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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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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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了,一口气上不来容易闭过气去。郭满刚好进来便发现方氏脸憋得青紫,伸出了手指头去抠开她紧闭的嘴。抠得极狠,愣是把方氏的齿关给撬开。
    一口气穿透了胸口,方氏总算转圜过来。
    屋里下人心里俱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郭满。郭满摆摆手,示意她们该干嘛干满:“去倒杯茶来给娘润润口。”
    丫鬟适时地上太医给配得药丸,郭满接过茶杯,为她吃了一粒下去。
    方氏连喝了几口茶,把药丸吞下。转瞬重重吐出一口胸中闷气,抬眸看着周博雅娶得这小媳妇,牵了嘴角浅浅地笑起来:“我们满满回来了……”
    满满被‘我们’两字猝不及防给酸得头皮一麻。
    僵硬了瞬,点了点头道:“嗯,刚回来,娘。”
    两人才一个来回,芳林苑的下人领了太医匆匆赶过来。郭满于是放开方氏,让太医过来。方氏眼前还有些泛黑,但如今脸色好多了。她拍了拍郭满,心道,虽说新媳妇儿年岁小,人却十分懂事。
    方氏心里总算有了安慰,误打误撞,儿子竟娶了个贴心的媳妇。
    太医上前,熟门熟路地给方氏号了脉。
    不出一会儿,他张口责怪方氏几句道:“还是老样子,不能再生气,气大伤身。”
    方氏其实也不想与人生气,但娴姐儿不是旁人,她的事儿她哪能不操心?闻言也只有叹息,连声道下次再不会犯这糊涂了。
    老太医是大公主以往的御用太医,与周家人素来熟得很。常常给方氏以及大公主号脉,最是清楚这周家长媳是个急躁性子。于是不厌其烦地又数落了她一顿,见她神色郑重了些,才堪堪作罢。转身慢条斯理地开了药箱,将东西装进去。
    方氏瞥了眼一旁的郭满,连忙道:“傅太医不忙的话,不若给我这儿媳妇也把个脉。”
    郭满突然被拉出来,瞪大了眼睛地看向太医。
    今日算是凑巧了,方氏心里记挂郭满的身子记挂了许久。可往日身上事儿多,一忙起来总会忘。今日正巧傅太医上门,她便就叫太医给一并看看。老太医瞥了眼郭满,慢条斯理地从药箱里取出了个帕子,垫在桌案。
    “手放上来,我瞧瞧。”
    郭满不知道这场景怎么突然便成给她看,但还是听话把手放上去。
    太医的手搭上去,眉头渐渐就皱了起来。
 第30章 第三十章
    “苏老; 满满可是有哪里不好?”方氏一早便听闻郭满的身子不是太好,但怎么个不好法儿; 她心里是一点头绪没有的,“若是有什么不妥; 苏老你费费心。”
    苏太医抬起一只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方氏莫急。
    细细号了片刻的脉,他又转头去看郭满脸色:“若是博雅家的不介意,去把脸上脂粉洗干净来叫老夫瞧瞧。”自古看病切脉素来讲究望闻问切; 若想切脉切得准确些; 苏太医还是要多瞧瞧郭满是个什么情况。
    他这话一出; 一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郭满如今这好气色全是胭脂水粉堆出来的假象。若去洗了干净; 她这满脸的怏怏之色就藏不住。抽了抽嘴角,不想当众卸妆。其实郭满自我感觉还挺好的; 鬼门关爬回来之后一直不痛不痒,能吃能睡; 她料想自己肯定不会轻易再爬回去。
    心下不觉得有问题,可转头对上老太医清亮的眼; 心里又咯噔一下。
    太医的医术应当没问题; 这般说了; 肯定是发现了不对。郭满忍不住怀疑这身子是不是真有病,犹犹豫豫的便就没作声。
    方氏只瞧了她一眼,立即就看透了小姑娘这是爱美。
    小姑娘家家的; 妆容整洁心里才安心; 她明白的。于是转头叫太医莫急; 她亲自与郭满说道说道。身子骨儿康健可是关于人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方氏十分贴心地把屋里的下人都遣出去,不叫一群人围着,省得惹郭满不自在。
    她都如此体贴了,郭满也不好再矫情。
    卸就卸吧!“清欢,双叶。”郭满同意,方氏便把自己的内室指给她用。
    苏嬷嬷亲自下去备水,双叶清欢则由芳林苑的大丫鬟风铃引去屏风后头梳洗。双叶清楚自家主子洗了脂粉是什么样儿,心里怎么着都有些虚:“风铃姐姐你且去夫人那儿瞧瞧,少奶奶这儿我跟双叶便能伺候。”
    就盼着一会儿夫人瞧见了,能不嫌弃。
    风铃生得盈盈如水一双剪水眸,抬眼瞧人时候最是欲语还休。此时听了双喜的话,冲郭满屈膝便盈盈下拜。那姿态,那举止,柔美又恰到好处:“若是有什么要搭把手的,你俩别客气。我就在外头,唤一声便过来。”
    双叶点了头,随清欢一起进去替郭满拆了头发。
    边拆她心里就边十分不解,总觉得风铃这做派怎么看怎么眼熟。仔细想想,若换个场地儿,这个风铃姑娘怕是跟她们院的清婉姑娘差不离。都是饱满多姿的身段,温柔缱绻的眼神,再配一幅轻言细语的嗓音……怎地这周家的下人一个两个都这般?伺候人的下人罢了,养得比大家族出身的姑娘还精细,出了鬼了!
    私心有些异样的双叶掀了掀眼皮子,缓缓走去水盆便拧了个帕子,仔细地替郭满擦脸。
    郭满眼睛虚虚一瞥,见她嘴角垂下来,便问:“可是羡慕了?”
    双叶一愣,诧异地抬起头。对上郭满亮晶晶的眼之后,摇得个拨浪鼓似的,“没。”确实是有些小羡慕的,但双叶绝不承认,“就是瞧着不太像能做事儿的人。”
    她话一落,闷声不吭忙着的清欢倏地抬起头,偏眼透过屏风往外头打量起来。
    确实不是个做事儿的,风铃是夫人特地养来给成人后的公子当通房使的。
    清欢在周家多年,许多事儿比双叶清楚。
    当初公子刚过了十一岁,大夫人便特意挑了好几个姿色优异的丫头精细地养在身边。只等着哪日公子开窍,好挑一个伺候。然而公子年过十六还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夫人才打发了那些丫头去别处。风铃虽说因着伶俐,被特例留下贴身伺候的。虽说伺候,但这般教养的出来一等大丫鬟能做什么重活儿?不外乎指使指使丫头,吩咐吩咐粗使。说不得夫人为人仁慈,还配了小丫头做粗使,专替她端茶送水。
    心里这般想着,清欢低头又瞄了眼郭满。
    她如今也有些看不透新少奶奶。原先她觉得新奶奶这也不管那也不问,应当是个糊涂人。可她这几日从旁看着,就发现他们家那般难哄的公子,轻易就接受了新奶奶。这态度转变的速度,当真是快得出乎了她意料。
    能这般快笼络人心,能糊涂到哪儿去?怕是一般人都比不上。
    事实一摆面前,清欢很快便歇了那多余的心思,老老实实伺候新主子。
    这般想着,又瞥了眼屏风,她唤了双叶赶紧搭把手。郭满头发要重新梳理,让她替郭满挽个发髻。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有条不紊地替郭满操持,不一会儿便收拾妥当了。
    脸色不好看不要紧,左右奶奶年岁尚小,养回来也容易。
    外头苏嬷嬷的水将将送到,两人又顺势替郭满擦了一遍身子。今儿去郭家走这一趟,特意挑得显气色的正红罗群。一身的厚重布料捂得紧绷绷的,郭满难受不说,内衫也早就潮了。解了腰封,郭满就如同被救了一命,重重地吐出几口气。
    恰当这时候,外头风铃端着个红漆的托盘,里头放一套襦裙。
    她也不知真心还是故意,没打个招呼。自顾自地绕过屏风便走到屏风的另一头。这般打眼一看,便看到郭满一张泛着蜡黄的消瘦小脸。
    根本不似一般姑娘家水灵,郭满整张脸都透露出仿佛常年泡在药罐里的病气。风铃的眼睛倏地就是一闪,飞快垂下眼帘,轻声道:“少奶奶,夫人怕你您那身衣裳也太厚了些,穿着太束缚,吩咐奴婢取来这身裙子给您换一身。”
    说着她走上前,将托盘摆到的手边。
    外头太医还在等着,双叶清欢也功夫想东想西,连忙替郭满换上了衣裳便去了外间给太医瞧瞧。双叶心里是真怕郭满身子有什么不好。毕竟方才太医切脉时候的那脸色,她从头至尾都在看在心里,当真算不得好。
    人一出来,方氏的面色也变了。
    倒不是嫌弃,而是小儿媳妇的这脸色,瞧着仿佛随时能倒下去。她心里顿时有些慌,这样的身子,真能陪雅哥儿儿孙满堂?
    方氏心里急,就连忙招呼老太医去看看。
    苏太医慢吞吞地上前,又叫郭满伸出舌头给他瞧瞧。苏太医医术高超,年纪却早已不小了。此时盯着看一处看久了有些吃力。但顾忌着方氏一旁急吼吼地盯着,他便仔细盯着郭满舌尖多瞧了半天。
    而后又叫郭满伸出胳膊,他又号了脉。
    “你们家奶奶这不足之症吃娘胎里受了损,”苏太医说话十分直接,“怕是母亲在怀着子嗣的时候被喂了不该碰的东西,才叫这孩子身子骨弱。”他不疾不徐的,方氏恨不得拔他胡子,“不过这不足之症不是治不得,若从小仔细将养,如今成长得与正常人无异是一定的……不过这后头的人也坏,根子没给养好,还又添了别的东西。”
    苏太医说着冷冷哼了一声,指了指清欢与双叶:“害人的东西,太医院都不敢多用的药物,倒是被你们当着好东西日日喂给你们主子。”
    清欢一愣,双叶瞪大了眼:“什么药?”
    “你家主子往日是否经常食之无味,吃不进吃食?”苏太医慢吞吞地将帕子折叠好放回了箱子中,偏了头不问反答。
    郭满刷地抬起头,双眼如利刃顿时射向了双叶。
    双叶迷茫中不知太医是何意,但实话实说:“……是,姑娘往日确实食用的少之又少。”
    苏太医啧了一声,手指点她:“无知害人啊!”
    “吃不下东西就少食多餐,总能有改善的时候。这种事儿不能借助草药,你怎么能尽想走那捷径呢?拿西域来得罂粟花当增味儿的东西日日给人用,这不是在治病,这是在要人命,”他哎哟地长叹一口气,“你们这些糊涂蛋,哪日把你们主子吃没了就晓得药莫乱吃了!”
    “可……可,”素来冷静的双叶此时也慌了,仿若晴天霹雳一般,脑中嗡嗡作响。她此时又不能说这药还是她们从看守金氏私库的婆子手下弄来的,“可大夫也说了,这是治我们主子的良药。主子用了之后,也确实食欲大增……”
    “增什么增?”苏太医摇头晃脑地,直说这些庸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罂粟这东西可是毒。药,你可见你们家主子吃的长肉了?还是你们主子吃了身子骨强健了?”他指着一把骨头的郭满,“瘦成这幅模样,你们还没个怀疑?”
    双叶瞧了一眼嘴角绷直的郭满,电光火石之中懂了金氏的险恶用心。
    眼圈瞬间通红,她怒急:金氏!该死的歹毒妇人!
    她依稀忆起年幼时期,自己与双喜为着能教郭满多用些吃食。千辛万苦从正院婆子手下抠出点这罂粟膏脂,把郭满的好些好东西都送去了金氏的手里,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一口血都能呕出来。
    “可,可旁人也在用,”她不想相信,可自家姑娘确实越来越瘦,“不,不对,我们奶奶虽说吃了久,但餐餐其实没放多少。况且,自从半年前我们姑娘身子好转,已经很久没碰过那玩意儿了。”
    自从碰了柱子之后,姑娘就脱胎换骨,用膳再没用到那药物。
    双叶急了:“太医大人,我们奶奶很久没用了。这般气色比之以往也好转不知多少,你瞧瞧我们奶奶还能救回来么?”
    苏太医回头打量了郭满,没说准话:“老夫不能保证,这得看运气。”
    郭满一颗心悬在天上,完全懵了。什么鬼?鸦。片?小郭满?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年十五初潮未至; 实在不正常。方氏本是叫太医瞧瞧郭满,听听太医说往后要怎么替媳妇补身子; 好叫这孩子能壮实些。可谁知这一号脉,就冷不丁号出个什么好歹。又提到什么罂粟什么阿芙蓉的; 弄得她一头雾水。
    郭满心中吓得要命,她一个两辈子奉公守法的好人,可从未沾染过这种东西!
    “妾身,应当没大事儿吧?”
    其实现如今仔细回想; 郭满觉得这事儿可能也不可能。自从她穿过来; 除了有时候觉得格外虚弱以外; 并没有哪儿不对。可一联想当初小郭满那模样; 她心里又着实没底儿。毕竟像她这么心宽体胖的人都长不了肉,身子肯定有猫腻在。
    眼巴巴瞅着苏太医; 竖着耳朵听太医是如何断。
    “太医大人,我们主子虽说用得时候久; 却次次量很少,”双叶谨慎的性子可是从小就有的; 这什么阿芙蓉膏到底从金氏的手中抠出来; 她就是用也不敢太随意; “奴婢确实是听了大夫的保证,确定了对主子身子无妨碍才敢用……”
    “少量自然无碍。”
    老太医抬抬手,示意她莫慌; “这罂粟又名阿芙蓉; 主治久痢; 赤白痢下。可做于镇痛、止泻或催眠镇静,常用于止前、止泻及镇咳。少量可做药用,但不可过分。好就好在你还算机灵,量少。不过长年累月的,对身子骨儿伤害这不就大了?”
    云里雾里之中,方氏也听明白郭满是被人给害了。虽不清楚怎么害的,她心里也受了不小惊吓:“那苏老你看,我这媳妇身子可还有救?”
    方氏是真的着急。
    在她看来,嫁进周家来便是周家人。郭满虽说身子骨差些,性子却十分乖巧讨喜,方氏私心里是拿郭满当周博雅与娴姐儿他们来看的。摆摆手示意苏嬷嬷莫扶着,她起身凑了过来,“这孩子年岁还小,身子骨还没长稚嫩的很,请苏老务必费心。”
    老太医捋了捋胡须,示意她稍安勿躁。
    “莫慌,莫慌!”人不还好好儿的?就是底子亏得有些空了。
    顿了顿,他又道:“老夫说这些并非危言耸听,只不过叫你们这些不爱走动的人明白,是药三分毒。这人只要活着,有个头疼脑热的实属正常,谁人都一样。往后切莫丁点儿小毛病就请大夫抓药。没得好好的身子,自己给吃垮了!”
    “是的,是的,”这话说得有理,方氏听他话里有转圜的意思,提起来的心稍稍平缓了些,“那苏老,你看这……”
    苏太医摆摆手,“雅哥儿媳妇不错。”
    一群人憋了一口气等着,就他他慢吞吞道:“一般用罂粟的人多少会有些瘾的。戒起来,委实不算个容易的事儿。”
    他瞥向眼巴巴等着的郭满,“雅哥儿媳妇说断就断,还大半年没再沾过嘴,性子委实坚韧。”
    根本不知道自己染过这东西的郭满是一脸的懵。
    迎向老太医与方氏投来的赞赏目光,她眨了眨眼,脚下虚得很。她是真不记得,濒死时刻求生欲旺盛,她完全不记得当初自己如何度过。
    “这事儿不难,救自然是有的救。”
    苏太医说话慢吞吞的,性子急躁的方氏听到这儿,已然急出一身汗。“雅哥儿媳妇年岁小是好事。”
    这一口气喘的,人都要给吓去半条命!
    “有法子治便好。”
    周家别的没有,就是不论什么珍稀补药都不缺。若库房里实在没有的,派个人去老太太那儿说一声,宫里头也能弄了送来,“苏老切莫顾忌,满满身子要用什么药,你尽管开了方子来。”
    双叶听了这一番话,长长吁出一口气,心里却是把金氏给彻底恨上了。
    这般不声不响地暗害她们姑娘这么多年!若非今日误打误撞,她们还要被瞒在鼓里。说不得哪日她们家姑娘被自己这糊涂蛋害了都没人知晓。双叶一面气自己大意,一面又恨金氏小肚鸡肠,狠毒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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