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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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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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此等事情本就应由主母出面才合规矩。裴氏前些时候也是被孟瀚催得急了,这才不得不勉力而为。如今一切归于原位,吴氏这个二房主母也终于有了几分样子,裴氏自是心情极好。对吴氏的态度亦恢复如常。
    据白芍送来的消息,说吴氏还主动向孟瀚陪了不是,如今夫妻二人亦是和好如初。
    到得寿宴当天,傅珺虽不曾像冯氏那样忙得脚不点地,却也需得接待平南侯府各房、一应姐妹以及谢亭、冯薇等手帕交。亦是忙得连喝水都需抽空。
    傅珍才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正在月子里,只在事前送了寿礼,人却是不曾来。还有陆缃才定了亲,男方便是威北侯的嫡长孙窦俭,可谓门当户对,此时她亦是在家绣嫁妆,出不得门。
    在国公府的花厅中,傅珈便笑着向裴氏道:“这来不了的都是因为喜事,来了的自然更是冲着国公爷的福寿来的。可见国公爷这寿辰的日子大有福气。”
    说这话时。她那件天蓝色长褙子上的暗银绣花便在秋阳下光晕点点,衬着她带笑的容颜,既冷艳、又娇媚,还有种令人舒服的温婉。
    她说得本就是吉祥话,自是无人不爱听。裴氏闻言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傅珈的手直说“好孩子”,傅瑶便用手肘去拐傅珺,笑得一脸兴味。
    傅珈身边的姨娘又换了。这一回跟着她出门的是个容色妍媚的女子,一双眼睛如烟似雾,胸高腰细、身段丰腴。
    与裴氏等人应酬了几句。傅珈便坐到了傅珺这里来,大大方方地向她们介绍:“这是孙姨娘。”又叫孙姨娘给傅珺等人见礼。
    傅瑶忍不住心头好奇,便问:“上回不是裘姨娘跟着来的么?”
    傅珈淡淡一笑,不甚在意地道:“你说她啊。她前些时候得了急病,如今在家养病呢。”说着她又转首望向一旁的孙姨娘,柔声道:“你且宽心,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自去吧,别在我这里拘着。”
    那孙姨娘听了这话,眼眶竟红了。向傅珈蹲了蹲身,便自退去了一旁。
    听得傅珈此言,傅瑶悄悄转过脸来,向傅珺递了个“我没说错吧”的眼神。
    傅珺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也是才听傅瑶说的,原来韩家前些时候出了件事儿,府里有个姓孙的姨娘才怀上孩子没几日,孩子便掉了。
    此事一出,韩夫人头一个便觉无颜。
    原来,自孙姨娘查出有孕时起,主着中馈的傅珈便将之挪去与韩夫人同住了,理由便是长房人多眼杂,韩夫人那里清静。如今孩子没了,韩夫人自是抹不下这个脸去,于是便发狠心叫人去查,结果这一来二去的,便查到了裘姨娘的头上。
    韩夫人这一气非同小可,直接便将人发卖了,又接连发卖了好几个妖调的丫鬟,将府里好生整治了一番。
    在未见傅珈之前,这些也只是传闻。然今日一见,那裘姨娘果不曾来,偏又是个姓孙的姨娘跟了出来,傅珈又叫她“宽心”,由此可知传闻不假。
    不过,这个掉了的孩子并没令韩府纠结太久,因为傅珈已然验出了身孕,如今也有三个多月了,算算日子,明年开春之时,韩府又将添丁,故而韩夫人今日对傅珈的态度可谓空前地好,一直很关照着她。
    傅珺正自思忖,谢亭不知何时悄悄地凑了过来,轻声问道:“珺姐姐,缃姐姐若成了亲,是不是也要住到云南去?”
    这轻声细语让傅珺的思绪顿时一转。
    说起来,威北侯如今统领滇军,他一家子皆迁去了昆明长住,窦俭亦在滇军中任要职,陆缃婚后自是要随夫赴任的。
    傅珺便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说着她便有些怅然,叹了一声道:“往后要想再见她一面,可得走上好几月的路呢。”
    谢亭闻言,愀然不乐,漂亮的丹凤眼中尽是不舍,拉了傅珺的手道:“若她能住在京里就好了。”
    话虽这般说,她也知道这不过是肖想罢了。哪有做妻子的不随在夫君身边的道理。
    见谢亭神色郁郁,冯薇便上前劝道:“我听人说,那云南四季如春,一年到头都很暖和,花开得遍地都是,是个好地方呢。阿缃去了那里可享福得紧,也不用像咱们这样,每到冬天冷得手都伸不出去。”
    冯薇如今已是孩子的娘了,说话行事自是比以往沉稳了许多,劝起人来亦很是熨贴。

☆、第686章

傅珺便上前拉着谢亭的手笑道:“那云南还有好些风景名胜,尤其有一座玉龙雪山,风景绝美,堪称人间奇景。阿缃这一去能见识到这许多大汉朝的美景,我还羡慕她得紧。”
    冯薇忙点头附和,又与谢亭说了好些话。她们两人这般轮番哄着,谢亭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模样。
    此时,傅琪亦从旁走了过来,拉着傅珺笑道:“四姐姐也陪一陪恬姐儿”,倒惹得冯薇与谢亭笑个不息,只说“六姑娘好生有趣儿”。
    傅琪今年已经十岁了,若是不撒娇的时候,倒也颇有几分小淑媛的模样,一行一止十分有度。因她自小便很喜欢傅珺,故在她面前还有几分孩子样儿。
    见傅琪秉性宽柔、言谈有趣,谢亭倒是很喜欢她,没多久便将她引为小友,又撺掇她去求傅珺要去看她养的名贵菊花。
    架不住小姑娘软语央求,最后傅珺便带着府中姐妹并两位手帕交,齐去了临清阁暖房赏花。
    温国公府的寿宴,便在这欢欢喜喜的氛围中收了梢。
    时序转眼便到了立冬。
    今年冬天十分寒冷,大汉朝仍旧处在小冰河期的威力下,西北在九月秋收时下了好几场冰雹,田地颗粒无收,如今又闹起了雪灾,契汗国亦是蠢蠢欲动。
    连续几个朝会,刘筠的脸上都无一丝笑容。
    自景帝时起,大汉朝的国库便再也不曾充盈过。连年不断的灾荒,再加上景帝时的几起大贪腐案,早已令国库十分空虚。此外,刘筠对国之武力的追求。亦在一点一滴地消耗着国库里不多的银子。
    如今幸好还有一个慈善基金总会,通过募集善款的方式,持续向西北运送物资,这才让灾情有所缓解。
    然而,大汉朝的局势仍旧不妙,若再不想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这种情况还会继续。而待到大汉朝耗尽了最后一点国力。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必不会坐视。
    “张阁首。你们可拟出个章程来了?”承明殿中,刘筠的声音不紧不慢,半眯着眼睛。淡淡地看着张阁老那张皱纹横生的脸。
    殿角的金狻猊兽炉里燃着龙诞香,青青白白的香烟缭绕于垂幔边,不时便有北风的呜咽声穿透垂幔,在殿中发出空阔的回响。
    张阁老抖着半部胡须。离坐而起,揖手道:“陛下圣明。陛下乃千古明君。大汉基金会戮力相助,西北雪灾指日可消,此乃圣上洪福,降甘霖雨露于万民。百姓莫不额手相庆。臣听闻那救灾物资到达西北之时,无数边民扶老携幼、载歌载舞,齐唱圣上天恩浩荡。天子福泽苍生……”
    “好了好了,朕没问你这些。”刘筠打断了张阁老的满口谀词。剑眉已然微微皱起。
    “皇上恕罪,微臣万死。”张阁老说罢这一句,那双隐在皱纹里的眼睛便阖得只剩下了一条缝,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回了位中。
    这个老狐狸。刘筠忍不住心中腹诽,沉沉的目光自张阁老身上扫过,又往其他几位阁老身上看了看。
    那几位亦是低眉垂首,坐在那里连动都不动,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死不开口。
    这一刻,刘筠实在很想拍案而起。
    朝会上死气沉沉,下了朝还是人人如死,这些阁老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这是要跟他往死里耗的意思。
    一个“打”字就这么难说出口么?
    刘筠已经把意思透过去了,他就不信这帮精明似鬼、油滑如奸的阁老们,会看不懂他的意思。
    不过就是怕担责任罢了。
    契汗可是块硬骨头,啃起来没准儿就得磕掉几颗牙,然而以大汉朝如今的状况,若是不狠下心来打一仗,往后只会越加艰难。
    刘筠忍不住磨了磨牙。
    他知道这些阁老们怕什么。这一仗若是打赢了,那自是能为大汉朝带来数十年乃至百年的繁荣昌盛,可若是输了,那可就是个“穷兵黩武、国破城倾”的千古骂名。
    在没有十成把握的情况下,这群人精自然是一个个牙关赛蚌壳儿,根本撬不开。
    “怎么?朕问阁老们的意思,阁老们这又是什么意思?”刘筠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声中仍是听不出喜怒。
    “臣等万死,皇上恕罪。”六位阁老齐齐起身,同声而出,整齐划一的苍老声音瞬间在大殿中回荡着,听得人头皮发紧。
    “无罪,无罪,都坐下吧。”刘筠抑制住扶额的冲动,眉头却忍不住跳了两跳。
    从两个月前起就是这样,无论刘筠怎么问这几位阁老,都问不出一个准主意,每个人说出来的话都是云山雾罩,动不动圣人云、子曰,一个圈子能兜完上下几千年。而若刘筠稍有不虞,这些人就立刻请罪,然后就一个个摆出个死人脸来半句话不说。
    刘筠现在有些明白前朝那些暴君是怎么来的了。有时候他也很想打人,若在军营他早这么做了,可此处却是承明殿,一国之主不比一营之将,行事自是有祖宗法度为准。
    这一刻,刘筠深恨祖制里那句“不辱人臣”之语。
    “罢了,几位阁老先回去吧,西北之事,容后再议。”刘筠终是熬不过这几位人精,当先松了口。
    六尊大佛立刻恢复了活气儿,齐齐起身向刘筠躬身告退,一个个风度潇洒、大袖飘飘,仙人似地鱼贯退了出去。
    望着空下来的殿宇,刘筠觉得十分烦躁。
    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若到了明年,情况只会更糟,户部尚书谢阁老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哭穷,问他要点儿银子就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想到这里,刘筠终于下决心似地向下一挥手,朗声道:“来人,给朕将汤学士叫回来,再宣五军营孟将军。”
    “是。”邓成海在殿门外高声应了一声,忍不住抹了把头上的热汗。
    汤学士便是兵部尚书汤贺,亦是武英殿大学士、当朝阁老。这才把几位阁老送出去,一转眼又要叫人回来,邓成海十分迷糊,不明白皇帝陛下又想要做什么。
    不过,君心本就难测,邓成海也只敢转了个念头,脚下已是疾走如风,径往宫门而去。

☆、第687章

立冬后不几日,一个消息便在京中高门渐渐传了开来:
    五军营又要班军了。
    只是,这一回的班军却不同以往,不是各卫所军队进京,而是各卫所军队进发辽东紧急冬训,冬训的时间很可能长达数月,且班军的卫所数量亦较往日为多,官兵人数逼近三十万。
    如此大规模的班军,在建武朝尚是首次,便是景帝时期亦不多见,因此兵部极为重视,兵部尚书倪阁老亲自调拨各地军队,内阁也拟定了章程。
    作为五军营提督,孟渊自不可缺席,数日后便需带领一众将官前往辽东,待冬训后再带队返回,届时便由班军人马与现五军营官兵对调。
    从金陵到辽东路途遥远,孟渊这一去,寻常没三、四个月是回不来的,却是连年也没法在家过了。
    自成亲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去那样远的地方,且离开的时间还如此之久,傅珺心中十分着紧,亲自督促吴钩等人收拾东西,旁的不说,药材先要备好,还有过冬的衣物亦要准备起来。
    “青蔓,你去寻些素净的丝绸料子来。”临清阁的明间儿里,傅珺吩咐道。
    这两年她也听孟渊说过,班军集训虽不会真的打仗,但刀剑无眼,每年都会有士兵受伤,还死过人。她便想着要为孟渊做几身丝绸里衣,据说这种里衣能有效阻止古代弓箭的攻击。
    青蔓应诺一声退了下去,傅珺便又唤涉江:“你去将药材点一点,尤其是治伤寒感冒以及治冻伤的药,一定要带足了。”
    涉江亦领命而去,傅珺又叫小丫头们去找阿九,她还想购些上好的伤药,少不得要请外院管事帮忙买。
    孟渊跨进院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片繁忙景象,大丫鬟、小丫头们走路都是小跑,每个人皆被傅珺支使得团团转。
    孟渊眸中便漾起了一丝笑意。
    “爷回来了。”廊下传来小丫鬟见礼的声音。傅珺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孟渊已经大步走了进来,门帘开合处,带进来一股冷风。
    “在忙什么呢?”见傅珺的纤纤细指上还串着顶针。孟渊便拉起她的手坐在案边,低声问道。
    傅珺的脸有些发红,轻声道:“我想给你做几件里衣,才缝了两针。”一面说着,一面便将笸箩往身后掩了掩。
    那衣料裁得横七竖八。针脚也粗得很,她这手针线活儿实在不大能见人。
    孟渊眸中喜意闪过,长臂一伸,傅珺身后的笸箩便到了他手里,垂首看着里头玄青与墨绿的衣料,他的心里已是一片温软。
    “多谢你。”他拣起衣料细看,眸光灿烂如星。
    “呃……先说一声儿,我那个……针线活儿不是很好。”傅珺支支吾吾地道,脸上越发地热起来。
    她在这方面实在天资有限,孟渊摊上她这么个不事女红的老婆。也算他运气差。
    孟渊诧异地看着手里的衣料,挑眉笑道:“我觉得甚好。”说着还将衣裳翻过来看了看,那神情竟然十分满意。
    傅珺被他这态度弄糊涂了,看了看那件衣裳。
    就算那是她自己做的,她也必须承认,那针线活确实很糟糕。
    “你真觉得好?”她抬起头问道。
    望着眼前的如水明眸,孟渊眸中笑意更浓:“是真的好。”说罢他便牵起了她的手,语声柔和地道:“小时候,我娘也常给我做衣裳,后来她眼睛不好。我便不叫她做了,再后来进了国公府,那针线房做的衣裳……”
    说至此处,孟渊身上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冷。旋即又敛去,语气却变得淡漠起来:“那衣裳……并不那么好穿,从十岁时起,我只穿成衣铺子里的衣裳,里衣皆是军营里发的,那针角可粗得很。”
    看着孟渊冷淡的神情。傅珺心头微微一痛。
    看起来,初入国公府的那几年,孟渊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一些很可能是十分可怕的,否则他不会连针线房的衣裳都不敢穿。对付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这些人怎么下得去手?
    傅珺瞬间愧疚得无以复加。
    她实在是个不称职的妻子,这么久以来竟都没怎么过问他这些事,原来他对国公府忌讳之深,竟已到了这般田地。
    她往他身边靠了靠,抬手轻抚着他的眉心,抚去他眉间紧蹙而成的那个“川”字。
    孟渊凝眸望她,蓦地笑了起来,灿烂的笑容明亮耀眼,直让人目眩。
    “现在有你给我做针线活儿,我也不必总穿成衣铺子里的衣裳了。”话说到后来,他的声音里已是笑意殷然,语气竟是难得的欢快。
    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傅珺心都绞得疼了。
    “只要你不嫌弃我粗手笨脚,你的里衣我还是能做的。”她柔声说道。
    孟渊没说话,只以大掌包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眸光已是暗了下去:“今儿晚上,为夫要好生奖赏奖赏爱妻。”
    傅珺靠在他的肩头,他灼热的吐息喷在她耳畔,她觉得有些热,有些甜蜜,也有些微的无奈。
    自从嫁给了这个人,无论他们的谈话开始于何处,最后永远都会归结于此,而她竟也渐渐习惯了。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这样,她就能真切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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