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傅珺一听这话便忍不住想要笑。看来谢亭这“投喂”的习惯还没改。
谢亭早红了脸,拉着谢夫人的胳膊扭着身子道:“娘我知道啦,您别说了。”
谢夫人却仍是不放心,叮嘱一番后又叫一旁跟着的人好生服侍着,又说了许多注意事项,这才放了谢亭离开。
见谢夫人走得远了,谢亭便欢呼一声道:“珺姐姐,我们去那边穿花串儿去吧。我瞧见那花障上开了好些蔷薇呢,我们快去吧。”
谢亭所说的蔷薇花障,便在霜风梦晓轩东南边儿的一所小花园里,这园子有个名号,叫做“闻笛别馆”。
虽名为“别馆”,但此处却是完全融于景物之中的,四围无墙,唯以几架蔷薇花障相隔。
这花障乃是以竹篱编砌而成,搭得极高。于头顶交错在一处。每逢春夏两季,蔷薇盛开,这花障便成了一面芬芳四溢的穹顶,行过其间时。那缤纷的花朵便在身边与头顶盛放,十分别致。
而在花障隔出的小园中,另有一眼极细的泉水,水上有大石砌成的高阶。想来春夜月明之时,于此处听一曲笛韵。将是何等美妙的享受。
谢亭便拉着傅珺,带着一群丫鬟仆妇直奔此处。傅珺便笑话她道:“你这是一早就看准了地儿了。”
谢亭一面拉着傅珺往那花障里走,一面便笑道:“我便是瞧着此处别致有趣,这才拉你来顽的。”说着她便又仰首向上看了看,欢喜地道:“你瞧,这里花香四溢,蔷薇开得正好,又晒不着太阳,又幽静有趣,不好么?”
傅珺向四下看了看。果见这花障穹顶幽翠,四下里蔷薇盛开,确实美丽,便点头赞道:“果然是个好地方。”
谢亭便拉着傅珺去摘花儿,又叫小丫鬟们也帮着一起采,专拣那开得不大不小的米分色花朵摘,又叮嘱她们手下轻些。
一时间,这幽静的花障里便充满了女孩子们轻快的笑声。
便在此时,忽见那一头走过来一群人,看方向却也是冲着蔷薇花障来的。青蔓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来人,便向傅珺轻声道:“是三姑娘并卢大姑娘来了。”
傅珺举眸看去,果见那群人里有傅瑶与卢悠。还有兴平伯世子之女冯薇,以及吏部员外郎的女儿李甄,人数却是不少。
此时傅瑶也已瞧见了傅珺,便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傅珺无奈,只得带着人迎了出去,含笑招呼道:“三姐姐你们也来了。”
傅瑶便笑着打趣道:“我老远就瞧见这花堆里有个好些美人儿。便拉着卢大姑娘过来瞧瞧。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傅珺便笑道:“三姐姐又来编排人了。因见这里花儿开得好,我们便在这里串些花串儿做耍。”
傅瑶闻言便笑了起来,掩唇道:“你都多大了,还弄这些小孩子的勾当。”
傅珺笑而不语,一旁的谢亭便笑道:“瑶姐姐、悠姐姐可要一处顽耍?那花障里倒不晒,这大日头底下的,走多了路却也不舒服。”
傅瑶一听这话便向卢悠看了一眼,卢悠便笑道:“你别看我。我前两天骑马伤了腕子,摘花儿是不成的。若是你串了现成的花串儿予了我,我倒是乐意。”
傅瑶便笑着横了她一眼道:“偏你想得美,还要人来服侍着。”话虽是这般说着,她却是当先往花障那里行去,一面走一面又笑道:“我却是怕晒的,咱们便在这里歇一歇也好。”
卢悠看上去与傅瑶关系很好,听了这话便也跟着走了过去。冯薇等人自是跟上。傅珺与谢亭对视了一眼,便也带着人跟了过去。
那蔷薇花障共设了三面,首尾相连,却是个“凹”字型,地方着实不小,这么些人走了进去也没觉着挤,花枝翠叶间不时便飘过罗带轻衫、微言细语,又有那溪水潺潺之声不时传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傅珺与谢亭已经采够了花儿,此时便由青蔓负责穿花串儿。
青蔓原就手巧,将那绿叶子采了些过来,又从小荷包里取了好些木珠并玉珠过来,这几样间错开来一串,便是一串顶别致的手链儿,惹得那些小丫鬟们赞叹不已。
众人这里正玩得开心,忽听那一面的花障里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傅珺立刻便站起身来,问道:“前头出了什么事儿?”谢亭也跟着站了起来。
早有傅珺身边的小丫头飞奔了过去,不一时便回转了过来道:“回姑娘的话,是卢大姑娘身边的一个丫头晕倒了。”
傅珺一听此言心中便是一凛。
好巧不巧的,偏是卢悠身边的丫鬟晕倒了,这别又是要出什么事儿吧?
虽是对这些事不胜其烦,傅珺却也知道,在这里不论谁出了什么事儿,到最后她都免不了担些干系。因此她一壁想着,一壁已是疾步往那头走去,又问道:“那丫头可要紧?去请大夫了没有。”
那小丫头便摇了摇头道:“婢子没见人去请大夫。”
那花障之间相隔并不远,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傅珺便已转过了转角。
☆、第282章
此时,傅瑶正一脸紧张地站在转角旁,一见傅珺走了过来,便拉了她的手道:“四妹妹你来了。是个小丫头忽然晕倒了,悠姐姐正在施针呢。”
傅珺不由大为诧异,忙凝目看去,却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件姜黄色比甲的小丫头正仰面躺倒在地上,唇青面白,似是晕死了过去。
而在这个晕倒的小丫头身边,卢悠半蹲着身子,正用手里的一根银针样的东西刺着那小丫头手上的某处穴位。看其手法动作,虽不免有几分生涩,但却明显是学过的。
傅珺这一下可真是有些吃惊了。
这位抚远侯府的世子之女,居然懂医术?
见傅珺满面讶然之色,傅瑶便低声解释道:“悠姐姐幼时身子不大好,府里时常请医问药的,久而久之她便学会了一些。后来进了白石书院,那里书籍甚多,悠姐姐便寻了不少医书看,又请了书院里懂医术的夫子指点过一二,于此道却是更精通了。”
傅珺闻言便点了点头。心下却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堂堂侯府世子之女却通晓医术,这未免有些耸人听闻。这位卢大姑娘别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换了芯的西贝货吧?
傅珺一面想着,一面便去打量那边的情形。
此时,那卢悠已经收回了银针,而地上的小姑娘亦已悠然醒转,正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地向四周打量着,似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兴平伯世子之女冯薇见状,便由衷地赞叹道:“悠姐姐好生精湛的医术,竟是一针便救醒了人呢。”
李甄更是拍着心口道:“方才真是吓了我一跳呢。还是悠姐姐镇定自若,若不然可要怎么才好。”
卢悠一脸从容地收起银针,双眼微微眯起,唇角却是抿着的。傅珺一望即知,这是个表示得意的微表情。看起来,对于这些小姑娘的赞叹与钦佩,卢悠心里是十分受用的。
然而。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极是谦逊,道:“哪里便是什么医术了。这丫头不过是惊阙罢了,不是什么大疾恶疾,并没什么的。”说着她便将银针收进了荷包里。自己亦是站了起来。
“惊阙是什么呀?”冯薇便好奇地问道。
卢悠便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傅珺在旁听了一会,发觉这所谓的惊阙大概就与她前世所知的昏阙是一回事。
只听那卢悠道:“……这丫头平素还好,便是不大能受惊吓。方才那么大一只蜂子飞了过去,我们都吓着了,灵芝自是吓得不轻。这才厥了过去。”
那叫灵芝的小丫头此时已是坐了起来,听闻是自家姑娘救了自己,便顺势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感激地道:“婢子谢过姑娘。婢子服侍不周,请姑娘恕罪。”
卢悠淡淡一笑,和声道:“你身子不好便该与我说,如何又跟来服侍?反叫人担心。还不快些起来?”说着她便叫身边的大丫鬟将灵芝扶了起来,又笑着打趣灵芝道:“你这是看你家姑娘伤了腕子,特来叫我活动手腕的吧。”
她这番话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词,都极是温和。又有一种别样的洒脱风趣,直叫周遭的姑娘与丫鬟们又是笑,又是叹服。她身边的几个丫鬟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溢满了崇拜与自豪。
那灵芝早是红了眼眶,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卢悠便又笑着安抚她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曾怪你,你也莫哭了。倒是要快些去外头散一散才是。这里人多气闷,与你的身子无益。”说罢便吩咐一旁的大丫鬟将灵芝扶了出去。
那灵芝千恩万谢地被两个丫鬟扶了下去。傅珺身后便传来了小丫头们极轻议论声,一个小丫头悄声道:“卢大姑娘可真是个活菩萨哪。”
另一个便轻声附和道:“可不是,卢大姑娘真是又聪明又和善呢。”
傅珺便侧目看了一眼。却见那议论的却是专管打理闻笛别院的两个小丫头。此时见傅珺看了过来,她们连忙噤了声,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想来,在小丫头们的心中。似这般出身高贵的姑娘,待下人却如此和善温柔,可不就跟活菩萨似的么?也难怪这两个丫头这般感叹了。
而这样的效果,这种“活菩萨”的美名,便是卢悠最想要了的吧?
傅珺一面心中暗忖,一面悄悄打量着卢悠。
卢悠面上的神情看来十分平和。似是对此浑不在意。可是,她眼中隐约划过的得意之色,以及她眼睑之处明显的肌肉收缩,都昭示出了她此刻的真实心情。
那是一种意气风发,更有一种身处于聚光灯下的表演意味。看起来,卢悠不仅得意于自己方才的表现,更沉浸于这种被众人仰慕与崇拜的氛围之中。
此时,冯薇与李甄皆是凑在卢悠面前,又是问她要了银针来看,又是问她关于医术之事,七嘴八舌地说个不息。
卢悠一律表现得耐心而谦逊,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神医的模样。
傅瑶便也走上前去,笑着拉起卢悠的手道:“悠姐姐医术如神,真真是华佗再世。来,让我好生瞧瞧悠姐姐这一双神医之手。”
卢悠便笑着去拧她的嘴,口中道:“你也跟着她们一块儿来打趣我,我可不依。”
李甄见卢悠如此温和有礼,便也壮着胆子玩笑道:“悠姐姐这一手医术神乎其技,小妹也要瞧瞧这双手有何神奇之处呢。”
卢悠的面上便浮起一丝微红来,将两手藏在袖中,笑着道:“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儿来编排我。”又佯怒地看着李甄道:“连甄妹妹也变得这般坏了呢。”说罢却又是笑了起来,看上去极是亲切和善。
见卢悠居然这么平易近人,李甄直是欢喜得不知说什么才是。
这可是抚远侯世子之女啊,这位卢大姑娘的两个姑母,一个是当今太子妃,一个是兴平伯夫人,门第何等高贵?李甄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居然也能与之玩笑两句,说出去那也是长脸的事儿。
一时间,卢悠身边便聚了好些人,有说有笑的十分热闹。而立在一旁的傅珺与谢亭两人,却是显得有些疏远了一些。
☆、第283章
卢悠的医术如何,傅珺不是内行,自是不得置喙。可是卢悠的人品如何,傅珺却是自有一番考量的。
看卢悠方才那番举动,轻易便掳获了人心,更于举手之间便成为了这群人的中心,不论其他,单看这收束人心的手法,以及这举重若轻的姿态,傅珺便觉得她是个极有城府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傅珺觉得走得太近并不明智。与这种心机深沉之人走得及近,也许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呢。
只是,便这般站在这里却也有些生份了,倒是与场中的气氛不合。
如此想着,傅珺便向身后的涉江轻声吩咐了两句,随后便一拉谢亭走上前去,含笑道:“既是各位如此高兴,倒不如便请去溪边款坐。此时那头儿也晒不着太阳,我已叫人备了热茶与点心。悠姐姐才施过针,想是也要歇一会子。”
众女在这花障里已经待了好一会了,这会儿倒是皆想坐下歇一歇,于是便都欣然同意了,便连卢悠亦含笑道:“多谢珺妹妹。”
于是众人便簇拥着卢悠去了溪边坐下说话,又有往那溪中观鱼的,傅珺与谢亭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却是再也不显突兀了。
因平南侯今日只是做了个小寿,只中午宴客,故没过多久,那客人便渐渐地散了。
这里傅珺便也陪着傅瑶一同送了卢悠等人去与家人汇合,又与谢亭约了过后要时常写信,那谢夫人便带着谢亭辞了出来。
待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各房的人却也不曾散开,而是齐齐往荣萱堂而去。
原来,晚上这一顿饭虽不曾宴客,府里各房的人却仍是要在一处吃的,也算是阖家给侯爷贺寿。因那酒席便设在大花厅里,此时张氏便去忙着张罗晚宴一事,而其余女眷便皆陪着侯夫人闲聊打发时间。
便在往荣萱堂去的路上。傅珺寻了个空儿,将绿萍叫到了面前,悄声问她道:“我叫你查的事情,你可查清了不曾?”
绿萍便压低了声音道:“回姑娘的话。婢子问了那守着闻笛别院的小丫头子,她两个皆说,亲眼瞧见珮环与那梅红头凑着头,便躲在那花障里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一会子方才出来。”
傅珺便点了点头。又往走在前头不远处的傅珈那里看了一眼。
说来也巧,几乎便在傅珺去看傅珈的同时,傅珈也转身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隔着颇远的一段距离,傅珺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傅珈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讥嘲之意。
她只看了傅珺一眼便即回过头去,拉着身旁的傅珂说起话来。看那两人的背影,倒是显得十分亲热。
傅珺心里微微一哂,面上却是神色未动,带着丫鬟便跨进了荣萱堂的院门儿。
大约是整天皆在待客的缘故。傅珺走进明间儿的时候,却见侯夫人的面上含着几分疲色,正微阖着双目歪在一方直足榻上,秀云拿着两只玉柄美人拳,轻轻地替她捶着腿。一旁的崔氏则揽着傅琪,陪侯夫人闲聊解闷儿。
傅珺跟在郑氏身后向侯夫人行了礼,侯夫人便睁开眼睛,淡笑道:“你们也坐着吧。我这把老骨头却是坐不住了,且容我歪着。”
郑氏忙恭声道:“老夫人年龄大了,歇着便是。且不必管我们。”
侯夫人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又转脸去与傅琪说话。
傅珺便选了个下首的位子坐了下来,眼角的余光瞥见傅珂亦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只是,这位傅家五姑娘人虽是坐着的。那一双去拿茶盏的手却是伸出了袖口,手腕上的红点简直触目惊心,便是傅珺以余光瞧来亦十分醒目。
傅珺心中暗自冷笑,目不旁视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直如没瞧见一般。
便在此时,却听傅珈娇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语声清亮地问道:“五妹妹,你的手上到底生了些什么?”
傅珈的这一句问话,成功地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而侯夫人那一直微阖着的眼皮,亦被这娇脆的话语声硬给掀开了一条缝。
刹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傅珂的手上。
傅珂惊慌地放下茶盏,将双手拢于袖中,那对隐在低平眉宇间的眸子,却是飞快地向傅珺看了一眼,脸上的惶惑之色更是一闪即逝。
侯夫人的眼角微微一眯。
她先向傅珺看了一眼,又转向傅珂看了看,方慈声道:“五丫头,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没……没什么。”傅珂声若蚊蚋般地回道,整个人亦是往椅子里缩了一缩。
崔氏饶有兴致地往三房这里看了一圈,旋即便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