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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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女配)-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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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经她细细留心,原身的事已知晓大半,安王妃留她,大致意思她也明白。
  正巧她也想瞧瞧,这位五姑娘的未婚夫家对她的看法。
  若得重看,兴许她会嫁,若对她毫无爱怜,这样的人家决不能进。
  安王妃今儿带了三位姑娘出门,三姑娘宋湘雅、四姑娘宋嫣,五姑娘宋湘娴。
  虞府在京已历几代,府邸原是一届王府,后因犯事,贬尊为庶,几经辗转,这宅子就赐给了虞家。
  园里长廊细雕上好花样,全无漆粉涂饰,一应沥青群墙,佳木葱茏,花草闪灼,亭亭榭谢,雕甍绣槛,皆隐于树梢之间。
  石山崚嶒,有如鬼怪,有如野兽,连绵一片,纵横拱立,上面墨苔点点,藤萝掩映,其中小道交错。
  虞宓领着几位郡主,穿过园中翠嶂,择了池塘旁的冷月亭歇息。
  丫头婆子们一溜儿端着茶水糕点进来,井然有序放好,鱼贯而出。
  姑娘们聚在一起,不是谈书论画,便是在脂粉首饰上打转。
  虞宓坐到亭外凉石上,与安王府三姑娘宋湘雅喂鱼,深青水面,红鲤游泳,极有趣味儿。
  宋湘雅乃王府嫡出,温和有礼,待人可亲,颜色出众,被安王妃教导的极好。
  姑娘两个挨在一处,一面说话,一面投食,不多时熟络,便以闺名相称。
  宋湘雅将手中鱼饲分出一半,笑说,“阿久这名儿倒似男子,可有出处?”
  虞宓嘬嘴逗鱼,笑回,“不过图个寓意罢了,说是贱名好养活,亲近人叫着,就是了。”
  宋湘雅点头,不再纠结于此,转笑道:“常听人言,虞府藏书奇多,不知我可有幸一观?”
  虞宓祖父致仕后,立书讲学,甚喜购书藏书,为此虞府专修学海涯储书。
  诗书之家,子孙承继,后辈经教化也喜于此。
  连三老爷那最恶读书的,在老太爷几十年耳提面命之下,时不时也夹带几本书回府,是以经年累月之下,学海涯藏书谓为可观。
  虞宓拍手站起身,道了句,“有何不可。”既翻身往外去,又问亭里人是否同往。
  宋嫣丢下手中西瓜子,瞧了两人几眼,只道不去。
  在她看来,宋湘雅最喜以才女自诩,到哪儿都宣扬,虞宓也是她不喜之人,和她两个去,何苦来哉。
  最后,只虞宓带了宋湘雅去,一路上青树翠蔓,蒙络摇缀,景致好不可怜可爱。
  学海涯位于虞府西南,雕梁画栋,两层高楼,绿树围绕,清幽安静。
  看门的婆子打开门锁,弯身后退,丫头们率先进门候着。
  虞宓领先,回身道:“郡主平日喜看何书?”
  宋湘雅走走看看,笑道:“咱们女孩儿家家,由的人呢?不过些女戒之类,我倒看些闲书,哪能宣之于口?”
  虞宓穿过雕花书格,抽出一本,笑说,“哪个耐烦看那些个,郡主看看可有好的?”
  宋湘雅点头,坐到书案旁,“叫我湘雅就是,没得叫的生分。”
  在学海涯不过多少功夫,前头传话用饭,宋湘雅携走几册。
  饭后,府里送安王府女眷至二仪门,眼看轿子出了门方回转。
  二太太回蓼兰院梳洗一番,去迎松院服侍,老太太才刚要用饭。
  二太太自刘妈妈手中取过汤觚,盛了一碗清汤,递过去,笑道:“老太太今儿用的比往日倒多了些,可是身子大好了。”
  近些日子春夏之交,老太太身子时好时坏,觉少了吃的也少,好容易舒朗了些。
  老太太指指凳子,示意二太太坐,“让你挂心,前儿你叫厨房做的粥我用的好,这几日大好了。”
  用过饭,移到堂屋漱口用茶,老太太坐在上面,靠上丫头垫的葱绿撒花软枕,徐徐品茶,半晌道:“我观安王妃容色,不似对宸丫头不满,我提起婚约,她又含糊其辞,倒不知她如何想了。”
  二太太笑道:“老太太宽心,咱家宸丫头品貌不俗,如今又大好了,安王妃有何不如意呢?”
  老太太点头,笑说,“都道好事多磨,盼她自此好了就是了,想来王府还有顾虑。”
  婆媳两个细细说了半日,也没个理论,只得按下不提。
  再说送客出府后,虞宸回来青藤阁,辗转细思。
  宋轶是原身未婚夫,她却反感媒妁之言,盲婚哑嫁,虽说对方身份尊贵,她只想嫁给自己认可的。
  况宋轶对原身的态度友好都达不到,她如何委屈自己嫁过去?
  思索许久,又想无故来此,听得先前痴傻的谣言,这局棋不好下。
  榻上歪了半日,想起一事,招来青杏问,“你说我在宋园落水那日,七妹妹交代了何事?”
  青杏立在拔步千工床边叠衣赏,随口道:“姑娘先前不是身子不好,老太太吩咐姑娘少走动,故而姑娘出府少,那日出门前,我瞧见七姑娘屋里的云桑姐姐来找六梅姐姐说话,还给了些东西,说了什么倒不清楚了。”
  青杏这话模棱两可,也不难猜出来,虞宸没回应,这府里的姊妹们,那个没点私心,想必是怕她出门丢人,找人看着。
  七妹妹人如珠玉,也躲不过人之常情啊,虞宸慵懒往后靠着,再无他言。
  青杏小心觎几眼,回想方才的话并无虚词,遂放下心。
  晚间,虞宓并虞萱到青藤阁,虞宸迎出房门外,懒懒开口,“今儿吹什么风,两位妹妹怎么想起来我这儿。”
  以往虞宸痴傻时,府里人都不大往这里走动,虞宓因事事交代云桑照看,亲自来的倒少了,今儿来的突然,倒真被问到了。
  虞萱却是因虞宸是个傻的,不虞在她身上浪费精力,遂只当没她这么个人,今儿还是冯姨娘再三催促,她才来了这一遭。
  虞宸这一问,倒叫两人不好回答,一时默默无言。
  一见此景,虞宸心里哂笑,率先往里走,“妹妹们进来坐吧,姐姐这儿没什么好东西,一杯粗茶还是有的。”
  身后两人一听这话,更不好接了,这意思是府里亏待她,舍不得给她吃用不成。
  二房外任期间,虞府三房管家,去年年底任满回京,中馈到二太太手中没多久。
  府里这么多人,保不齐没有欺上瞒下,捧高踩低的让虞宸日子不好过。
  虞宓没多想,只道五姐过去日子确实不易,笑说,“姐姐这里缺什么只管找老太太或二太太要去,总不能亏待你,莫说拿你没有的,就是拿有的,也不碍事儿。”
  虞府家大业大,个把姑娘还是养的起得,她自认母亲管家虽有疏漏之处,也没刻意去省那点儿。
  三人进了主屋,到侧间落座,六梅奉上茶来,退到碧纱橱外和两位姑娘带来的丫头说话。
  虞宸坐在上首笑说,“这是我前两天自己晾的花茶,你们尝尝可爽口?”
  虞宓吃了一惊,轻抿一口,赞道:“姐姐的花茶果真可口,味甘清香,不知五姐还有这般手艺。”
  虞萱也道:“不想五姐明白了一回,倒添了这绝活,可是老天垂爱了。”
  “两位妹妹喜欢便带些回去罢,不是什么好东西。”
  虞宓本意拒接,不想虞萱已先开了口,“那多谢五姐了,只是可有多的,也让母亲尝尝。”
  虞宸应下,散了时果真给她包了两包带走。
  虞萱乃是三房庶出,生母冯姨娘又是个怯懦性子,不争不抢,一味教她巴结府中得势的。
  习惯成性,久了虞萱便养成了个敛财性儿,凡是白得的,怎样都不放过分毫。
  闲话几句,说到了王府来访一事。
  虞萱先问,“世子儒雅清辉,学问也是极好的,想来日后五姐是不愁的。”
  可叹她命苦,没托生在太太们肚子里,何事都低人一等。
  虞宸轻笑,不置可否,“傻妹妹,他好干我何事,这女子只有自己立起来,不受制于人,不依靠他人,方能长久,才来的贵重。”
  座下两人齐齐惊愕,这样的话还是头回听说,虞萱反问,“姐姐此话有异,自古以来,女子何以自存,莫不是靠父靠夫靠子来的撰说?”
  虞宸心中好笑,想来古时女子奴性入骨,听不得她‘惊世骇俗’的言论,也就此打住。
  不管如何,她却不能泯灭后世女子自由思想,只道:“是我想岔了,只是咱们要修身自立,方无畏惧。”
  虞宓点头笑回,“倒是如此,不想五姐有如此深思厚虑,妹妹拜服。”
  玩笑几句,虞宓提起此蹚来由,“府里过几日去法云寺听会,或住上一两日,姐姐有要收拾的,提前打点好了,到时也省了事儿。”
  从青藤阁出来,姊妹两在园子里分开,虞萱回梅陇阁,虞宓去了蓼兰院。
  二太太正打理府里诸事,没空儿,虞宓从门前瞧了一眼,转身进了正厅。
  二太太忙完,喊了沏茶,方招了女儿来说话,虞宓依二太太坐下,笑着开口,“娘,今儿我去五姐那儿,见她屋里器物不足,又没好茶,娘给补上罢,以免人说嘴。”
  二太太端茶轻笑,“你倒晓得为娘操心了,可是听到了什么?”
  “没,娘掌管府中上下大小事宜,我就帮着记记了。”
  二太太搂过女儿,摸她身上衣服可暖和,笑说,“倒提醒了我,明儿我叫闻夏去瞧瞧,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了。”
  虞宓放宽了心,到里间陪小弟玩耍,到二老爷回房,方出了蓼兰院。
  

  ☆、讲古紫姑

  过去不久,二太太娘家姜府太太派了身边婆子来接虞宓过府。
  二太太请了人进侧厅吃茶,细细问了家里众人诸事,周妈妈一一对答,笑道:“还有个好事儿,府里大奶奶有身子了,太太喜得什么似的,这才说接姑娘过去帮衬帮衬。”
  姜府大少爷成亲四五载,大奶奶一直不曾有孕。
  寻医问药良久,前两年好容易有了,因着大奶奶身子不好,最终没坐住。
  都成了姜太太心病了,哥嫂年过半百,现下有了孙辈,果真好事儿。
  二太太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叠声问,“何时有的?奶奶身子如何,可请了大夫保胎,吃的什么药?”
  周妈妈事无巨细,样样道来。
  因着老太太过些时候要去法云寺,姑娘们定是要作陪的,二太太便不好放虞宓去。
  如此这般,听了缘由,周妈妈笑道:“这样,倒不好强接姑娘去,回去告一声儿就是了,府里也说去拜送子娘娘。”
  在虞府耽搁半日,回去前,二太太着人打点了私库里上好的药材、锻子说是捎给大奶奶。
  周妈妈是常派出门访事之类的,来虞府回数不少,待二太太忙去了,和蓼兰院丫头媳妇们说会儿话,既朝落霞阁来了。
  年节刚过,府里女夫子节假未收,姑娘们除日常作息,时间皆自由。
  虞宓早先儿出门子去各房长辈处问安,到园子里和姊妹们玩闹一回,回来练会子字,打算歇觉,外头来人禀道姜府来人。
  听见这话,忙披上外裳,汲鞋下榻,一行吩咐丫头们上茶,一行迎进人来。
  “妈妈怎得有空来这儿走动,舅舅舅妈身子可好?表弟如何?府里人可都好?”
  周妈妈依着先前的说辞又回一遍,听大嫂嫂有喜,虞宓欢心非常,又拾饬些物什给带回去。
  周妈妈挨着塌沿坐,“四少爷身子就那样,时好时歹,前两天夜里伤了风,去了西郊庄子将养。”
  姜府四少爷姜元让低虞宓一岁,姜太太三十上头得了他,生下来有些不足之症。
  治了这么些年,也没好过,姜府里公子四个,虞宓与姜四少最是亲厚,心头时常忧心他的身子。
  赶晚,蓼兰院来人接了周妈妈过去用饭,方把人送走。
  这厢晚间府里的姑娘们齐到迎松院内用饭,过后移出厅子陪老太太说话。
  姐儿几个围坐在榻边。
  老太太讲古,原是上了年纪,世情上经历的不少,说的话极有道理,因说道:“我年轻时候,跟家里从交州乘船北上,有日途径一个名唤合浦的大郡,赶晚下船停驻。正巧哪儿过节,说是迎厕神紫姑,院子里珠围翠绕,姑娘们装扮一新。在厕坑处设香案淘箩,并置银筷一双,覆上绸帕,用以占卜休咎。”
  姑娘们个个凝神聚目,丫头们也停了嘻闹,好不认真。
  二太太三太太坐在一处,吃茶说话,听老太太说,底下一水儿姑娘听,不由听出了趣儿。
  虞宓挨老太太坐一处,兴起了,因笑问,“老祖宗可同她们玩了,姑娘们都所求何事?”
  姊妹几个俱好奇不已,忙说道:“想必是求家里平安喜顺,或有求体己事儿的。”
  老太太搁下手里的牛乳蒸羊糕,喝一口茶,悠悠道来,“我虽不曾同她们一处,年轻姑娘们求何事倒也猜着了几分。”
  众人一听,不知想到了何处,皆脸红红的,闭口不答了。
  说了一会子闲话,老太太乏了,太太们带人出来。
  姐儿几个都去离迎松院不远的苓花阁坐,虞蓉忙命红袖、红烛上茶。
  因心系方才老太太所述之事上,一时丢不开手,这会儿别无外人,问道:“还有这等事儿,既是迎神仙,怎的在那腌臜地界儿?”
  虞蓉时常不喜读书,只在胭脂水粉上下功夫,那些地方俗礼,不知者颇多。
  虞宓闷闷笑,给她瞧见,板脸道:“七丫头,你何事发笑?我说的不对?那紫姑想来也是个美人,不若何以成仙?”
  虞宓把玩腰间宫绦,不回其问,反道:“你向来不是百晓生?这个倒来问我了。”
  虞萱也心痒痒儿,不由催说,“好姐姐快说罢,倒是如何?”
  虞宓这才回说,这紫姑也是有来历,有记载紫姑品貌不俗,嫁与一戏子为妻,后被一官吏瞧上,害死其夫,强纳为妾,其嫡妻忌恨交加,趁官吏外出,杀紫姑于厕间。
  后来天帝怜悯,封其为厕神,专管农耕子孙之事,这才有了元宵节迎紫姑的习俗。
  姑娘丫头们听了,皆唏嘘不已,虞萱执手巾拭脸,“这紫姑当真命苦,大妇着实恶毒,皆是女子,竟不能体谅一二。”
  虞蓉怒目睁睁,很是不忿,“要我,成了神,定不放过那大妇,得以牙还牙,方的出气。”
  虞宸独自闲坐在一处,听小姑娘议论,好笑摇摇头,不置一词。
  几人说完,虞宓笑说:“要报复也该找那官吏才是,想来那大妇纵有不是,其丈夫该是祸首,她也是个可怜人。”
  这话有趣儿了,不想古时还有女子有这等觉悟,虞宸转头细听。
  这样的事不少见,不论时地,自来都是女子受罪,那犯恶的仍逍遥自在。
  世道于女子不善,同类操戈,更助长歪风邪气。
  三人各有意见,丫头们想法也不一,不由问虞宸。
  “我倒觉得七妹妹所言极是,那官吏才是恶头,不过紫姑忒软弱了些,如何叫那大妇取了命。”
  依她的性儿,既是进了那家门,便不能轻易由人辱她分毫,若能相安无事,便皆大欢喜。
  若来下作手段,损了她在意的,必要还回去方罢。
  众人话不投机,眼见要争起来了,虞宓忙道:“罢,罢,罢,什么要紧的事儿,是真是假还不论,那作恶的已作古,受害的也升了仙,咱们争的面红耳赤又如何呢?”
  听她这话,几个姑娘平了平心,又恐太太们知晓,就歇下此话不提了。
  再说虞宸自此事上看出虞宓可结交之处,闲暇之余倒来找她说话,姊妹两个亲近不少。
  府里议了四月中旬去寺里上香,两位老爷恰逢休沐,大奶奶并姨娘们留府。
  这日戌时未到,虞宓便在丫头们服侍之下调停妥当。
  天色昏暗,园子里悬灯结彩,四个姑娘在仪门处一溜儿立着,个个珠环玉绕,花枝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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