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的七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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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的七零年代-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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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高的架子车上堆满了刚刚收割的麦子,看来是怕落雨拍地里的,就连夜把麦子割了,高高的麦垛上还坐着一个小男孩,拉车的是个中年男子。
  三春虽然不认识,却鼓起了勇气叫喊:“大叔,俺爷爷是靳山,你能送俺回家吗?”
  黑更半夜的,那人也急匆匆地往家赶,三春个子小,站在路边,那人竟然没发现,忽然听见孩子稚嫩的声音,还有些发愣。等看见说话哀求的三春,慌忙停下了车:“你们是谁家的娃娃,怎么跑到了这荒地里?”
  三春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末尾还加上了一句:“大叔,如果你能送俺回去,俺爷爷一定给你好吃的。”三春竟是怕他不肯送自己回家,还加上了好处。
  那中年男子不禁哈哈大笑:“好,一会去你家吃好吃的,上来吧。”
  三春抱住五福走过去,那人将他们也举到了麦垛上,上面的男孩伸手拉住她,把他们拉了上去,并排坐在软绵绵的麦子上,几乎陷了进去。
  那男孩跟着大人去割麦,自己摘了许多酸枣不舍得吃,用小手紧紧攥着,见三春的样子很是可爱,便把手里珍藏的酸枣给她吃。此时的酸枣还没成熟,还是青色的,吃起来又酸又涩,但两个孩子也吃的高兴,五福眼馋的也要了一个吃,却酸的眉头直皱,小嘴吧嗒着吐了出来,惹的三春大笑。
  但三春还是很有礼貌的道谢:“谢谢哥哥。”
  “不用谢,俺叫陈海,你叫什么?”
  “三春。”
  陈海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靳山爷爷家的那个小聪明,俺听你爷爷说起过。”
  三春嘴里嚼着酸枣,一边含糊不清的道:“俺爷爷可好了。”
  男孩也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有了共同语言,两个小人聊的可欢了。那中年男子把麦子拉回了家,也没顾上卸车,就带着陈海去了靳山家。
  此时一家子都快找疯了,找了这么久,满村问遍了,都没见过三春二人,蒋勤的腿已经软了,那么坚强的人,靠在靳安身上嚎啕大哭。
  靳山的脸也是惨白,一边叹气一边嘟哝:“你们都别慌,这四里八村的都认识俺,只要见到了肯定不会亏待咱们家娃的,明天俺就到各处去找,一定能找到的。”说着就要出去继续找,门外却忽然有人叫喊:“靳山大哥在家吗?”
  “谁呀?”这么晚过来,靳山问着便走出了门,却见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个男孩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五福和三春。
  蒋勤跑过去就一把死死地搂住他们,大哭不已:“三春,五福,你们可回来,你们要是找不回来,妈也不活了,三春……”
  王敏低声道:“好了,再把孩子吓着,还不快谢谢你陈叔。”
  那中年人是邻村的,叫陈爱民,身边有一子一女,女儿是老大,陈海是老小,陈爱民中年得子,很是娇惯,走到哪都带着。
  靳山此时已抓住了陈爱民的手,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感激的说道:“大兄弟,真是太麻烦你了,大半夜的还劳烦你给送过来。”
  “没事,俺也只是顺道,只是怎么让这么小的娃娃落在外面。”
  “她姐姐放牛的时候,一错眼没看住,就给跑没影了。”
  三春摇着脑袋道:“俺没跑,姐姐把俺们留在山坡上,要俺们在……在那里等她,可是她……她天黑了,还没有来……”她说着说着,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靳山一听,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家丑不可外扬,忙呵呵的岔开了话:“老弟,进屋坐会。”
  陈爱民摇手道:“不坐了,都大半夜了,俺家的麦子还在车上没卸呐,就先回去了。”
  靳山一路把陈爱民父子送到了大门外,陈海转过头,给三春摇手示意,三春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但也赶忙给他摇了摇手。
  等陈爱民父子走远,靳山才走了回来,沉声道:“二喜,老大家的你们都到正屋里来。”
  本来已经偷偷地缩回去,想要溜回自己屋里的二喜,听见靳山叫他,顿时吓的脸都白了,拉住大春的衣襟,死活不敢去。
  可是大春他们得了靳山的命令,都是要去正屋的,她也不敢违抗爷爷的话,就拽着二喜一步一挪地走了进去。
  正屋的条几上放着一盏煤油灯,乏着微弱的光芒,把屋子里照的明明灭灭的,一片晦暗。靳山的脸隐在暗影中,显得更加的严肃,一双眼睛等着二喜,怒道:“你个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第18章 
  二喜本来就心惊胆颤,如今听见靳山这样怒气冲天的话,顿时吓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住靳安的腿大哭。
  靳安还有些糊涂:“爹,怎么了,二喜没有好好照看三春,是有错,但是……”
  没等他说完,靳山就重重地一拍桌子道:“你还护着这个孽种,她小小年纪歹毒的很呐,她是故意把三春和五福扔在外面,想要把他们丢了呐。”
  靳安大惊失色,吃吃道:“不……不能吧。”
  “不能,你仔细的问问三春。”
  三春虽然年纪小,但自幼就聪明,见父亲问,就仔仔细细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临了怕大人责骂她,还加了一句:“俺真的没动,俺怕姐姐过去找不到,就坐在那里一动都没动。”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靳安气的扯开抱着自己大腿的二喜,一把将她推到跪在了地上。二喜根本不敢去找蒋勤求救,见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也发了火,就跪在地上嘤嘤的哭。
  靳山大怒:“你还有脸哭,小小年纪就这么恨的心,想把自己的弟弟妹妹给扔了。”
  二喜倔犟的仰起脸,抽抽搭搭的道:“你们都喜欢三春和五福,不喜欢俺,什么好吃的都给他们,俺……不喜欢他们,就想把他们都扔了。”
  蒋勤被惊的目瞪口呆,靳山也气的说不出话来,大春上去给二喜擦着眼泪道:“三春和五福小,咱们应该让着他们的。”
  二喜一把推开她:“要让你让,俺凭什么要让他们。”
  大春没有防备,被她一把推倒在地上,蒋勤怒火中烧,在二喜的后背狠狠地拍了一一巴掌,上前拉起大春就回屋去了。
  见自己媳妇不管了,靳安只得硬着头皮道:“爹,您老人家消消气,二喜还小,她……”
  靳山冷哼:“还小,就她这性子,等长大了,有你吃的后悔药。”
  靳安呐呐的不敢再说话,可靳山再生气,也不能和二喜较真,就让她去外面跪着,眼不见为净。
  稍事休息了一会,王敏去灶房热了剩饭,一家子吃了,也没睡,就径直去了陈爱民的家,帮忙卸车。靳安夫妻两还留下给他们把麦子打出来才回家,回到家还要打自家的麦子,夏天,那雨说来就来,可不能耽误,糟蹋了粮食。
  夫妻两个忙的人仰马翻的,蒋勤虽然心疼自己的孩子,却实在没有时间来照顾她。这粮食可是一家子的命,若是淋了雨发霉,一家子还不喝西北风去。
  但三春和五福现在很害怕二喜,生怕她再把他们扔在野外不管,死活不让她领。靳山也怕孙子孙女再出什么事,就严令大春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以前大春的活就轮到了二喜的头上。
  二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叫苦不迭,可是在靳山的眼皮子地下,她也不敢偷懒,只得咬着牙干活。
  但大春勤快,平时喂鸡,砍柴火,挖野菜,烧火做饭刷碗什么活都干,这些猛的全部落在好吃懒做的二喜身上,她那里吃得消。
  靳华本来看二喜就不顺眼,此时落在她手里,哪里会心疼她:“二喜,烧火做饭,快点……”
  饭还没有吃完,靳华就催着她去喂鸡,然后刷碗。二喜做完,累的瘫坐在石桌上,还没喘口气,靳华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二喜,去拾些柴火,不然晚上没柴火做饭了。”
  二喜犟嘴:“那墙边的不是柴火吗?”
  靳安勤快,冬天农活不忙的时候,就去山里砍了好多柴火,整整齐齐的码在后墙外。
  “那是硬柴,要引火的穰柴,多拾些,快去……”
  二喜坐着不动,硬着脖子道:“我不去,外面热死了。”
  靳华挑眉:“热,咱家里的人不都在地里干活,收麦子,他们就不怕热,难道就你知道热。没有柴火,晚上做不成饭,难道你要他们劳累一天,连饭都没得吃吗?”
  “反正我不去。”
  “行,你别去,晚上没饭吃,看你爷回来不打死你。”
  二喜脾气犟,家里她就害怕靳山和自己的母亲蒋勤,见靳华拿爷爷来威胁她,只有不情不愿的起身,嘟嘟哝哝的去了。
  只拾了一篮枯树叶子,后来偷懒的在别家已经打出来的麦秸剁上,抽出一捆背了回去,就算交了差。
  靳华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会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咱家的麦子还没打出来,这麦秸从谁家偷来的,别人家这麦秸也是要烧火,喂牛用的,你怎么能去偷。”
  二喜辩驳道:“俺把柴拾回来了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靳华气结:“好了,晚上做面条要用野草,你去地里铲点,多铲一些,家里的面没了,只剩下一点,菜少了,饭就稀了。”
  听到晚上要吃面条,二喜很高兴,可是笑容刚刚浮上脸庞,便听到要自己去铲野菜,顿时就哭丧起了脸,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靳华不动。
  靳华好笑的看着她:“要不然你去带三春和五福,让大春去。”
  现在三春看见她,跟见鬼似的,五福也死活都不跟她一起玩,看着远处领着弟弟妹妹玩耍的姐姐,她嫉恨的眼都红了,可是也无可奈何,只得拿起篮子又出了门。
  这些活平时都是大春的,二喜基本没怎么干,就是干也只是跟在大春后面做做样子,如今却压了她一个人的头上。
  二喜刚刚六岁,身量还小,又加上平时懒,干活不麻利,磨磨蹭蹭的到了天黑才铲了一篮子野菜,吭吭哧哧的抗了回来。
  靳华还嫌她晚了,又是一顿数落,二喜委屈的直掉眼泪,饭都没吃,就进屋躺炕上去睡了。
  靳华叫她过来烧火做饭,她只当没有听见,最后还是大春抱着三春去帮忙烧火做了饭,面条做好,大春又给她端了过去。


第19章 
  二喜虽然置气,却舍不得饿着自己,大春前脚刚出去,她就爬起来把一大碗野菜面条吃的干干净净。
  野菜用滚水烫熟,挤干水分,用粗盐炒了,没有油,吃起来没滋没味的,但忙碌了一天的二喜也吃的津津有味。
  白面条可不是平常能吃到的,这可是农忙的时候才能吃上的美食,大春和靳华把面条都盛在了靳山他们的碗里,两个人只是吃了一些野菜,喝了些汤水。
  这样陀螺似的干了几天,二喜就吃不消,撂挑子不干了。
  靳山饿了她一天,二喜才安生了,乖乖地去干活,大春领着三春五福在家里,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一家子帮衬着,才把麦子抢收了回来。虽然人都累的瘦了一圈,但看着满屋子的粮食,还是笑逐颜开。
  有的人家晚了几天收割麦子,就被雨淋了,堆在屋里,不能晾晒,也打不出来,生生的捂霉了,一家子看着满屋子发霉的麦子,欲哭无泪。
  靳民家最惨,他儿子靳刚好吃懒做,孙子年幼,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的两个妹妹倒勤快,帮着父亲去地里收割麦子,可是女孩子毕竟没什么力气。一家人紧赶慢赶的,也只是打出了一半的麦子,剩下的全堆在屋里。
  两个妹子哭着在家里搓麦子,只求多少能挽回一些,这都是救命的粮食,如果没了,一家人还不活活饿死。
  她们两只顾着忙,就忘了做饭,本来就心中不满的,担心以后自己的口粮没了的靳刚就怒了,拽着两个妹妹的头发就打,靳民出来阻止,也被自己儿子打了。
  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指望着这些麦子活命呐,可是却被雨淋了,好多都霉了,一家子以后可怎么活。
  本来就心急如焚的靳民再看到儿子犯浑,一时间心如死灰,加上他老伴护短,靳刚这样她还死命护着,数落他的不是。靳民心灰意冷,冲到村子里唯一的河里,就要跳河。
  靳家庄的这条河,宽二十几米,沿河两岸的河滩上都是石头和树木,河水很浅,只有在夏季的时候才会因为涨水而深些,足以淹死人。
  他们一家闹的鸡飞狗跳的,村里的人自然早就知道了,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跳河,抛下手中的活计,过来劝阻。
  靳民被村民拉着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老泪纵横,有些没能及时收回麦子的人家,自然是最了解他的苦楚。可现在哪家的粮食都不宽裕,爱莫能助的看着他,说些宽心的话,却解决不了问题。
  靳民拍着大腿不住的哭诉:“我们一家要怎么活啊,活活饿死还不如现在跳进河里死了干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粮食,谁也没办法,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村民们惦记着自家的活计,现在正是农忙的时间,耗在这里不是办法,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靳民去寻死。
  机灵的村民就想起了靳山,他在村里德高望重,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大事小情的都是找他处理,便有人指使腿快的跑去请靳山。
  靳山也自然知道靳民家里那一摊子麻烦事,哪里想去管,可是禁不住村民一再哀求,大家的麦子也是刚刚收回,忙的焦头烂额的,哪里能为了靳民耽搁太多的时间,靳山只得勉为其难的去了。
  靳山家里四处都是麦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两个姑娘坐在地上哭泣,靳刚还气呼呼的骂着,他老娘刘娣在一边哄劝。
  看到这副样子,靳山简直想要掉头回去,可是靳山的小女儿靳平已经看见了他,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大哭道:“大山伯,您救救俺,俺哥要打死俺们。”
  靳刚虽然奸猾刁悍,可是见到靳山却是有些畏惧,便大声训斥靳平:“胡说什么,谁……谁要打死你了。”
  靳平撩开了自己的头发,给靳山看,只见靳平一侧的头发都被拽掉了一缕,有血顺着耳朵流出,虽然已经干枯,但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靳山顿时怒了,厉声喝道:“打麦子这么重要的事,你还推三阻四的不去地里干活,你两个妹子累死累活的把麦子收回来了,你还有脸打她们。”
  靳刚也提高了声音道:“她们偷懒,你看看这麦子都霉了,以后我吃什么?”
  “你现在知道早干嘛去了,又是嫌热,又是嫌累,死活不愿意去地里干活,现在还有脸埋怨你妹子,你为什么不去收麦子,没吃的饿死你活该,可是你不能连累一家人。”
  刘娣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训斥的哑口无言,忍不住道:“靳山,俺们家的事不用你管,你坑俺们家的事还少啊,要不是你把那泥瓦匠抢走了,俺家老头子学会了盖房子,俺们家也过不成现在这个样子。”
  靳山气的转身就要走,靳民慌忙拉住他:“大山,这摊子事,你待给俺解决了,不然俺们一家就要饿死了。”
  靳山用力甩开他,指着他的鼻子怒喝道:“你们还敢拿当年的事出来说,也不嫌丢人,是你靳民怕事,不管人家死活扭头就跑了,还敢怪俺救人吗。人家那是感恩所以才教了我两天,后来都是老子自己学的。
  你拍拍自己的良心说说,是不是这样,你自己没那能耐,还老怨俺。你们一家把日子过成这样是因为俺吗,那是因为你们懒,把自家儿子养成了废人,明明穷的叮当响,还当少爷伺候,落到现在能怨得了别人吗?”
  靳山一连串连珠带炮的数落,让靳民的头也抬不起来了,红着老脸哼哼唧唧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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