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杜九言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做梦,而是真的发生了呢?”
崔巧脸色煞白,震惊地看着杜九言,“杜、杜先生,我、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那碗送子汤里放了一些见不得人的药,譬如青楼中催情的药或者蒙汗药之类,让你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被他人或是与他人发生了一些事情。”
“你、懂我意思吗?”
崔巧脸色煞白,脱口道:“那、那是钟山寺啊。”
她说完,就想到了慧通,想到了那个彻底毁掉她一生,让她活在噩梦中的畜生。
崔巧浑身发冷,回忆着当天的情景。
如果杜九言不说,她永远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可是现在,她再回忆那天的情景。
似乎很多难以启齿无法解释的种种,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你想到什么了?”杜九言问道。
崔巧浑身发抖,忽然发出尖利的声音,“那……那我的小宝……小宝岂不是……”
“不会,不可能。”崔巧从椅子上滑下来,痛苦且扭曲地跪在地上,“不会的,小宝是我夫君的孩子,是他的骨肉,不会是任何人的。”
“一定是您想错了,没有的,我没有在庙里……没有,肯定没有。”
她对不起夫君,对不起婆母,她这辈子唯一能弥补自己内心愧疚的事,就是生了小宝。
如果现在连小宝也不是胡家的孩子。
那她……
她不如死了算了,她无脸去见泉下的夫君。
“你一定错了,杜先生,你一定错了!”崔巧喊道。
桂王和跛子推门进来,坐在杜九言不远处。
这是杜九言不愿意看到的,在是这个案件成立后,最令人难以决断和释怀之处。
有多少家庭、丈夫、妻子还有孩子将在这个案件中,痛不欲生。
他们错了吗?
没有!
可是受到惩罚却是他们,这种痛,很有可能会伴随很多人的一生,彻底毁掉他们。
“崔巧,”杜九言上前半扶着她,柔声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们知道了却依旧自欺欺人,那么还会有很多夫妻受到伤害。”
“我希望能终结他们,让这样的事,从此消失,让更少的人受到伤害。”
崔巧抱着杜九言的胳膊,嚎啕大哭。
“杜先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辈子活着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您让我去死吧,求您给我一把刀,一根绳子,什么都可以!”
杜九言轻轻拍着她,低声道:“死不是不可以,可是,不能就这么死了,崔巧!”
“那些害你的人,还在逍遥法外,而你却死了,你可甘心?”
崔巧抬起头来,眼泪簌簌落着,哽咽地道:“杜先生,您说小宝……小宝他……不会的,小宝他不会是那些畜生的。”
“好,小宝不是他们的。”杜九言道:“我们来推断一下时间好吗?”
崔巧道:“怎、怎么推断?”
“你去的时候,是几月几日?”杜九言问道:“你的葵水是什么日子?”
崔巧道:“我去哪天是十月……”她回忆着时间,“十月初八。”
“葵水,那时候我葵水都是在月头,对,我是葵水走了以后去的。”崔巧道:“因为身上不干净,所以一直拖着没有敢去庙里。”
“等一干净了,我就去了。”崔巧道。
杜九言道:“那么你回来后,过了几天和你夫君敦伦的?”
“庙里的师父说至少要过三天。我和我夫君怕影响汤药,就多等了两天。”崔巧道:“连着两天我们都……后来十一月我有孕了。”
杜九言颔首,“葵水之后,女人不受孕。”
崔巧一愣,看着杜九言,“不是说葵水前后最容易的吗?”
“不是,葵水前后最不易受孕,来前三天走后四天内,都不容易。”杜九言道:“所以,小宝还是你和你夫君的孩子。”
并不敞亮的审讯室内,崔巧死死盯着杜九言的神色,想在她面上找到一丝松动和骗她的痕迹。
可是没有,杜九言很坚定地看着她。
“真的?”崔巧问道。
杜九言问道:“我博学多才,无所不知。你相信我吗?”
“相信,我相信你。”崔巧点着头,用袖子擦干净眼泪,“杜先生我相信你。我婆母和邻居都说,我家小宝像我夫君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杜九言颔首,“所以小宝是胡家的孩子,不会有错的。”
“谢谢杜先生,谢谢!”崔巧给她磕头,杜九言拉着她起来,扶着她坐下,“所以你别胡思乱想,小宝就是你们夫妻的孩子,货真价实,不会有错。”
崔巧点着头,“是、是,不会错的。”
杜九言没有着急问,等崔巧情绪稳定。
桂王蹙眉深思,突然就想到那天在马车上,杜九言突然来的葵水……前三天后四天?
还有这样的说法。
他念叨了两句,把日子记住了。
“杜先生,”崔巧道:“您刚才说,我、我仔细回忆了一遍,我觉得您说的是对的,我喝的汤里应该真的有东西。”
“我醒来以后,下身火烧似的有点疼,我以为是我做梦的缘故。而且,那个大师傅也和我说了,说如果我感觉身体有些异样并没有关系,过一两天就没事了。”
“他说这是汤药起作用的缘故。”
杜九言颔首,“当时谁和你说的这些话?”
“就是他们的住持。”崔巧道:“他德高望重,笑呵呵地和我说的,这几年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杜九言颔首,“你不用内疚,这件事不怪你,错也不在你。”
“可是……”崔巧心里苦闷,这两年是她的噩梦,难以言喻,“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我宁愿和我相公和离,让他重新娶个女人回来。”
如果是这样,很有可能现在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世上没有如果,我们也回不到过去。我们能做的,就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做到问心无愧。”杜九言柔声道:“你振作点,为了小宝你也应该挺过去。”
崔巧点着头,“我一定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杜先生,您放心,我好好活着,我要亲眼看到那些恶人被砍头。”
“这样想就对了。”杜九言道:“等案子水落石出,可能还有地方需要你,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崔巧点头,“杜先生,我什么都不怕,如果官府同意我作证,我一定出去。”
“我已经这样了,我没什么可怕的。您说的对,让他们受到惩罚,才是最重要的。”
杜九言很欣慰,这个案子她不会让崔巧上堂的。
这个世道对于女人是没有宽容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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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案子的拐点在这里,因为无头男尸而牵出来的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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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终于中计(一)
出了牢房,钱羽的常随来请他们,大家则去了钱羽的房间。
大家互相见了礼,钱羽很好奇地看着大家,问道:“三位来大理寺,还是为了崔巧的案子?”
依他对杜九言的了解,她既拿了讼费,就应该不会再过问余下的事情了。
更何况,崔巧杀人案凶手已经认罪,帮凶及证人也招认了。
再查,也没有什么值得查的了。
“大人,暂时还不好告诉您,我现在有几处有疑惑。”杜九言道:“就这两日,我会再来和您说清楚。”
她说不能说,就一定有不能说的理由,钱羽就没有再深究,只是确认道:“你查证的,还是和崔巧的案件有关?”
“是这样。”杜九言道:“两案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
钱羽颔首,“好。你若是需要什么,就只管来和本官说,本官一定全力支持协助你。”
“多谢钱大人。”杜九言拱手。
钱羽颔首,又和桂王拱手道:“不过,有王爷在,九言在京城办事要顺利简单很多。”
桂王看似没有权利,甚至在朝中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但是却不能小看他,他是王爷,即便再闲,他也是当今圣上的胞弟。
更何况,桂王向来都不是个软柿子,他不高兴就扯了旗子喊造反,高兴了,他就回京城和杜九言一起办案。
所以,即便他在京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没有人真正敢轻视他。
“他没什么需要我帮的地方,一切的事,她都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处理好。”桂王看了一眼杜九言,淡淡地道:“更何况,她为朝廷办事,也不需要我插手,该你们做的事,不要推卸给本王。”
“本王没大脑袋,也戴不了大帽子。”
钱羽呵呵笑着,拱手道:“王爷您谦虚了,只要您想,岂有您办不成的事。有您在,九言自然事半功倍。”
“至于衙门,该做的事绝不会推卸,请王爷您放心。”
桂王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这位是跛子?”钱羽看着跛子,长生岛的案子很快就要开堂做最后的判刑了,也就这两日的功夫。
所以,他对跛子此人知道一些。
听说武功很高,是个来路不算清楚的人,但却很有些本事。
跛子颔首拱了拱手。
“大理寺如今缺人,你可愿意来大理寺做事?”钱羽道:“你和王爷还有九言都是朋友,本官相信你。”
跛子拱手道:“我已和吴典寅吴大人商议过,待他上任,我暂进府衙做捕快。不过我们始终要回邵阳的,所以,在府衙也是暂时的。”
“多谢大人好意。”
“那看来本官迟了一步。”钱羽含笑道:“无妨,你在府衙做事,本官有事也是能借调的。”
“以后有事就来大理寺找本官。”
跛子拱手道谢。
三个人出了大理寺,再次去了钟山寺。
一上午只有一位胖敦敦的妇人捐了香油钱,喝了一碗送子汤。
下午庙里的假和尚们继续喝酒吃肉。
一天并没有收获,杜九言很郁闷,回去的路上,她道:“还是是这两日去的妇人,都不够漂亮。”
桂王嫌弃道:“居然还挑剔。”
“不然呢,”杜九言道:“有选择余地的时候,人都会挑剔。”
“那只有我亲自出马了。如我这般貌美如花……”她没说完,桂王打断她的话,“你太貌美如花,去了反而会引起怀疑。”
“我同意王爷的说法。”跛子道。
杜九言生无可恋地看着两个人,“二位,那你们说让谁去?”
“去玉宝楼找个妇人吧。”跛子道:“给钱,就能办事。”
杜九言正要说话,桂王冲着跛子竖起个拇指,道:“很熟练啊。”
“不如王爷。”跛子道。
桂王哼了一声,和杜九言道:“我熟练不熟练,言言知道就行了。”
“嘘,”杜九言道:“接着说正经事,我们现在就去玉宝楼找人办事。”
三个人去了玉宝楼,事情办的很顺利,只要给足了银子就行。
花了十两,第二天一早将一位自称二十五岁名叫杜鹃的女子打扮了一番,又让桂王府里一位內侍扮作了她相公。
杜鹃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容貌比起一般妇人都要清秀不少,更何况,一直不干重活,养的细皮嫩肉,自带着一股撩人的风情。
“夫妻”二人一起上山,先是里外都参拜了,最后在宝殿里杜鹃羞羞怯怯地和小沙弥道:“小师傅,我们从外地来的,听说你们庙里的送子汤特别灵验,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能不能给我一碗。”
“你等下,我去问问有没有。”小沙弥打量了一眼杜鹃,去了后殿,过了一会儿回来,行礼道:“今日还有最后一碗,请女施主随我来。”
杜鹃欣喜不已,一迭声的应是,拉着“夫君”要走,小沙弥道:“送子汤只能妇人自己去。施主您就留在大殿内诵读经文,这样更能得到菩萨的保佑,让二位心想事成。”
“是,是!”“夫妻”二人和所有人来的夫妻一样没有怀疑,连连应是。“夫君”留在宝殿一脸虔诚地诵读经文,杜鹃则跟着小沙弥去了后院。
在斋堂门口,杜鹃喝了送子汤,她拧着眉头撒着娇,“怎么这汤药这么苦涩的。”
“汤药自然是苦涩的,女施主去禅房歇会儿,诵读一个时辰的经文,再下山。”给她喝汤的和尚随手指了一间禅房,“去那间就行。”
杜鹃应是,去了禅房里。
拿了一本经文出来,她不识字,捧着经文互不认识。
坐在蒲团上,不过几息的功夫,她便开始昏昏欲睡,上下眼皮黏连了似的,倒在炕上睡了。
她做了个春梦,梦见了年轻时遇到的那个读书的相公,那位相公斯文又俊俏,每次来玉宝楼都来找她,羞赧地抱着她,告诉她很想念她,并为她写了一首诗。
他站在窗口的椅子上,一边看着她,一边给她念诗。
他声音那么好听,念出来那么的婉转凄美,这个画面一直刻画在脑海里,纵然之后再没有见过那个读书人,可是他的身影还那么的清晰。
她常后悔,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帮她赎身出去,她愿意为奴为婢跟着他一辈子。
睡梦中杜鹃笑了,朝读书人伸出手去,读书人抓着她的手,冲着她轻轻的笑。
忽然,就听到砰地一声响,她惊了一跳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床前混乱惊叫求饶的站着不少人,她咕哝了一句重新闭上了眼睛,读书人的容貌依旧,她很高兴,朝他走过去。
“玄吾大师,”杜九言一脚踹开了禅房的门,就看到端庄的玄吾住持脱了裤子敞着胸膛,露出圆鼓鼓的肚子,正猥琐地朝杜鹃伸手。杜九言眉梢挑的高高的,在他身下扫了一眼,“啧啧,您的经文诵的深啊!”
“你、你们怎么进来的。”玄吾吓的腿一软,慌乱地去提裤子,跟着他排队的两位年纪也不小的和尚也是骇然失色,跌跌撞撞地挤到墙角去。
杜鹃衣服还完好的,杜九言负手走过去,打量着三个人光溜溜的脑袋,“好好的出家人不做,非要色中饿鬼,令人不齿啊。”
“你、你不要胡说,我们是在给小娘子诵经。”玄吾道。
“是吗?”杜九言道:“那我也来诵一出,大师您也听听呢。”
玄吾紧张地往后退,“你、你干什么?”
“诵经啊,”杜九言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捏住玄吾的秃头,照着他的脸就是一耳光,打的他跌撞了两步,跪倒在地上,又一脚踩在他的脚上,照着他的身上一顿雨点似的拳头。
玄吾疼的嗷嗷直叫。
缩在墙角的两个和尚吓的直抖。
“老秃驴!”杜九言道:“我给你的经文好听吗,还要不要?”
玄吾脸上没伤,但是浑身都疼,骨头仿佛被人抽了几根,疼的眼泪鼻涕直流,哪还有大师的姿态。
猥琐,龌蹉,恶心!
杜九言啐了一口,气到胸口疼。
“来人,来人!”玄吾冲着外面喊着,只有杜九言一个人,可他庙里有三十多个弟子,还怕杜九言不成。
弄死她,这个秘密就守住了。
“喊谁?”杜九言踩着玄吾的脸上,碾着,他脸贴地动都不敢动,“你的徒弟们?”
玄吾大惊失色,吼道:“你、你不是一个人?”
“老秃驴,我要一个人你就想灭口了?”杜九言想一脚踩死他。
玄吾疼的龇牙咧嘴,没提好的裤子,露出半个屁股,狼狈不堪。
跛子进来,抱臂站在门口,和杜九言道:“都捆了,一个不少。”
“跛爷辛苦了。”杜九言看着玄吾,“还想喊谁,一起喊了。”
玄吾面色如土,浑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