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绛雪很安分,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隐形狐狸耳朵抖了抖,微笑着托腮:“君卿,一会儿和我一起去接蓝清初。”
“臣遵旨。”涉及公事,他一向尊别有别。
“嘛,既然要去,你让六部御司都去,排场越大越好,四大世家刚刚没了碧家,朕总要给蓝家一点面子,况且,他是蓝清初呢,算起来还是朕的亲戚。父君母皇驾崩,朕的长辈也不多了,总要尽一尽孝道。”
“陛下英明。”他心知肚明,夜绛雪绝对不会放过蓝清初。
女帝趴在车窗上,笑容扯得明亮,眼眸却眯的极细,“他既然怕朕,朕偏要去十里亭接他,免得他弄错了丞相府的书斋和朕的御书房。”
晏君卿心中一动,昨天她爬进书斋,多多少少也听见了蓝清初的话,若说原本夜绛雪就不会放过蓝清初,如今,更是下定了决心铲除蓝家。
“不过嘛。”前一刻还锋芒尽显的黑瞳,转眼便清澈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她沿着晏君卿的胸口画圈圈,伸长了头,贼兮兮,色眯眯地说:“也幸亏了他,否则我怎么能吃了君卿呢,恩?”
晏君卿一伸手握住她作乱的指头,慢慢抬起眼,慢慢扯起唇,慢慢露出一个极为难得的笑:“陛下确定是吃了臣,而非臣吃了陛下吗?”
“……”其实,你果然是只腹黑啊啊啊。
夜绛雪扑倒失败反被扑这件事,绝对可以载入史册,任后世戳来戳去——因为太丢脸了嘛!
【收藏君语录:每天抽风一小次,强壮中华好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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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t~再也不敢断更了,不然……就让我天天被晏美人打屁股——哎呦喂,好变态的喜好啊~
☆、172。第172章 互掐,爽【1】
挥别了晏君卿,她坐回马车里,车门一闭,静静地往宫里飞驰。
马车看似普通,内设奢华,碧云跪在软垫上,等马车离开相府范围后,才低下头慢慢道:“陛下,奴婢有事禀报。”
懒洋洋地靠着,夜绛雪闭上眼睛,片刻后缓缓松开,漆黑的眸子深沉如墨,淡淡说道:“是阿醉没有回宫吧?”
“……陛下英明。”碧云心知瞒不过夜绛雪,昨晚晏君卿派人入醉宫却扑了个空,楚王殿下一夜未归,行踪不明。
夜绛雪淡薄地微笑,深意不明:“阿醉自有阿醉的去处,此事无需再说。”
阿醉中了春毒却未回宫,普天之下能带走阿醉的人只有两个,她夜绛雪,和风寡。
昨夜阿醉定然是去找了风寡。
这么说,风寡此刻就藏身在帝都的某个角落……啊,哥哥来了呢,真好啊。
碧云看着夜绛雪那抹近乎于无的笑,犹豫片刻,小声开口问道:“陛下与相爷……”
“哎,我与相爷很好啊。”她笑着对自己的女官眨眨眼:“非常非常好,恩,碧云,夫妻的那种好。”
原来,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关系啊,碧云抿唇笑着,双手伏地,行了一礼,“恭喜陛下。”
“嘛,同喜同喜。”不要脸地接下了这种对于晏君卿来说,分明是惨事的祝贺后,夜绛雪笑眯眯地支着侧颅,脑子里纷纷落落,早已不像昨晚那般清明。纵使中了春毒,她也能以绝高的意志力保持常人清醒,倒是如今,这股本该有甜有酸的感触化为烦恼。
原因无他,尽是由于晏君卿后背上的彩纹。
男子白皙纤瘦的脊背绽放出了诅咒般红艳嗜血的花,大片大片,自腰间腾起,足足占据了半个后脊,直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那是什么花,能妖艳到令人感觉窒息与束缚……
昨晚初显时的震惊褪去,那华丽妖娆的图案如此清晰出现在了脑海里,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她讨厌所有不能被掌控的事情,包括了晏君卿脊背上的图腾。
马车平稳驶回皇城,在离宫门不远时,夜绛雪推开车窗,看着已经桃红柳绿的初夏,她并非要看景,而是借此平复心里的郁结。
从来她做事都谋而后动,绝不会有一丝一毫意外,如今,也是一样。
视线落在远处飞驰而过的翠绿淡粉,她平静地开口,轻声问道:“有一种花,艳红不祥,无叶无枝……只看一眼便有绝望感,碧云,这种花你知道吗?”
被她突然问了这么不找边际的话,碧云也不惊讶,温温笑着,恭敬回答:“奴婢知道有一种花与陛下说的很像,这种花生长在极冷极阴的地方,一花一支,一叶一丛,花叶不存,死不相见。”
漆黑的眼眸徒然一动,她转头,抬眼:“这花的名字是?”
“黄泉花。”女官回答:“又名,彼岸花。”
“……长在何方?”
“大沉,盛京城。”
“盛京,大沉。”夜绛雪轻声自语,这个答案直扑而来,她已经无法逃避了。
晏君卿,来自大沉。
☆、173。第173章 互掐,爽【2】
分明只是轻言细语,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四个字,竟然让马车里的气氛低了许多,变得冷森诡异起来。
碧云不得命令,不敢说话,就这么跪坐在旁边,面容低下,不去揣测圣意。
气压越来越低沉,类似杀气,却比杀气还沉重,女帝就这么支着侧颅,眯了一线黑瞳,将气场压至如此……片刻后,她终于流转了几乎要凝住的黑眸,然后,轻轻一笑:“真麻烦啊……要是以后想吞掉大沉,恐怕他会反对吧。”
“陛下说的是,相爷?”夜绛雪既然已经猜到,碧云也没必要装傻。‘
“是啊。”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她笑着叹息:“毕竟与他相关,到了那一天,他若是反对,我又该如何是好?”
她的这个问题本来也只是设想,碧云沉吟片刻,温柔地笑了起来,平凡无奇的容色瞬间亮了,“那么,陛下是想这么做吗?”
虚设的问题被实体化,与碧云一样,夜绛雪也懒得装下去,她瞧着已经进入皇宫大门的马车,心情极好地朝几个美男护卫爪了两把,成功把宫门守卫吓得跪倒一片,心想女帝陛下怎么一大早出现在宫门,是去而复返,还是……压根昨晚就没回来?
女帝陛下有些苦恼。有些纠结地回答她的问题,“会吧。”
“……”碧云想吐血,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这个会……吧,是个什么意思。
被鄙视的女帝挠了挠头,这回,是点头:“会的,碧云,我一定会灭掉大沉。”
“……呼~”女官对她极其霸道的野心很满意,作为一个皇帝,夜绛雪无疑是英明的,夜素金戈铁马,那等手段穷尽一生都没有诛灭的大沉,南晋百年来杀伐不休都没有征服过的大沉……
这百年以来,夜绛雪是最有可能成功的,她也许注定要沉寂十九年后才展露风华,因为,这个高深莫测的女帝与大沉帝国一样,都在养精蓄锐,等待爆发的机会。
夜绛雪拖着下巴,笑吟吟地眯着一双黑眸,“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剪除这条路上所有障碍。”
“陛下心中已有计策。”女官再次俯身施礼,“奴婢,尊陛下之名行事。”
夜绛雪看看碧云,再看看已无限接近的朝凰殿,粉嫩的唇,微微一勾。
【拖走腹黑相爷】
巳时,帝都城门大开。
帝王仪仗出城,车马华盖,云集繁繁,前有金吾卫队开道,后有六部御司随行,连人称“白衣明相帝”从不出京的晏君卿都坐了马车,跟在龙车之后,数万百姓围而观之,依仗甚大。
显然,是给足了蓝清初的面子。
十里亭中,蓝清初并蓝氏子弟跪了一溜儿,夜绛雪右手搭在碧云腕上,步步行来,身后有晏君卿并六部御司,仪仗已经停在不远处。
见夜绛雪来了,蓝家人立刻山呼万岁。
十里亭中的凳子早已经被换做黑檀木椅,上面铺了三层厚的垫子,夜绛雪坐上去,右手边依旧是碧云,左手边站了白衣紫带的“明相”。
☆、174。第174章 互掐,爽【3】
亭子外,左右三个,分别是六部御司,再下面就是蓝家的子弟,亭子里除了夜绛雪三人外,只有一个蓝清初。
蓝清初见完礼,夜绛雪吩咐赐了坐,椅子搬上来,他便躬身道谢,姿态优雅地坐了上去。
站着的时候并不觉得,一旦坐下,便会发现这亭子着实不大,夜绛雪与蓝清初的距离更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
晏君卿往前走了一步,白衣流动,广袖曳地,端是一番绝代风华,他微笑着道:“一别一年,自陛下登基后,侯爷久未上京了。”
“相爷不知,臣这一年来身体不佳,未能上京,请陛下勿怪。”蓝清初含笑,儒雅的面容不若晏君卿那般美丽,却也有岁月沉淀下的稳重端正。
“哪里,陛下人心宽厚,岂会怪罪侯爷。”
“陛下英明。”
如此,两个明明昨天还在书斋小掐一架的男人就这么假惺惺,把“相爷千古贤明”“侯爷德高望重”此类的话用各种方式表达了n遍。
夜绛雪看着自家男人挡在身前——尤其是自家男人明里暗里,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对掐蓝清初,心情就好得不了的~
咩咩,君卿你加油,千万别给我输了啊啊啊!
等他们互相吹捧完,夜绛雪瞧瞧脸色红润的蓝清初,沉重地直点头,说:侯爷您果真身体不佳,朕看出来了,朕也没别的好东西送你,宫里人参鹿茸什么的随便拿。
蓝清初怔了怔,他不过是推脱之言,任人都听得明白,怎么这女帝还当真了?
但女帝所赐,不收便是不敬,他站起身又行礼,谢过夜绛雪后,悄悄打量她,只看见她一身暗黑色朝服,上面以金银线暗绣青凰凤纹,头戴玉旒,垂下的十二道长旒遮住了她的容颜,只能在珠串之间看见一线眸光——也只是坦荡荡、清澈澈的女子眼眸。
难道,她当真和传闻中一样,是个没事抽风的昏庸女子?
倘若如此,那扳倒碧家的,真真另有其人了。
再次看向晏君卿,只见他一袭白衣清雅如画,偏偏系了根紫带,清雅中又带三分高贵,是先帝特赐的装束——自晏君卿前,南晋有两朝无相,到了夜素驾崩前几年才提拔晏君卿为丞相,推翻前代服制,亲自赐了白衣紫带,至此,白衣明相才为世人所知。
只要有晏君卿在的一天,谁也别想把夜绛雪从龙椅上推下去,他要保夜绛雪,力压六部御司,任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那么碧家的事情,难道与晏君卿有关吗?
复杂的猜测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蓝清初重新坐回椅子上,笑吟吟说道:“陛下元年初试,臣佝病在身也要亲自为陛下主持才是,这是臣子的本分。”
夜绛雪呆呆的,傻傻的,很认同地点头,“是是是,朕都听说了,要是侯爷不来,天下士子们宁可渴死都不登朕的大门呢!”
“……!”蓝清初傻眼了,与当初夜绛雪见风寡,那一句“全国人民都知道你要谋·反”一样,被雷倒了,心想就算真是这样,你也不用说出来啊,你叫我下一句怎么接?难道说,陛下英明,能这么清楚明白知道自己人缘差,还是说陛下说错了,其实大家都想上门……无论怎么说,都不好听啊!
☆、175。第175章 互掐,爽【4】
他被夜绛雪噎住了话,转头瞧瞧碧云,只见她眼观鼻,一副这事和我没关系,你为毛看我,你看我也没用的样子,老僧入定了。
没辙,再看看晏君卿,好嘛,相爷大人一脸浅笑,唇角略扬,优雅的笑意让那张本就绝代美丽的容颜更加耀眼,丝毫没有因为女帝大人彪悍的风格露出丝毫不悦。
在蓝清初眼中,这晏君卿是早已习惯夜绛雪抽风的淡定笑。
在夜绛雪眼中,哼哼,这是相爷大人“看好戏”的笑。
一时间,蓝清初只好低头,被动着说了句“臣不敢”,没了下文。
而夜绛雪与晏君卿一对视,前者露出小狐狸似的微笑,后者宠溺笑叹。
这么一场蓝清初入京盛大戏码若是总结起来,就八个字——夫妻一体,合掐外人!
被掐的那个,显然是昨天入书斋还自傲不凡的蓝清初。
仪仗将蓝清初迎入帝都,蓝清初坐在后面较小的车驾中,车轮滚滚,被掐了一通的侯爷心口堵着气,上下不通,自行去揣测圣意了。
刚刚他仔细看着晏君卿,见他唇角似乎破了一点,晏君卿素体弱他知,只是嘴唇岂是随便会破的……再一想夜绛雪倒追晏君卿的事情已经在朝上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晏君卿为她选了六部御司的子嗣入宫,可他们两人关系也一直暧昧不明。
对四大世家的贵族来说,自然不想让朝上那些白衣出身的清寒臣子一边独大,如果夜绛雪纳了六部御司中的子嗣,对他们是没有一点好处的,但,若是夜绛雪与晏君卿在一起,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晏君卿一旦成为帝君,必须脱离朝权,架空了晏君卿,独留一个荒唐无知的夜绛雪,还能有什么威胁呢。
……看来,要保证蓝家的绝对安全,必须从晏君卿身上下手。蓝清初润雅的面容依旧,唇边轻笑一声,下定决心。
回城路上,晏君卿车驾里平白多了一只穿着内侍服装的小狐狸。
就在刚刚众人回车时,夜绛雪一身华贵地上了龙车,让碧云从车底掏出预藏衣服,她换好衣服,碧云拆开车底,她就这么大刺刺溜走,混进仪仗里,爬上晏君卿的马车。
晏君卿的马车里可不像她的车驾,堆满各种零嘴,一张不算小的檀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和案几一样高的奏本。
砸吧砸吧嘴,小狐狸迈着腿儿,大刺刺越过案几,贼兮兮揽着晏君卿脖颈,屁股一沉,整个窝在他怀中。
晏君卿黑着脸,感觉到车驾一动,知道已经启程,也知道想现在把小狐狸塞回去的可能性基本为0,只能冷冷道:“陛下,这是臣的车驾,请自重。”
“嗯嗯嗯,是是是。”小狐狸点点头,爪子一紧,把晏君卿的头压低一点,大眼睛来回巡视,终于看见被她咬破的唇角,“咦,很不明显嘛。”
“……”那你还要怎么明显,难道想在我脸上啃一口,写着夜绛雪专用才行吗?晏君卿真想看看她那颗整天抽风的小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晏君卿永远都是这样,心里恨不得把这只祸害人的狐狸丢出去,手里却抱得紧紧的,同时蹙了蹙眉,“只怕,东侯也看见了。”
☆、176。第176章 互掐,爽【5】
伸着爪子
“怕什么,就是要让他看见!”完全一副不在意的语气。
晏君卿唇角抽搐,心想你要让他看见什么,是看见你多抽风,还是看见我多经不起诱惑,还有你能别一副“吃了我很自豪”的样子吗,暂时、目前,我还没有把床事弄得天下皆知的勇气。
“……嘛,嘛,我说君卿,他知道了我们的事,至少有两个好处哦。”在晏君卿极度鄙视面前,夜绛雪收敛了些,身子往他怀里一个劲儿窝,爪子终于松开他的脖颈,改去抓着一缕银丝把玩,然后,便是唇角一弯,似笑非笑,“第一,他现在觉得我是个昏君。”
“……”其实,你本来也是啊。
“第二嘛。”她把晏君卿的头发握在掌心里,微微一拢,“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急不可耐地要把你送上龙床。”
“……”你可以不要说的这么下流吗?
晏君卿被夜绛雪生生气到了,怒气指数上升一层的结果就是,勾起小狐狸的下颔,笑,微笑,继续微笑,而且是那种华丽到极点,魅惑到极点的微笑。
“那么,陛下是在利用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