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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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 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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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人么?
  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了。
  哦不,神仙太圣洁,又怎会令人看一眼就心生气促之感?甚至胯紧心酥?
  森敦抿唇,接不上话。
  却听蒙合又道:“以后你便知了,妇人之美,不仅在貌,还在骨。”手指敲击着案几,他指了指脸,阴鸷的笑容里,颇有几分淫肆流露。
  “貌若初洁,骨里却横生媚浪,观之便心痒难耐,恨不能入,个中情势,不可言说,只可悟也。哈哈哈。”
  好高深的一套帝王“御女心经”。
  森敦的头始终半垂,眉心微皱。
  等蒙合说完了,他方才一脸崇拜地看去。
  “大汗高明。”
  “唉!”蒙合一叹,“这般说着,倒真是有些想了。你且去叫两个姬妾来——”
  他话未说完,汗帐外面便传来脚步声。
  很快,脚步停在门口,有人轻唤。
  “大汗歇了吗?”
  是另一个蒙合的心腹,“四怯薛”之一的门图。
  “进来。”蒙合沉声。
  未几,一个精壮的汉子撩帘而入,身穿盔甲,带着夜露的幽冷,满脸都是为难的表情,进来便跪倒在地,头垂得低低的,似乎怕蒙合责怪。
  “大汗,温姑娘求见,臣下说大汗歇了,她仍是不肯离开,说有紧要的事情,必得今晚告之大汗……”
  “她一人?”蒙合沉声。
  “一人。”门图想想又道:“像是偷偷前来的,臣下也没有惊动别人。”
  单独一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
  蒙合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思考片刻。
  “让她进来!”
  ——
  敖包祭是北勐人的传统习俗。
  次日天还未亮,北勐士兵们便忙开了。
  众人齐心,在半山腰上选择了一处空旷的平地,用石头堆砌出一座圆锥形的实心塔,再在塔的顶端,插上一根长杆,杆上系好毛角和经文布条,四周放上烧柏香的垫石,插满树枝,摆上祭祀的整羊、马奶酒、黄油等食品,一个“敖包”就完工了。
  号角起。
  天大亮,山腰很快热闹起来。
  萧乾到得极早,他今日穿着一套巫师的黑长袍,手持巫师用的人皮鼓,头戴面具与发冠,那一副“装神弄鬼”的样子,除了肃穆,颇有几分神秘。
  墨九吃过早饭,才领着墨家弟子出发。
  过去时,山腰已集满了好多人。她没有走近,就站在山风里,静静看黑袍飘飘,身姿挺拔的萧乾,唇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她很好奇,他要怎么来解决祭祀之事。
  要知道,萧乾本不是原来的苏赫。
  他对萨满巫师的那一套祭祀活计,肯定不曾做过。而“那顺巫师”又不在额尔小镇,就是他想请教,都来不及。
  甚至墨九怀疑,蒙合让萧乾来做“敖包祭”,明看是对他的信任,暗地里,谁知有没有试探之心呢?
  “姑娘。”玫儿小声问:“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你知道的呀。”
  墨九负手而立,风扬起她的袍角与发绦,她面带微笑,神色潇洒,脸上很有几分从容和温和,一点也没有被“抛弃”的颓废与难过。
  “若他出了事,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我——”玫儿弱弱地,“哪有啊。”
  玫儿昨儿才骂了萧乾。
  但今儿也是真正的为他担心起来。
  没法子,谁让他是她家姑娘的心上人呢?
  就像她对自己的心上人一样。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突一跳,又斜斜瞥向人群中的曹元。正巧,曹元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交织,慢慢的,都浮上一丝心照不宣的笑……
  却不是为了感情,而是为了昨夜的那点小秘密。
  一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秘密,这种感觉让玫儿心跳加快,脸颊突地有些泛红。这一抹娇羞,落入了墨九的眼中,她不由皱眉,低头上上下下打量她。
  “昨晚干什么去了?”
  玫儿啊地一惊,收回视线。
  “没,没有啊。没干什么?”
  “没有?”墨九扫过曹元的脸,又回到玫儿的脸上,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古怪,但这个时候祭祀开始了,她来不及问,只哼一声,手指点点玫儿的脸。
  “狩猎完了再审你。在没审之前,你给我好好听明白了,你年纪还小,谈谈感情可以,做那男欢女爱之事,不要急,对身子不好……”
  玫儿的小脸唰的一红。
  “姑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哼!”墨九瞪她一眼,给她一个“信了你就有鬼”的表情,领着墨妄和众墨家弟子,大步走向敖包。
  按照敖包祭的规矩,所有人都要围着敖包转圈。
  从左向右转。
  要转上三个大圈才算完。
  这种行为,其实有一点像小孩儿在玩游戏似的,墨九心里觉得幼稚,但大家都严肃,就像通了灵似的,个个木然着脸,连蒙合都一样,墨九也只得憋住,尊重他们的风俗习惯——
  萧乾站在圈子的中间。
  巫师的样子,寒芒森森,让每一个围在他周围的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甚至连空间里,都飘荡着一股子可怕的阴森之感。
  他半阖着眼,手敲人皮鼓,嘴里念念有词,但那喑哑得像地下判官一样的冷声,模糊得……估计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明白他到底念的什么。
  墨九差一点笑出声。
  她可算明白了,原来这样也能蒙混过关。
  不就念个咒么?她也可以呀。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只要演技倒位,谁看得出来他是真巫师还是假巫师?而且,萧乾既然敢顶了苏赫这个身份,想必之前做过功课了。
  他不是一个行事不做准备的男人。
  唉!
  到底还是她输了。
  之前那些话骗玫儿还行,她骗不了自己。
  其实知道了敖包祭的事,她就替他悬着心。
  就怕他出了什么岔子,让蒙合抓到把柄。
  可看敖包边上的人,哪一个有察觉?不都听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得不承认,萧六郎是强大的。
  做什么,像什么,学什么,就是什么——
  黑压压的人群,翠绿的青山草地。
  熙熙攘攘中,墨九跟着人群,转啊转。终于,转到了萧乾的正对面。几乎条件反射的,她看向了他戴着面具的脸,脚步有些迟疑。
  他黑眸沉沉,扫来一瞥。
  目光相碰,只望一眼,就互相错开了眸光。
  近在咫尺却似陌路。
  墨九挑了挑眉头,突然一笑,径直从人群中穿出来,扭着腰肢,一步三摇地走到中间敖包的边上——他的面前。
  深深地看着他,她当着众人的面儿,用她曾经在离墓里和他说要“白头偕老”时的那种目光,眷恋的,缠绵的,低低地对他柔声低语。
  “听说今儿蒙合大汗专门为我准备了……南荣来的梨觞呢?苏赫王爷,你看看你,都没有别的男人对我好。我若是移情别恋了,你会不会难受啊?”
  萧乾目光深深。
  巫师面具上,泛着幽幽冷光。
  可他的眼睛,却饱满了暖意。
  看定墨九,他嘴上念咒不停。
  过了片刻,冷不丁淡淡换了一句。
  是很小很小的声音。墨九想:大概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梨觞为萧氏家酿,余世不过百坛,皆被宋熹获得。且萧氏已诛,再酿无望。漠北苦寒之地,如何能有?”
  墨九亦望向他,饱含深情的目光,幽沉阴暗。
  “王爷,我喜欢美酒,很难拒绝的。哪怕不是梨觞,只要酒好,说不得也要陪大汗痛饮几杯,再入山行猎了。”
  萧乾转动着手上那个像铜铃一样的法器,在清脆的叮当声里,凝视着墨九的眼,冷眸中色彩,忽明忽淡。
  “一会大宴,你和我坐。”
  敖包祭之后,有一场行猎前的吃喝,称为大宴,今儿早早蒙合已派人来告之了墨九,说有南荣得来的梨觞,但他不曾喝过,不知真假,特地邀请她去品评——
  墨九当然无意成为他的品酒师。
  故而,她特地告诉萧乾一声。
  在这个地方,有很多很多的人,但她心里能信任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听了萧乾的话,她身体微微一怔,正想要说什么,余光突然瞥到温静姝的目光,从人群中扫射了过来。
  眼神平淡,嘴角微抿,很正常的一眼,却让她心里古怪的升起了一种汗毛倒竖的紧张感。
  她停留在中间的行为,也引起了旁人的侧目。
  无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和萧乾的身上。他们信奉天神,对于她干扰祭祀,“勾搭”王爷的狐媚行为,似乎颇有微词。
  “呵呵!”
  墨九唇角勾起一丝弧度,重新迈开脚步,“大汗约了我,你又再约,那得看我俩有没有缘分了。”
  “墨九。”
  萧乾的经咒,终于变成了她的名字。
  很小,仍是落入了她的耳中。
  “不要任性。”
  “有酒喝,我便甘之如饴。”墨九低低一笑,已然转身,迈开了大步,往正在转圈的人堆里走。
  ------题外话------
  有点小紧张啊~温静姝做了什么?萧乾要做什么?墨九又要做什么?
  嗯,咱们明儿继续摆龙门阵。

坑深264米,大宴上的护妻狂魔

  北勐人对饭桌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个“大宴”,除了规格大,人数多,地方大之外,真的没有任何档次可言。
  额尔小镇的校场上,摆着好多口大锅,煮着牛羊肉,熟了就那样捞起来,摆在中间,士兵们围在一起,席地而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就是大宴了。
  当然,皇室宗亲待遇好一些。
  他们陪着蒙合开小灶,宴席摆得也精致了许久。
  墨九今日受北勐大汗特邀,敖包祭一结束,回去换了身衣服,就有人过来引路,她让墨妄安顿好墨家弟子,自己携了玫儿过去。
  往宴席的路上,有一个小园子。
  这个时节,园中没有鲜花,枝叶凋零,好像没有人打理似的,处处透着萧瑟之态,唯有几丛高高的翠竹,茂密静雅,亭亭玉立于园中靠山的角落小亭外,遮住了亭中的景观……
  然,却遮不住低低的女子浪笑。
  “王爷,你好坏…嗯啊!”
  一声“王爷”,吓了墨九一跳。
  不会那么狗血吧?难道是萧乾?
  想要“抓奸”的澎湃热血,急急在血管里奔腾,她管不住自己的脚,几乎没有多想就往左侧的亭子方向走去。
  短短的几十步路,她心潮起起伏伏。
  甚至已经想好了无数种手段——只要那个“王爷”是萧乾,一定要先阉后杀,杀了再剐,剐了再剁,剁了再包回去——喂狼儿。
  “做什么的?不要过来!”她正寻思,亭中人听到她的脚步声,突地一声暴喝。
  那声音粗犷有力,却不是萧乾。
  墨九心里没由来的一松。
  那是一种她根本没有想到的欣喜。
  还好,还好。
  她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上一丝笑,干巴巴的咳嗽了一声,赶紧停下脚步,对着亭子里的人道。
  “在下墨九,听得竹林里有老鼠在叫,特地过来看看……不想惊忧了阁下,实在抱歉。嗯,我这便走,你们继续,继续——”
  “墨九?”
  那声音落下,一个男人便慢慢从亭中转了出来。他的左右臂弯里,各搂着一个女人,云鬓绫乱,丝带松散,眉目含情,媚气氤氲。而他自己也是神色慵懒,一副兴头上被人打扰的恼怒。
  “你好大的胆子,敢侮辱本王?”
  侮辱?老鼠就是侮辱么?
  墨九看着这一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他左右两侧恨不得贴在他身上的美人儿,尴尬症都要犯了。
  ——居然是扎布日。
  曾经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要江山要美人,号称全宇宙第一的情圣,为了妹妹塔塔敏要生要死的北勐皇叔扎布日。
  墨九的世界观崩溃了。
  连萧乾都想到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个“王爷”会是扎布日。
  到达哈拉和林以来,她听了不少关于扎布日和塔塔敏的事,知道塔塔敏终日自闭,不肯出她的公主大帐,也不肯见任何人,墨九呈上的拜贴也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没有只字片语。
  也知道塔塔敏得知南荣已经寻回了安王宋骜,马上奏请大汗为她作主,践行当初先汗还在时许下的婚约,让她嫁往南荣,许配给安王宋骜。
  塔塔敏是一意孤行的。
  可能对扎布日来说,也是狠绝的。
  可这位爷似乎更狠啊?
  仗着皇叔的身份,索性领了姬妾出来荒唐?这是要向塔塔敏示威,还是真的放下了,放开了,想明白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幼稚!
  真的幼稚。
  “王爷恕罪!”收回飘得极远的神思,墨九慢条斯理的敬礼,满带歉意地笑:“墨九耳背,实不知王爷在此,打扰了王爷雅兴,实非本意。王爷大人大量——”
  “行了!”扎布日不耐烦的摆手,“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啰啰嗦嗦。既知打扰,还不快滚?”
  一个滚字,让墨九心肝火都上来了。
  可转念一想,她又不免觉得这个人确实率直。
  连大汗对她墨九都客气,他却不。
  这难道不是个性?
  说白了,好多人对她客气,那是重“利”,看重的是她墨九的价值,这个扎布日对她不客气,说到底,在他眼里,她墨九根本没有价值。
  很好,她很喜欢。
  嘻嘻一笑,被骂了,她居然还乐呵。
  欠身鞠躬,她慢慢转身,没有争辩半句。
  这让玫儿诧异之余,不免为她鸣不平。
  “姑娘,这个王爷也太不要脸了,大白天的在园子里就……”
  “嗳,都是可怜之人啦。你还小,不懂。”
  “——”玫儿嘟嘴,“好像你就多大似的。”
  “那是。”
  “就大我两岁。”
  “除了两岁,别的地方也比你大。”
  玫儿一惊,然后看着她的胸前,脸颊唰的红了,“姑娘讨厌啦!”
  “哈哈。”
  两个人说说笑笑,等到达地方时,北勐的皇室宗亲们,已经坐满了大厅,没有上下之分的大围桌,这架势很平民化,也看得出来北勐的规矩,真的没有南荣大。大汗也更为亲民啊!?
  萧乾比她先到。
  换了一身行头,脱下了面具,换上了毡帽,黑袍在身,身姿静肃,仍显神秘之感。他坐在蒙合的左手边,看到墨九进来,淡淡撩她一眼,也不说话。
  周围已经坐满了人。
  就萧乾的身份留了一个位置。
  也就是说,专程为她留的。
  这家伙,倒是有心眼。也不知她没有来时,他说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留了这个位置给她。算是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墨九察觉到了萧乾目光里的意思,唇角微微一勾,慢吞吞地抬步,从温静姝的旁边经过,往他走过去。
  对,温静姝也在列。
  就站在蒙合和萧乾的身后。
  甚至于离蒙合更近一些,似乎专程伺候他的。
  这就有些尴尬了。
  陆机的徒弟,为萧乾而来,却伺候蒙合?
  这不是给人一种“萧乾在讨好大汗”的错觉么?难道这本来就是萧乾的意思?
  可温静姝不是爱萧六郎发狂的么?
  真爱啊!为了帮心上人,居然肯主动去抱北勐大汗的大腿?
  这戏!不按剧本走——
  墨九心底有疑惑,脸上却不动声色,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儿,笑得像有春风掠过,迎面就给众人做了个长揖,然后才在萧乾身边坐下。
  “大汗,梨觞在哪?”
  蒙合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钜子真是率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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