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天音眉梢上挑,没有说话,跟着他一起回屋去了。
秦玥正在桌边抬起头,仰着好奇的目光,在容天音和秦执之间来回扫视。
当着女儿的面,容天音只好先将话吞回去了,等用了饭后,再单独与他说说话。
知道容天音担忧自己,秦执到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将原原本本发生的事陈述出来。
听了之后,容天音柳眉更皱得深了。
“听你这语气,显然是知道出自谁手笔了,”容天音横了眼过来。
秦执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掌心一覆,轻抚过她的脑袋,“确是如此。”
“既然是这样……”
“音儿要相信我才行,不论是谁,在我们离开皇城之前都会摆平,”他笑得更加的温柔。
容天音抿了抿唇,勉强地点了点头,就让他去处理了。
反正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伤害他的人,更何况是一个知道弱点的人。
不过,他刚刚说离开前?
容天音回头盯住了秦执,见她看得认真,秦执笑着缓缓颔首。
“正如娘子所想的那样,为夫这次可能要携家带口离开了,”秦执嘴角化开浓浓的笑。
“你的意思是说,秦谨他派了你。”
“娘子不是早就猜着了吗?”低首亲吻在她的嘴角边,正想伸舌头,她微微用力一推。
然后用警告的眼神扫了眼过来,想要在这个时候玩火,不是要她的命吗?
秦执无奈一笑,老实了起来。
吃不着,摸一摸总行的!
是以,一本正经的说着话,手上不老实地在她的身上点火。
容天音实在恼了,干脆离他远远的坐着。
秦执厚脸皮的再次粘上去,见他老实了,容天音才没有推开人,却出声警告道:“我在
和你说正经事呢。”
秦执温柔一笑,“为夫很正经的听着呢!”
“你无赖的本质是遗传了谁。”容天音忍不住翻白眼,就是临王也不是他这个性子。
“自然是遗传了自己,”秦执贴着容天音的耳朵说了一句悄悄话,然后笑眯眯瞅着她。
容天音嘴角抽了两抽,突然发现秦执还真的和文雅的临王一点也不像。
……
相府。
是夜,水晟邢推开了刚从皇宫回府的水丞相的房门,水丞相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儿子如此明显表情,眉头一皱。
“你又做了什么?”
此时此刻,水丞相可不希望再生是非了。
听水丞相质问的语气,水晟邢勾了勾唇,以一种冷然的口气说道:“父亲,寿王那里只怕是再给了我们一次机会。”
水丞相一听,脸色一沉。
“晟邢,为父说过多少次了,这次不能再胡来。”
“父亲且放心,这一次绝对是父亲未曾想过的,今日……”
“今天刺杀寿王的人是你派去的,”不等他话落,这边水丞相已经寒了声,逼问。
水晟邢一愣,“父亲……”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水丞相真是要被这个儿子气得半死了。
怎么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到了这个时候却犯糊涂了?水丞相实在想不明白。
也许是因为有些人被逼到了一个极端,总会做出一些不符合本身理智的蠢事。
而水晟邢就是其中一个。
“父亲,且听孩儿说……”
“你有什么可说的,晟邢,你是想要水家的命吗?”秦执那边岂是他想得罪就得罪的。
似乎是知道了水丞相的想法,水晟邢说道:“父亲大慨是猜不到,前些日子儿子观察到寿王身上有些不同之处,发现其已然成了一废人,无半丝武功内力。”
“啪!”
水丞相突然朝水晟邢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怒喝道:“蠢货。”
水晟邢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家父亲。
水丞相气得肠子都扭曲了。
“父亲?”
完全想不到的结果让水晟邢很不解,也许是因为前面的种种,让他忘了一件事。
连他自己的智商也渐渐下降了。
“不要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愚蠢的儿子。”
水丞相几乎恨不得自己就此晕死过去,他怎么会将儿子养成这个样子?
“父亲,寿王根本就是个废人,现在的我们根本就不必惧他。”
“你懂什么,”水丞相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已经失了理智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向来冷静自持的水晟邢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可不管水丞相怎么怨,怎么愤怒,也改变不了水晟邢是他儿子的事实。
更不可能改变儿子招惹摄政王的事实,接下来,他只能等。
等什么?
自然是等死了。
水晟邢哪里知道水丞相心中的心如死灰,秦执是废人的理智已经战胜了他的脑子。
秦执是个废人这种信息让他有了一定的把握,总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我们再狠狠给予一击,这次必然会成功。”
从今之后,他们相府也就不必再受寿王势力的压制了。
“晟邢啊,难道你以为一个废人就代表了什么吗?想当时的寿王不也是病恹恹的废人吗?可他呢,还不是躺在榻上玩弄权势?你想得太过简单了。就算现在他成为废人,他依旧是褚国的摄政王,手里的实权还是没有变化。再来,他而今身边还有一个容天音,你若是想得明白了,也不会做出今天此举了。”
水丞相的一番话说出,水晟邢愣愣地盯着前方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见儿子如此,水丞相面如死灰地道:“你再次惹恼了摄政王,最后的后果可想而知,皇上好不容易从那个人的嘴里得到一个承诺,现在你又……唉。”
水丞相也认命了。
谁叫水晟邢是他的儿子呢。
“水家大势去矣。”
“不,父亲,我们还没有失势,皇上需要我们水家。”
“晟邢,到了现今,你以为皇上没有在背后有别的动作?早就在他得到皇位的那一刻,所做的每件事都在为他的利益。皇上再看在为父的面上会对水家网开一面,可摄政王不一样。”水丞相跌坐在椅中,一脸死灰相。
盯着水丞相的面容,水晟邢咬了咬牙。
“父亲,映嫊她很快就要为后了。”
“呵……”水丞相自嘲一笑。
水晟邢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水丞相这一笑让他无端的感觉到恐惧。
“没有水家这道背景,
你以为她能在宫里掌控实权?”就算能,一个后宫女人能拢得住年轻皇帝的心?
只有容天音才是年轻皇帝的心。
早就看得明白的水晟邢却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实在大愚。
水丞相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皇上已经派摄政王上南北了,在离开之前,摄政王必有所行动。
水晟邢面有不甘,嘶哑道:“父亲,难道我们就这么甘心了。”
“晟邢,不是甘心不甘心的问题了,”水丞相慢慢站了起来,脸上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水晟邢盯着拉长的背影,眼睛突然被刺了一下,有些生疼。
他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刺杀事件是他水晟邢做的,只要不动,秦执难道还会光明正大杀人不成?
明的不成,暗的总成的!
当天暗夜,水家飘荡着血腥味,到半夜时天空飘起了大雪。
寂静,整个皇城都是静的。
一条条黑影在相府附近窜动着,黑影重重,带着浓烈的杀气飞窜。
皇宫内,秦谨正批着折子。
偶尔会抬头看向一个方向,尚公公小心翼翼地在旁伺候着,大气不敢通。
似乎今夜宫外所发生的事,宫里的气压也不断下降。
而此时的寿王府,容天音正拢着衣,站在踏风楼上,遥遥望着相府那个方向。
“公子,他们已经行动了。”
迎着雪幕的人微微颔首,悠悠道:“杀戮永远止镜,这条血路,我会陪他走到最后的。”
“公子,水丞相毕竟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灭杀,只怕……”
“斩草除根罢了,只能让秦谨再候选皇后了。”
犯错的是水晟邢,但若只杀他,水丞相必不会放过秦执,连水丞相一并铲除留水映嫊,后果又是如何,他们也可想象得到。
既然是这样子,不如来一个干脆。
斩草除根,让它再也无法生长。
绝了最后一条路,才能高枕无忧。
秦执不动手,她做得会更绝。
一把毒药就可以令整个相府灭绝。
水晟邢在起那种念头时,就该想到后果,如果失了理智,那么说明他的愚蠢。
“寿王与我们所想像的不一样,”身后的高螓突然说道。
容天音轻哼一笑,“我与他本是同一种人,一个从小就吃尽苦头,经历别人所没有的经历的,从三四岁开始爬在黑沉的泥潭里,再爬上来冲干净了,本质也是黑的。你若不狠,又如何长存?高螓,我与他是同一种人。”
高螓默然。
等了半响,高螓突然说到,“寿王势力的来源太过可疑了。”
“可疑?”容天音冷笑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也不例外,不管他的势力是如何淘来的,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我容天音只要他这个人。”
所以,不管他背后隐藏了什么,只要没有将她骗全了,一切都没有关系。
若说骗,她不也是在骗着人吗?
所以,那些东西根本不重要。
☆、【209】相府灭满门。抓狂的节奏!
翌日。
整座城都轰动了,相府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何等的能耐才能做到这般大动作唐?
相府怨气冲天,腥味臭远泗。
正当此事轰动整个皇城之时,秦执已经带着容天音离开皇城了,大部队在相府灭门之后浩浩荡荡的前往南北边境。
容天音不知道秦谨会如何处理相府的事情,昨夜的行动后会不会留下来什么不利的线索,居时就算是摄政王又如何?还不是被捕,获罪是迟早一事。
“在想什么?”
“昨夜……”
“昨夜累着了?”秦执似乎没有听懂容天音的话,左顾而右言他。
容天音挑挑眉,这人到这时还想瞒着自己,他当她是傻子还是什么?
翻了一记白眼,冷然道:“秦执,你再装。”
“音儿不必担忧,为夫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当真?”容天音怎么觉得有些不可信,他不会还有什么后招没使出来吧?
如若是她所猜测的那个秦执,只怕是会给秦谨找更大的麻烦。
现在他们离开了,就是要放弃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是以,容天音觉得秦执不可能会轻易的放过秦谨逍遥快活,起码不会让他太过轻易了。
生活总是充满了悲欢,有悲有喜,秦执轻易放下手中的权,那就让秦谨头疼一阵。
正所谓平等交易不过如此,杀了相府一家,让秦谨头疼,确实是秦执的作风。
秦执点头,“为夫何时骗过娘子了?”
容天音皱了皱眉,将身子一侧,朝一个方向偏了偏。
秦执在她掀帘之前先伸出手替她掀起一边角落,露出外边的风雪天地。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
“嗯,就这样离开了,音儿可是不舍?”秦执笑道。
“确有些不舍,但我过惯了居无定所的日子,此时离开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的。”
秦执拉住她的手,往后面一带,隔绝了外边的风雪吹撒。
“娘子能够承受的,为夫又有何不可?”
“可你是褚国的摄政王,一直以来你都是在这里生活,手里权势极重,就这样放下了,你可甘心?”容天音微仰着目光,直直盯着他沉静如水的眼问。
秦执温柔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她冰凉的鼻尖,“还真是狡猾的黑狐狸。”
容天音哼哼一声,也没有撇开眼。
“你明知此时再说这些已无用,如此拿话试探自己的夫君,还真是狐狸作风!”
“如若你反悔,此时也可回头,”容天音才不吃这一套,他心里的想法可比她多着呢。
“娘子在这里,就算为夫不需要回头,只需要低个头,”话落,黑影覆下,在她的唇上偷了一个香吻。
容天音无言靠在马车上,仰着细腻的脖子看他。
秦执并没有深吻下去,只轻轻一吻就松开。
“音儿,此生有你,足矣!”
容天音低头,脸孔有些微热,有些受不住他直直望进来的浓情。
“秦执,男人嘴巴太甜有时候也会给人一种很假的错觉。”
“为夫所言,并非有假。”
“哧!”容天音被他突然认真的模样逗得一笑。
“那些权势于我而言,已然不再重要了。”
“曾经你这么努力想要得到这些,现在为了我放弃,当真值得吗?”
秦执没有再回答她,而是用用力的拥抱作了最深的回应。
现在他带着她举家离开,就是一个证明,不必去多说。
就算到时候可以再次回到这里,他也不可能打破初衷,她想要的,也是他想要取得的。
容天音用力回拥着他,用沉默来回应他。
……
砰!
沉寂的空气里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年少的皇帝已经怒目而凸,此时恨不得将那举家远去的秦执大卸八块。
本以为他要杀的人只是水晟邢,没想到他连一个下人也没放过。
相府突然惨遭灭门,一夕之间改变了所有,秦谨恨不得将那人拖回来施以重刑。
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昨日秦执请旨时他并没有什么怀疑,到了晚间相府传出血腥味,他也不过以为秦执是要杀了水晟邢身边的那些死士,不想,结果却是如此。
皇帝觉得自己被耍了,而且还被耍得很狠!
“皇上……”尚公公战战兢兢的从殿门移进来,哆嗦着唤了一声。
“滚!”一堆折子突然被一扫而飞,远远的差点就打在了尚公公的身上。
尚公公扑腾大跪在地,“皇上,是,是太尉大人来了!”
“范世劭?”秦谨咬牙挤出,听在尚公公的耳朵里极是阴寒,还带着几分阴森森的杀气。
“正是范大人。”
“让他进来,”正是尚公公想着要不要先退出去让太尉大人先离开时,皇帝却开口了。
尚公公得了令,立即跑了出去。
不多会儿,阴沉着脸色的范世劭走进来,面见皇帝的脸色后,范世劭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相府,那可是相府啊,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平常官员。
文官之首相,未来的皇后,就这样被一夕之间灭之殆尽了。
到底是谁有这等本事,整个褚国都心如明镜,不是皇帝就是摄政王,而前者绝无可能。
那么唯有剩下一个摄政王。
不,还有一个范家。
范峈是祭司,权力也彼大,再加上范大人是武官之首,想要无声无息的灭族,也简单。
只是范家没必要那么做,太过明显了。
所以,大部分人只会朝寿王府那位猜测。
但是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谁也不能指控秦执的犯罪,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向着复杂的方向发展。再者,这个时候秦执又出发南北边境平乱,在百姓的心中种下了一种奇异的东西。
是以,这件事情让秦谨很苦恼,也很抓狂。
“老臣拜见皇上……”
“行了,范爱卿不必拘礼,”秦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范世劭上前几步。
范世劭也不啰嗦,直走上前,直言道:“关于相府灭门一事,皇上,臣有话要奏。”
秦谨眼眸一眯,“范爱卿,朕打算将此事交由你来处理。”
“皇上?”范世劭正是想提醒皇帝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