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此意啊,王爷。”杜九言道:“咱们千万两就不再是美梦了。”
桂王颔首,“我这辈子的幸福,全靠你了。”
“好的,王爷!”杜九言笑着,开了门对外面的小捕快喊道:“帮我将他放下来,我要带他去见齐大人。”
啸捕头应是,将窦岸放下来。
杜九言很亲切地拉着窦岸,道:“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晚上我请客。”
“啊?”窦岸一脸莫名其妙,不理解杜九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杜九言冲着他笑了笑,“嘘,我这人呢,什么都没有人,就是钱多而已。”
“你、”窦岸哭笑不得,“您太幽默了。”
三个人一起到齐代青的房间里。齐代青一脸奇怪,“这是……做什么?”
“他什么都告诉我了。”杜九言拍了拍窦岸的肩膀,语气赞赏,“我也答应要保护他,所以,带他来和大人说一声。”
齐代青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下午,窦岸在齐代青办公的房间睡了一觉,等到晚上,他依旧被带到牢房中,但待遇却要比原来好很多,有地龙有柔软的被子还有床,吃的也是热菜热饭。
但是窦岸睡的并不踏实,连着两夜都做了同样一个梦,梦里面有人拿着长长的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使劲拉扯。
第三夜,他的房间外出现了脚步声,随即,一封信从门缝里投了进来。
窦岸起身,猛然大叫一声,打开了门。
就看到门外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快来人啊。”
那个人影跑的更快,但不过三五步,忽然有人从斜楞里跳出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随即又有两人出现,一个摁住他,一个卸掉了下巴。
“陈营!”杜九言问道:“你这回的差事办的不怎么样啊。”
陈营说不了话,死死盯着杜九言。
“果然是你,”齐代青也穿的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人群中,陈营忽然明白过来,他中了圈套。
对方分明在等他。
“吊起来!”齐代青道。
陈营被吊在审讯室内,跛子将他的下巴接上,齐代青喝道:“说,谁指使你的。”
“大人说什么我不明白。”陈营道:“我只是也里巡逻,不晓得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齐代青要说话,杜九言道:“知道我什么时候怀疑你的吗?”
陈营蹙眉。
……
“府衙的陈营被抓了。”有人推门进来,正在看书的人将书放下来,微惊,“没想到他查到陈营了?”
因为王氏案子,杜九言顺藤摸瓜,一下子抓了三四个人了。
“还真是聪明,将计就计守株待兔的本事,让人刮目相看。”看书的人凝眉道:“陈营都知道什么,招了没有?”
来人回道:“陈营知道的也不多,就算招人了,也无妨。”
“那就让她占点便宜吧。”看书的人道:“让她觉得案子没有白忙活,来来去去总要给点甜头。”
“是!”进来的人道:“抓四个或者十个都没什么用。”
“就是可惜了,虽不算损兵折将,可到底少了些人。”
读书的人道:“暂时放一放,这一次的脚本我还要再润色一番,毕竟是最后一次,精彩些才好。”
“是,若再让人去,恐怕也是第二个陈营。”
“你也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都不在,肯定也积压了不少事。”
来人含笑道:“多是无趣的事啊。”
说着,便走了。
看书的人依旧看书,外面却并不安静,叽叽喳喳的聊天说话声,很是热闹。
他放了书,摆了棋盘,双手博弈兴致颇高。
第493章 拼凑人物(二)
“哎呀,王爷!”杜九言盯着第四次摔地上的纸鸢,“您这水平不行啊!”
桂王恼火的很,“等着,本王就没有不行的时候。”
他说完,指着乔墨道:“赶紧跑啊,跑快点。”
乔墨拿着纸鸢努力跑的快一点,杜九言靠着树干,一转头看见方丈过来,忙挥着手,道:“方丈,要放纸鸢吗?”
“三位施主,今日好雅兴啊,来法华寺放纸鸢。”方丈笑着道。
杜九言叹气,“方丈,我最近很郁闷啊,总有刁民想要害我。”
“要不,老衲给你诵经一段,你听一听,了却心中苦闷?”方丈道。
杜九言笑道:“您这份力气留着,等我哪日去了,您给我超度。”
“老衲可活不了那么久。”方丈道。
桂王的纸鸢扎的头重脚轻,第六次掉下来后,他回来他立在杜九言的身侧,看着跛子飞的极高的纸鸢,很不服气,“他做的什么鬼东西。”
“王爷,我怎么听到了来自您灵魂深处,嫉妒的呐喊?”杜九言道。
桂王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嫉妒他?他哪里如我?”
“诶?线怎么断了啊。”杜九言指着纸鸢道:“好不容易放上去的,一会儿要是我们走了纸鸢掉下来,岂不是便宜了方丈大师,白得一个好纸鸢。”
方丈愕然,哈哈失笑,“放心,老衲若捡到了,定然替施主好好收藏。”
“拉不住了,剪断了自在。”跛子看着已经消失的纸鸢,和杜九言道:“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做什么?”
杜九言摇头看着方丈,“大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要不然下棋?”
“说到棋,”桂王道:“本王想到和荆先生还有个残局,不如今日去了了。”
方丈道:“如果王爷是准备收拾残局,那老衲和王爷一起。”
“我也很有兴趣。”杜九言道:“大师您领路,今儿我们跟着您混。”
方丈哭笑不得,“老衲忽然觉得年轻了数十岁。”
“数十岁可能不够。”杜九言道:“您这年轻,至少再年纪四十岁才能和我们一起玩儿啊。”
方丈笑了,四个人穿过法华寺去了九流竹园。
虽天气还是冷,但是竹园里还一派春意盎然,他们说说笑笑一路走着,动静不小,引着在竹林中读书的学子们纷纷出来,见是他们忙上前来行礼。
“你们先生回来了吗?”方丈问道。
“昨天回来的。”学生道:“大师您这时间赶的很巧啊。”
方丈笑着颔首。
杜九言打量着竹园,敲了敲竹子,踢了踢土,桂王问道:“做什么?”
“找竹笋,”杜九言道:“显然还没有长出来。”
桂王白了她一眼,“没出息。”
到了竹园外,就有两个小书童迎了过来,“王爷,方丈……”一点都不生疏的行礼,“先生昨晚睡的迟了,这会儿刚起呢,我先给各位贵客沏茶,贵客歇歇脚,先生这就过来。”
“不碍事,我们在亭子里喝茶也是不错的。”方丈笑着去了亭子里。
亭子四面挂着厚厚的帘子,小书童提着两个炉子来,炉子上烧着热水,小书童动作娴熟地沏茶,一会儿工夫茶香四溢。
“这什么茶?”杜九言端着茶,闻了闻,辨识不出,小书童道:“是竹叶呢。春日里阳光正好新叶最嫩的时候,和着露珠摘下来的。”
“杜先生喝喝看,虽不如老君眉细腻,但却有种粗犷的口感。”
小书童也就十三四岁,生的白白净净,笑起来很亲和童真。但说的话却一点不像个十来岁孩子说的,她含笑道:“这个粗犷二字说的极好。不过,九流竹园如此清新雅致,到和这口感有些不相符了。”
“先生第二次来,第一次坐在这里喝茶,所以有所不知。这竹园看着雅致,但其实也是外表看上去而已,来这里的客人什么人都有,先生说雅致不如粗犷舒服,客来寻的就是个舒服。”
“所以,我们早舍了雅致,投在了粗犷的门下了。”
小书童的话刚落,帘子微动,荆涯冲走了进来,拱手道:“平日话不多的,倒是今日几位贵客来,他像是个八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句雅致,一句粗犷的……还不快去做事。”荆崖冲无奈地道。
小书童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跑了。
大家都起了身和荆崖冲行礼,杜九言打量着对方,他穿着一件竹叶青的道袍,长髯雪白散着花白的头发,徐徐走来仙风道骨眉目和蔼慈爱,她和大家一起拱手,目光含笑。
“王爷过年好。”荆崖冲含笑道:“又是新的一年,王爷今日来是不是打算将残局了了呢?”
“本来没这个打算,但方丈大师催着我来,我正好无事,就来了。”桂王道。
荆崖冲冲着方丈拱手,“一定是大师在王爷手中吃了亏,现在也想看老夫吃点亏吧。”
“阿弥陀佛,红尘事看破不说破!”方丈含笑道。
荆崖冲又转头和杜九言道:“昨日回来就听小书童说过,杜先生年后来过这里找人,小书童也没有帮上忙,实在是抱歉。”
“不知道,找到没有?”
杜九言道:“找到了,尸体就埋在法华寺的后山,小书童没有帮上忙,但是树顶的乌鸦给我们引路了。”
荆崖冲叹气,“这天下恶徒太多,实在令人悲愤惋惜啊。”
“生生死死,都是世人难逃的宿命啊。”方丈道:“案子已破,我们不谈此事?”
杜九言道:“听方丈大师的。”
“好,”荆崖冲又看着跛子,“这位是……”
跛子道:“无名,荆先生不用关注在下!”
“无名,也是名啊!”荆崖冲道:“各位,请坐!”
“清荣,将王爷留在这里的棋图取来。”
过了一刻,书童取了棋盘和棋子,又将当年桂王和荆崖冲没有下完的棋图拿过来,照着样子重新摆上。
方丈观摩,桂王和荆崖冲一左一右对弈。
“看不懂,我和跛兄出去遛弯了。”杜九言道:“荆先生指个小童给我们引路吧,免得稍后在山中迷路了。”
荆崖冲颔首,冲着外面道:“清荣,陪杜先生和这位无名先生去附近走走。”
“二位先生,这边请!”不是方才给他们沏茶的小书童,这位书童的话要少一些,人也安静很多,“竹林中还有些许积雪没有融化,二位先生是打算去看雪,还只是随便走走呢?”
“竹林多大?”杜九言四处看着,神色好奇。
清荣书童回道:“从集贤书院到这边,估计有二三十亩地吧。朝廷划拨给集贤书院的地,都种了竹子。”
“是吗?那每年你们竹笋是不是吃不完。”杜九言问道。
清荣书童笑了,“还真的是,一到春天我们就会送出去很多的竹笋呢。”
“竹子会砍吗,不然再过十来年,这林子就会太密了。”杜九言停下来,抬头看着被高高的竹子遮住的天,清荣书童道:“会啊,每年春天我们都会砍掉一些呢,笋子也是有计划的挖,不然长的乱七八糟先生是要不高兴的。”
“可真是个清雅的地方。”杜九言道:“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们随意走走,稍后就回去。”
清荣书童点头应是,“那我在这小径的尽头等二位先生,若迷路了在林子里喊一声我就听得到。”
“其实倒也不会迷路,林子并不大,总会走出来的。”
杜九言颔首,和跛子不急不慢地在林子晃悠。
“可有发现?”跛子问道。
他想到昨天抓到陈营后,陈营供出来张蛮子的死。那天他押解着张蛮子,趁着大家都在找篮子的头时,他在他耳边飞快地道:“稍后牛来,你可趁机去死了。”
张蛮子听了他的话。
这并不稀奇,因为他们每做一件事的时候,都是抱着必死之心。
所以,当牛冲来的时候,张蛮子毫不犹豫的死了。
除了这些,陈营和窦岸一样,没有和那位真正的先生接触过,也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于是,杜九言将陈营和窦岸以及庄桥,放在了一起。
开始拼凑她得来的零碎的信息,然后将这些信息拼凑成完整的。
“你们生活中,可认识一位学识渊博,年纪在四十以上的男人?”杜九言道。
问学识,是因为能说出这些话,并让人信服追随,没有学识必然行不通。
三个人都点头了。
“这位学识渊博的男子,和你们亲切交谈过,并让你们心生荣耀,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窦岸和庄桥都是农民,窦岸读了两年私塾,庄桥一个字不认识,张蛮子和常柳也不过识字而已。但这个人却一点不嫌弃,而和他们间接或者直接传播扭曲的观念。
此人,必然笑时和风细雨,怒时令人敬怕。
窦岸眼浮现出一个人影,点头道:“是、是的,交谈过的。”
陈营有些吃惊地看着窦岸,又回复杜九言,“是,我虽然不常去见他,但每次说话都很愉快。”
“他不嫌弃我下九流的身份,还以朋友之礼相待,我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但实际,他也不需要我如此做。”
杜九言看着窦岸,“这个人的住处,竹子多吗?”
“有!”
三个人一起回答。
说完,又都看着对方,面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如果不是杜九言一起问,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就算是接触了几年,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是他在郝林的背后,指挥着。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郝林和对方也认识。
但是杜九言这样有条件的提问,如果是一个人回答,似乎没有什么,但三个人一起说,答案立刻就呼之欲出。
这个人物就立刻浮现在眼前。
杜九言道:“你们一起说这个人的名字。”
第494章 很不讨喜(三)
“我好奇的是,荆崖冲为什么要这么做。”杜九言道:“他还需要什么呢?”
跛子道:“不是你先前所言,物质和普通的精神层面,已难以满足此人的需求。”
“所以,他要用自己的观念,来达到控制别人的目的?”
杜九言道:“如果这个人不是荆崖冲,我或许还坚定自己最初的推断和想法。但这个人是荆崖冲的时候,我总觉得,事情不会是我所想的那样简单。”
“那么,是齐代青所说的朝政?”
实际上,这也是杜九言暗示的。
“朝政必然是有。但我的意思是,他涉及朝政后呢,他目的又是什么呢?”
跛子道:“那就只有问他了。”
“你说的有道理,再有理的推断,都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杜九言停下来,发泄地踹了一脚路边的竹子,“一定要弄死这老不休。”
竹子被她踹得摇晃,竹叶上的雨水雪水顿时洒下来,她被淋的跳起来,抱着头鼠窜。
跛子笑了,“你说你笨不笨?”
“跛爷,看破不说破,懂吗?”杜九言擦着脸上的水,跛子低声道:“现在有个问题。”
杜九言嗯了一声。
“就算知道荆崖冲有问题,我们也没有证据。钱羽说了,他桃李满天下,就连鲁阁老、安国公以及任阁老,甚至是圣上都对他尊敬有加。这些举足轻重的人,都和他来往密切。如果你没有确凿的证据,连他一根头发都动不了。”
杜九言接着往深处走,摆了摆手道:“慢慢找,总会找到他的马脚。”
之前她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心里没底,现在知道是荆崖冲了,那就慢慢来。
雁过留声,她就不信找不到他的证据。
“你看,”杜九言忽然在两条路间停下来,“那下面是什么地方?”
往南是一条弯弯曲曲,曲径通幽的小路,跛子道:“有个石头垒的房子,我前两天曾来过这里。”
“去看看。”杜九言往下走,刚走了几步,忽然清荣书童喊道:“杜先生,你们还在吗?”
杜九言应了一声,道:“还在晃悠,没迷路。”
“我来陪你们吧。”清荣书童道。
杜九言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