷嬷道:“嬷嬷,您看奴婢并没有说错; 就是苏奶娘私下吃了什么东西; 才会致使小郡主落得如此模样。今儿白天是苏奶娘当差; 奴婢和王姐姐来了之后并未给小郡主喂奶,小郡主的疹子是刚发的,而按照惯例苏奶娘在下值之前是要给小郡主喂一顿奶的。不是她; 还能是谁?!”
此话一出;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瑶娘身上。
这目光中夹杂的东西太多,瑶娘竟有种不能承受的感觉,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强制镇定为自己辩解:“奴婢并没有乱吃什么东西……”
“玉翠姑娘可以作证。”钱奶娘打断她,又道:“玉翠姑娘你可不能偏袒苏奶娘,这事若弄不清楚,可就成了我和王姐姐的责任,我们上值后并未给小郡主吃过任何东西。”。
玉翠有些迟疑说:“苏奶娘临下值之前,确实给小郡主喂了奶,而钱奶娘和王奶娘上值之后,并未给小郡主喂过奶……”
还未等她话音落下,胡侧妃就宛如一阵风似的刮向瑶娘,劈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动作之迅捷,竟是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随着这声清脆的响声,瑶娘的脸被打偏了过去,那白皙的小脸顿时红肿了起来。
福成讶然地微张着嘴,穆嬷嬷目光沉凝,玉燕玉翠二人则是忍不住看向了晋王。
至于晋王,从他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微微暗了的眼神,才稍显透露了些许端倪。
晋王妃柳眉微蹙,斥道:“胡侧妃,你如此也太不成样子了,还有没有侧妃的模样?”
胡侧妃转脸冷笑着看着她,“妾有没有侧妃的模样,妾自己心里清楚,妾现在反倒想问问,王妃是为何意,难道是想包庇这胆大妄为的奴婢不成?!”
晋王妃十分不满道:“胡侧妃你说得这话倒是让本妃有些不解了,什么叫本妃包庇她?本妃只不过认为不分青红皂白,就如此给人定了罪名,有些太不公平罢了。毕竟这苏奶娘曾经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安荣的夜哭症是她治好的,怎么也要给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胡侧妃并没有再理会晋王妃,显然是不将她放在眼里,而是眼神恨恨地看着瑶娘,恨不得吞了她也似:“好你个黑了心肝的贱胚子,小郡主但凡有一点差池,填了你的命都不够赔!来人啊,还不赶快把这下贱的奴婢给拖出去,本妃要好好教训她!”
此言分明有一语双关之意,晋王妃被气得不轻。
而随着胡侧妃的话音落下,就有下人听命从外面进来了。
瑶娘捂着脸,拼命摇头,“奴婢没有,侧妃娘娘,奴婢真没有乱吃什么东西。今儿一日都在小郡主身边服侍,吃的饭菜都是小厨房里的。奴婢今儿和玉燕姑娘一同当差,有没有吃其他东西,玉燕姑娘她们应该知道。”说着,她忍不住去看了玉燕和玉翠。
玉燕略有些犹豫道:“奴婢确实没见苏奶娘吃过其他东西。”
“奴婢也没见着。”玉翠随即道。
瑶娘松了一口气,可还未等她这口气吐出来,就听钱奶娘道:“可若不是她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小郡主不可能会是这样。另外,玉燕和玉翠两位姑娘,你们是一刻不离地跟在苏奶娘身边?又怎么敢肯定苏奶娘就一定没背着你们吃什么。”
面对这样的逼问,玉燕和玉翠两人面面相觑:“这……这倒是不敢保证。”
就在这时,穆嬷嬷咳嗽了一声。
“去将莫婆子叫过来问问。”
绿娥点点头,很快便下去了。
不多时,莫婆子被领了过来。大抵之前也被告知发生了什么事,莫婆子站定后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
“几位奶娘的膳食都是根据良医所开的单子安排下的,该忌口的东西一概是没有的。今儿三位奶娘吃的东西有……”
她报出一连串的食材名儿,刘良医在旁边边听边点头。等莫婆子说完,刘良医道:“这些食材中并无致使小郡主出疹子的诱因。”
穆嬷嬷点点头,莫婆子便被领下去了。
室中一片寂静无声。
胡侧妃冷笑不已,正打算说什么,就听穆嬷嬷又道:“去几个人搜一搜苏奶娘的房间,既然大家都有所质疑,还是查清楚的好。”
最后这句话,她是看着瑶娘说的。
瑶娘有些感激地看着她,“谢谢嬷嬷,奴婢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玉燕很快就领着人下去了,随同一并的还有桃红。
胡侧妃大抵是不信任穆嬷嬷等人,特意吩咐桃红跟了过去。
屋里十分安静,只有刘良医吩咐药童去配药的声音响着,明明似乎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却给人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晋王妃莫名有一丝不安,她忍不住看向胡侧妃。
胡侧妃立在那处,似有些焦虑,她忍不住走向刘良医,低声询问小郡主的情况,似乎十分担忧小郡主。
不过小郡主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胡侧妃会担忧焦虑也是正常。
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可晋王妃就是有一丝不安。
还来不及让她想清楚这不安是从何而来,玉燕等人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等玉燕说话,桃红抢先举着手里的一个盘子,对胡侧妃道:“娘娘,在苏奶娘房里发现了一碟蟹黄包。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已经凉了,旁边有汤汁的痕迹,确实是被人吃过却没吃完剩下的。”
听到此言,刘良医望了过来,道:“若真是蟹,倒是可以对上小郡主的症状,此物性寒,其中有许多物质都容易诱发婴孩的各种病灶,所以蟹是怀孕妇人大忌,若是为婴孩喂奶,也是万万不能食用的。照这么看来,小郡主的疹子是由螃蟹引起的了。”
胡侧妃冷笑地看着瑶娘,“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身为小郡主的奶娘,你明知奶口有颇多禁忌,却按捺不住口欲私下偷嘴。来人啊,还不把这刁奴给拖出去。”
此时的瑶娘早已被惊懵了,根本想不出这蟹黄包到底是怎么来的,怎么就去了她的房里。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情况,这无疑是有人刻意栽赃,可问题是她根本没有证据自己没有吃过,因为人证物证都俱全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小跨院里的人,与之前不同,大家都回避了她的目光。
就如同瑶娘所想,人证物证俱全了,谁还敢出言替她分辨。
瑶娘的心跌入了谷底,其实她还有一个人可以去求助,可她竟不敢去望他。
认真说来,打从晋王进来后,瑶娘就没敢拿正眼去瞧他。
这大抵是出自一种心虚,怕被人瞧出什么端倪,怀疑上她和晋王的关系。而现在也是心虚,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心虚。
是没有底气的心虚,也是不确定的心虚。
她不过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去和胡侧妃比,去和在晋王心目中有着至关重要地位的小郡主比?
晋王是不可能会袒护她的。
也是上辈子晋王带给瑶娘的印象太深刻,让她无比清醒地明白一个道理,床上的男人和床下的男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她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
这种念头太根深蒂固,一直影响着瑶娘。可瑶娘在和晋王有了私情后,却是极力去回避它。
她从不愿意去想,她假装晋王还是有几分喜欢自己的。
不管这喜欢是基于什么。
虽然这辈子的晋王和上辈子的晋王有着很大的差别,可瑶娘素来笃信一项事实,人不可能会轻易改变,更何况是晋王这种心性冷酷的人。
上辈子的晋王也曾表现得很宠自己,可时间却告诉她,这不过是她以为的而已。
说白了,她就是晋王拿来暖床的玩意!
所以瑶娘不敢去看晋王,她怕看到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她就像似一个穷到家徒四壁的人,根本没有东西去和人赌,所以她宁愿不赌。不去赌,她就不用去面对自己是多么穷的事实。
晋王蹙着眉尖儿,凝眸看着那个垂着头似乎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女人。
他就坐在这里,为何她竟不向他求助?
是不信任他?还是到了这般田地,她都不愿将自己与她的关系暴露出来!是觉得自己丢了她的人,还是她那死鬼男人就对她这么重要?她是不是至今依旧打着想出府的念头,所以宁愿拼着被惩治,也不愿意……
看着她半垂的脸蛋上那道红痕,晋王莫名升起了一股暴怒。
他的脸冷了下来。
福成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晋王妃柳眉蹙得更紧,也没有说话。
似乎事情已经成了定居,胡侧妃的人上来就将瑶娘往外拉扯。而就在此时,胡侧妃却突然又说话了。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集在她身上,晋王妃瞳孔一阵紧缩,果然就见胡侧妃将矛头对向自己。
“她一个奶娘,明知蟹这种东西乃是奶口的大忌,却偏偏偷偷去吃。且王府门户森严,她一个奶娘怎么可能弄得到蟹这种东西!”胡侧妃面向晋王妃,美目中闪过一道厉芒:“王妃,这奶娘是您送到安荣身边的,还请您给个说法。”
说完这句,她似乎浑身都失了力气,跌跌撞撞扑到在晋王脚边,并哭了起来:“殿下,您得给妾给安荣做主啊,这明摆着是王妃想害了小郡主,所以才假借了这奶娘的手。”
第43章
胡侧妃的这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将矛头对准晋王妃。
可转念再想,似乎却又并不意外; 胡侧妃这演得一出又一出; 环环相扣,若不是她最后将矛头对准晋王妃,谁也不会意识到她的目的。
毕竟小郡主可是她怀胎十月亲生的; 又是她最大的依仗; 谁会拿自己的命根子去冒险,就是为了对付晋王妃。
甚至连晋王妃都没有想到。
恰恰是她为了合上最后一环,彻底暴露了她的意图,让之前的一切都显出几分刻意与别有心机起来。
本来小郡主发疹子就有些莫名其妙; 苏奶娘又不傻,万万没有明知蟹是大忌,还明知故犯的。若说她是为晋王妃唆使; 倒也能说得过去; 可问题是晋王妃是如此蠢笨之人吗?
大明其白用自己塞过来的人; 去干如此见不得人的事,难道不是该暗中收买胡侧妃的人来做下此事,才最具有说服力?
这出戏从方一开始演; 确实有些唬人; 毕竟牵扯上了小郡主,小郡主当时的情形又那么可怖,几乎所有人都不免心神大乱。可到了此时; 小郡主虽情况严重,但有刘良医在,并无性命之忧。当镇定回笼,该回归的理智也回归了,似乎有些事情并不难看透。
穆嬷嬷眼神意味深长起来,晋王眸光闪了一闪,依旧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却是往后靠了靠。
那边胡侧妃还在哭诉着,似乎并未发现自己的目的已然被人洞悉。也许她即使知道也不怕,因为这场局并不好解开,她既然敢安排出这一切,就定然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而这边,心绪千思百转后,晋王妃上前一步道:“还请殿下明鉴,妾身就算再笨,也没笨到拿自己安排的人去干这种事的地步。”比起胡侧妃的做作,显然王妃的态度更为光明磊落。
胡侧妃冷笑反驳:“说不定王妃恰恰利用的就是这点,觉得谁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所以才会安排下此事。灯下黑的道理,大家可都清楚。”
晋王妃不退不让:“那又有谁知道,胡侧妃不会因为想对付本妃,就特意拿了小郡主当手段?不是本妃说你,胡侧妃,小郡主这么小,你就不怕有个万一,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晋王妃太冷静,说话又一针见血,让胡侧妃霎时变了脸色。
她以帕掩面,哭诉了起来:“王妃怎能如此污蔑妾,小郡主是妾怀胎十月,一脚踏入鬼门关才生下的。谁会拿自己的亲生孩儿去当手段去害人?会有这样心思的人,若不是心性恶毒,就是自己生不出孩子,体会不到当娘的心情。养儿方知父母恩,那是宁愿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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