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终于等到了。”
墨子十二个人站在东方宁心的身后,几乎是同时将手伸向自己的面前,然后抹着眼泪。
虽说公子大仇还未报完,但是看到公子的女儿,他们相信大仇早晚得报。
“小姐,起来吧。公子他不喜欢人天天跪着他。”墨子十二人上前,将东方宁心四人扶了起来。
“墨子叔叔,谢谢你们,我终于知道我父亲长什么样子了。”东方宁心深深做揖,这蜡像栩栩如生,那神情,那动作,如果不是最为亲近的人,根本做不出来。
墨子砚,她的父亲不是剑眉冷眼,也不是孤傲清高,他如同谪仙,他笑看世间起伏,他睿眼看天下。
“小姐,你千万别这样,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别谢我们,要谢也是我们谢公子,如果不是有公子,也就没有我们。我们守着公子的衣冠冢,就如同守在公子身边一样,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墨子的话,没有一丝的矫情,他们这一生只为墨子砚而活,如果没有墨子砚这座衣冠冢,他们就如同无根的草一般,随风漂浮着。
“小姐,公子他喜欢干净,我们从不在公子面前点香火,你去替公子拂拂尘吧。”墨申将一块洁白棉布递到东方宁心手上,示意东方宁心去碰碰“墨子砚”。
“好”东方宁心接过白色的棉衣,任眼角的泪滑落。
她的父亲喜欢干净,她又多知道了一点。
“你也去吧”旁边另一个人又递了一块白色棉布给雪天傲。
雪天傲微愣了一下,立马接了过来。“谢谢。”
“不用对我们道谢,你是小姐选定的人,我们相信小姐的眼光。”十二亲兵如是道。
“你们放心。”雪天傲郑重的点了点头,没有许什么山盟海誓,誓死守护的誓言,只一句你们放心。
墨子砚十二位亲兵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男人和他们公子一般,不轻言什么许诺,但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小姐的眼光不差。
东方宁心与雪天傲来到墨子砚的蜡像前,近看才发现这蜡像不是一句完美可以概括的。
衣服上的折子,指甲上的细痕,肌肤上的纹路,眼角那细细的皱纹和眉眼间那隐藏极深的忧心。
墨子砚的蜡像很干净,真正的纤尘不染,墨家十二位亲兵知道墨子砚爱干净,怎么可能会放任一丝灰尘在墨子砚的身上呢。
他们让东方宁心与雪天傲来替墨子砚拭尘,不过是让他们能近距离看看墨子砚。
毕竟这是墨子砚与墨言父女二人第一次见面。
明知这蜡像干净异常,东方宁心与雪天傲还是小心意意的、轻轻的从头到尾都擦拭了一遍。
“啊。”
当东方宁心擦拭到最后,看到墨子砚那如墨的青丝中那一丝白发时,东方宁心终于忍不住大哭了声。
“墨言”雪天傲连忙上前,将东方宁心抱在怀里,在墨子砚的面前,雪天傲无法叫“东方宁心”,因为这两个人是这般的像。
一静一动,站在那里,没有人怀疑他们是父女。
“雪天傲,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早死,为什么”东方宁心趴在雪天傲的怀里,数天压抑的情绪,终于倾泄而出。
正文 462 你是传奇!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那种父女之间的牵连,即使面前的墨子砚一动也不能动,可是东方宁心就能感觉得到。
她总感觉墨子砚在看她,在对着她笑,在对她说: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女儿,我以有你这样的女儿而骄傲。
忍不住,东方宁心终于忍不住心中的苦,明明知道墨子砚早已死了,可是看到那栩栩如生的蜡像时,东方宁心却是感觉墨子砚活着一般。
她的父亲呀,为了天历鞠躬尽瘁,可到头来却是那般下场,东方宁心一边擦拭着墨子砚的蜡像一边心在滴血,在看到墨子砚那青丝中的白线时,终于是无法控制,失声痛哭。
墨子砚的十二个亲兵,看着倒在雪天傲怀里的东方宁心,看着一动也不动的“墨子砚”,一个个心里更是酸楚不已。
“我们出去吧,让公子和小姐多相处一下,他们父女十六年没见过了”墨子这话,说的自己亦是心伤不已。
十六年,最苦的应该就是墨言了,他们这十二人至少都陪在公子身边十几年,可是墨言呢?她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这是她第一次见。
十二个亲兵悄悄的走了出去,无涯与小神龙也默默的跟在身后,这一刻他们似乎能理解东方宁心的痛。
十二个亲兵分成两排站在这营帐外,身如松柏提拔不动,那样子就如同十六年,他们守在墨子砚的身边一样。
小神龙与无涯则站营账外,看着苍穹山的风景,站在这里有一种天地尽在掌中的感觉。
营帐内,雪天傲轻拍着东方宁心的背,有些生硬的安慰着。
“你的父亲,他是一个睿智而豁达的人,他早就明白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你看,他依旧无悔不是吗?”
这世间不缺天才,却缺少天才成长的空间,墨子砚虽才华无双,可却很少表现出来,唯一的惊世之举就是那“地下皇城”,和当年天耀与天历一战。
也许,墨子砚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不顾一切将“地下皇城”建出来,并将详细的建筑图留下。
墨子砚他早早就明白自己的生命也许不会太长,所以才会在人生最后的一场战役中,将所有的才华都展现出来,不再隐藏。
这样即使他死了,墨家在他的威名之下也能保一世安康,皇室看在他的功勋下,也不会轻易的动墨家,这样一个人男人,一生为国为家,却从来没有为自己着想过。
逝去的人已然逝去,无论活着的如何怀念、如何想念、如何不舍,他也无法重生,无法与活着人再说上哪怕是一句话。
要知道,这世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东方宁心这般幸运,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雪天傲看着趴在他的怀里哭的如此伤心的东方宁心,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果东方宁心那时就那样死了,没有墨言的身份重生,那么他会如何?
一想到这个可能,雪天傲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恐,抱着东方宁心的手不自觉的加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东方宁心牢牢锁住,才能确定东方宁心是活着的,是在他身边的。
这样的惶恐下,雪天傲的不安越发的重了,他不不得不说一些话来安慰东方宁心,也安慰自己同,让自己那慌乱的心能得到平复。
“墨言,你们墨家人都是传奇,想信墨子砚,相信你的父亲。你能以这种方式活下来,也许在某个地方你的父亲墨子砚也活着,以他的方式活着。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不存在了,从此消失了,可他也以他的方式活我们心中不是吗?
我们、凡是与墨子砚相处的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忘记他那样的一个男人,他用他独特的方式活我们的心中,如同昙花一现,虽短暂却是刹那芳华。”
一句一字,落在东方宁心的耳里,敲在两人的心上。死也许是另一种新生。
“他真的还可能活着吗?”
明明知道这是雪天傲的安慰,但东方宁心依旧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东方宁心从雪天傲的怀里抬头,那如同清泉般的双眼此时染上秋色,盈盈的瞳眸泪光闪耀,双眼中有着小心意意的寻问与期待。
看着这样的东方宁心,雪天傲的心亦是酸疼,东方宁心从来没有这般的小心意意过,这样的东方宁心好脆弱,脆弱到让人恨不得将她护在怀中,替她挡住所有的风雨上与烦恼。
面对这样的东方宁心,雪天傲无法再解释说明,更不用提否定了,只认真的点了点头。
“相信我,墨子砚会以他的方式活着,也许他正活在我们未知的一个世界,这世间有你这样一个奇迹,难道就不允许有墨子砚的奇迹吗?”
奇迹,是的,无论是东方宁心还是墨言,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而到这一刻,雪天傲终于算是能面对东方宁心的死。
雪天傲他一直在逃避着东方宁心的死与墨言的生这个问题,可是这一刻却是能够坦然面对了,用东方宁心的奇迹也说服墨言,墨子砚也会有奇迹。
东方宁心听罢也不多言,点了点头,无论真与假,这一刻这个男人如此的安慰让她的暖,东方宁心再次头埋在雪天傲的怀里,良久良久。
死去的人,无论那蜡像做的多么精细,无论坐在那里的他如何的逼真,他终究无法对你说出一句话,甚至说上一句:你就是我的女儿吗?都不行。
而活下来的人,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当坚强是就应该坚强,这一点东方宁心一直能做到。
第二天,当十二个亲卫兵送来简单的野菜粥时,东方宁心与雪天傲已恢复了冷静了,他们坐在白色的营帐里陪着“墨子砚”用膳。
“公子每天天不亮就要去外面偷偷练武,公子的早膳一般只吃白米粥,公子喜欢爱清水多过茶水,公子用完膳后一般会在书房里看书和处理墨家的事情,公子十二岁就开始接手处理墨家事务,对外是老侯爷主持家务,但墨府的人都知道,在墨家公子说了才算。公子他。”
墨子一边替“墨子砚”摆好早膳,一边说着墨子砚的一些生活点滴,很简单但却是最为真实。只要一说起这些墨子就想到那时候陪在公子身边的样子。
公子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同样出色的男女,可是最为交心却只有当初的还是皇子的前天历皇帝,和掌握天历兵马的前北院大王。
当时公子和其他二位在天历名声极大,不过公子向来谨慎,再怎么样他的名声也没有超过前两位。这三人后来被称天历三杰,而公子更是有君子兰之称,可到最后公子却死在最好的朋友手里。
每次想到这里,墨子都无法释怀,他不禁一次在问了,是公子太优秀了,还是那些人心眼太小了?
公子才华横溢可却从来不骄纵,不论何时、面对何人公子永远都给予最为亲切与友爱的笑,这世间怎么有人能残忍对公子下手,那样一个玉冠无双的公子,最终却只有那样的下场。
东方宁心、雪天傲、无涯与小神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着“墨子砚”用膳,除了“墨子砚”碗里的白米弱外,大家的都是普通的野菜粥,味道实在说不上好,但是雪天傲四人却是吃的一滴也不剩。
用完膳后,十二亲卫中的八人就去处理杂物,留下四人守在“墨子砚”的营帐外,例行巡视,那样子严肃而认真。
即使这个地方十六年来,除了他们十二人没有一个到过,但他们却从不肯放松一刻。
留守的四人手握长枪,神情肃穆的站在营帐外,这营帐比他们的命还重要,当他们值守时,他们就是最忠诚的战士。
东方宁心、雪天傲、无涯与小神龙拒绝了墨子提出来的陪同安排,说是自己要在苍穹山上走一走,他们要踏遍苍穹山的每一个地方,将墨子砚没有走完的路,走下去。
“他们的生活很苦,可是能坚守十六年,一步不动。东方宁心,你的父亲真的很伟大,无论是东方玉还是墨子砚。”憋了一整天,无涯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来到苍穹山,他就一直被感动着。
墨子砚的事无涯也是昨天才了解一些,可这并不妨碍无涯对墨子的崇拜。
看到墨子砚的十二个亲兵,从他们身上无涯能隐约能明白墨子砚的魅力。这一生有一群人如此的守护,他比神更值得人敬佩,毕竟这世间能做到这样的,也只有一个墨子砚。
“是墨家对不起他们。”东方宁心看似闲庭适步,但是雪天傲明白她的心根本没有平静,当年墨家在处理墨子砚的事情上,实在太过保守,墨家的小心与谨慎伤害了很多人。
“东方宁心,现在天历李家不是已经毁了,天历正在重建,你不让他们回去吗?”无涯小心的建议着,对于英雄他崇拜,对于英雄身边的护卫,他也佩服,这样忠诚的护卫值得最好的对待。
东方宁心与雪天傲陪着墨子砚一天一夜,他也从小神龙的嘴里挖出了不少的关于这个时候天历的情况。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小神龙将天历的情况全部告知了无涯与十二亲卫,今天这十二亲卫肯定不会这么热心的让东方宁心留下来陪“墨子砚”用早膳,并且告诉东方宁心墨子砚的一些日常习惯。
正文 463 犯我墨家者,虽远必诛!
这不是认同与否的问题,而是他们不希望墨子砚的生活被人打乱,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女儿。但听到小神龙的话后,他们改变了对墨言的看法,在这十二个亲兵眼中,墨言不仅仅是墨子砚的女儿,还是墨子砚的延续。
回去吗?让墨子十二位叔叔回到天历,那么对于墨家那说肯定是如虎添翼,这十二个叔叔可没有一个庸才,可是东方宁心苦涩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否绝了无涯的提议。
“这里才是他们的家,他们不会放下我父亲的,更何况当年墨家对不起他们。”
这一点东方宁心甚至不需要问就能明白,当年墨家的举动,搁在她身上,她也无法接受。
理解与接受终不是一回事,她能理解当初老祖宗的无奈,却无法接受墨家对他父亲的死不追不问。
“这只是你你父亲的衣冠冢,放在哪里不一样吗?你父亲终归是墨家人,他们难道不希望你父亲回墨家祖坟吗?”
无涯还是不解,想到这十二个亲兵那并不多就是吃泥啃土的生活,再次劝说着。
无涯相信东方宁心只要开口,这十二个人肯定会回去,毕竟现在的东方宁心在这十二人心中地位不一样。
而且这十二人回去了,也不是没有好处,有了这十二个人的助力,那么天历墨家将会变得多么可怕?这可是东方宁心的后备力量。
衣冠冢。这三个字再一次提醒东方宁心,当初的墨子砚是如何的尸骨无存,轻叹了一口气,雪天傲也许说的没有错,她的父亲也许在另一个地方,用他的方式活着。
“无涯,你知道我父亲的愿意是什么吗?你知道墨子叔叔他们为什么要将父亲的衣冠冢选在苍穹山吗?”东方宁心的眼睛很明亮,如同走出了迷宫的一般。
此时东方宁心正逆光而站,姿态潇洒,那是全然的想通与放下,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带着刺眼的光晕,让她的脸看上去带着几分不真实的虚幻与神圣。
“啊?你父亲的愿意,不是天下一统,建功立业,名垂千古吗?”无涯很讶意东方宁心会问这个问题,一个英雄似的人物,他的想法不应该是这样的吗?这需要问吗?
东方宁心摇了摇头:“无涯,你不懂,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明白他不是这样一个的人。不是说建功立业名垂千古不好,而是他有自己的人生与理想。
十二位叔叔将父亲的衣冠冢埋藏在苍穹山上,除了这苍穹山是天历与天耀最高的山脉外,还有就是这里远离战火。
在这里父亲看不到颠沛流离,看不到百姓居无定所,我父亲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建功立业名垂千骨,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是为国为家,他要是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他要的是太平盛世中,他可以与心爱的人携手红尘。”
一字一句,东方宁心说的相当的坚定,即使不曾见过,但是她就是了解,一种没有理由的了解,她了解那个男人的想法,她明白那个男人其实很讨厌战争,很讨厌死亡与血腥。
一个爱干净的男人,一个着白衣的温润公子,他有着悲天悯人的心,他绝对不是一个只喜欢杀戮与血腥的男人,这一点东方宁心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