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双重人格有时候是可以融合回一个人格的,放下了心结的话,应该能够慢慢自愈的呢。”燕七安慰道。
“哦,是这样。”
“昂。对了,我记得你带着酒呢,要不现在把他召唤出来,我帮你俩说合说合?”居委会燕大妈工作到位待人热情。
“……”
然后就活活把她大伯灌醉了。
连个下酒菜都不给人准备。
酝酿情绪的时间也都没有。
伸了一根手指头在人面前测试:“这是几?”
“手。”
“这么轻易就答对了可不许装醉啊。”
燕子恪呵呵地笑,歪着头靠在洞壁上昏昏欲睡。
燕七等了片刻,自己也困了,钻回狍皮筒里躺下,眯了一小觉,睁眼见那位还在那儿坐着,满脸醺然,便问:“变身了吗?”
“……还是……我……”
“……”
难道必须心怀愧疚与悲伤才能成功召唤?强行灌醉看来不顶用啊。
那没辙了,躺倒睡吧。
过去把那位摆好放平,重新钻回自己的皮筒,闭了眼睛,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均匀平稳,便也慢慢睡去。
洞中的柴火噼噼啪啪,烧得安逸又酥暖,洞外的枯树支撑不住太厚的雪,发出咔吧吧的断裂声,大片的积雪掉落下去,掀起一阵清新的、黎明来临前的凉冽气息。
燕子恪慢慢地睁开眼睛,偏了头,隔着金黄色的火焰望住燕七的睡颜。
饶有兴味地细看了良久,察觉她的呼吸渐轻,于是勾起半边唇角,慢慢地,不出声地做了几个口型:
“time travelers。”
……
元昶险些同燕七走了个两岔,正在白雪覆盖的山壁间疯狂赶路,就瞅见山窝子里有人冒了冒头又蹲了下去。
“——燕小胖!”莫说只看到半拉后脑勺,便是只露一根头发元昶都能认出那是燕某人的,当下大吼着扑了过去。
“嗳?”后脑勺转过来,啥还没看清呢就觉得眼前一花,一头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直接将她扑进了厚厚的雪里。
“——你没事儿吧?!”元昶支起上半身先居高临下地在她脸上狠狠盯了几眼,转而怒发冲冠,“你这是要气死我——燕!小!胖!你乱跑什么?!下这么大雪你乱跑什么?!山里这么危险你乱跑什么?!大摩人说不定就在附近你乱跑什么?!”
“艾玛淡定淡定,看给气的,排比句都气出来了。”燕七连忙给这位顺毛,“我没事我没事,平安健康气色好,敬请放心。”
“我放个屁的心我!一路找你一路这心就往下沉,再找不着你心就从肠子里沉出去了!”元昶汪汪汪地吼。
“你这颗心不走寻常路啊。”燕七夸他。
“闭嘴你!真气死我了你!”元昶使劲瞪她,“看见我眼睛没有?!是不是满眼血丝?!知道我几天没睡觉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除了血丝还有眼屎,挺热闹的还……你别眨眼啊。”燕七说。
“干嘛!你帮我擦啊?!”元昶气。
“不是,我怕你一眨眼它们就掉下来落我脸上。”燕七自我保护意识很强。
“!!!”元昶用生吞活剥的表情瞪她半晌,末了抓起她一只手摁在自个儿脸上乎拉了个翻江倒海才丢开,恨恨地道,“恨不能一口把你吞肚里!”
“我手上可沾着你自己的眼屎呢啊,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不要什么都乱吃。”燕七警告他。
“……”元昶恼火又无奈地瞪了她半晌,最终胳膊一软,整个身子栽扑在她身上,“我睡一下……”
“别在这儿睡,去找个山洞吧。”燕七推他。
“呼……”这位已经睡死过去了。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赶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如今一眼见着燕七平安无事,绷了几天的弦就松了下来,一下子就撑不住了。
燕七推开还压在自个儿身上的大家伙,起身拍拍满头满身的雪,再把这位背到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好长一段路方找着个还算干燥的山洞,把背上的家伙套进狍皮筒里,再旺旺地生起火来,坐在一旁守着这位睡饱醒转。
元昶却也没有睡多久,心里惦记着燕七,强迫自个儿睁开眼,瞅见她安安稳稳地在火堆边坐着熬肉汤,心里踏实了下来,翻个身儿才又睡了过去。
好在是习武之人,又修习内功,睡至次日天刚亮就满血复活,跑去洞外拿雪揉了把脸,着重地把眼角擦干净,这才回到洞中,伸出手摁在还坐在火堆旁熬肉汤的燕七的脑瓜子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阵摇,这口恶气才算尽除,挤到她身边坐下,问她:“你怎么一直在这儿熬肉汤?昨天我边睡边闻着,饿得我不行,偏又困得醒不过来——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欠揍?”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燕七叹着,“昨天怕你睡醒了饿就先熬上了,结果看你一副要睡到地老天荒的样子,我就自己全吃了。这锅是今天新熬的,趁热喝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元昶哼地一笑,拿肩顶了顶她的肩:“少说这些屁话。你先吃,把肉吃了,我喝汤。”
“可怜见儿的。吃吧吃吧,肉多着呢,再说马上就到比赛期限了,留着这些肉干嘛?”燕七把窝头递给他。
元昶咧嘴笑着接过,一口就下去大半个,热腾腾香浓浓的肉汤再一下肚,浑身上下立时暖和起来,无比地舒泰。
“对了,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啊燕小胖?”元昶想起正题,“哎你大伯呢?!”
“……刚发现一大活人不见了啊。”
“废话,我只顾着你了,哪儿还顾得上别人。”元昶使劲咬窝头,仿佛这就是某个没良心的货。
“那我告诉你你可得保密啊,”燕七道,“……吧啦吧啦吧啦……所以他以后就不常回京了,我才刚把他送到山外上了船,回头要和大家说他过世了,你可不要揭穿啊。”
“……不至于吧他?!”元昶难以理解地看着她,“不想做官辞了就行了啊,还诈死。”
“辞官未见得就能一身轻,谁不知道他和你姐夫关系铁啊,到时候登门叨扰的还是不会少,他还是离不开这些官场是非,燕先生的意思是要离开就离开个干干脆脆干干净净,一路轻松大跳着游山玩水。”燕七道。
“……”元昶没吱声,把窝头吃了,把肉汤喝了,一抹嘴,看向燕七,“你怎么没跟他一起走?之前我记得你说要跟着他一起出去玩儿。”
“可我不能假死啊,家里还有小九呢,而且我还得做为目击证人把大伯过世的消息宣布出去,”燕七道,“不过过年放年假的时候我会去同他会合,在外面游玩一段时间。”
“崔晞是不是也去?”
“是啊。”
“我也去。”
“可以啊,不过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第462章 终战
集齐皇后、元爹、元娘、元家大哥四个签名; 即可获得跟团旅游船票一张。
“就这么简单。”燕七说。
简单个屁!元昶蹲洞角怨恼地画圈圈。
燕小破胖子使的什么坏心他哪能不清楚!他爹娘兄姊怎么可能允许他正事不做一辈子游山玩水做个于国于家无用之人?他就知道小破胖子会给他出难题!她要让他取得家人的同意才肯带他走; 她早算准了他的家人不可能答应!
“崔晞家人都答应了?”元昶不死心地问。
“答应了啊。”小破胖子说。
“怎么答应的?”元昶打算取取经,就崔晞那小身板儿,他才不信崔家人肯同意他满天下四处浪。
“崔小晞和书院的高越人医师关系不错; 高医师的父亲是首席太医,亲自专门去了崔家,和崔大人夫妇说了; 崔小晞这身子骨就得靠‘徒步活血、山水解郁’来治疗; 否则恐怕那啥,崔夫人一听就吓着了,立马点头同意; 虽说她要求崔小晞出门必须带足二百名仆人这一点比较难搞吧; 不过到底还是同意啦。”燕七道。
“……”元昶郁闷,自个儿也总不能学崔晞一样称病吧!
“慢慢想啊。”燕七收拾东西,“不知道赛况现在如何了。”
赛况比最差的预计要好上一些,然而这也不能令天朝人感到高兴,贾城中了大摩人的埋伏,脑浆子都被砸了出来; 尤华掉进了机关陷阱,一条大腿被齐根切去,好在被大摩人发现之前先被天朝人发现了; 及时救了出来,薛恭被发现时,尸体被火铳打成了筛子; 陈靖不知所踪,推测凶多吉少。
而在燕七元昶与众人会合之后,大家又得到了燕子恪“雪中爬山失足落崖身亡”的噩耗,看着燕家七小姐悲伤地捂着脸蹲在雪地里死活不肯抬头,众人一时也是无言。
知道真相的秦执珏远远地走开,怕自己的表情泄露天机。
谁也想不到举朝最著名的一条蛇经病,居然就这么死了,尽管盼着他死的人有不少,但这个消息还是让人觉得一时难以接受。
元昶也见识到了未来岳丈的演技,满眼的血丝,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抬手举步间,似乎血液都是僵硬的……
真他娘的是老奸巨猾……元昶唾弃地心道。相比起来,燕小胖的演技简直青涩到家了,这货就只会蹲着捂着脸,难不成还怕自己笑场?
结果这货终于抬起头来,一看俩眼通红,元昶一怔,头一回见到她……哭……靠!眼角边还沾着辣椒籽儿呢!能不能装的细致点儿?!
伸手把她眼角的辣椒籽儿拨拉掉,瞪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也不怕把眼睛蛰坏!”
燕七默默捧起一把雪捂在脸上。
元昶看着她柔软的发丝和轻轻弯着的脖子,忽然想:燕小胖她……难道是,真的哭了?
这一想法让他震惊不已,一股难言的心疼骤然涌了上来,趁着众人都未看着这厢,伸了手托住燕七的后脑勺,轻轻地将她的额头摁抵在自己的胸膛上,另一手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随即便放开了她。
这货演的还挺像,燕七心想。
再怎样震惊于燕蛇精之死,比赛也还是得继续,众人也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凑在一处商议。
“现在看来,大摩之所以提出队伍里要有一名文官和一个女人,显然也是一个圈套,”燕子忱沉声道,“若不出所料,大摩的文官和女人必然都是使用火铳的好手,只怕当时我们的人对大摩的文官进行检查时,只测出他不具内力,观其肌肉也不具外练功夫,而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练习火铳生出的茧子。”
“这一次大摩人真是处心积虑,各处细节都考虑到了。”穆承宣道。
“大摩人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火铳上,”燕子忱道,“那么他们一定不希望将比赛拖入最后的一对一死斗上,所以他们定是想要在赛区内就将我们全部解决。”
“那我们偏要把比赛拖到最后!就是要用一对一杀死他们!”憨厚的李瞰以为自己明白了燕子忱的意思,立刻接道。
“对方现在最多只剩下六个人,若是这样我们还要拖到一对一,这脸我可丢不起。”丁卯道。
“时间不多,尽快把那六个人引出来,尽快解决。”武长戈淡淡道。
“怎么引?”李瞰问。
“做风筝。”燕子忱早便有了主意,“将大摩嗝儿屁的那十人的名牌做成风筝放上天去。”
“大摩剩下的六人若看到这风筝,必然会被激怒,”武珽道,“并且也会知道,如果任由我们把比赛拖到最后一对一,他们是没有胜算的,因为我们有这么多人,而他们只剩六人。”
“大摩人的目的虽然也是想尽量在赛区和我们决一胜负,但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反而会担心我们将比赛拖到最后一对一,所以必然会沉不住气,改为主动出击。”元昶接道。
“嗯。”燕七道。
“那么接下来的关键是,地点选在何处,要如何对付大摩人手中的火铳。”穆承宣道。
因着事先谁也没有想到大摩人会有火铳,所以天朝队员谁都没有带盾,就算对方只有六人,但也架不住火铳射速快、射程远的威力,只凭弓箭可远远不是对手。
“大摩人熟悉山林,更熟悉人或动物在山林中留下的痕迹,我们若想提前在他们要经过的路线上打埋伏,只怕很轻易就能被他们识破,从而不会使他们近前,打远战的话,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秦执珏道。
“这一点对方也很清楚,而我们就是要利用他们的‘清楚’,让他们自投罗网。”燕子忱沉声道。
“什么意思?”田颂问。
“火铳的有效射距是七百步左右,大摩人既然不想把比赛拖入一对一,那么一旦发现我们的行踪必然会想法子接近,在七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下来对我们进行攻击,而我们的普通弓箭却达不到那样远的距离,所以在七百步外大摩人应该会肆无忌惮。”燕子忱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以自己为饵,并事先在七百步左右的地方打下埋伏,等大摩人主动入彀?”穆承宣点了点头,“这主意可行,但谁来当饵?”
火铳的有效射距是七百步没错,但最大射距听说可以达到八百步甚至一千步,谁也不敢保证在八百步的地方会不会被火铳射死,因此当饵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
“为什么不在八百步外或是一千步外就设埋伏?”李瞰想不明白。
“因为七百步外,也已超过了我们的射距。”燕子忱一厢说,一厢将目光扫向燕七。
“我们的射距本来就达不到那么远啊……”李瞰更加懵了。
却见燕七从自己的装备包里又取了一张弓出来:“我带了崔晞进行过改良的燕子飞弓。”
最大射距一千一百米。
“所以必须要让对方处于七百步内,”燕子忱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众人,“对方知道我们派出的都不是弱手,出于保险起见,也一定会尽量在七百步内进行射击,届时我们可以以燕子飞弓反击。”
当初在玉华城外对阵叛军的时候,叛军也是在七百步距左右才放枪,在这一点上人的想法和顾虑总是差不多的。
“七百步的距离是火铳的有效距离,却只是燕子飞弓的最大射距,”说话的是一直未怎么发言的武长戈,一厢说一厢却淡淡地拿眼角扫着燕七,“飞弓射出的箭到达七百步处已经没了任何的力道,莫说杀人,只怕连一片枯枝都射不断。”
“我们无需用它杀人,也不必用它射断枯枝,而只需要‘碰’到就可以了。”燕七说着又从装备包里往外掏东西,众人盯着她,就像康夫盯着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
这一次燕七拿出来的却是……一根树枝?哦,不,还有,不是一根,是一把……
你特么是在逗我们吗?从赛区外背一大把树枝进来,这漫山遍野的树不合你口味还是怎么地?
“别小看这些树枝,”哆啦7梦举着树枝给大家介绍,“这是经过改良的树枝,里面有暗器,喏,看到这里有个小坑了吗?只要这小坑被碰到,就会触发里面的机簧,然后枝身上会出现许多小孔洞,小孔洞里会有淬了毒的针射出来,并且我们不止有这些树枝,还有改良过的石头。”
她这厢说着,那厢燕子忱也解开了自己的装备包,从里面拿出一块与岩石无异的大石头来,道:“燕子飞弓射出的箭无需多大力道,只要射得够准,能够触击到启动机关的暗门就足矣。大摩人善于设机关和埋伏,又擅长识别人和动物留在山林中的痕迹,因此我们无法在要动手的区域布置大的机关或陷阱,只有用树枝和石头这两样足以乱真的东西来进行突袭。”
“可大摩人不可能准准地就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