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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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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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漌亦点头道:“正是,母亲那里也要先说一声。”
    姐妹几个又商议了几句,自去寻赵氏不提。
    此时,傅珺已经坐进了郡主规制的玄漆朱顶马车,径自出了温国公府,行驶在通往朱雀大街的一条青石路上。
    “过会子到了朱雀大街,你们记得提醒我一声。”傅珺含笑吩咐道。
    涉江与青蔓闻言应了声是,相视一笑。
    *************************************
    建武二年五月,勇毅郡主大婚当晚,新郎倌儿孟渊因公去了五军营,未能成礼。次日上晌认亲之时,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勇毅郡主竟被婆母温国公夫人赶出府邸,一路哭回了郡主府,朱雀大街、玄武大街来往的百姓尽皆听得清楚。
    回府之后,勇毅郡主便即病倒。
    此事一出,满京哗然,京中各高门在事发后数个时辰内便迅速得到了消息。

☆、第593章

开始时,所有人都对此事真伪存疑。
    两府通婚,为的便是结两姓之好,京中高门嫁女娶妇,皆有着各方面的利益考量,新婚次日便将新妇赶出府去,这是直接打亲家的脸,便是门第再悬殊的姻亲,也断无此等行径。再退一万步说,婆婆瞧媳妇不顺眼,整治的法子多得是,关起门来怎么都行,哪有这般光明正大地给媳妇下脸的?这也太不成调儿了。
    虽高门中相信之人不多,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内幕消息被挖出来,这件事的真实度亦一点一点地随之上升。这些消息有一部分从国公府下人口里传出去的,而另一部分却是与宗人府经历孟钊交好的某些人,自孟府内宅里打探来的。
    据说,勇毅郡主认亲当日,国公夫人纵容孙女强行索要新妇头上的钗子,新妇稍有迟疑,国公夫人便直接将人赶出了府去,且这番行事还是当着一房的下人、亲戚和晚辈的面儿。勇毅郡主新婚次日即受此大辱,自是万般委屈,当下便哭着回了郡主府,委实可怜。
    孟铸在礼部当差,当天下晌他便收到了信儿,直气得他脸青唇白,他的同僚惧着他国丈的身份并不敢说什么,然那看过来的眼神却是明明白白的讥讽。
    温国公府阖府的体统脸面,如今全都丢了个/干/净。
    勇毅郡主乃是圣上亲自下旨钦封的郡主,再怎么那也算是半个皇家宗室。还有傅珺的娘家平南侯府、其父傅探花以及其生母那一头的外祖父王阁老,亦都是位高权重,尤其后两者更可谓炙手可热。裴氏这一回不仅得罪了当朝重臣,还顺脚连皇家的脸面也给踩了。
    孟铸拿着管事捎来的字条儿。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满心满口的苦说不出,回府路上几度两眼发黑,直欲晕厥。
    此事的闹得非常大,一夜过后已是满城风雨,豪门恩怨的戏码最为京中百姓乐见,几乎所有的茶楼酒肆都免不了有人讲谈几句。
    宫里自然也得着消息了。陈太后次日便派女官去了郡主府。说来也巧,便在郡主府门口,这位女官与国公府派来的几个管事妈妈狭路相逢。
    那几个管事妈妈是来接傅珺回府的。女官见状当即便冷下了脸,也不说话,只将那几个管事妈妈拦在门外,自去寻了傅珺说话。待出府之时。女官的脸上连个笑模样也没有,直接便将那几个管事赶了回去。
    当天下晌。太后降下懿旨,着温国公夫人入宫觐见。
    裴氏入宫之时是坐着一品诰命的马车去的,而待出宫之后,她的马车已然不见了。国公府管事现从车马行雇了辆车,一路灰朴朴地回了府。
    在岁羽殿中,陈太后狠狠发了一通火。质问裴氏为何如此行事?在她眼中可有顾及皇家的颜面?她是不是瞧不上太后赐婚的这个儿媳妇?
    当着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的面儿,裴氏那点气焰全都没了。唯唯诺诺地说不出一句整话,气得陈太后差点便犯了眩晕。
    此事不知怎么便被皇帝知晓了。
    当今皇帝事母至孝,见母后被裴氏气成了这样,他自是震怒,也不问情由,当场便虢夺了裴氏一品诰命的封号,降为最低等的五品宜人。
    裴氏灰着一张脸出了宫。因没有相应规制的马车,又才承受了太后娘娘与皇帝的双重怒火,又惊又怕的裴氏不敢有分毫逾矩,只得在路上雇了马车,回府后便一头病倒在/床/。
    随着裴氏封号降等,余怒未消的皇帝又降了一道申斥的口谕,道温国公修身有亏、齐家不能,着令阖府在家思过三日。勇毅郡主受辱,便等同于皇家受辱,裴氏如此作为,引伸开来便是在说,皇帝钦封的郡主她根本瞧不上,也难怪皇帝如此发落温国公府了。
    温国公府阖府受罚,众人便越发好奇起来,实不知那一日勇毅郡主与女官都说了些什么,竟令得陈太后与今上同时震怒,分别下旨以示惩戒。
    直到第三天,更劲爆的消息才传了出来。
    原来,勇毅郡主在新婚次日所戴的发钗,竟是其亡母留下的唯一的一套首饰。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就在去年,勇毅郡主将亡母所遗全部嫁妆尽皆捐予了“慈善基金总会”,并因此得了陈太后亲笔书写的“大孝”匾额。而勇毅郡主之所以获封,亦有一部分原因便在于她的慷慨善举。新婚次日戴着这般有纪念意义的发钗认亲,想来亦是想要告慰亡母在天之灵,如今倒好,无知小儿当场索要如此重要的事物,婆母还帮着施压,你想想,这事儿换了谁能轻易答应?
    更何况勇毅郡主又是个纯孝之人,一方面是亡母,另一方面是婆母,人家有所迟疑亦是应当的。任哪一个婆母,也断没有逼着儿媳妇将亡母最后遗物交出来的道理,这也太不要脸了,也只有那等无知蠢妇才会行此下作之事。
    如此一来,满城百姓尽皆道勇毅郡主可怜,这样有才有貌的出色女子,刚结婚就摊上了这些糟心事儿:先是新郎不在,无法成礼;接着又是婆母刻薄,不给脸面。也幸得她是郡主,又本性刚毅,想到回郡主府住着,也算是全了婆家与娘家的体面。若换了一般人家的女儿,只怕当晚就得抹脖子上吊了。
    一时间,温国公府真是千夫所指,差点没叫人戳断了脊梁骨。而在郡主府中好吃好喝、每天听八卦的傅珺,在新婚后的第三日,便被陈太后一道懿旨接进了宫中。
    那一日恰是个大晴天,阳光明丽,碧空如洗,皇宫门前,高大的双阙巍然耸立,仍如往日一般肃穆,宫道宽阔如初,整齐的大块青石平滑得像镜子一般。傅珺坐着软轿缓缓而行,一时间很有种时光错乱之感。
    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进宫了,却从无一次如此次这般,在皇宫里感受到一种宁静。
    或许,这是因为住在宫里的人不一样了罢。建筑仍旧是那些建筑,却因了人的不同而有了一种迥异的味道。

☆、第594章

转过长长的宫道,再自那座风物秀丽的花园穿过,当傅珺踏上岁羽殿绣着九凤的红毡时,宝座上的陈太后已是提声笑道:“免礼罢,四丫头快些近前来,叫哀家好生瞧瞧。”
    傅珺微微垂首,提着裙子款步行至阶前。
    她今儿穿着一身淡米分色的薄罗衫子并嫩绿色的湘裙,梳着堕马髻,发上插戴着青玉簪,娇嫩中含着妩媚。
    陈太后端详了她两眼,便即笑了起来:“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儿,好个水灵灵的模样。”
    傅珺笑道:“臣妇不敢。”
    她虽有郡主头衔,到底还是大臣之妻,因此并不以郡主自居。陈太后笑得十分欢喜,招手道:“站过来说话儿。”
    傅珺依言踏上玉阶,行至陈太后跟前陈太后便拉了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受委屈了,哀家已经替你出过气了,那裴氏吃此一錾,往后再不会那般待你。”
    傅珺点了点头,含笑道:“多谢娘娘垂爱,臣妇愧不敢当,臣妇想着,待夫君回来之后再与夫君同回国公府。娘娘看可好?”
    见她如此自觉地提出这事儿,陈太后越发欢喜起来,只觉得傅珺知进识退,很有分寸。此事原是裴氏占了大错,然傅珺身为晚辈,却也不好一直这么僵着,温国公府如今阖府丢了脸面,傅珺主动退一步,事情便圆过来了。
    “终究还是委屈了你。”陈太后微有些怜惜,看向傅珺的眼神越见柔和,“你能这般,足见是个懂事的。”
    傅珺盈盈浅笑:“那也是有娘娘给臣妇撑腰,臣妇才能进退自如,臣妇是托了娘/娘/的福。”
    这不是她第一次借太后娘娘的势,她原先还担心太后会不喜,好在陈太后一直待她亲厚,她自是放了心。如今裴氏不过一个五品宜人罢了,傅珺认为。没了一品诰命在身,往后裴氏的气焰也不会这么嚣张。若能从此相安无事,她自是乐见。
    太后娘娘到底心疼傅珺,临别前叫人抬了整套的蓝琉璃镶银头面过来。那蓝琉璃的色泽纯净如海,又似天空般清透,一看便知乃是稀世珍宝。
    除了这套头面,太后又叫人抬了只镶宝石的镙钿箱子出来,里头另装着整三层的琉璃首饰。一层是发簪、一层是发钗,另一层则是手镯,每样皆是十只。
    太后笑道:“这些你都拿回去,蓝的那套是专赏予你的,你年纪轻,戴这个好看。另这箱子的东西你留着送人罢,你婆家又是侄女又是小姑子的,小姑娘家家的最爱这七彩的,便予了她们便是。”
    看着这满箱子的七彩琉璃,傅珺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陈太后待她真的很好。连她回府后的事儿都替她考虑到了,这是变相地敲打二房呢,你们不是强索七彩琉璃钗么,太后娘娘这便替傅珺给了,下次若再想问傅珺要什么,便是在向太后讨赏,试问二房有这么大的脸面么?
    傅珺深觉太后此举大好,不过以吴氏的脑子,只怕她还想不明白,需得再派人跟她说清楚了。
    于是傅珺便道:“臣妇想请娘/娘/的示下。回府之时,臣妇可否摆郡主仪仗?郡主府的女官可否跟着臣妇回府?”
    陈太后闻言立刻大笑了起来,探手向傅珺脸上轻轻捏了一把,逗趣地道:“行啊。哀家准了,你尽可以多带几个女官回去,若有人不敬,直管打上去,哀家替你作主。”
    “娘娘真好。臣妇谢娘娘!”傅珺这一回的谢那可是真诚万分的。有了太后娘娘此言,往后她在国公府里横着走都行。所谓一力降十会,一切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只能化为飞灰。
    傅珺喜孜孜地辞出了岁羽殿。因心情极好,她也未乘软轿,而是步行至花园,在紫薇林中选了个石凳子坐了,一面细细思量着回国公府的事宜。
    便在此时,旁边的树丛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傅珺蓦然心有所感,悄然回首,却见花树丛中转出一行人,居中之人着玄色九龙服,身形修健、容颜俊朗,正是皇帝刘筠。
    刘筠未料会于此处偶遇傅珺,神色间掠过一丝讶然。
    他负了两手,立在离傅珺约七、八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的眸光有几分复杂。
    傅珺微微一怔,随后起身行礼。
    “罢了。”刘筠挥了挥手,唇边含了丝淡笑,“你怎会在此处?”
    “太后娘娘召见臣妇。”傅珺回道,语声清淡,并不见情绪的起伏。
    刘筠心下一黯。
    傅珺的事情他自然都知道了,亦知晓太后召了她进宫说话,方才他原是想去岁羽殿问安的,便是因了傅珺还在,这才弯到了花园,想要等傅珺离开后再去。
    谁想,他与她,终不能免于一见。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梳了妇人发式,细嫩的肌肤在阳光下莹润如玉,颊边仍带着少女娇柔的晕色。此刻她眼眸微垂,长而密的睫羽覆住了一双清眸,红唇轻合、肤光胜雪,立在紫薇花下,容颜犹胜万千花树。
    刘筠心里有些钝钝地痛。
    他深吸了口气,将那种钝痛压了下去,举眸将视线往两旁扫了扫。
    到底是居于帝座之人,气势之强横威严,有若扑天盖地,跟在傅珺身边的涉江与楚刃俱是心胆一颤,伏地不敢动。
    “退下。”刘筠语声淡淡。
    包括涉江在内,所有人全都退了下去,一时间,紫薇林中唯落花轻舞,树下二人静默无言。
    长久的沉默后,刘筠终于问道:“这就是你选的路?”
    他的语气有些涩然,神情更是晦暗不明。
    “是。”傅珺答道,蓦地抬起头来,目光直视刘筠,璨然一笑:“臣妇觉得很好。”
    很好?
    望着对方明丽的笑靥,刘筠心中五味杂陈。
    “当真很好?”他凝视着傅珺的眼睛,眸光深邃得如同夜空中的星子。
    “是。”傅珺点头道,清冽的眸中笑意灿烂,“臣妇如今有娘娘撑腰,往后再无人敢欺,尽可以横着走,这岂非很好?”
    刘筠愣住了,良久后,蓦地失笑。
    傅珺亦笑了起来。
    便是在这笑声中,那一直存在于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一些什么,渐渐地为另一种情绪所替代,而刘筠心中堵塞了很久的石头,亦于此时,悄然空出了一线缝隙。
    有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为之一爽。又像是一直行走在黑暗之所,突然眼前一亮,抬头只见晴川千里、丽日迎空。
    刘筠蓦地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
    他抬起头来,望着头顶高阔碧蓝的天空,不知何故又想起傅珺方才所言,只觉得忍俊不禁。
    往后的温国公府可有得热闹了,也不知孟渊这小子能不能抹得平?
    这般想着,刘筠终是握拳抵唇,低笑出声。

☆、第595章

傅珺静静地望着刘筠。
    他的样子仍旧很好看,她相信,这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当得起那一句前世的修辞:
    “他的外貌犹如夜空里的星星。”
    许多年前,她曾为他心动。
    他是她这一世的初恋。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这错过无关年龄、身份,只因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前路。
    他的路是极致的尊祟,壮丽炫美,那是古代君王之路。
    而她,不在他的路上。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或与人携手、相伴斜阳;也或者,踽踽独行、孤单终老。
    而她,宁愿孤单至死,亦不愿苟且偷生。
    她的路只属于自己,一如她的心,只忠于她自己,她绝不会隐没在别人的路上做陪衬装饰,更不会将自己的一生依附在别人的身上。
    所以,她注定不能与他同行。
    也正因为太清楚这样的结局,她才会希望他一切都好。
    有她也好,无她也好;铭记也好,忘却也好,她皆不在意。只要能循着各自的梦想前行,就算前路迥异,亦是一种圆满。
    傅珺的唇角,渐渐染上了一丝笑意。
    刘筠望着她的笑靥,忽然觉得,她这样促狭的样子,亦很可爱。
    “你现在是有撑腰的了,/干/脆耍横。”他笑着打趣。
    “那可不,”傅珺扬了扬下巴,笑容灿烂,“臣妇还要多谢陛下的封赏,有了郡主封号,臣妇行动便自在多了。臣妇谢陛下隆恩。”她一面说着,一面便作势要跪。
    刘筠笑着摆手道:“罢了罢了,有何可谢的。”停了一息又低笑道,“跟我你还来这一套。”
    在她的面前,他始终不愿以朕自称。
    不过,傅珺可不敢不守着君臣之礼。虽言笑晏晏,却仍是恭谨如初:“臣妇自是要多谢陛下。”
    望着她清滟的笑颜,刘筠心中难免有些复杂难言。
    说到底,将孟渊踢去大营还是他下的旨意。她今日所遇种种,很难说便不是因他之故。
    他望了她一会,温声道:“往后若遇麻烦,可叫魏霜递信予我,她如今也算半个宫人。”说到此处他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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