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对于天朝队来说比较不利,因为做为领队的燕子忱才刚回京没有多长时间,参赛的这几位里面他所熟悉的除了他闺女之外大概也就成天缠着他学马术的他的侄儿了。
“四十斤的弓,诸位没问题吧?”燕子忱正问他的小队友们。
“没问题!”大家纷纷道。
“我对你们几位的实力不算了解,”燕子忱伸手一划拉,指了指包括丁翡在内的那几个不具名人物,“且说说看,骑与射相较起来,几位更擅长哪一个?”
“都擅长啊。”丁翡一边冲着燕七挤眼睛一边道。
“是啊是啊,我们都擅长啊!”不具名者一二三也连连点头。
“我更擅长骑!”燕子忱他侄儿特别实诚地举手答道。
“既这么着,惊波,你来第一个,没问题吧?”燕子忱笑着环胸看着他,没理会一二三惊讶的目光,显然一二三对于燕子忱的这一安排表示十分地怀疑,众所周知接力赛的第一位和第二位都是至关重要的,一般情况下都会把队中实力最强的两个人安排在这两个位置,可是这个燕惊波……对于他,大家都知道他的骑术好过射术,为什么不放一个骑射俱佳的人在第一个位置呢?比如丁翡,他的实力年轻人们可都是非常认可的。
“让我第一个吗?”燕四少爷本人也很意外,黑亮的眼睛闪啊闪的,又是兴奋又是疑惑。
“怎么,没胆?”燕子忱挑眉。
“当然有啊!”燕四少爷除了没胆杀人,正当的竞争从来就没怕过,“我没问题,二叔!”
燕子忱笑起来,伸臂搭上侄子肩头把他揽过来:“听着,既然你骑术好,那我们就充分把它发挥出来——你只需要射中三只猎物,不必多射,而后全力疾冲,对方有八成的可能会把骑射俱佳之人放在第一位,既然骑射俱佳,那么那人定会尽可能多地去猎取猎物,趁此功夫——把绿眼怪甩得越远越好!目的是为了给他们的第二个人施压,如果我们交接之后,他们的第二个人迟迟等不来第一人,心里必然会焦急,一焦急就容易出错,而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打击对方士气的机会,在这种瞬息必争的比试中,每一丝每一毫的算计都极为关键,都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武珽在旁更是听得仔细。
“那么第二位,就请柳参将担当。”燕子忱看向柳参将。
“没问题。”柳参将点头。
“哪怕是不认识柳参将的绿眼怪,只看柳参将这通身的气派和年纪也知道必是我朝的精英武将,”燕子忱虽豪犷,却也从不失狡猾,这会子趁机捧了柳参将几句,毕竟两人原本同为参将,皇上让他做领队就很容易令柳参将心里不爽——如果柳参将是个小心眼儿的话,“若惊波的第一位序能够快过绿眼怪甚多,第二位序的绿眼怪一看柳参将实力不弱,这心头压力便会愈加的大,就算惊波不能领先交接,凭柳参将的实力也会在第二位序上给予绿眼怪实质性的打击和超越。”
“于是这个压力可以继续抛给绿眼怪的第三位。”武珽接着话尾道。
“没错,”燕子忱笑着看他,“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更进一步巩固优势,所以小五,第三位你来,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武珽道,“我会尽可能多地射取猎物。”
“接下来是你,”燕子忱看向那不知名的一二三位中的一个,“谨记两种情况,如果我方领先于对方不短的距离,你可以酌情多射几只猎物,如果领先优势不大甚或还在落后,只需射够三只就立即奔往下一位,切不可贪多,明白吗?”
“明白了!”这人连忙点头。
“再下一位由远逸来。”燕子忱对萧宸的水平也算了解,“要注意的事项同上。再下一位由你来,”指了另一个不知名的,“你后头接着这位。”指向丁翡。
“交给我好了!”丁翡拍拍胸膛,继续冲燕七挤眼睛,“燕小姐接着我,怎么样?”
“下一位是你。”燕子忱冷漠脸直接无视了这个当着他面冲他闺女调情的臭小子,指着不知名者三道,“接着是小七,最后是我。重申一遍,需要担负起尽量多的射猎任务的是柳参将、小五、远逸、小七和我——”
“还有我还有我!”丁翡道。
燕子忱继续冷漠脸无视:“其他人在领先的情况下可以多射,落后的情况下射够三只就立即赶路,另外,”说至此处唇角勾起个略带狡猾的笑,“如若我们领先,在交接时记得随口多报几个数。”比如猎到五只就报猎到了十只,等着交接的绿眼怪听见还不得急死!
真特么坏!大家心想。
战术安排完毕,时间也差不多了,两队人马散开来分别跑向十个区域的交接处,每一个交接处都有敌我双方各一人和双方各出的一名监督比赛的裁判等在那里。由于场地很大,哪怕皇上坐在高台上也不可能纵览全场,比赛的路线呈环状分布,起点和终点都在高台的下面,皇上与观战的众臣所能看到的只有第一“棒”和最后一“棒”所分到的区域,大多数时间里也只能揣着紧张的心情干等。
随着计时香燃起,一声宏亮的锣响,天朝与大摩国的骑射对抗赛正式拉开了帷幕,众臣与皇上位于高高的看台上,眼底是大片广阔的草场,便见双方第一位的队员已经纵马疾驰了出去,五十米内双方速度持平,一百米内燕四少爷已是超出了十几个身位,二百米内,燕四少爷一骑绝尘,闪电般率先冲向了猎物密集的草场深处!
第388章 接力 天朝VS大摩
速度和技术是一回事; 运气又是一回事,冲进猎物稠密区也未必就能立时遇到目标; 很可能还需要去横向搜寻; 猎物们又不傻,动物对于危险的感知度比人类要强得太多; 再需要食物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去冒大险; 何况这两日人类对于这片场地的入侵早就令动物们提高了警惕,这在一定程度上为比赛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对于以狩猎见长的大摩人来说; 在山林和草坡这样的地方搜寻猎物简直不能更得心应手,可对于燕四少爷这样极少有机会能外出打猎的官家少爷就显然颇具难度了,不过燕四少爷却对此颇有信心——因为比赛开始前他二叔专门给他指出了这片区域中动物会常出没和聚集的几处地方——想至此处燕四少爷愈发佩服起自家二叔来,别的人到了猎苑来基本上就是到处乱跑着打猎,他二叔却是利用此前一天半的时间将整座猎苑踏遍并观察了一遍; 所以这猎苑的地形、布局和动物出没的环境; 他二叔尽已成竹于胸——真不愧是大家如今口中的智将啊!怪不得打起仗来百战百胜!
带着这股子崇拜之情; 燕四少爷马速不减地率先冲向他二叔点出的那几处地方——果不其然!距他奔跑路线最近的一处就发现了两只正在草窠子里苟且的麂子——春天是动物发情的季节; 这些控制不住体内躁动的年轻人们啊……燕四少爷虽然对于棒打鸳鸯有点不好意思; 但这是关系到国家荣辱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任何犹豫,噌噌两箭——运气真是个可爱的东西,毫不费力就收获了两只,下一只还会远吗?
不远!——不远处正有一只才刚在求偶大战中失败了的麂子垂头丧气地在那里溜达,听见马蹄声后甚至还没有从恍惚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然后这只可怜的单身麂就带着一腔心碎倒在了燕四少爷的箭下。
在这猎杀三只猎物的过程中燕四少爷几乎没有放慢多少马速,不得不说运气真是最难掌控和预料的东西,有时候你可以不服别人的实力,但你不得不服幸运儿的运气。
燕四少爷开始向第二区域的接头人处疾冲,冲着冲着他又看到了更多的动物就在附近出没,这个时候只要他动一动弓箭,说不定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成果,这会比燕子忱的计划做得更好——燕四少爷攥紧了手里的缰绳和弓,目光向着那些唾手可得的猎物身上瞟了一眼,而后坚定地收回了目光,向着他唯一的目标疾冲,全速疾冲。
立在高台上观战的众人不由又是遗憾又是叹息,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得罪燕子恪,这会子只怕已经有人埋怨甚至开骂了——为什么不出箭呢?!那么多的猎物就在附近,为什么不出箭!这么好的扩大战果的机会,就这样被那个蠢小子给浪费掉了!燕子恪这是生了怎样一个蠢笨的儿子啊!
众人别有深意的目光不由得齐刷刷地望向就立在皇帝身旁的燕子恪的脸上,却见这人目光专注地望在场上,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
——这笑容是什么意思?貌似他还很满意的样子?!他对自家儿子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是个好孩子。”皇上笑嘻嘻地和燕子恪道,“正值他这个踌躇满志争强好胜年纪的孩子,哪个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到这话的众人恍然惊觉——是啊!谁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呢?第一区域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区域,没有人会舍得放弃这样好的一战成名的机会,这是最应该好好表现自己的时候啊!马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唾手可得的收获,博人眼球的成绩,明明可以轻易得到,谁会舍得放弃?!
可燕子恪的儿子就舍得!这得需要怎样强悍的定力!这个孩子——心性太难得了!
想到这一点的人不由得悄悄瞟向正位上的皇上和他身边的燕子恪。
嘉乐帝刚上位的时候,朝中许多老臣和权重资深的家伙们还有些欺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样的观念并不是没有依据,可就是小皇帝和燕子恪这两个嘴上没毛的“雏儿”,一步一步把老皇帝薨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朝廷打理成了现在的这幅齐整模样,虽不敢说没有瑕疵、人人心服口服,可至少大环境是清明安定的,大多人觉得这是因为皇上手里有一把好剑——燕子恪的能力有目共睹,以至于大家都把这个年轻又时常不大着调的皇帝当成了甩手掌柜,渐渐地就有些放松了该在天子身边持有的严谨和警惕心,可就在刚才——就在大家一时间对燕子恪的儿子义愤填膺时,这个不着调的皇上却几乎就在瞬间看透了那个年轻人最本质的人格和心性!
心思细、城府深的老油条们忽然觉得手心里有点微微的汗意——就冲这样犀利精准的眼光,这个让大家一度以为已经开始耽于享乐、失去政治敏感度与积极性的中二皇上,就绝非是个好唬弄的主。这位十数年不变的童颜太具迷惑性,这位散漫轻佻的性子太有欺骗力——失去敏感度的不是这位,而是他们这些自以为可以把人间NO1哄得团团转的刁臣……
正自反省间,耳里听见燕子恪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声,那把音质很好但却让人讨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过来,道:“皇上圣明,好孩子,便是要听大人的话,禁得起诱惑,守得住本心,虽许会错过丰厚的利益,却是可一襟袒荡,直达终点。”
“……”众臣听得脊梁骨一凉:这特么还带顺嘴儿敲打人的?看来这次出来春猎,皇上的意图可不仅仅只是宣扬国威震赫外邦这么简单啊——这是要连朝中的某些人一并警告吗?
众臣面上不动声色,心下一片思量,而观战的年轻人们此刻却没有那样多的心思,正全神贯注于猎场上的形势,双拳不由自主地越握越紧,目光追随着燕四少爷那一人一骑星驰电掣地迅速消失在视野之外——快!真快!这小子的马术令人惊叹!跨沟越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愧是连续五年荣膺全京书院第一骑手的家伙!以前就听说过他的骑术了得,今日亲眼所见仍免不了被惊艳——什么叫做人马合一?什么叫做随心所欲?这就是了!
收回落向远处的目光再看向第一区域内,大摩国的参赛人显然有点懵比了——看得出那是个颇有实力的家伙,出箭射猎一射一个准儿,可是他现在似乎有点犹豫有点着慌,显然他没想到天朝的第一位参赛者竟然没有留恋猎物多射几只,而竟是一溜烟地跑了!这下大摩参赛者坐蜡了,想多射几只怕天朝人跑太快,想追上去又不甘心放弃多射几只的机会,这个纠结啊,这个烦恼啊——气得另一座看台上观战的大摩使团嗓子都喊撕裂了——再喊那人也听不着,他们才几个人啊,现在全场都是天朝人给自家队员呐喊助威的声音,狂浪一般早把他们这几个人的声音给淹没得无影无踪了。
好在场上那位终于还是拿定了主意——追!就算自己射得少,自己的同伴一定还能射得更多,天朝人才射了三只,现在自己已经射了有六只之多,保持这样的比例到最后再多射上一只,就算天朝人率先冲过终点也是输!
大摩参赛者开始了疯狂的追赶,可他一时忘了,在出发阶段燕四少爷能将他落下不短的距离,现在也一样能,何况燕四少爷不似他还略放缓了速度专注于狩猎,人家可是几乎一点速度都没减缓地一直在向前冲。
燕四少爷一直向前冲,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哪怕在那高高的看台上坐着的是全民心中至高无上的偶像天神——当今圣上,他也没有丝毫的分心去思考该如何表现才能更漂亮。他驾着他的雪月驭风疾驰,远远地看到了天朝和大摩的两名接力者骑在马上等在那里,旁边还站着两国的裁判,防止接力者迎上前去接棒,这是不被规则允许的。
燕四少爷握住弓——箭不必传递,每个人的身后都有箭囊,大摩队的箭杆是绿色的,天朝队的箭杆是红色的,为了区分打到的猎物归属——燕四少爷渐渐地接近了柳参将,想起他二叔叮嘱的话,于是提声高喝了一嗓:“柳大人!我已猎到了十六只猎物,你放心大胆地往前跑吧!”
“噗——”听了这话,柳参将和大摩的那位一起喷了。
柳参将:让你多报几只你也不能这么夸张啊!十六只?!这么短的时间猎到十六只,那些猎物难不成排着队夹道欢迎你来射吗!
大摩使者:十六只?!是我学了假的天朝语吗?!确定他说的是“十六”吗?!这小子不会是用网子捞的吧!他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大摩使者狐疑地盯向燕四少爷,见这个少年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和笃定……难不成是真的?所以这才是队友迟迟不来的原因吗?为了要比这个少年多射几只?
大摩使者忐忑了,他哪里想的到天朝人还带报假数的,又哪里会了解眼前这位少年根本就是做什么事都理直气壮坦坦荡荡啊!
眼睁睁瞅着天朝人交接完毕冲向前方,大摩使者愈发焦急起来了:怎么同伴还不来?不要太贪心啊!第二位的天朝人刚才还跟他聊了几句,说自己是三品武将,最擅骑射……
最擅骑射啊!现在又已经提前跑出去了这么久,这让他压力很大啊!
忐忑中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同伴打马奔来,不由远远地就迫不及待地先问过去:“你猎到了几只?”
“六只!”同伴答道。
——啥?!六只?!才六只?!你在后头磨蹭到现在才来居然只猎到了六只?!What are you néng 啥咧?!╃伱媞卟媞瘋菈╰☆ぷ?!
第二位大摩队员已顾不得再多说,接过第一位递上来的弓就疯狂打马冲了出去,他已顾不得在猎物的附近多做停留,十六比六的差距很不容易追加,再加上对手又是个骑射俱佳的武将,很可能猎到的数量也不会少,他再怎么追恐怕也追不上对手的数量了,倒不如趁对手正大肆射猎的时候赶紧多追回点距离,只要能追上对手,后面自会有自己的同伴再把数量追上来!
打定了主意,这位便疯狂地向前冲去,途中只猎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