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么肯定?!”他不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却很想试试看花媚奴所说的事情是否会发生。
夜景澜脚步不稳,只能依靠在同他一起下马的轩辕卿尘肩头。“要赌,我就赌大的,我和王爷并排走,走到规定的地方,让你随从放箭,我一定不会躲闪。如果没有伤到我,你就输掉了。”
“若是伤到了王妃,我可不能和北安王交代。”他狡黠一笑,看轩辕卿尘冷若冰霜的脸上不禁流露出的一丝担忧。
“若是这点自信没有,我哪里敢斗胆和你打赌。”她颤抖着双肩抬眸看着轩辕卿尘,他的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力的握着她的腰肢,用力的甚至弄疼了她。
“我不准。”他灼热的眼眸带着骇人的温度,锁在她的脸庞。弩箭的威力他派出去的探子早就和他汇报过,这个女人简直是不要命的去赌。“你就是再恨我,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他低沉的嗓音,因为急躁已经变的沙哑。
难得的,她潋滟水眸中泛起一道柔和的光彩,“我还不想死在这里,就是要死,我也不要死在你的身边。”耳语般的俯在他的肩头说着。
“你……”
“嘘……”她的手指按压上他激动的唇,柔弱的声音颤巍巍的说道:“我叫你一声夫君可不是白白让你占便宜的”毫无血色的唇绽开的一抹笑意,若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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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指尖没有丝毫的温度,点在轩辕卿尘的唇间,凉意封住了他的唇,直达心间。这样的感觉莫名的让他心头一冷。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腕,轻吻着她的手指。
“不行。”她的手好冷,分明就要坚持不住,“换我去。”他妖异的瞳眸闪现的柔情将夜景澜包裹。
她依旧还是笑着,却缓缓的将手从他掌间抽离,“等一下,自然少不了要你出力的时候。”微颤的身子转而看着不远处的赫连权。
“西楚王,你觉得如何?”
“既然王妃说了,当然奉陪。”赫连权与她并排而立。
“你和我一同朝前走,走到那里同时止步,你看如何?”夜景澜指着远方一棵高大的树木道。“以此为标准。”
赫连权眼眸骤然一紧,却朗声一笑。“王妃果然高明。”今天如果没有见到眼前的女人,他真的会后悔。她所定的止步的地方,已经超出了弩箭的射程,就是勉强的射出,能伤及她的把握也不大,这一切怕是刚才她算计好的。
“那就开始吧。”她淡淡的一句,强忍着身体中不断袭来的阵阵寒意,从轩辕卿尘的怀里支起身子。微微抬起下颌,缓慢而行。
轩辕卿尘的手不由自主的朝前伸去,却还是慢了一步,未有沾及衣袖。娇小的身躯坚定的走着,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宛如她前几次的离开,同样的没有任何的留恋,连回眸的一眼都没有留给他。
媚奴……担心、焦虑、无力夹杂在一起,让轩辕卿尘心中掀起波澜,什么时候,他到了需要女人来救的地步,这个女人甚至在如此危急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死,也不要死在你的身边。她的这句话,很有效的刺痛了他。他咬紧了牙关,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
每一步走的艰难,却无法再停止脚步,同样也无法回头,甚至连和身边的人说上一句告别的话也不能。
即使,轩辕卿尘是她在这个时空中,身体上唯一亲密接触的人。只是心伤了,做什么都难以挽回。她拒绝自己对他多说一个字,也告诫自己不要回头看他一眼。
夜景澜,你能走到那里!你要做的就是赢了这场赌局!她强迫自己遗忘所有和赌注无关的人和事,只是朝着前方的目标走着。
一旁的赫连权却一刻不离的注视着她,苍白无力的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她的每一步都颇为缓慢,似乎身体上的痛楚快要超出了她的极限。
“王妃,你这是何苦,随我回西楚,我赫连权一定会将你奉若上宾。”
“西楚王,有一个词叫做强求不得,你若是真的有本事赢了这场赌局,我定然随你回去,若是输了,我也保证不会讲出你今天的出糗事。”
夜景澜口中与他打趣着,心中默默的念记着前方的距离。还有十米、八米、六米……最后一步,她踏在终点上。陡然,心口猛然的收紧,喉咙中泛起的腥甜让她的身子摇摇欲坠。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扣住一旁的树干上。
抬眸间,眼中落入的是远处轩辕卿尘的脸,他一袭黑衣在风中扬起,久久的注视着她。一路走来,身后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随她而行。
“让你的人开始吧。”她强行的压住不断上涌的气血,淡淡的说道。
赫连权扬起手,挥落的瞬间,夜景澜手尖银色流光闪动,看似平常的抬手抚着鬓角,下一刻却若闪电一般将手中的银针发出,直刺一旁的他。
虽说她估算了弩箭的射程,却不能小看古代兵器的实力,保险起见她需要有一个最有利用价值的人质---赫连权。
侧首正要对夜景澜说什么的赫连权,忽觉飘散在耳边的风中夹杂着一股寒意,眼前银色流光倾泻,反应稍微一顿,脖颈间一凉。顿时半身不能动弹!
“王妃,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性命了吗?”他的错愕急躁只是瞬间,顷刻,他保持一贯的微笑对夜景澜说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最后的一击,她让耗干了仅有的力气,身子顺着树干滑落,手臂环抱在胸前,不住的抽搐着。
冷,席卷了她的全身,痛灼人般的吞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嘴角却是得意自信的笑容,嘲弄的扫来人一眼不能动弹的赫连权。
在合眼前,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回望着轩辕卿尘,却猛然发现他已经策马而驰,朝她飞奔而来,身后是赫连权的人马,却还没有反应到他们的主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轩辕卿尘冲了出去,慌乱间手中的弩箭纷纷齐发!
笨蛋,你现在过来做什么?她不由的心中一急。
尘土飞扬,墨驹嘶啸,他妖异眼眸中金银色的瞳仁熠熠生辉。
“媚奴!”他大喊着她的名字,疾驰的马儿不消片刻就来到她的身边。翻身下马,将她抱起放在墨驹背上,冷峻的面容在看见怀中的人那一刻,尽数的溶解为一片柔情。“我们走!”他拉紧了缰绳,墨驹也感应到什么,跑的比平时更加的勇猛。
她张开眼睛,心中泛起一抹难言的情愫,心口处偏巧一疼,口中压抑多时的鲜血喷薄而出,尽数的吐在他的前襟上。
“你给我听着,你要好好的活着,我不准你有事情!”轩辕卿尘低吼着,声音前所未有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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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斜睨他,嘴角倔强的抿起,“谁稀罕你来救的。”心肺处一阵冷窒,让她差点喘息不了,十指尖尖,死死的扣在他的臂膀上,用力的想要借助什么让身体的冷和疼,得到宣泄。
“受不了,你就咬我!”他着急的喊着。
今天,已经让她的身体超出了负荷,疼痛发作让她分不清什么,听见他这么一喊,她搂紧轩辕卿尘的脖颈,用力的在他的肩头咬了下去。
皮肉的疼痛,却让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你别松口,别伤了自己就好!”他疼惜的搂紧了她,手中的缰绳抽动,墨驹发疯一般的跑着。将身后追赶他们的西楚军队甩的远远的。
“唔……”夜景澜口中的呜咽声阵阵,每一下都敲击在他的心口。
“马上就到营帐了,你忍忍。”不远处的人影让轩辕卿尘神情一振,是无痕来了……
俯在他的肩头,鼻息间满满的血腥味,大概是自己又咬伤了他吧?夜景澜无力的闭着眼睛,只听见他的声音焦躁的在耳边响起,越来越小……
“怎么弄成这样?”无痕看见他们的惨况,不禁皱眉问道。
“遇上了西楚的赫连权。”他简单几句,停下马,将昏迷过去的夜景澜急匆匆的抱进营帐。一番寻找后,他小心翼翼的喂她服了药,看着她舒展了眉头,蜷缩的身子慢慢的放松,才放心的坐了下来。
“你看你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无痕连忙上前扶住他。
“啊,原来我也受伤了。”他回望着后背,毫不在意的一笑。一枚弩箭几乎是要穿透肩胛处,血早已经将他的衣衫湿透,顺着他的手臂不断的流淌。“弩箭的威力还真是大。”他不由说道。这个女人的胆子比弩箭的威力还要大,居然敢说不会伤了她,真是该死,拿自己开玩笑。
轩辕卿尘脸色一变,看着昏迷中楚楚可怜的夜景澜,不禁又担心又后怕!
“你的金丝甲怎么给了她?”无痕看着裹在夜景澜身上的金丝甲,轩辕卿尘从不离身护命的东西,却披在了她的身上。
“没有她,也许我怕是回不来了,算是我回报她的。”
“回报?”无痕一笑,“用命回报,也要别人领情才好!”他随后脸上表情一变,拂袖就要出去。
“不是这样就要怪我了吧。”轩辕卿尘知道他气什么,“刚才,她和赫连权打赌弩箭伤不了她,却乘机制服了他。我才能有机会带着她离开,只不过离开的时候,她毒发,我没有留意西楚的人才会中了一箭。”
蓦的,无痕调转身子,脸上却丝毫没有了笑意。“我的北安王,战事迫在眉睫,你倒有闲情逸致!”
“你知道我想什么的。”金银色的眸子中陡然的暗沉下来,营帐间安静的听见血滴落在地,碎开的声响。
无痕看着他伤口处汩汩的鲜血,长叹一声,“罢了,你自己不爱惜自己,我操心做什么。随你去了。”
“那也要帮我包扎伤口吧,难不成你想看见我就这么坐在这里。”他的神情有些疲惫,目光落下,久久的注视着沉睡中的人。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夜景澜的身子感觉就像被拆下重新装过一般,摸着额头,她努力的回忆着昏睡前发生的事情。还好,这里一切她都熟悉,应该是回到大玥的军帐中。
“王妃,你醒了。”小言意外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随行的时候没有带她的。
“你怎么来了?”
“王爷派人去王府里接奴婢的,以后奴婢就可以继续的伺候王妃了!”
原来是这样,是轩辕卿尘安排的。她点点头,“好,你留下吧,先帮我准备衣服,我要起来。”睡的太久,骨头好似都硬了。
“不行啊,王爷说了,让您多休息,要是奴婢看不住您,王爷会责罚奴婢的!”小言连连摆手,阻止夜景澜起来。
“王爷不会责怪你的,有什么我去说!”她一向讨厌被人束缚了手脚,连细微的小事都要管着她。
“王妃,您还是不要违抗王爷的吩咐吧,不然等王爷伤好了,你们难免又要……”
受伤,他受伤了吗?她只是咬了他一口,不至于吧!
“王爷怎么了?”她不由问道。
“奴婢不知道,但是好像伤的满重的,连无痕大都在为这烦心呢”
夜景澜眼中一动,难怪那天她闻见的血腥味好重,不单单是自己咬伤了他所弄的。随手披起手边的斗篷,胡乱的套好鞋子就走了出去。
“王妃……王妃……您先让奴婢帮您……”小言说什么,她没有听清楚,只是顾着朝轩辕卿尘的军帐走去。
到了那里,她停下急促的脚步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人说话。有无痕,也有他。
“西楚的箭做的很稀奇,我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帮你将箭头拔出。”无痕查看着他的伤口,箭头上生有倒钩,勾在肉中,不似寻常的箭头。
“你只管拔出,我可不想让它长在里面。”轩辕卿尘捂住伤口,脸色苍白,话间都会牵动伤口一阵发疼。
赫连权,你做的最错的事情,不是射了孤王一箭,而是你敢用这样箭和孤王的女人打赌!他嘴角噙起的笑容,森冷阴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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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这是想拔就能随意的拔出的嘛!”无痕没有好气的说着,脸上的神情却是担忧。好在箭头没有毒,却布满了倒钩,更是不能强行的拔出。
轩辕卿尘拿起床边的酒壶,倒是喝了起来。“你只管动手试试,我喝了酒也感觉不到疼了。”
“你是嫌命长了,还喝!”无痕说着就要夺过酒壶。
“我来试试吧。”夜景澜掀起军帐走了进来。她的出现,让轩辕卿尘颇为意外。
“醒来了。”他淡淡的问道,眼眸却偏开一边,继续的喝着。见她无事,明明心中如石块落地,却隐忍着。
“王妃知道怎么拔出?”无痕接着夜景澜的话,他怎么忘记了,夜景澜有胆量和赫连权打赌,事先就可能会了解弩箭。
“我只是说试试,碰碰运气,你放心吗?”她对无痕说道,眼睛却瞄了轩辕卿尘。
“王妃请吧。”无痕侧身让开。
“我不需要你做来什么。”倒是轩辕卿尘开始闹起了别扭。他还没有到一定要女人帮忙,才能如何的地步。
“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昨天你毕竟救了我,虽然我没有这么要求过你。”她冷然的说着,不理睬轩辕卿尘满脸的怒气,只是冷冷的说道:“无痕,你能让他老实些不要动吗?”
“你敢!”轩辕卿尘瞪了无痕一眼。
“王妃比无痕有办法,还是王妃来吧,无痕告退了。”懒得留在这里参合他们的事情,无痕不担心夜景澜会对他如何,只是转身出了军帐。
轩辕卿尘只是一口口的喝着闷酒。
“别喝了,等一下疼的时候,你就没有喝的了。”她上前伸手让他将酒瓶交出。
“我爱如何就如何,也没有求着你来救。”他声音冷冷,摇晃着手中的酒瓶。
夜景澜眼眸一动,伸手快速的触碰着他肩胛上的弩箭。听他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又痛又怒,却又不好发作。
“疼成这样,你也不要我帮忙?”她拿起一旁的匕首隔开伤口处的衣衫,看看伤口,干脆将他整个的衣衫撕扯开。“拿什么东西咬住,待会疼起来可别叫出声,吓着了我,小心下手不准。”
哼!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哼着。
西楚的弩箭在箭头的小倒钩做的细密,每一个都死死的勾在伤口内的嫩肉上,咬合的紧。也多亏她以前知晓一些,知道看似是一整支箭头其实是由几截锻造而成,既然是锻造就有结合口,她用银针小心的探入。
轩辕卿尘的伤口颇深,几乎是要贯穿了整个肩头,每一下小小的触碰都让他全身颤抖不止,却死都不肯发出一声。
“等一下会很疼,你忍一下。”见没有什么可让他咬住,夜景澜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他,木质的,好在够结实。
“我不要!”他一手的推开。
“疼死你好了!”不再理睬他为何发脾气,夜景澜将手中弯刀似的匕首贴着弩箭,伸入他的伤口里,估摸着银针测出的距离,触碰到结合口,她轻轻的一撬。原先绷紧的五官展开,她找对了地方,倒钩自然收缩,轻轻一拔,弩箭从伤口处抽了出来。大量的血涌出,夜景澜小心的擦拭着,避免触碰到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