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氏和元娘喜爱这衣裙,傅嬷嬷脸上笑开了花:“夫人,这衣裙不光颜色别致,样式好看,布料也是顶顶好的,您瞧瞧,不勾丝,而且韧性十足。我家娘子说了,这衣裙颜色稳固,洗了不掉色。”
这时候染色技术寻常,通常新衣服只要过水一洗,便会褪色显旧。
“阿娘。”元娘上前,围住齐氏手臂,“这衣裙太美了,女儿想多做几套不同颜色的。”
“好好好。”齐氏答应下来。
因为元娘爱极了这衣衫,齐氏就又定了三套,听傅嬷嬷说宁家现在不仅做女装,也做男装,齐氏喜爱这布料细腻冰凉,又定制两套男装夏衫。
傅嬷嬷按照宁幼薇吩咐过的,报价10银子一套。原本她心中还忐忑来着,觉得张家不会接受这个价格,谁料,张家的管事嬷嬷,连价都没还,就同意下来。
傅嬷嬷抱着刚刚到手的50两银子,颠颠往回跑。
我的个乖乖!以前,宁家的成衣能卖上二钱银子,已经算是昂贵,没想到如今一套要价10两,也有人掏钱买。
看来,宁家这回要兴旺了!
第47章 女鬼织布5
傅嬷嬷说的没错,宁家确实兴旺了。
当日张家的小姐穿着这样一身粉嫩裙衫,去给知府家的小姐庆生,惹得一帮年轻小姑娘围着她转,不住打听裙衫来历。
听说是从宁氏绸缎庄买的,立刻着下人去宁氏定衣裙。
宁氏绸缎庄的衣服料子好,样式好,而且穿起来凉沁沁的,特别舒服。虽说价钱贵了些,但是绝对值得。
短短一个月,宁氏绸缎庄的成衣就火起来,甚至到了一衣难求的地步。
连知府大人也穿宁氏的衣服。
最初,知府还不愿意穿,觉得太过奢靡,谁家的衣服能卖到10两20两银子,堪比抢劫。结果,穿上就不愿意脱了。
唔,太凉快了,太TMD凉快了!
盛夏三伏,艳阳高照,宛如火烤,而他却恍如置身冰窖。不仅身心舒畅,连脑子都清醒不少,唰唰唰,接连处理好几桩大事。
这样一套衣服,知府连穿了10天,若不是知府夫人强逼着他脱下来,他能穿一辈子。
“夫人啊。”脱下衣衫的知府觉得自己瞬间被火气包围,喘气都困难,他艰难开口:“劳烦夫人再给为夫订一套夏装回来。”
夫人斜睨一眼,哼声:“你不说我奢靡么?”
知府嘿嘿笑:“夫人莫见怪,是我的错,是我说错话,我的夫人贤良淑德,怎么会奢靡呢。”
他说了好话一堆,可惜夫人不吃他这一套:“没了。”知府夫人摇头。
“怎么会没了呢?”知府忍不住惊叫。
夫人:“老爷有所不知,这布料是冰蚕丝制成,冰蚕极为难养,每日吐出的丝量很少,都是有数的。之前宁家卖出那许多衣衫,已经将存货用光,这会要等冰蚕吐丝之后,才能缝制。”
闻言,知府受不了了,叹息地倒在床上。
结果,他刚躺下,又迅速起身,哎呀叫着:“热煞我也,快将衣服拿来,我再穿一晚。”
夫人拒绝:“不行,老爷且忍忍,我这就让人去洗,明早晾干,您就能穿了。”
——
因着衣服缘故,宁幼薇和几位官家小姐也熟络起来,经常画了新样子让几位小姐挑,再按照挑选过后的样子缝制衣裙。
这一日,她正窝在家中数钱。
傅嬷嬷坐在她旁边,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要花了。这才多久,不过一个多月,就赚了上千两白银。
傅嬷嬷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跟宁幼薇感慨:“夫人,姑爷若是知晓您赚了这么多钱,也许就不会寄休书回来。”
闻言,宁幼薇歪头看她:“嬷嬷还记恨白彦朗?”
傅嬷嬷低头:“老奴谈不上记恨,只是心中不平。”她家这么好的娘子,那白家小郎居然不知道珍惜,不过是考中进士,就急急摆脱娘子。哼,如今娘子赚了这么多白银,那白小郎知晓,一定会追悔莫及。
宁幼薇瞧了瞧银子,开口:“嬷嬷若是不甘心,咱们就用银子砸死那厮,为你出气。”
傅嬷嬷被财大气粗的宁幼薇镇住了,好一会才回神,看着宁幼薇笑:“你呀、你呀,夫人何时也这般调皮。”
若非傅嬷嬷提起,宁幼薇恐怕早就将白彦朗忘到脑后,这些时日,她忙着赚钱,根本无心他顾。
不过,她既然要代替原主活下去,那个白彦朗就不该放过。
想到这,宁幼薇决定写一出折子戏,男主角就是白彦朗,将他背信弃义抛弃妻女,又和南直隶花牡丹勾搭一事,写了四场戏。
第一场,着重写男主角白浪的贫穷和虚伪;第二场,写他见宁家有钱,便故意接近宁家老俩口,得老俩口喜爱,将心爱独女许配给他;第三场,写他去南直隶赶考,好色□□,与名妓花牡丹勾、搭,骗取花牡丹银钱;第四场,写他高中进士,勾、搭官家小姐,杀害花牡丹,并抛弃妻女。
虽然折子戏中全是用化名,可傅嬷嬷还是一眼瞧出:“夫人,这、这白浪可是姑爷?”
宁幼薇摇头,纠正她:“是前姑爷。”
傅嬷嬷一直看第四场,越看越心惊:“夫人,你怎么知道姑爷攀上高枝?”
宁幼薇不知道,这些都是她胡乱编的,不过以白彦朗的心性,若非攀上高枝,不会刚中进士,就急急忙忙写休书回来,定然是嫌弃宁慈母女两个碍事,急于摆脱。
宁幼薇在现代混了那么多年,深谙爽文创作套路,又有古文功底,所以这出戏写得既好看,唱词又优美。
她找了十几个戏班子,昼夜排练,排成后,叫他们去大街小巷以及官家富商家中演唱,不过短短半个月,折子《戏忘恩负义白郎君》就火遍大江南北。
在苏州城里头,白郎君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知府大人也在家中听过这出戏,他听夫人念叨说,戏中的白浪原名白彦朗,原来是宁氏绸缎庄老板娘的夫婿,高中进士,一朝得志后便抛弃妻女。
“白彦朗?”知府念叨这个名字。
夫人抬头:“老爷认识。”
知府叹气:“前些日子,恩师寄来一封书信,托我打听白彦朗的为人。”
夫人好奇:“为何,难道那白彦朗真像戏中所说,攀上高枝,要与官家小姐成亲?”
知府点头:“恩师想将孙女许配给他。”
知府夫人听得啧啧称奇:“这个白彦朗也太厉害了,先是娶宁氏那等会赚钱的妻室,又得江南名妓看重,这会又要娶朝中三品大员的孙女,若是不论品行,这个人也着实能耐。”老爷的恩师可是吏部尚书,主管官吏的升迁考核,为百官之首。
知府最初没想到品性一事,他读过白彦朗的文章,喜爱他的才华,原想好好夸赞一番,可如今听了折子戏,知晓内情,他反而不知怎么回信。
无奈,只好将这出折子戏全部写上,注明这出戏是白彦朗的原配妻室所编。
——
京城,吏部尚书接到知府的信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信扔给儿子江城。
江城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这不可能!”他下意识反驳,“诬陷,绝对是诬陷。”江城绝不相信白彦朗是这等寡廉鲜耻,背信弃义之人。
他眼中的白彦朗谦谦如玉,才华横溢,温润诚恳,是天下第一等好人。
“爹。”他言辞恳切,“白彦朗此刻正在咱家别庄暂住,儿子希望您能亲自见他一面,只要您见过他,就知道他是何等出色之人。儿子为官二十余年,虽未有大建树,却自问有几分识人之明。儿子敢说,白兄弟绝对是儿子见过的最出色的人。
他为人真诚、重义气,根本不是信中所说那等抛弃妻室、好色忘义之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儿子求您,求您见他一面。”
江尚书惊讶地看向江城,他这个儿子向来老成持重,心性极稳,很少有这般夸赞他人之时。往日与同僚相交,皆是淡淡如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儿子,这般欣赏一个人。
江尚书来了兴致,也好奇这位白彦朗,他开口:“既如此,你明日便将他请到家中。”
闻言,江城兴奋得双眼发亮,忙不迭点头:“好,儿子这就去别庄。”
四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跳脱如少年,一刻也等不得,连跑带颠朝别庄而去。
第二日,江尚书见过白彦朗,顿时惊为天人,两人一见如故,并深深喜爱上了这个青年。果如儿子所说,是天下第一等好人。
江尚书当即拍板决定,要将孙女许配给她。
不仅如此,江尚书还在皇帝面前夸赞白彦朗,直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世间第一奇才。
皇帝深知江尚书的性子,他向来吝啬夸人,十分好也要扣下两分,说成八分。如今见他将那个白彦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心中登时就好奇起来。
这得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才能被江尚书夸成这般。
皇帝既是好奇又是后悔,当初殿试的时候就不该只是过来走个过场,没有仔细看众位进士,错过这等人才。
想到这,皇帝当即宣白彦朗觐见。
见过白彦朗之后,皇帝决定将女儿许配给他,招他为驸马。
也只有这般才华惊人、文辞瑰丽之人,才配得上朕之掌珠!
第48章 女鬼织布6
最近几日,宁幼薇一直心神不宁,也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利用折子戏揭露了白彦朗的虚伪嘴脸,却总觉得的不够用。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暗示她,用这种寻常方式根本对付不了白彦朗。
这种莫名的不安,令她心里毛毛的。
心烦意乱之下,她提笔写字,写下一篇静心咒后,心绪才逐渐平静。
她将写满静心咒的宣纸拿起,吹干墨迹,小心卷成一束,扔进案几旁边的瓷瓶中。瓷瓶之中不单有她刚扔进去的宣纸,还有其他纸张。
宁幼薇抽出一卷,展开,是白彦朗写的一篇文章,题名《大丈夫问世》。
她仔细起来。
这篇文章并非政论,而是直抒胸臆,表达内心豪情的随笔,字里行间表现出他内心对于登科入世,为百姓造福的远大志向。
文章情感真挚、豁达,抒发为民做主,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的决心,时,仿佛能感受到他写这下这篇文章时的激迈情绪。
宁幼薇一时神情恍惚,她突然觉得,这个白彦朗也许并不是那么坏。他只是休弃原主而已,并没有伤害过原主,而且他和原主在一块时,对长辈孝敬,对妻子温和,对女儿慈爱,甚至还为岳父岳母守孝三年。
可以说,除了休弃原主这一点,他没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宁幼薇正在思考白彦朗的优点,恰巧从窗外吹来一阵凉风,她瞬间打了个哆嗦,转瞬惊醒。
怎么会这样!
宁幼薇表情变幻,她刚刚差点陷进去,居然也和原主他们一样,觉得白彦朗千好万好,找借口为他开脱。
这太奇怪了,仅仅一篇文章而已,就有如此大的效果。
宁幼薇不禁蹙眉,仔细检查纸张文字。
她翻来覆去检查半天,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处,没有暗示,没有巫术,没有符咒,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篇普普通通的文章。
宁幼薇把系统唤出来,让他检查一下。
系统趴在纸张上,琢磨片刻,开口:“没问题。”
宁幼薇沉默。
难道是她多虑?这文章根本没有问题,只是她胡思乱想?
犹豫片刻,宁幼薇把花牡丹唤来。
花牡丹这些时日在聚阴阵的滋养下,身体已经恍若实质,理智情感也逐渐回归,不似当初那般,只剩下执念。
“过来。”宁幼薇招手。
花牡丹乖乖坐在对面。
宁幼薇问她:“我很好奇,明明是白彦朗亲手将你掐死,你为何不恨他,反而恨我?”
花牡丹原本模样乖顺,谁料,听了宁幼薇问话,瞬间激动起来:“怎么能怪白郎?都是我不好,是我出身低,是我下贱,是我不要脸死命纠缠白郎,所以白郎才对我出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逼白郎的。”
宁幼薇难以理解:“你都被他掐死了,居然还替他说话。”
花牡丹看着宁幼薇,目光阴沉:“这都怪你,如果你大度一点,许我进门,白郎就不会掐死我。”
宁幼薇无语:“他说什么你都信,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他根本没有对我提起过你。”
花牡丹:“白郎知晓你的性格,他不对你提起我,是为了保护我。”
宁幼薇:“你赢了,我不跟你争论。我只说一件事,白彦朗已经将休书寄回,我们现在不是夫妻。”
花牡丹冷笑:“呵呵,一定是你嫉妒心太强,白郎才不要你,我真为白郎感到高兴,他终于摆脱你这个毒妇。”
宁幼薇一巴掌将她拍飞:“滚!”
系统也被花牡丹的脑回路镇住:“这货脑子有坑吧。”
宁幼薇:“她已经没有脑子,她是魂魄有坑。”
系统好奇:“那个白彦朗就这么招人喜欢?”
宁幼薇托着下巴,将原主的记忆回放一遍,这回她才发现,原主的死因不一定是因为惧怕和气愤,很可能是伤心过度。
宁幼薇能接收原主记忆,不代表能接收到原主的情绪。
她是根据自己的理解,判断出原主是因为生气和害怕,才猝死过去。但实际上,原主可能并没有生气,她只是伤心,伤心自己心爱的夫婿这般诋毁她,在其他女子面前抹黑她。
她在乎的不是女鬼,而是自己在夫婿心中的形象。
从女鬼口中得知,心爱的夫婿心里将她看作恶毒妇人,伤心绝望之下,才昏死过去。
充分理解原主的记忆之后,宁幼薇险些咳嗽。
那个白彦朗魅力也太大了,难道是杰克苏不成。
胡思乱想的宁幼薇没有发现窗外逐渐黑沉,丝丝袅袅的雾气蔓延,将整个宁府笼罩其间。
系统提醒她:“宁宁,你看外面。”
宁幼薇抬头,只一眼,便僵立原地。
糟了!
她立刻起身,朝女儿房间跑去,跑到门口,推门进入。
房间内,秀娘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安静入睡,床边傅嬷嬷正轻轻拍着她,看见宁幼薇,傅嬷嬷嘘了一声,示意宁幼薇小声点。
宁幼薇点头,放轻脚步朝床边走去,她伸手摸了摸秀娘柔嫩的小脸,并将一枚符箓塞到被子里。然后轻声嘱咐傅嬷嬷:“嬷嬷就在这陪秀娘,不要出去,外面有脏东西。”
“脏东西!”傅嬷嬷出声,“什么脏东西,是不是我这样?”
说话间,一只枯木般的手掌猛地朝宁幼薇脖颈袭来。
若非宁幼薇反应快,一脚将她踹开,否则这一下被她捉住,不死也要脱层皮。
宁幼薇背靠床沿,瞪着傅嬷嬷:“你是什么东西?”不是僵尸不是鬼魂,她居然在傅嬷嬷身上感受不到一丝阴气。
傅嬷嬷嘎嘎笑着,全身木头一般,下巴下裂,特别像宁幼薇在现代时看过的裂口女。她笑了一会,慢慢朝宁幼薇靠近。
因为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符箓也不能用,宁幼薇随手将床上的被子朝她扔去,正好盖住脑袋。然后举起木凳,朝她猛打过去,直到被子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碎成碎片,她才停下。
松了一口气的宁幼薇转头朝床上看去,刚才她拿了秀娘的被子,又用凳子噼里啪啦一阵打,也不知道秀娘被吵醒没有。
对于原主留下的这个女儿,宁幼薇还是很关心的,不希望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出事。
她朝床上看去,床上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秀娘居然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消失了。
就在宁幼薇心急之时,后背突然贴上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