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槡眉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薄唇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是么?”
“当然是啊!”
那人便继续道:“您虽然没有成功杀了皇后,可是您把夫人需要的药带出来了呀!能够为夫人延年续命,夫人一定会很感动的!”
第1625章她那么善良,不会真的怪他
扶槡闭了闭眼,“希望如此。”
只怕也不会这么简单。母亲对皇后的恨意,早已侵入骨髓,如若不然,又怎会让他千里迢迢潜伏在宫中两年多的时间,就是为了找个机会杀了皇后?
只怕相比之下,母亲宁可不要那续命的珍贵药材,也希望他能杀了皇后吧?
虽然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不了解母亲,可是有时候,却又了解的连他自己都觉得痛恨。
既然那般恨,为何还要答应嫁给父亲?
当初高高在上的曦妃娘娘,最后沦为军营里人尽可夫的军妓,偶然之下与父亲相识相遇,便借着那个机会离开了军营那座牢笼。既然如此,既然是父亲带她脱离苦海,为何就不能好好对和父亲过下去,知恩图报地偿还父亲的救命之恩?
只因当初被皇帝伤了,便把同等的伤害施加在父亲身上。为了一个男人伤害另一个……
呵,怎么就不让他杀了那皇帝,却只杀皇后?
扶槡嘴角冷冷地勾了起来,女人,当真是这世上最恶毒的生物。
母亲是如此,那个假莫希也是如此我,唯有他的兮兮,才是真正善良的女子。
只是可惜,那样的纯洁无暇,像他这样双手染满了血腥的人似乎并无法拥有。
既然她喜欢君忆寒,那就成全她。
包括君忆寒的母亲——那个让他母亲痛恨致死的人,他也放过了。
要想放弃这个目标,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继续在宫里待下去,用最直接的方式暴露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顾兮兮,除了可以不被人察觉异样地彻底暴露自己之外,也算是……釜底抽薪,彻底击溃了她的伪装,让她和君忆寒都看清楚那份感情,不得不被正视。
如果君忆寒不要她,或者没有保护好她,他会直接把人带走,哪怕她不爱他。
不过这些,或许那个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或许她会永远误会他为了某种目的想害她。
他也无需她明白,只要她记得她的生命里曾经有过一个叫扶槡的朋友,只要她往后都能快快乐乐地待在她爱的人身边……
那就够了。
反正她那么善良,不会真的怪他。
旁边坐着的属下看他似乎很累的样子,不由轻叹一口气,只是把披风给他掖了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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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忆寒进屋的时候,顾兮兮还抓着扶槡留给她的信,神色有些恍惚。
“怎么了?谁的信?”君忆寒朝她走过来,视线不由从她恍惚的脸蛋上移到她手里那封信上面,眉心微微蹙了蹙。
顾兮兮不由攥了攥手心,慢慢把手里的信收好,没有要跟他分享的意思,“扶槡的。”
她有些惋惜地道:“或许扶槡也不是存心想害我的……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让他们都过去了吧。”
“你知道他跑了?”
君忆寒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她手里那封信,想起昨晚天牢里那一幕,有种想把信抢过来撕了的冲动。
“本来假莫希已经跑了,不过现在又送回来了。这件事情他跟你说了吗?”
第1626章毕竟我是你的人嘛,对不对?
“恩。”
顾兮兮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扶槡当初选择帮假莫希逃跑今天却又把人送回来,大概就是为了他心中所说的不为人知的目的吧?
“我知道了。既然人已经送回来了,这次的事情……你还会大肆搜捕他吗?”
君忆寒睨了她一眼,“你是希望我继续找他,还是希望我就此放过他?”
顾兮兮嘴角抽了抽,“你这么问,好像我说什么答案都不合适。如果我选前者,违背了我的本心也骗了你,如果我选后者,你肯定要不高兴,对吧?”
君忆寒冷笑:“可你现在的答案不是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你选了后者?”
“我这不是我不愿意骗你吗?”
顾兮兮讪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只是她的意思却很明白地传到了君忆寒那里。
“搜捕是必须的,他假扮太监进宫,目的不明,还胆敢在宫里下毒害人,劫囚,这一条条的重罪加起来,绝对够他死好几次的了!”
说完就看到顾兮兮脸色一变,君忆寒敛了敛眸,“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里面逃出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几个侍卫就能抓到的?”
顾兮兮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蹙成一个结的眉心显得有些娇俏,“明明你现在正在抓人,却要你这样安慰我,想想真是觉得愧疚呢。”
“你确定你现在是在愧疚?”
君忆寒盯着她笑意朦胧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一只苹果,哪里有半分愧疚的意思,分明就是一边看笑话一边嘚瑟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小傲娇。
“要是真的愧疚,我倒是不介意让你设计把他引出来。”
男人的语气有些讽刺,顾兮兮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呀,你也不用刻意把自己装的凶巴巴的样子!”
“……那是你不够了解本宫!”
“瞧瞧,你说不过我了就连本宫都冒出来了,以为这样就可以增强你的气势吗?我告诉你啊,这真的不太可能。”
顾兮兮煞有介事地说完,突然一本正经地拉着他的手,“谢谢,君忆寒,真的谢谢你。”
不管怎么样,他刚才这么说,就是对扶槡的事情松口了。
她不确定扶槡是不是真的这么有本事,但是她知道,唯有这个男人愿意放扶槡一马,扶槡才会真正的安全。否则即便是真的每次都能躲开,可是被这么全国搜捕的感觉也不会太好。
所以真的很感谢他。
君忆寒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要你替他来谢。”
顾兮兮愣了愣,转而大笑:“是是是,我虽然是他的朋友,不过也没资格。如果以后有机会,要让他来谢谢我们两个人才是,毕竟我是你的人嘛,对不对?”
虽然男人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再开口,不过顾兮兮看得出,他对她这种说法显然更为满意。
“对了,母后让你明日过去一趟,她有话跟你说。”
第1627章你不爱她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翌日,林府。
君风暖路过花园的时候,突然瞥见一道粉色的鬼鬼祟祟的身影,原本不打算在原地多做停留,可是眼看着那道身影朝着林府最幽闭的地方走过去,明显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君风暖终究没忍住跟了上去。
她会武功,不用怕对方对她不利。
那边的女人终于停下来,君风暖躲在一棵树后,远远地盯着那边的举动,却在看到女子对面那个男人的时候,瞬间瞪大了眼,愕然地看着那边的动静。
那是……太傅?
君风暖攥了攥手心,又把目光移向那个鬼鬼祟祟的女子,就看到女子突然扑在男人身上,“靖宣哥哥,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离开这个地方,难道我只是待在伯母的身边远远看着你也不可以吗?这是我现在仅有的愿望啊,靖宣哥哥……”
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叶幽然!
然而最让君风暖诧异的不是这个,而是那边两个人话语中的内容。
“这个地方你不能再待下去了。幽然,我们往后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们有一辈子……现在我真的不放心你继续待在这里。君风暖的手段你也知道,当初若不是她用了那样的恶毒的计谋,我都已经决定要娶你了,怎么可能突然生出那样的变故?”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低低沉沉的嗓音透着一股关怀备至的怜惜与心疼,安慰道:“当初如果不是为了你爹,我们也不用忍受这样的分离。可那是你的爹,幽然,我不忍心看你一辈子活在痛苦自责之中,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你懂吗?”
“靖宣哥哥,你对我真好……”
叶幽然感动地抱住他,却忍不住低低地啜泣出声,低颤的嗓音显得愈发楚楚可怜,“可是我每天看着你待在她身边,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吗?你每天温香软玉,我却只能看着你们恩恩爱爱,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你已经爱上了她。你知道每当这时我有多绝望吗……”
“幽然,你真傻。我怎么可能会爱她?”
君风暖死死咬着嘴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边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唇上已经渗出了血丝。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个男人不是她的太傅,可是那张脸,那道身影,那个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
那是她爱了十一年的男人,她就算瞎了也绝对不可能会认错!
脚步像是僵滞了一样,紧紧黏在原地,根本动弹不了。
“你不爱她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叶幽然突然不满地在男人怀中挣扎了一下,“靖宣哥哥,你知道她那天说我什么吗?伯母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可是那个女人竟然说,我……说我……”
低低的啜泣成了这寂静偏远的一角唯一仅剩的声音,一声声落在君风暖的心脏上。
“如果靖宣哥哥真的不爱她的话,就不要总在我面前对她这么好了,好不好?我看着难受……”
第1628章为什么林家的房契要给她?
君风暖突然不敢再听下去,不敢听到那个答案,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指在一旁的假山上用力抠出一道痕迹,白皙的指尖上有红色的很小的血珠冒出来,她却恍若未觉。
转身的时候,终究是走得不够快,听到了男人的那句话。
“好,你知道我最舍不得你难过。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在你面前跟她保持距离就是了。”
“谢谢靖宣哥哥……”叶幽然吸了吸鼻子,欢快又哀伤地道,“那靖宣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把她赶走?难道真的要我再等十年二十年吗?你知道,我等不了这么久了,我很累……”
“放心吧。这件事我会筹谋的。”
男人语气笃定地道:“她好歹也是个公主,既然已经嫁给了我,我就不可能随随便便休妻,否则皇上那边我也过不去,是不是?”
“恩,靖宣哥哥说的对!那她这么聪明,如果不上当怎么办?”
“总会有办法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她赶出去,然后娶你为妻。”
娶你为妻。
短短四个字在君风暖的耳朵里一次次徘徊,言犹在耳,挥之不去。
她根本不愿意去想,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却不可抑制地跳出来,哪怕她不信她的太傅会说出那样的话,那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太傅!
在她的印象里,太傅向来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男人。
哪怕她不觉得他现在已经爱上了她,可是既然娶了她,太傅就不可能随随便便不要她。
哪怕是为了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不要她……
君风暖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林靖宣还没有回来。
大概等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林靖宣才从外面回来,依旧是她刚才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一身白袍,相同的发型,就连墨发上面簪的那根簪子也是一模一样。
君风暖的信沉了沉。
“太傅,你刚才去哪儿了?”她弯了弯唇,坐在石凳上歪着脑袋看着男人英俊的脸,漂亮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恍惚的情绪,微微蹙起了眉。
“母亲让我过去。”
林靖宣迈开长腿朝她走过来,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风暖,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一声。但是你得答应我,听完之后不能生气。而且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会另外想办法。”
“好,你尽管说吧。”
君风暖点了点头。
“关于叶幽然,母亲已经同意让她搬出去了。只是整理宅子还需要一点时间,虽然我们林家有现成的房契,但是也需要收拾收拾,派几个下人过去……”
“太傅。”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君风暖打断:“为什么是林家的房契?叶幽然跟林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林家的房契要给她?”
“林家的房契并非全都在父亲和爷爷的手里,母亲那里也有。你也知道母亲喜欢她,会做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不过你放心,只要她此番离开了林家,我会吩咐人不再让她踏入。”
第1629章你唇上怎么回事?
君风暖觉得他说的都对,可还是忍不住道:“所以母亲这个决定,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林靖宣沉吟片刻,才道:“母亲本来是不愿让她离开的,不过我们如今的关系,她的身份完全不适合待在林家,必须趁早离开。母亲也不是完全不识礼数的一个人,我刚才与她商讨之后,她老人家最终还是松口了。”
君风暖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轻笑一声:“太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继续留在林府,我会直接不择手段加害她,或者直接找个人把她扔出林府,甚至……扔出京城,永世不让她再踏入?”
男人皱了皱眉,“别这么说自己,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从来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丫头,不管多么骄纵多么跋扈,也不会去做那些不讲道理的事。
君风暖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瞥见男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你唇上怎么回事?”
林靖宣面色陡然一凛,从石凳上站起来俯身到她面前来查看她嫣红的唇,眉眼专注而冷鸷,神色中是难掩的焦躁与愠怒,“自己咬的?做什么咬成这样?”
说着就要用手来碰她的脸。
君风暖睫毛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太傅,我没事……”她伸手挡住他,可是手腕却又突然被他紧紧握住,“手上又是怎么回事?”
林靖宣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我才跟你分开多长时间,只是去母亲那里走了一趟,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他声音带着责备,眉眼间却是明显的关怀。
君风暖唇角微微勾了起来,眼眸定定地盯着他漆黑深邃的墨瞳,一瞬不瞬,“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只是不小心在花园里的假山上磕了一下而已,没事的。”
几乎是直直地打量着他听到这句话时的神色,可是男人却只是蹙眉检查她手指上的伤口,表情没有任何细枝末节的变化,滴水不漏。
“走路还能磕着了?”林靖宣睨了她一眼,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一个会武功的人跟我说走路能磕着,你是在鄙视我的智商还是觉得自己撒谎的本事很高?”
君风暖叹了口气,正寻思着怎么跟他说比较好,男人突然就转身进了屋子,“等着!”
有些怔愣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君风暖微微吸了口气,她的太傅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信。
林靖宣从屋里走出来,一手拿着伤药的瓷瓶,一手握着她的指尖,打开了盖子用温水给她洗了一下,然后从干净的帕子擦干了上药。
“这次我不跟你追究,下回注意点。”
他蹙着眉站在她身前,嘴里说着责备的话,手下的动作很小心很仔细,就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温温柔柔地对她呵护备至,君风暖不由抿着唇出神地看着他。
直到清风拂过,一阵不属于她的脂粉香蓦然窜入鼻息。
心脏像是陡然漏了一拍。
第1630章你衣服上什么味道?
君风暖倏地变了脸色。
如果说她刚才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有些事情不是像她看到的那样,有些话也不是她听到的那样,那么此时此刻,心脏上似乎又遭受了一击重创,把她仅有的希望彻底捣碎。
动了动唇,“好,我下回会注意的。”
君风暖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太傅,你衣服上什么味道?”她笑吟吟地抬起头,脸颊却泛着一抹几不可察的苍白,嗓音低低地道:“好像是女人的脂粉香,不过不是我的。”
林靖宣皱皱眉,睇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严肃紧绷的脸色还是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下意识地,他抬起袖子闻了一下。
君风暖定定地望着他,不忘注意观察他细枝末节的表情变化,可是从疑惑到惊讶,他所有的表情似乎都比他还要茫然。
就听他沉着脸道:“可能是刚才去母亲那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