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金宝和钱元宝脸色同时一变。他们没想到雪花这么不给面子,虽然来前父子几人曾商讨过李家的态度,但金花的事,李家再是怀疑和他们有关,没有真凭实据,李家也只能认了,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可现在,雪花竟是一副撕破脸皮的样子。
“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钱金宝首先沉不住气,肥胖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搐。
雪花头一昂,精致的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强硬,“就是话里的意思!”随即又嗤笑一声,不屑地道:“怎么,你听不懂人话吗?也是,畜生怎么能懂人语。”
“臭丫头!真是给你脸不要脸!”钱金宝再也忍不住,他哪受过这种当面被人指着骂的窝囊气?
“哼!她的脸不需要你来给,你还没那个资格!”随着话声,席莫寒从屋内缓缓地走了出来。当然,他的旁边,韩啸那古板的小脸上也是满满地冰寒。
“大人、世子爷。”钱元宝首先反应过来,躬身行礼,同时捅了钱金宝一下。
钱金宝先是被席莫寒和韩啸两人身上释放出的威压弄的浑身一哆嗦,随后被钱元宝一碰反应过来,连忙也躬身行礼,刚刚恢复的恶霸模样消失无踪。
席莫韩和韩啸看着躬着身子的钱家两兄弟,两人谁都不说话,谁都不让这两人起来。
不长的功夫,钱金宝和钱元宝开始冒汗。他们今天之所以带着重礼前来道贺,就是因为知道了席莫寒和韩啸是他们家招惹不起的,不但他们家招惹不起,京城那边也招惹不起,否则不会派了人来出谋划策想法拉拢李家,并且在事败后连夜逃走。
那边一走了之,他们家可随时能被当成弃子。
父子三人商量再三,才决定继续来示好。
他们没想到不但雪花一个小丫头子当场翻脸,就连这两尊大神也是一副翻脸的架势。
他们不知道,席莫寒只要一低头看见雪花那裹着厚厚的白布的脚脖子,早已练就的那副平静无波的心里,就会怒意勃发。
至于韩啸,本来就是这副表情。
就在钱金宝和钱元宝内心由忐忑变成惊惧的时候,更另他们惊惧的事发生了。
“呜呜——,汪!”一声令人魂飞魄散的怒叫声传来,紧接着一头狮子般凶猛的庞然大物向他们直直地扑了过来。
“啊!”凄厉的惨叫响起,钱金宝肥胖的猪头正对上如花恶狠狠的狗头,如花后腿直立,前爪搭在钱金宝的双肩上,和他来了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钱金宝看着如花瞪着狗眼,张开狗嘴,露出狗牙……,眼一翻向后倒了下去。
钱元宝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见如花扑向了钱金宝,心里一松,立刻冷静下来,连忙向他带来的小厮身后躲。
雪花见如花随着钱金宝的后仰倒,直接扑在了钱金宝身上,依然没有放弃钱金宝的肥脸,大有把之当成生肉吃的趋势,连忙喝住如花,蹦过去拍了拍如花的狗头,气死人不偿命地道:“如花,乖,吃东西不能不挑,不能什么脏的、臭的、不安全、不卫生的都往嘴塞,小心拉肚子。”
钱金宝虽然吓得腿软魂飞倒了下去,但他那二百多斤的份量再加上如花重量,硬生生的又把他由半昏迷状态给摔醒了,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他想不醒都难,所以,雪花的话他听了个满耳。
听了雪花的话后钱金宝又怒又怕,脸上肌肉急速抖动,刚想张嘴,一见如花凶狠的样子又赶忙闭上了。不过,他见如花果真听雪花的话,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怒气立刻战胜了怕意,眼一瞪就要大骂,可惜呀,如花感觉到了他的恶意,锋利的牙齿对着他的肥脸就下去了……
当如花那森森白牙真的碰上钱金宝的肥脸,并且往他的肉里深入时,钱金宝的魂飞魄散,惨叫一声,眼一闭,心一哆嗦,一泻千里——
吓尿了!
“好了,如花,虽说狗有吃屎的毛病,但你可不是普通的狗,可不能有那种恶心人的毛病。”雪花劝慰地拍了拍如花的头,佯作苦恼地道:“不过,一会儿还是得给你刷牙,太臭了!”
雪花的“臭”字刚说完了,她果真闻到了一股骚臭味。
这也就是冬天,钱金宝穿的多,否则人们早就发现他吓尿了。
钱元宝躲在小厮们身后,稳下心神,见雪花毫无顾忌地戏弄钱金宝,心中又惊又怒又怕,他倒不是心疼钱金宝,他是看明白了形势,今天他们来此纯粹是被人当猴耍的。
…本章完结…
☆、第111章 谁也没见过这么护短的
此时,院子中众人脸上神情各异。
席莫寒一副淡然自若、云淡风轻的样子,含笑看着雪花表演。
韩啸板着小脸面无表情,但眼底的光却亮了许多。
李达面色纠结,矛盾难决。
至于那群老头,早就惊呆了,没了反应。
钱元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今天必须要探清这两个大人物的态度。
想到这儿,钱元宝咬了咬牙,壮了壮胆,高声说道:“县令大人,李家故意纵狗伤人,不知大人管?还是不管?”
雪花一听,乐了。
“县令大人,你的狗故意伤人,你管?还是不管?”雪花说完,调皮地对席莫寒眨了眨眼睛。
席莫寒看着雪花,无奈地一摇头,但也没掩饰眼底的笑意。
钱元宝一楞,怎么,这狗难道是县令大人的?
这时,席莫寒看向钱元宝,脸上的温柔敛了去,换上一副冷冽,“本官的狗何曾故意伤人?”
钱元宝滞住。
席莫寒冷冷一笑,继续道:“本官的狗虽为畜生,也容不得被人诬告!”
钱元宝惊呆了。
不但钱元宝惊呆了,院子中连同屋里拔着脖子偷听的一众人等也都惊呆了。
谁都见过护短的,可谁也没见过这么护短的,而且还护得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向给人清正廉明感觉的现任县令大人。
当然,谁都明白,县令大人护的不是一条狗。
是雪花!是李家!
雪花这时指着钱元宝对如花道:“如花,那个人诬告你!”说完,一拍如花的狗背。
如花早就被雪花训练出来了,收到雪花的暗号,狂叫一声,对着钱元宝就扑了过去。
“拦住它!”钱元宝大惊失色,对着他带来的小厮们大喊一声,扭头就向外跑。
众小厮虽然平时对钱元宝表现的忠心耿耿,溜须拍马,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但关键时刻谁还听他的,一见如花扑过来,立刻做鸟兽散,于是,如花很轻易地对着钱元宝的屁股就去了。
也幸亏是冬天,钱元宝穿的多,外面还披着火狐大氅,如花一口下去,只咬到一嘴狐狸毛。
钱元宝吓得屁滚尿流,象征翩翩公子的扇子也不知扔去哪儿了,连滚带爬地冲进门外的马车,关紧车门,吆喝赶车的车夫快跑。
这也就是如花放水,不,是雪花放水,雪花及时叫了一声如花,阻了如花一阻,要不,钱元宝哪能进得了马车。
雪花没想真的让如花把人咬死,虽然她很想那样,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太现实,后果很麻烦,何况今天还是金花大喜的日子,没的为一些渣渣搅和了一个好日子,添了晦气,所以,雪花适时地阻了如花一下。
钱元宝跑了,钱金宝也不是傻的,趁着如花追钱元宝的空隙,喊了两个小厮搀着他也向外跑。
一阵鸡飞狗跳后,院子中静了下来,不仅是静,简直针落可闻。不,还有如花的“呼哧”声。
一干老头回过神来,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李达。
就这样把镇上最大的大户给赶跑了?
这,行吗?
李达看向雪花,目光复杂,他是又解恨又担心。
钱家算计馒头和金花,他恨死钱家人了,可是就这样和钱家彻底撕破脸,万一钱家恼羞成怒,再算计他们,自家能应付吗?
“这种人上门一次,就该打出去一次!”韩啸扫了李达一眼,冷声说道。
雪花一伸大拇指,终于第一次觉得这个傲娇的小爷也有那么一小点可爱了。
韩啸看见雪花的动作,一皱眉,不雅。
席莫寒却看着雪花微微一笑,“在青河县,钱家不足为惧。”
“嗯、嗯!”雪花眉眼弯弯,连连点头。
李达听了韩啸和席莫寒的话,心下大定,收回了看向雪花的目光。
众老头听了这两尊大神的话,感慨万千,老大家这是一步登天了。
李家这边刚才如花的一番表演,隔着一个墙头张家那边当然知道,于是,韩啸和席莫寒的话那边当然也知道了。
于是,张家的一众老头也是各自感叹,李家登天了,他们张家是不是也跟着登天了?
老头们感叹完了,劲头就来了,纷纷招呼张家的后生晚辈,赶紧敲锣打鼓,抬着聘礼围村子绕一大圈,风风光光地送到李家去。
张家的锣鼓响了起来,雪花的大爷爷——李财,把李达叫到了一边。
“老大呀,我知道你心里怨你爹,可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爹当初也是……,唉,我也不说了,你读过书,应当明白子不言父之过的道理。你爹是金花的亲爷爷,今天这事,你爹没有不在场的道理。”
李财说的是语重心长。
李达听的是有苦难言。
他何尝不想把李富叫来,他昨天晚上就和全家人说了这事,可是,不管夏氏还是雪花姐妹,没有一个同意的。
他一提,雪花就提她挨的那一巴掌,然后就抱着脑袋说头疼,说完头疼就说脚疼。
雪花一说疼,夏氏就掉眼泪,夏氏一掉眼泪,金花、梨花、荷花就跟着掉眼泪。
银花倒是不掉眼泪,一撸袖子就开始状告这些年连氏等人的所作所为。
也是,几年的时间,雪花有两次差点送命,一次是被李耀祖推下了河,一次就是连氏那一巴掌。
当然,前一次确实死了,后一次是装的,不过,这些李达都不知道。
李达眉心纠成疙瘩,看着李财那期盼的目光,他想说,说不出口,想迈步,又迈不出去。
“老大呀,你可不要忘了,‘百善孝为先’。”李财说完,面带不满地走了。
不过,一转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笑话,去两位贵人面前刷存在感,能不满脸带笑吗?
李达原地转了几圈,举棋不定,然后,一抬头,定了!
李富来了!
父子二人两两相望,那叫一个复杂情深呀。
原来李富在家里一直等着李达去叫他,可张家的锣鼓声都从他家门口过去了,他也没等来人。
“爹,今天这日子,大哥肯定很忙,哪能腾得出时间来叫您?咱又不是外人,您是金花的亲爷爷,我是她的亲叔叔,咱应该主动去帮着招呼一下贵人。”李贵一看再不去人家一会儿没准都开席了,赶紧撺掇李富。
李贵原本也想象连氏似的,跟着李家的长辈一起去,可又一想,李达一向孝顺他爹,今天这种大日子,就算再怨他爹,也会来叫他爹的,他到时跟着一起去,那多有面子,也让村人都瞧瞧,不是他们上赶着巴着李达一家的。
不成想,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算盘落空了,计划不能变,这是重新和李达家连在一起的机会,无论如何要抓住。
所以,李贵开始游说李富,其实也是给他自己和李富找台阶。
李贵把台阶放到李富脚边,李富犹豫了一下,迈了上去。
于是,就出现了李富和李达两两相望的场面。
“大哥,爹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受不得风。”李贵的意思很明显,快把爹请进屋。
李达一听果真一急,“爹,您怎么了?”说着,赶紧过来搀李富。
李富一见大儿子还是这么关心他,老眼一红,一激动就又咳了起来。
“爹,我爷既然身体不好,不如还是回家养着吧?”雪花在两个新得的丫头,烟霞和笼月的搀扶下,跳了过来,笑着说道。
听了雪花的话,李富和李贵的脸色变了。
雪花没理会李富和李贵的变化,盈盈一笑对李达继续道:“爹,咱家今天各屋子都是人,我爷歇都没地歇,而且,一会儿张家送了聘礼来就要开席了,爷身子不好是万万不能陪贵人的,若是过了病气,冲撞了贵人,就是我们的大不是了,可爷若是不陪贵人,没的别的爷爷叔伯们陪着贵人,爷却要和一众晚辈一起吃的道理,还不如一会儿派人给爷送一桌上等的席面过去,叫二叔在家陪着爷好好的喝几盅来的痛快。”
李达听到雪花的头一句,以为雪花还是不愿意他爹来他家,刚要斥责雪花两句,雪花又说了这么一通道理,于是李达放心了,他的女儿嘛,怎么也不会不懂礼数,往外赶自己的亲爷爷的。
李达放心了,李富伤心了。
李富定定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一身嫩红的盘扣对襟立领锦缎小袄,小袄的领口、袖口、下摆都滚镶了雪白的兔毛,下面是同色绣着折枝梅花的锦缎襦裙,头上梳着双罗髻,并在两边各插了一朵红色珠花,肤如凝脂、眼波灵动,满面含笑,灿若霞光,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俏生生地丫头,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恭敬,穿着比他家老婆子都体面的婆子。
这是他的孙女吗?李富有一瞬的恍惚。
这要是在外面遇上,李富都不敢认。其实,除了金花和银花,剩下的三朵花李富根本就没正眼瞅过。更别说雪花现在这通身气派,根本就不象一个乡下小姑娘。
李富闭了闭眼,满心复杂,他错过了太多的东西呀。
“也是,雪花说的对,我身子不好就不进去了,免得冲撞了贵人。老二呀,扶我回去。”李富说完,转身就向外走。
“啊?哦,那个……,爹,要不我留下帮着大哥招呼贵人?”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李富一瞪眼。
雪花浅笑吟吟,眨着天真无辜的大眼睛道:“那怎么行,二叔,爷身子不好,你放心爷一个人回去?都说养儿防老,爷一向最疼二叔,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爷现在用人的时候,二叔不守着爷尽孝,没的被人笑话二叔不孝。”
“大哥……”李贵下意识的就要反驳,揪出李达也是儿子,雪花却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二叔觉得伺候爷委屈?要不这样吧,老房子也还没倒利索,二叔一家搬过去,以后爷由我们家来养着,爷的房子、地呀什么的也都跟着一起归我们家。”雪花说到这儿,目光中露出一丝讥讽,“二叔,你看这样,行不行?”
当然不行!他们一家喝西北风去吗?
李贵语塞。
李富重重的哼了一声,瞪了李贵一眼,迈步就向外走。
李贵连忙跟上。虽然他满心不甘。
“爷慢走!”雪花满脸喜色,礼节周到。
只是,那语气中的愉悦,听得李贵直磨牙,听的李富直心酸。
打发了李富和李贵,还有连氏和方氏,雪花示意两个丫头搀着她,架子十足,姿态十足地去找人。
侯府来的婆子打帘,俏生生地丫头相搀,雪花一出现在一众老女人面前,连同雪花的大奶奶在内的一屋人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雪花的三奶奶周氏更是用手掸了掸干净的炕单子,满脸堆笑地道:“雪花呀,不,三姑娘,快炕里坐,这大冷天的,小脸都冻红了。”
雪花看见周氏的动作,不由地就想起了当年柳枝回家的场面,当初也是丫头婆子还有人掸炕席,并且口称“姑娘”。
雪花想到这儿,自己就一阵恶寒,怎么会想起那个践人,自己的丫头可是叮叮送的。
一众老女人听了周氏的话连连附和,个个面带亲热又有些拘谨。
刚才雪花在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