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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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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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敢?!”谢思思又怕又怒,色厉内荏地拔尖了嗓音企图恫吓娴姐儿,“你敢这般恶毒地对我,就不怕你阿兄知道?”
    “阿兄如今跟小嫂子正好着呢,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还有脸提她阿兄?真当她阿兄好性儿?再懒得理会,周钰娴垂眸整理衣袖。拧着细眉,神情已然十分不耐:“你是自己上来还是本姑娘拉你?再敢啰嗦,你便就这么在水里泡着吧!”
    谢思思被她嚣张的言行气了个仰倒,脾气上来了便道:“谁要你拉?!”
    “这可是你说的。”正巧她不想管,乐得清静。
    “风筝,篙子放下,咱们走。”
    这浅薄女人心里琢磨什么以为她不知道?不就是离了她阿兄,想再找个与周家差不多的人家,好全了她谢四姑娘金贵的颜面。不过她想找什么样的她管不着,不该就不该在把主意打到沐长风身上!周钰娴心中犹如吞了一口脏污,十分恶心。
    风筝自然是跟主子一个鼻孔出气,立即放下长篙。
    主仆三人于是抬了腿便真走了。
    谢思思没想到周钰娴真敢这么对她。瞠目结舌之中,整个人都有些懵:“周钰娴你敢?你竟然敢!你阿兄若是知道,定绝不会原谅你!”
    然而周钰娴脚下停都不停,袅袅婷婷绕过桃花树,背影消失在桃林之中。
    沐长雪等人这时候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池边已经没人了,就剩池中心一个人影儿在奋力地蹬水。定眼儿那么一瞧,是谢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娇娇女。此时谢四仿佛一只溺水鸭子,发髻与妆容全脏了,狼狈不堪。
    贵女们哪儿见过谢思思这般模样?顿时一个个面上担忧,私心里却幸灾乐祸了起来。
    “哎呀,这怎么回事?”一个跟谢家走得近些的姑娘捂着嘴惊呼一声,而后不知真情还是假意地着急起来,“快来人呀,怎么都没人去拉一拉谢四姑娘?”
    沐长雪懊恼地一跺脚,摆了手,命身边人赶紧去救人。
    沐家人素来跟别人家不同,不喜下人跟服侍残废似的跟前跟后,所以沐家下人白日里通常都避得远远的。今日办宴,她虽吩咐了一些下人看顾宴席,却也没料到有人绕到林子这边,还意外地落了水。
    沐长雪的贴身丫头是将军府的家生子,自幼习武,泅水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得了命令,转头便往池中跳。
    然而她跳下去,根本没在游,就这般走着去够谢思思。
    有些眼睛毒些的姑娘立即看出了分别,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沐姑娘,这莲花池是不是不太深?”声音不高不低,却叫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沐长雪没嚼出她这话有何用意,耿直地点了头:“嗯,五六尺深。”
    被丫鬟拉上来正在池边扶着喘气的谢思思正巧听见,面上瞬间涨得通红。这些姑娘本就是疑邻偷斧的心思,这般一瞧,谁还看不出来?
    谢家几个姑娘面上也有些难看,尤其最近在议亲的谢五姑娘,快要恨死谢四了!被她这么一闹腾,这些贵女归了家中还不要母亲说道说道?这般一传十十传百的,再来个三人成虎,夫人们岂不是以为谢家姑娘的规矩都这般松散?
    她们姐们往后的亲事都要被连累了!
    与此同时,周府这边,郭满半趴在桌案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神在在拿了本游记在翻看的周博雅有些坐不住:“相公……”
    周博雅抬了眼帘,“嗯?”
    “夫君你觉得咱们家娴姐儿是个好性儿的么?”郭满期期艾艾,迂回地问。
    周博雅没想到她辗转这么久,从芳林苑到西风园还在惦记这事儿。迎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他眼波荡了荡,也起了促狭之心。不答反问:“你觉得如何?”
    郭满蓦地一噎,小脸儿皱着,苦巴巴的。
    “妾身觉得吧,咱娴姐儿是那种话极少且万事喜闷在心里不说出来的文静姑娘。”她严谨地措辞道,“这性子其实也不是不好,只是容易呕了自己,得不了什么好……”要不然就暗中记恨别人,伺机打击报复,这就比较毒了。就像原主小郭满属于第一种,娴姐儿则属于第二种。
    当然这话郭满不会说,但苦巴巴的小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周博雅被她奇准无比的直觉给惊了,娴姐儿性子确实算不得柔和。但:“……”
    ……他这小媳妇儿,真什么话都敢跟他说啊!周博雅不禁怀疑,他这人看起来可是真那么无害?
    “妾身不是小人之心啊,”郭满欲盖弥彰地解释,“妾身才嫁进周家两三日,若是跟小姑子结下梁子,往后家里人也难做。妾身跟夫君往后是要过一辈子的,这姑嫂自然是和睦些最好。另外,妾身并非娴姐儿爱情之路上的绊脚石…”
    本以为娶了个不懂事儿的小姑娘,没想到心里拎得清。周博雅有些欣慰娶了个明白人,放下游记突然认真道:“满满这样就很好。”
    郭满一愣,“啊?”
    “……且放心吧,母亲逗你呢,”周博雅弯了眼角,笑了下,道,“娴姐儿于长风的事儿上确实有些偏执,但也不会不分好歹,顶多气一阵子罢了。况且谁说是你坏她事儿了?这不是我派人去将长风给叫来的?”
    郭满眼睛蹭地就亮了起来,周博雅这就把事儿揽了?
    看着眼前的大美人,她感动得不得了!
    “夫君,你真是个好人呐!”郭满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涎着笑脸儿,那满满的感激都要溢出来,“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放心,一定会!”
    周博雅身子僵了僵,过了会儿又自然起来。
    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他低了头看着小姑娘,清悦的嗓音如月光温柔,与她玩笑道:“那娘子预备如何对为夫好?”
    郭满没料到他会这般说话,眨了眨眼睛,咧开了嘴笑。
    “那……”她正要说话,外间清婉莲步轻摇走了进来屈膝福了一礼,轻柔道:“公子,石岚在门外,说是小王爷沐公子两人已经到了。”
    郭满狐疑的眼神看过去,清婉并不看她,只半垂着眼帘神态十分温婉。
    周博雅‘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低头跟郭满道:“昨儿你不才说手里头捏着不少吃食的方子?不知为夫可有这个口福尝一尝。”
    “现在?”
    周博雅笑:“嗯,正巧拿来当茶点。”
    这还不简单?郭满于是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闲话叙了两句,周博雅便起身往前院儿去。郭满背着手从屋里出来,绕着门边与小丫头说话的清婉看了好几眼。清婉仿佛无知无觉,倒是她旁边的小丫鬟吓得话都说不连贯。郭满并未指责什么,扬起嗓子冲外间儿唤了一句双喜。
    没人应声,双喜正在私库那头伴着双叶一起清点嫁妆。还是正点好了熏香的清欢听见立即疾步进来:“奶奶。”
    郭满看了她一眼,说:“引我去后厨瞧瞧。”
    清欢低头应是,带郭满去后厨。
    路过清婉之时,她暗中给清婉使了个眼色。
    然而清婉自头到尾眼皮子动都不动,一幅无动于衷的模样。清欢心里着急,琢磨不透清婉是怎么回事。起先她两不是说好了,只要新奶奶能与主子和和睦睦过日子她们便消停,不折腾幺蛾子。清婉这死丫头平日里不是最识时务的,怎地突然犯了浑?
    “后厨掌勺的是张管家的,做点心的是李旺家的,吊汤煲汤的则是柴福家的,剩下的两个婆子专打下手,”清欢收回视线,跟在郭满身边小声地说道,“张管家的这时候怕是在准备晚膳,里头油烟大,奶奶当心。”
    郭满点了点头,进去就直接找李旺家的,她明白了。
    李旺家的正在与婆子说闲话,这一看清欢引了个人过来,皱巴巴的脸立即就挂了笑。麻溜地迎上来,清欢道:“奶奶,这边是李旺家的。”
    李旺家的诚惶诚恐,跪下就要行礼。郭满懒得搞这些,便直接把来意说了。李旺家的做点心是拿手活儿,听了个大概便一口应下了。
    前院这头,沐长风跨坐在亭台栏杆上,垂首与石桌便饮茶的妖娆男子说笑。妖娆男子一手捏着青瓷杯低头浅啜,手指在青瓷映衬下白皙得仿佛在发光:“就凭你那点子棋艺,逗一逗庸人尚可,想赢博雅一局,怕是还没睡醒呢!”
    妖娆男子正是南阳王府的小王爷赵煜,那嘴仿佛淬了毒,半分情面不讲。
    沐长风已然被荼毒惯了,听着眼皮子都不带眨的:“那不一定,兴许博雅新婚燕尔的乐昏头就乱来呢?”
    “即便乱来,应付你绰绰有余。”
    周博雅清淡的嗓音从廊下传来,隐隐有些笑意。两人闻言转过头,就见那素来寡淡着一张脸的人此时嘴角微扬,似乎心情不错。
    沐长风与赵煜对视一眼,促狭地勾起了嘴角。
 第20章 第二十章
    新奶奶突然出现在后厨,几个摸鱼打诨的婆子都惊了一下。
    张管家家的放下刀,两手飞快在罩衣上擦了擦,弓身领一众婆子慌慌张张给郭满见礼。郭满抬了手示意不必多礼,虚虚一打量这地儿,指着旁边一个空的灶台对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李旺家的道:“就那个吧。忙你们的,不必管我。”
    李旺家的点点头,穿上罩衣小跑着去了灶台。
    这个时代的物资不算匮乏,却也没有现世那般多种多样。郭满脑中存了许多甜点方子,不是苦于没新鲜素材就是太耗费功夫,做不出来。她插着腰看了眼厨房里有什么:鸡蛋,糖,一些猪油,菜油,新鲜的果子也就青梨、梅子、枇杷、杏、李这类的。她决定做个快速又简单的——甜死人不偿命的奶油西点。
    李旺家的知道今儿这点心是新奶奶特意做给公子献殷勤的,丝毫不敢拿大掺和。竖着耳朵听郭满吩咐,郭满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不得不说,李旺家的手上功夫十分了得。郭满不过说了个模糊大概,她便能还原度十分高地做出来,坐得比机器做得还要精准。眼看着一点点齐备,撒糖时郭满叫她多撒两把,李旺家利索的动作却顿住了。
    “奶奶……”李旺家的为难道,“这些糖该是够了。”
    “嗯?”郭满看了一眼,“不,再放些。”
    “公子是男子,不是姑娘家,自幼便不怎么吃甜食。”李旺家的怕新奶奶初来乍到不清楚,皱着脸好言相劝道,“奴婢平日也做点心,不过回回呈上去都要剩下一大半。若是做个公子用,这糖还是撒少些为好……”
    “他不吃甜?”郭满很诧异,“那你这两日做得点心还放那么些糖?”
    李旺家的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明白新奶奶这话的意思是她不喜甜。
    当即有些惶恐,她擦擦手便又要跪下:“奴婢不知奶奶不爱甜,自作主张多放了些糖,是奴婢的错。”她哪里知道,前头那位嗜甜嗜得厉害,她没过脑子的,便也以为这新奶奶小姑娘家家的定是嗜甜的。哪里知道人与人不同,这般显得弄巧成拙了!
    郭满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挠了挠脸颊,也懒得跟个婆子计较。
    “罢了,你听我的,”她抬手示意她起身,“这点心既然是我要求做的,要怎样,你只管听我的。若是夫君吃了一回吃不惯,下回不给他做便是了。”
    “可是……”
    “没可是,你放。”
    这两天,她早机智地看透了周博雅。那男人正经疏淡皮囊下,其实藏了一颗对甜食爱得深沉的心。毕竟那一盘盘打死买糖的的东西她吃一口就要吐,周博雅那男人可是眼眨也不眨就吃了。
    没点儿热爱之心,正常人能吃第二口?
    忆起周博雅眼角眉梢漾起的柔和,身为咸香党,郭满现如今想起后牙槽还泛酸,口中涎水泛滥。她唆了一口口水,心里笃定:周博雅绝对是个甜食控,绝对!
    虽然不是很明白周博雅为何在自家也隐藏嗜甜本质,不妨碍郭满为了表示自己言而有信,说对他好就对他好。于是她一点不含糊,大手一挥:“这边也放。对,多撒点,蛋也打得再绸些。”
    李旺家的拗不过,心说这是新奶奶要求的并非她的手艺,苦着脸往下继续撒。
    前院凉亭,方山将白玉棋子摆上,赵煜与沐长风两人的眼睛蹭地都亮了起来。这幅棋打磨得确实好,棋子晶莹剔透,触手冰凉。自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一眼便看出来,这东西是好物儿。
    “你从哪儿弄来的?”沐长风捏着棋子,斜眼瞥向周博雅,十分羡慕:“给我说说,赶明儿我也去弄一幅回去。”
    “弄不了,”周博雅呷了一口茶,不咸不淡,“整个大召就只这一幅。”
    “那不若你送我呗?”沐长风确实喜欢,爱不释手,“正巧再过两个月是我生辰。权当时你送我的生辰贺礼了,如何?”
    赵煜斜了狭长的眼眸去瞥沐长风,似笑非笑的。
    就听周博雅继续淡声道:“送你也可。”沐长风眼角就要飞起来,周博雅又道,“当生辰贺礼约莫是不太可能,毕竟你那生辰,也算不上重要日子。给你当新婚贺礼倒是可以。小登科,细细一算,配这棋子还算差强人意,你娶亲吧!”
    沐长风整张脸倏地就垮下来,赵煜从旁静观,噗呲一下笑出声儿。
    “你何时也学这婆妈的做派了?”沐长风十分不高兴,他堂堂镇北将军府嫡长子,就值这一幅棋子?糊弄人也不是这般糊弄的吧!“娶妻多烦?似我这般来去一身轻,多潇洒?好好的逍遥日子不过非拖家带口的,我做什么要找罪受?”
    周博雅眼皮子掀都不掀,“若不是你成日里晃荡碍了别人眼,谁乐意管你?”
    “我碍谁眼了?”沐长风就不解了。
    事及周钰娴,周博雅也不愿多提。
    淡淡扫了一眼那榆木脑袋的沐长风,他突然捻起棋盘上一颗棋子,掷到了沐长风的脑门上。别看周大公子生得一副文雅模样,这小小棋子被他那么一掷,险些没将沐长风的额头给砸一个包出来。
    沐长风捂着额头顿时就跳脚了:“周博雅你可是想切磋?来来来,正巧我近来精力多得无处使,这就陪你打一场!”
    一旁喝着茶的赵煜无奈摇头,长风那根筋就没长过。
    “说来,长风你南下南蛮的事儿定了么?”赵煜前几日才从封地回来,得什么消息也比京城晚许多。放下杯盏,他突然道。
    提起正事,沐长风也不耍宝嬉闹了:“若无意外,八月便要启程。”
    周博雅这时候也沉默了。
    南蛮那边始终是大召一个隐患。近几年大乱没有,小战不断,这般断断续续的,南疆的百姓苦不堪言。朝廷派去的驻兵一批又一批,就是拿不下来。加之南蛮人多善蛊使毒,一旦中招,非死即残。朝中大多武将谁也不愿接手这个摊子。
    推来推去,还是落到沐家人身上。
    “沐伯伯怎么说?”周博雅知其凶险,面上也正色起来,“你虽说上过战场,可那是上头有沐家人看着,小打小闹。这回孤身一人去,沐伯伯真放心?”
    “不放心也得去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沐长风耸耸肩,十分看得开,“我怎么说也二十有一了,总不能一辈子缩京城当纨绔吧?”
    赵煜脸色沉了沉,嘴角勾起,邪气又讽刺道:“要当纨绔还轮不到你。”
    “我这才叫纨绔。鲜衣怒马,美酒美人,成日里惹是生非。”顿了顿,他又叹息,“不过你家也确实是太过势大。瞧瞧,大召能载入史册的三大军事鬼才都出自你沐家,哪个朝代也没有这样的事儿。如今西北百姓只知有沐将军却不知有陛下,为君者自然不能忍。上头那位若似高祖心胸宽广那倒还好,可惜他不是……”
    “你有几层把握?”惠明帝为人,不提也罢。周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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