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李秀清当了垃圾桶,叽里呱啦开始吐槽自己。
“我是个很倒霉的人,喝杯水都塞牙缝的倒霉,搞了个乐团,吉他手女朋友跟出资捧我们的富二代睡了,我一怒之下退了团,联合其他哥们又搞了个乐团,去哪儿演出哪儿出毛病,不是舞台塌了,就是下大雨,不下大雨就能碰上混混闹事,最后闹腾的谁也不敢请我们,跟着我干的兄弟都走了。”
夹克男猛灌自己一口酒接着又说,“可我还是不放弃,就跑去参加电视台举办的好声音啊、好歌手啊这类歌唱节目,但是!”
夹克男看着李秀清红了眼睛,“但是每次不是我吃饭时呛了嗓子,沙哑了,就是走路被车撞,就算上了舞台也频频出错,唱着唱着就忘词、破音,今天更好,在路边小商店买了瓶饮料吃了一嘴的沉淀物,还和商店主干了一架,我服了,我认命,这座城市用行动拒绝了我,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钱,给你,我走,再也不回来了,我回家乡养猪去!”
李秀清看一眼夹克男的肩膀而后把目光定在了他的面相上,“你命宫,也就是印堂发青泛红,有一道明显的白色疤痕毁了你的先天气运,你天赋资质很高,但性格桀骜不驯,有理想有追求却容易遇到困难就退缩,刚愎自用不听人劝,说白一点你这人恃才傲物,有才华不懂做人所以招小人,如果你不知悔改,一生也就了了,晚年只知道怨天尤人,人厌狗憎,死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草,有种你再说一遍,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打你!”
夹克男险些气歪了嘴,一酒瓶就砸向了李秀清。
李秀清没动,酒瓶子到了跟前却陡然在半空中停住,倏忽反方向飞了出去正中夹克男的头。
“嘭”的一下把夹克男砸的头晕目眩。
站在沈云菲旁边的沈云雨小手掐腰,骂道:“哼,让你欺负我妈妈,打死你。”
不过除了李秀清没人看得见她。
李秀清站起,淡淡看着夹克男,“你不觉得自己的两个肩膀很沉吗?我告诉你,上面蹲了两个倒霉鬼,尖尖的耳朵,大大的红眼睛,一身毛绿,尾巴正调皮的甩来甩去,放心,这玩意不害人,只喜欢恶作剧罢了,你会倒霉到死。”
夹克男被酒瓶倒飞的景象惊到了,原本都有跪下来叫爷爷的冲动了,却在认出李秀清后一下就站直了身体,指着李秀清就道:“草,我当是哪路神仙下凡呢,原来是你这个出轨女,我真信了你的邪!”
夹克男摸着自己被砸痛的头,横眉怒眼的看着李秀清,嘲笑道:“你不是大明星吗,竟然沦落到街边摆摊装神棍,哈哈,真是报应啊。网上爆料你被明光珠宝的总裁抛弃了,看来是真的了,哈哈,你真是活该。”
“你这人不止恃才傲物,嫉妒心还强,我看就让倒霉鬼一直缠着你吧,你没有救助的必要了。”
李秀清和夹克男的事故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有的认出了李秀清正拿手机拍视频。
李秀清见状抱起沈云菲就准备走,围观的路人却越来越多都往这边跑。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李秀清母女身边,李秀清一看竟然是戴着口罩的沧笙。
沧笙朝李秀清点点头,然后就打开了车门,李秀清微微一笑就上了她的车。
开车的是程照白,几人很快安全的离开了算命街。
几分钟之内,视频上传,网络上又炸锅了,令李秀清的热度更上一层楼。
沧笙被小鬼纠缠一睡就做噩梦,于是叫了程照白出来夜游,反正也是闲逛,沧笙就提议来算命街碰碰运气,说不定就碰到个真大师呢,没想到又遇到了李秀清。
因为按照李秀清说的,沧笙换了地方睡觉却依然不管用,程照白已经认定李秀清是骗子了,本来不想管的,但是沧笙对李秀清的印象却很好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准备伺机帮忙什么的。
这一观望就让程照白和沧笙对李秀清刮目相看了。
夹克男喝醉了,他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但程照白和沧笙却是实实在在看见了的,因此两人对视一眼都兴奋了起来。
李秀清有真本事啊!
“又见面了。”沧笙摘下口罩和李秀清打招呼。
“是啊,好巧。小菲,和阿姨打招呼。”
沈云菲坐在李秀清和沧笙中间,一手抱着洋娃娃,乖乖巧巧的喊,“阿姨好。”
“好可爱的孩子,阿姨要给你一个见面礼。”沧笙摸向自己的手腕,李秀清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就问道:“你手腕上这条坠着猫咪的红绳可以摘下来给我看看吗?”
“这个吗?给你。”
“这是谁给你的?你这样的当红花旦怎么会带这样廉价的东西?”
“我觉得东西不在贵贱,在于心意。这是我身边的助理亲自去寺庙给我求的,是开过光的,我也喜欢上面的猫咪挂坠,就戴着了。”
“傻姑娘。”李秀清禁不住摸了摸沧笙的脑袋。
“啊?”沧笙莫名的看着李秀清,神情还有一点小羞涩。
“这可不是在佛前供奉过的,这是在婴尸肚子里供奉过的,是沾染过尸油的。”
沧笙一下白了脸。
程照白猛然刹车停在了路边,回头看着李秀清问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李秀清覆出沧笙的手安慰她,“别怕,我会帮你。”
“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戴着这条红绳不管去哪里睡觉都不得安稳,因为小鬼闻得到自己的气味,就像狗狗撒尿划地盘,你只要戴着它,不管你走到哪里它都会找到你。”
沧笙反手攥住了李秀清,眸中水光流转,把李秀清看的心肝软的一塌糊涂,像搂闺女一样搂着沧笙,掩住了她的耳朵,“别怕,别看,别听,别说话,一会儿就好。”
此时面对着后视镜的程照白整个人都僵直了,因为他看见后挡风玻璃上有两个小怪物正在打架,一个胖乎乎浑身血粼粼,周身白气缭绕,一个干干瘪瘪,小小一副干尸,眼睛冒着阴绿的光。
沧笙隐约就听见后挡风玻璃那里不时发出摔打的声音还有阴森尖利的惨叫,但她记得李秀清的话,不听不看不说话,于是就乖乖窝在李秀清怀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李秀清的怀抱又软和又清香,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那样安心……
于是当沈云雨打跑了小鬼回到洋娃娃身上,程照白咽咽口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李秀清低声道:“小点声,她睡着了。”
程照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放低声音真诚的道:“谢谢你,她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好了。”
李秀清摇摇头,“不谢,这是我和她的缘分。”
程照白笑了笑,“刚才那是……”
“我的护法打跑了缠着沧笙的小鬼。”想了想李秀清这样解释。
程照白顿时觉得李秀清好高深莫测,于是对她的态度多了几分尊敬。
“还会再来吗?”
“会,但是只要沧笙不戴这条红绳,小鬼轻易找不到。”
看着在李秀清手里燃烧出幽蓝色的火焰然后化为粉尘的红绳程照白冷下了面容,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给沧笙亲自面试的助理竟然吃里扒外。
“我想给她画个五雷护身符戴在身上,如果小鬼再来找她必然会被重伤。另外她身上的鬼气也需要祛除,喝三年以上壮年大公鸡的鸡冠血见效最快,但沧笙应该喝不下去吧,那就只能让她多晒太阳慢慢将养了。”
程照白急忙点头,然后问道:“那五雷符能多给我们几张吗?”
李秀清这时面有赧色,“我需要一支百年桃木笔或者十年以上黄鼠狼毛制成的狼毫笔,至少五十年年份的朱砂和陈年的黄纸,我知道这些原本都该我自己操心的,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我如今的处境算得上落魄了,只好麻烦你们。”
程照白很担心沧笙,于是试探着道:“只需要这些东西就能画出有效的符吗?”
李秀清点头,“我现在修为低才需要借助有灵气的外物,如果半年后你们再来找我我就可以用普通的毛笔和朱砂画符了,但是缠着沧笙的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找来,我怕对沧笙不利。”
程照白一听就道:“我来想办法。”
程照白坐正身体沉思了一会儿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电话响了数声也没有人接,程照白面露忐忑之色。
就在这时电话接通了,程照白急忙道:“您好,是姬宗嗣先生吗?我是宗祈的朋友。”
第7章 同名同姓
李秀清很好奇,程照白在和谁打电话,口吻竟然那样小心翼翼。
从程照白的面向看,面部五星六曜端正丰满,可见他出身不俗,耳朵肥大厚实,颜色红润,这样的人一生富贵绵长,很少有求于人。能让他放下身段去求的人,可见是个厉害人物,这也彰显了他对沧笙的重视。
心念一动李秀清看相程照白,这时程照白已经打完电话了。
“我带你去一个私人博物馆那里兴许有你要的东西。”
“谢谢。”
“是我应该谢谢你。”程照白一边开车一边回头望了趴在李秀清怀里熟睡的沧笙一眼,“辛苦你了,可以让沧笙多睡一会儿吗?”
“当然。”
“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心服口服。”
李秀清微微一笑,“需要我替你算一算姻缘吗?”
程照白顿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捏紧,“怎么算?”
“你说一个字给我,此刻你心中所想的字最灵。”
“笙,沧笙的笙。”
李秀清一下就笑了,忍不住摸了摸沧笙柔软棉滑的发丝,“笙,上竹下生,竹与梅兰菊并称花中四君子,既可以代表你品性中高洁的部分也可显示你所喜欢的姑娘是个品性高洁的人,生,藏于高洁的竹之下,象征着你迫切的愿望,想和那个高洁的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更甚至生儿育女,但你却不愿意挑破,所以藏之,待之。”
程照白听了李秀清的一席话心中一阵激荡,脱口就道:“大师,我能心想事成吗?”
“你何止会心想事成,只从你说出的这个‘笙’字看,你们还会瓜瓞绵延,子孙满堂,且没有不成器的。”
程照白也许是太激动了,猛的按了几下喇叭,忽然又想起正在熟睡的沧笙立刻安静了下来。
“大师,借您吉言,如果我真的心想事成了,我们举行婚礼那天希望大师能做我们的主婚人。”程照白压低声音,眉眼带笑。
“荣幸之至。”李秀清爽快答应。
车上的闲话暂时告一段落,李秀清开始闭目养神为画五雷符积攒精神。
车子逐渐驶离了闹市往郊区方向而去,为了安李秀清的心,开车的程照白低声道:“我要带你去的是一座私人博物馆,在郊外青莽山脚下。”
“嗯。”
两人没再说话,车内安静了下来。
窗外,沿途路灯明亮,行驶在公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莽莽群山的轮廓逐渐清晰。
程照白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半夜十二点了,被沈云菲搂在怀里的洋娃娃用小小的手指戳李秀清,李秀清睁开眼轻轻摇头,洋娃娃噘了一下嘴安静了下来,不再提今夜借助月华灵气打坐的事情。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车子终于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门前停了下来。
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在深夜里犹如两盏明灯,又仿佛聂小倩宁采臣鬼故事中的兰若寺。
程照白不舍得叫醒沧笙就选择留下来陪着她,李秀清也不愿意叫醒沈云菲于是就让程照白照看着,她自己跟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褂的老人走进了庭院。
走的近了李秀清发现红灯笼里点的不是蜡烛而是电灯。
也是,都什么年代了,用蜡烛太容易发生事故了。
“李秀清女士,请问你是需要年份久远的毛笔、朱砂和黄纸等物吗?”
“是的。”
“请跟我到这边来。”
“谢谢您。”
“不客气。大少爷已经跟我说过了,你既是二少爷的朋友的朋友,笔墨馆中您看中什么便拿什么,大少爷说,如果能物尽其用总比白放着强。”
说着话李秀清就跟着这位管家式的老人进入了一个木质月洞门,当门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的灯也次第亮了起来。
温暖的光,有序的亮起,整齐划一,对李秀清这个老古董来说还是让她眼前一亮的,感觉很新奇又佩服。
“这些东西都是大少爷收集回来的,我们大少爷没事的时候也爱过来逛逛。”
从老人的语气里李秀清听出了浓浓的骄傲感,她有些哭笑不得。
忽的她大步走向一支悬挂在笔架上的毛笔,小心问询,“我可以用这支吗?”
老人凑近古董罩看了一下介绍,“哦,是这只清朝末年的啊,可以的,旁边那只是明朝的玳瑁笔,你不要吗?这支有点秃毛了。”
古董可是很值钱的,李秀清怎么能拿,于是赶紧道:“不用不用,谢谢您了老人家,我用一下这支清朝末年的就可以,用完就还给您。”
“我们大少爷都说了送给你,你就拿着。你会画符是不是?”
李秀清点头。
老人点点头,“那你跟我来,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现如今咱们国家玄法没落被个心术不正的称了第一,老人家心里不服,难得遇上一个你这么年轻的,是要扶持扶持的。”老人朝李秀清招手,“过来呀,有好东西给你。”
李秀清有些受宠若惊,抬脚跟了过去。
老人家打开了一扇古朴的雕花木门,笑着请李秀清进来,“瞧见没有,都是好东西。”
当李秀清看到被陈列在古董罩里的其中一部分法器一下懵了,心想这不是我们李家祖传的东西吗,五雷伏魔印、五行召神旗、镇宅辟邪桃木剑、黄泉剑、黄泉灯、青玉小葫芦。
当年国家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这些东西是她亲手埋进土里的,连秦庭生都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给你这些东西之前你得先证明自己的本事。”老人家拿出黄纸铺在檀香木雕花书桌上,又找出了一盒有年份的朱砂,“丫头,你来画张符篆我瞅瞅。”
李秀清定定神,一边答应画符篆一边试探着问道:“老人家,这些法器都是怎么来的?”
“一部分是大少爷拍来的,一部分是从乡下收来的。”
“那个青玉小葫芦我看着很好看,是拍来的?”
“收来的。”
“你管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也不能给你。”老人家斥道。
李秀清赶紧收摄心神,将灵气灌注笔尖开始画五雷护身符。
“一点灵气即成符,没想到你小小年轻还真画成了。”
“您也懂符篆?”
“不懂,见过,可不是市面上流转的那些死符,是真正能驱邪避煞的符篆,是曾经一位玄术大师所画,可惜至今不知所踪了。当年那位大师在香岛开馆授徒时我也曾去碰过运气,可惜天资愚钝大师不收。”
李秀清不知为何心念一动,不经意的问道:“那位玄术大师是否姓李名秀清?”
老人笑着点头,“是这个名字,因为你的名字和大师的名字相同,我这才半夜不睡亲自接待你。能和大师同名是你的荣幸。”
“……”有点吃自己的醋是怎么回事。尽管她对眼前这位老人没有一点印象。
老人家打了个哈欠,开始催促李秀清,“毛笔、黄纸、朱砂你都可以拿走了,天色不早了,你走吧。”
“打扰了。”
将五雷护身符放在沧笙身上后,程照白就把李秀清母女送回了顾念北的公寓,这时天已蒙蒙亮了。
李秀清抱着睡眼惺忪的沈云菲开门进屋就看到顾念北正睡在沙发上,他听到开门声一下坐了起来,待看清是李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