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露尾?那个紫曜又凭什么可以说动他避开他?
准提在他的威压下静立了片刻没动,直到灯蕊啪地炸开朵灯花,他才微微吸了口气,望着地下道:“不知师叔何以会认定紫曜就是青衣人呢?”
“倒也没有认定。”陆压道,“不过你既说不是,那不妨选择痛痛快快把他来历说出来。”
“我不能说。”准提望着他的足尖,尾音略低,像是有些无可奈何。
“那就我帮你说!”陆压逼近两步,目如寒冰望着他,“紫曜就是青衣人。你因为当年与接引分裂的事情怀恨在心,总还想寻机会反转。而青衣人恰好知道你这份心思,又恰好知道阿九是你的徒弟,所以与你联手挖下这许多坑,让她一个个地去钻!是这样吗?”
“阿九是我的徒弟,我从她婴儿时起抚养她到大,怎么可能会害她。”准提瞥着他,拢手走到左侧榻上坐下来,“退一万步说,就算紫曜就是青衣人,阿九现如今也没有什么损失。她需要积善缘,青衣人所做的,都是在给她铺路。师叔这脾气来得也太没道理了些。”
他稳稳沏了杯茶,抿了一小口。
灯光将他的侧脸照亮,眉眼鼻唇的线条皆完美到不像话,忽然间这满室的清简,与他就有些不相衬起来。
“这么说,你是承认紫曜就是青衣人了?”陆压斜眼望着他,眼里现出丝精光。
“我没有这么说。”准提道,顿半刻,他又扭头看他:“紫曜不是青衣人,但我却可以保证,青衣人绝不会加害你和阿九。我们都希望她早日成仙,只有她成了仙,所有问题才会彻底解决。所以师叔还是不要追究这个了。”
陆压扬唇冷笑:“我不追究?我不追究,然后让阿九随时都担着被灵力反噬的风险?亏得阿九还处处维护你,而你就是如此将她抛之度外不加理会的!你可以说失踪便失踪,任凭她伏在你眼皮底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可做不到!”
“师叔——”准提拉长音,眼里盛满了无奈。
陆压狠瞪他:“我要回去告诉她,她满心眼里念着的师父是怎么不把她当回事的,是怎么躲起来看她急得头花都快掉完了的!你还勾结青衣人,处处给她挖坑设绊!你口口声声说青衣人不会害她,可是她在东昆仑里却险些被自己的灵力反噬至死!
“你以为那种死只不过是堕入轮回而已吗?那是要灰飞湮灭的!是你我将再也找不到她,会彻底把她丢了的!你身为她的师父冒得起这个风险,我冒不起!哪怕她有一丝一毫的隐患,我也是要帮她去除的!”
“师叔——”
“别叫我!”
陆压暴怒。
准提屏息望他,长久没动,末了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事情有可能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么?”
“那是什么样!”桌旁的凳子给踢翻了。
准提叹气:“我不能说。”
“你必须说!”陆压扑到他面前。
最烦这种婆婆妈妈吞吞吐吐的人了!
他追查了这么久,一定要找到答案!
他可以不管那劳什子青衣人,可以不管紫曜,但他必须搞清楚慕九的身世!
如果不弄清楚这个,他便永远也没有办法破除她体内的封印,将她的灵力疏散或控制!
只要他们能把慕九的身世来历给他,他可以连败在他们手下都毫不在乎!
他如同怒意中的猛兽一样伏在准提上方,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是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的。
准提想起早年常事事顺从着他的自己,好像也如师父与师叔伯们一般,从来也不曾顶得住他。
他叹着气,将紧握的手心慢慢舒开来,说道:“师叔没有阿九就不行吗?”
“什么屁话?!”这还用问吗!
“那师叔可曾想过,为什么您活到这岁数,独独只看中了她?”准提声音有些飘忽,目光也并未望他。
陆压微顿:“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准提幽幽道。“师叔要是非要追问真相不可,不如就在这里等几日。”
陆压眯起眼。
“对,等几日。”准提望着他,“我担保,十日之内紫曜必然会来。你要的真相,都在他那里。”
陆压望着他,目光像刀子一样上上下下地剜着他。
慕九没想到她这一等就是一晚上,陆压居然彻夜未归。
早上从桌上抬起头来的时候脖子都快僵成石头了,好在她已经是半仙,几天不睡也没有什么要紧。
这大约就是修仙的好处,省多少事儿?不吃不喝不睡也死不了。对生死与命运的相对可控,才是仙途最迷人之处罢?
早饭时小星看到陆压与子境双双缺席也才知道他俩没回来。她没觉得什么,倒是两个小的觉得少了个玩伴有点冷清,吃饭也特别乖。(未完待续。)
☆、第338章 烫手山芋
然而这一日陆压还是没回来。
慕九颇觉纳闷,但是他之前也常有连日不归的情况发生,所以也不曾特别在意。何况看他那日走时急急忙忙,定是去办要紧的事,节骨眼儿自然无暇抽身回来。
但他就算不回来也会有讯儿——
夜里刚放下碗筷果然消息就来了,有纸鹤甚傲娇地飞到院子里,将他有事需在外耽搁几日的话带了回来。
慕九放了心,大家也都安下心来各司其职。
翌日饭后到了衙门,正打算应个卯便去南天门,谁知道才刚走到衙门内就有衙吏匆匆迎上来:“刘大人请郭将军巡察司里见。”
慕九不敢怠慢,边走边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好像是有点要事,具体我也不敢问,将军去看看便知。”衙吏说完,又忙着他的事去了。
慕九这里快步进了巡察司,冲最中间的院子走去,才进院门就听里头嗡嗡有人说话。再细一听,似乎还是个女仙,情绪颇为激动的样子,虽听不清具体说些什么,但是语调却铿锵有力。
等到到了门口廊下,声音终于传进耳里了:“……总之我想来想去,就他林见儒嫌疑最大,还求大人禀公断案,还我女儿一个清白,也让外子此冤得报!天兵营乃是维护各界的大衙门,想必也不会希望有弑父杀妹这样的恶徒存在!”
慕九满耳朵只听见“林见儒”与“弑父杀妹”几个字,当下脚一抬,人便如风一般闪进了刘俊屋里!
屋里刘俊仍坐在公案后,而西侧椅上却坐着一男一女两人,身后还有两名弟子,穿的皆是冥元服饰!再一看坐在椅上且脸上怒容未退的女人不是林见儒的继母姬敏君又是谁?
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方才的“弑父杀妹”又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已有与林见儒断交之意,却也不能不替之担心。这事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偏又让姬敏君抓到了把柄?!
“你来了?”刘俊发了话,“坐下吧。”
慕九凝神称是,在东侧椅上坐下来。
姬敏君自她出现时目光便骤然落到她脸上了,而且对她的出现还显得十分抗拒:“你来干什么?!”
慕九凝眉未曾搭理,只把下巴抬起点,没有说话。
刘俊道:“这就是我们都尉署里最能干的都司之一,郭慕九郭大人。你这案子,我打算交给她来办。”
他这话一出口,慕九和姬敏君便同时惊到跳起!
刘俊说到案子,她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姬敏君这是来报案的!
她这是来替死了年余的林燮和姬咏芳来报案,林见儒不是明明把这事掩藏的挺好的吗?怎么偏又让她疑心起来?——好吧这已经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自己分明从头至尾知道这两件事是谁干的,而现在刘俊居然把案子推给她去办?这不是把她扔到火里烤吗?
这当然不行!
“大人还请三思,我目前还有差事在身呢。”她抢先道,“再说我跟林见儒本身挺熟的,这事也得避嫌不是?”
姬敏君这边也死活不答应,那郭慕九与林见儒本就是一丘之貉,她怎么可能禀公给她办案?这案子还能怎么办得公允?这绝对不行!
慕九这里出声,她脸上肌肉便已横了起来!
“还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凭什么就能肯定是林见儒干的?”
刘俊沉脸睨着她,“还查都没查呢!你要说避嫌,那咱们衙门谁跟林见儒不熟?我跟他也挺熟,这么说来我是不是也得避嫌?那索性就让陛下和娘娘亲自去办好了!什么毛病,人说是黑那就是黑?说是白那就是白?”
慕九被堵得无话可说。
姬敏君更是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刘俊这话明着是说慕九,可实际上却是字字往她这里扎过来!什么叫干脆让玉帝与王母亲自去办?这不分明是堵她来着么!
“大人,您这话说的不对了,什么叫没有证据?难道我刚才说的那么些都不能作为人证么?这郭慕九与林见儒私交甚好,只要不让她办,换谁我都乐意!”
姬敏君声音又尖,一席话出来,梁上几只燕子都争先恐后飞出去了。
“换谁都乐意?”刘俊冷笑起来,“本官为任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来报案却挑人办案的。我们天兵营没有这规矩,至少我们巡察司没有!你要是不服,不妨投到别处去。只要我刘俊一日坐在这巡察司,这衙门里的事,就只能听我的!”
慕九虽然老大反对他把这事交给自己,但看到不知天高地厚跑到天兵营来撒野的姬敏君被他这么一打脸,也是忍不住斜眼冲她瞅了过去。
姬敏君腾地站起来,旁边男人连忙将她按下,扭身与刘俊作揖:“大人息怒。敝师妹并非那个意思,咱们既是来报案,自然是凭大人作主办理,绝不敢有干涉大人公务之行为。”
“既如此,你们先登个名画个押,而后随郭大人去吧。”
刘俊明显不想再与他们纠缠下去,唤一旁衙吏拿来簿子,便就指了给他们。
慕九心急如焚,看他这模样是真要把这事儿给定下来,这可无论如何使不得!
她熟知来龙去脉,这让她怎么查怎么审?
但不管她如何打眼色,刘俊这里也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出了门。
她赶紧也追上去,在宝瓶门下堵住他:“还是请大人收回成命吧!这事不能这么定,您也知道我跟林见儒挺熟,这种事我怎么着都难做人,还请不要把这种烫手山芋扔给我!”
“什么烫手山芋?!怎么专不识好人心?我送这么大个人情给你你还反怪起我来?”
刘俊指着自己鼻子,也真是动了两分真怒,“我要不是看在你急着积累善缘飞升成仙,会闲得叫你来么!你以为我求着你办?也不想想是谁前些日子成天无精打彩嫌没劲的?我好心好意地送个案子让你办,结果你还怨上我了!”
慕九满腔意气瞬间被打压下来。
这事她究竟要怎么跟他解释!(未完待续。)
☆、第339章 这种嫡母
“大人的好意我心领,可这事我真不能接。还是请您另外委派个人吧!”她诚心诚意说道。
“你反应好奇怪。”刘俊凝眉叉腰望着她,“来告林见儒的是他的嫡母,我好像听说他这个嫡母对他不怎么地,她如今张嘴便告林见儒是凶手,这话能有几分信?你连问都不问就急着推辞,难不成你知道些什么内幕?”
慕九哑口无言!
刘俊瞅着她,进而又道:“你该不会让我说中了吧?”
“当然没有!”她连忙否认,因为慌张一张脸也刷地发起热来,她慌忙辩解:“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内幕?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而且我也很久没跟林见儒联络了!”
“你们从前不是交情挺不错吗?你都还替他跑去北夷岛,还一个人把杀死陈平的后果扛下来来着,怎么突然就没联络了?”刘俊两眼如灯睃来睃去,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我好像是有阵子没见着你们在一块来着,真疏远了?为啥事?”
慕九简直无力招架。
有个观察入微的上司有时候真不是什么好事!
她说道:“没有这回事,我们就是各忙各的,又不是别的什么关系,哪能没事儿就见面!”
“没事那你为什么不接这案子?”刘俊仍是一脸的半信半疑。
慕九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多长几根舌头!
就她这笨嘴笨舌的,哪里是他的对手?
“你要没什么特别理由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衙门里有衙门里的规矩,你以为菜市场卖菜,由得你随便挑三拣四呢!我也不惯你这蹬鼻子上脸的毛病!”
刘俊瞥着她,硬梆梆丢下句话走了。
慕九张嘴想唤住他,嘴张到半路到底不知该说什么而偃旗息鼓。
她能说什么呢?
把实话说出来么?
天庭可不会管他林见儒是不是有苦衷才害的人,他不过是个人修,而林燮却是有着真正封号的神仙,你一个人修把神仙杀了,而且还是自己的生父,怎么着都不会被原谅的。难道他们还会去了解他曾经受过多少折磨么?
才不会!
她虽然与他志不同道不合,但也绝不会落井下石。
她叹了口气,往都尉署这边走来。
姬敏君他们早已经过来了,正满面寒霜坐在衙门里。
却不知慕九也窝了一肚子郁闷气,又凭什么看她的脸色?
这里大步进了门,到了公案后,便就跟副都司挥了挥手,示意他开始录供。
副都司也是很有眼力劲的,见到双方都黑着脸,知道八成有私怨,自然是无条件站在慕九这边,因此双手抱着拂尘,抬高下巴道:“根据姬道友所述,你丈夫林燮过世已经有近三年,令嫒也死亡了有两年余,你既然疑心他们是被谋杀的,那么为什么会拖到今日才来报案呢?”
“那是因为我近日才得知林见儒在这短短两年间竟然功力大增!”姬敏君口里回着话,眼睛却怨毒地射向慕九。“此人极不正常,而且我看他灵力拔高还不是近日的事,而我丈夫死时腹中一颗本门适用的可大幅增进修为灵力的灵丹不见了,我怀疑就是他盗走的!”
慕九斜眼瞅她,没有好脸色。
她何曾得罪过她们?不过是因为与林见儒走得近了些便引来她这般针对,可见这人心若是长得不正,那么便看什么都是歪的。
她拿过副都司手里的录簿瞄了眼,又瞄向姬敏君:“你是怎么发现林见儒功力大增的?”
莫非是上次他回冥元的时候?
但是上次回冥元到如今也时间不短了,她怎么才来?还有关键是,她就算知道了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第一时间告诉华清,让华清处置吗?为什么反而会直接到天庭来报案?就算是要经天兵营处置,也应该由冥元掌门出面不是吗?
她合上薄子望向姬敏君。
姬敏君脸一沉,说道:“昨天夜里,我亲眼看到他乘云回的冥元!”
“就凭这?”慕九冷笑。
“岂止?”姬敏君咬牙,“他不但乘云飞回冥元,而且华清还带着人迎到了山门口!”
“华清迎出来?”慕九皱了眉头,这下也不得不看向她了。“什么意思?”
姬敏君冷笑:“我既上得来天庭告状,还有什么理由说谎!你若还是不信,自可去冥元看看,林见儒如今被华清捧成了什么样?!”
林见儒被华清捧?
这有什么理由?他前次回去还明明被华清严惩了的,这才多久,他就带着人迎到了山门口?
“到底怎么回事?”她沉下脸来,“林见儒又做什么了?”
姬敏君说道:“你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几个月我们冥元正在斟选新任掌门,华清执意想选长留真人继任,前两日又召回身在天兵营的长留真人的弟子胡江德回山,不知道胡江德回去说了些什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