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马迹集得多了,就能搓成一条粗绳,顺着粗绳找下去,总可以牵出更多的真相来。”燕九少爷没有丝毫的迷惘和犹豫,一如既往地笃定不移。
“好吧亲爱的,你继续加油。”燕七道,“需要人手帮忙吗?”
“你有什么人手?”燕九少爷挑眉看她。
燕七举举自己的两只“人手”。
燕九少爷面无表情地赏她一记眼白:“留着撩男吧。”
“……”
燕七总算在这天晚上睡觉前捞着了大忙人燕子忱先生,堵在净室门口把才刚沐浴完毕的她爹截了个正着,幸亏快了这一步,再晚一步这位就要出门去半缘居找另一个大忙人加夜班去了。
“就一个事儿啊爹,几时教教我内功呗。”燕七给她爹递外衫。
“就算你现在开始学,想要干得过涂弥也得十来年以后了。”她爹一头冷水泼下来。
“万一我是个练内功的天才呢。”燕七顽强地道。
“你?异想天开的天才还差不多。”她爹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你扪心自问。”燕七跟着他迈出房门。
“滚回房睡觉去,”她爹拎着她往后头院子方向丢,“想练那就练,明儿我回来教你,练练你就知道自个儿是天才还是熊才了。”
“虎父无犬女啊,你是老虎我能是熊吗?练内功有没有简单速成的办法啊爹?”
“天天捱你老子一顿臭揍准能速成!”
“做为一个年轻人我认为我还是脚踏实地慢慢来的好。”
“涂弥那伙子人和事交给大人来操心,你以后少琢磨,该玩儿啥玩儿啥去。”
“好吧,那这个日曜日综武开赛,我们第一场就对阵全京四强之一的东溪书院哟,爹你会不会到现场来看你闺女的回归第一战?”
“哈哈!你爹就是蹚刀山涉火海也要去!”
蹚刀山涉火海倒是不会了,三月初七日曜日这一天风和日丽气候宜人,锦绣书院综武队在自家主场迎战东溪书院综武队,开赛前半个时辰场地边的观众区已是座无虚席,经过了一个年节的沉寂,爱热闹喜热血的天朝人民终于盼来了新一季的他们钟爱的综武大赛。
萧宸他爹自从做了综武协会的会长,在这两三年里为综武这项国民运动进行了一番大胆的改革,首先将女子队与终极队的比赛彻底分隔了开来,女子队的比赛改为在每个日曜日的上午进行,终极队的比赛仍在下午进行,并且间错开了主客场,如此一来不至于提前泄露阵地形式,也可以让女子队和终极队互相观看比赛,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女子队比赛的时候终极队只能窝在备战馆里,今日上午燕七就跑去琢玉书院和陆藕一起观看了武玥参加的女子队的比赛,最终武玥以主力身份上场代表的锦绣队痛快战胜了琢玉书院,来了个漂亮的开门红。
那么下午武玥也可以坐在观众席上观看燕七的比赛了,与她坐在一起的还有陆藕、崔晞、燕九少爷、燕九少爷的保镖龙渊、燕九少爷的胖瘦小弟、燕九少爷和燕七的母亲及女保镖及小儿子及小儿子的保镖,还有燕七她四叔及她四叔的保镖、崔晞他大哥及乱七八糟一群人,武玥后来眼睛都看花了就没再继续在观众席上找熟人,目光落向了场地两侧的教练席。
这个地方是萧宸他爹带给综武赛的第二项改革,为了让比赛时间更长些、变化更多些、战术体现更精彩些,综武赛由去年开始设立了换人规则,每队每场比赛有三个替补上场的名额,可替补除将帅之外任意三名场上已阵亡的队员入场继续进行战斗,于是这三个名额用以替换哪名队员上场、在什么时候上场就时常成为每个队出奇制胜或实现逆转的法宝,特别考验每队教头的战术素养,然而这三名替补也是受到一定限制的,比如只能补位已阵亡的队员,并且只能是补位同种担当,用车替兵这种是不允许的,只能以兵替兵、以车替车,再一个就是替补上场的人也只能从自家阵地最边缘的入口处进入场中,不能从场地中央任意一个地方随意进入,所以时常也有替补入场后还没跑到对方阵地呢比赛就结束了的情况发生。
第三项改革则更考验每支队伍的阵地设计人员了,新规则规定每个队的比赛阵地在一个赛季内不能重复使用超过三次,就是说用了三次以后必须要换全新的阵地形式,新阵地形式与旧阵地形式相似度超过五成也算违规,但旧阵地形式在下一个赛季还可以再度使用三次。
这一系列的改革都是观众们喜闻乐见的,推行了一年之后也大获成功,对此燕七还觉得有点儿小新鲜,但更让她觉得新鲜的是队里的新面孔,以前的高年级的学兄学姐们都已离校或是进了备考班,如今队内最大的就是武珽和孔回桥他们这一届,像燕七他们这些四年级的学生已经到了“当打之年”,后头补上来的都是一至三年级的学弟学妹们了。
这场比赛之前,燕七和这些新队友们只在昨天磨合了一回,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默契是在真正的实战中一点一点形成的,这也是锦绣战队在今天这开门第一战中要面临的最大问题。
不过这暂时不重要,燕七跟在队友们的身后跑上场去,站到楚河汉界处,轻轻吸一口气,再一次站在综武场上的感觉意外的好,许久不打,居然很是想念,抬头看看明媚的阳光,转脸看看热情的观众,低首看看平整的沙土,果然啊,这样的鲜活人间才是最值得享受的。
第381章 气势 气势如虹,豪情正浓!
两支队伍在楚河汉界处排着队相向而立; 听裁判宣读比赛规则。燕七这回站到了队伍中间的位置,后面排的都是她的学弟; 讲真; 队中如今有一半人她都不认识,恐怕还不如对手熟悉她的队友呢。
宣读完规则; 双方各自退回自己的阵地中; 锦绣的队员按惯例围站成个圆圈,武珽伸出手; 众人纷纷将手搭上去,然后听他们老奸巨滑的队长做最后的动员。
“重新站到综武场上的感觉如何?”武珽先笑着问向燕七和萧宸。
“感动得眼泪哗哗的。”燕七道。
萧宸转头看了她一眼,这台词太浮夸谁会信。
“燕师姐我这儿有帕子你要不要先擦擦?”一个学弟忙道。
燕七萧宸武珽:“……”还真有信的。
“重申一下战术,”武珽向前探了探肩,“东溪的机关很强; 小心为上; 保住不减员是首要任务; 夺将符交给我; 对方的队长康韶交给孔副队; 干不死康韶下一场你就做替补去吧。”
“滚!”过了两年孔回桥说话的字量仍旧没增,这位如今也有了些许变化,个头儿长了,但还是瘦得跟只兔斯基似的,一走路就晃荡,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躺下睡过去。
“真亲切呀。”燕七叹道,熟悉的朋友们一个一个地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里。
“还有你,”武珽看向她,“别老在场上玩儿,早干光对手早回家休息。”
“得令。”燕七道。
“远逸,”武珽又看向萧宸,这位以前极少对萧宸多嘱咐什么,萧宸不由认真看向他,“喊口号的时候反应快点。”武珽说。
萧宸:“……”
“好了,”武珽把自己的另一只手盖在那摞手的最上面,“今年的第一场比赛,咱们既然想得个善终,就得来个善始——干趴东溪!”
众人:“干趴!”
燕七:“——干——”卧槽咋还变口号了?!
萧宸:“……干……”怪不得让反应快点……
孔回桥:“干。”
武珽:“你们仨注意素质。来,锦绣——”
众人:“必胜!”
萧宸:“……必……”怎么还有……
孔回桥:“胜。”
燕七:“好乱……”
“走走走,出发!”众人就这么乱轰轰地跑出了阵地。
“七妹,我先行一步了啊!”燕四少爷骑在马上兴奋满满地向前冲去,这位自两年前那一次在对阵紫阳战队的比赛中出场之后,就一直留在了锦绣综武队的主力位置上,经过两年的比赛磨练,技术愈加成熟,已经成为了各综武队重点看防的对象,甚至还有些队伍对锦绣的这一大胆用人方式进行了模仿,也招了马球队的优秀球员加入综武队,只不过效果都不如锦绣的好,毕竟燕四少爷的马术和球技那是在全京书院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而自从锦绣在对阵紫阳的比赛中开创了换人新打法之后,在后面那两年里的比赛不仅自己时常沿用,连其他的队伍也会效仿,今天的这场比赛,武珽却还是车担当,毕竟车这个角色不仅仅代表着最强战斗力,也是己队队员的心理依靠。
队中的另一个车担当仍是孔回桥,马担当是燕四少爷和之前的马担当李子谦,另一个马担当已经毕业离校了。
两个炮担当,燕七是其一,另一位是个三年级的学弟,长着一张苦瓜脸,燕七每看他一眼都觉得生活特别没盼头,这位的名字也特别苦,叫做柯无苦,本意是挺好,但连一起念就……
谢霏则坐在替补席上随时待命,她不但是女子队的主力,也是终极队的替补队员,上午打完女子队的比赛下午就来准备打终极队,虽然她在终极队中上场的机会也不算多。
萧宸却被安排到了兵的位置,身上不仅配了弓箭,还带了长鞭,手上还能再来把金刚伞。
锦绣的阵地设计仍旧出自崔晞之手——一览无余的一片沙地,只在帅和仕相所待的地方用掩体保护了起来,这个设计的灵感也不知是不是来源于塞北大漠,如此平坦的阵地看上去简单,但观众们依自己多年看比赛的经验来判断,认定那沙子下面必有机关。
不过东溪队因以机关见长,多数时候是采取守势,待自己阵地的机关把对手都灭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攻入对手的阵地取得胜利,于是很多对手面对东溪的时候也不急于进攻,常常就在门口游弋,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东溪队不采取进攻的话就会被判作消极比赛而受到裁判的警告。
可武珽是谁啊?武家人的骨血里就没有退和守这两个字,这位必须是攻啊,强攻!于是带着他的队友们从自己阵地里冲出来后就直接奔了东溪的阵地,跑在最前面的是两个马担当,紧随其后的是武珽和孔回桥,再之后是五兵,两炮殿后。
推倒东溪队挡住城门的木板,锦绣众探头往里一瞧,不由骂开了——东溪队的家伙们这是特么的跑到这儿来开布坊了还是怎地?瞅这到处都搭着好几丈高的架子,架子上缠挂着丈宽的布,有的竖直地垂下来,有的横向缠绕在两个架子之间,横七竖八满眼都是布,将锦绣众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让你根本看不到布的后面都有些什么布置。
“不要急,”武珽虽然是个攻,但也绝不是只一味讲求前冲的彪子,“惊波子谦,这个阵式对你们两个有制约之意,不要急于前冲,暂先压后。”
“好!”燕四少爷最大的优点就是善听人言,再兴奋也能听进话去,立时按下马头给后面的队友让出路来。
武珽让五个兵把金刚伞撑起来,免得不小心着了道,然后叫上大家看这布匹阵:“若所料不错的话,一旦我们用武器割开甚至触到这布,就有可能引发机关,且也要注意脚下,这些布乱七八糟极易扰乱我们的注意力,这个时候最容易忽视脚下。”
“东溪真是恶心啊!”大家纷纷指责。
“可惜比赛不允许用火,否则咱们跟这儿点上,一把火就能给他们烧光了。”兵之一遗憾地摇头。
“若说这阵的威胁很大,倒是未必,主要就是恶心,”兵之二道,“你不攻它,它也不攻你,可你要想进入东溪阵地,就必须得攻,你一攻,它就攻,而且这铺天盖地的,顾得了上头顾不了下头,要不咱就在门口等着,迟早裁判得判他们消极比赛,队长你说呢?”
武珽一笑:“康韶这是吃准了我喜攻不喜等,料着咱们一定会主动进入他们的阵地,所以摆下了这么一个‘等攻阵’,这是咱们的主场,又是开年第一战,如果咱们只等不攻,主场观众只怕要给咱们喝倒彩了,这无异于是帮了东溪一把,给咱们制造更多的精神压力——康韶那家伙真是越来越阴了。”
“当队长的可不都这样。”燕七道。
“……”武珽睨她一眼,“我没有看错的话,燕二叔应该就在观众席上坐着的吧?”
“对啊,最英俊的那个。”燕七道。
“可别给他丢脸。”武珽道。
“还聊什么呢?!赶紧拿个主意出来咱们上!”燕七道。
“两马退到城外,两炮站到门口,皓白居左我在右,远逸居中,四兵顶前,金刚伞都护好自己,远逸以鞭开道,目标正中那匹横拉的布幅,想法子卷下来,如有机关都先顾自己,两炮见机行事!”武珽迅速且冷静地安排道,“准备好——上!”
众人依言唰地拉开阵型,萧宸长鞭甩出正将拦路那布卷住,才向回一拉便有一大片铁蒺藜迎面打了过来,萧宸和四兵早将金刚伞撑开着,铁蒺藜被悉数挡在伞外,武珽和孔回桥艺高人胆大,没有金刚伞护身也可靠手中武器将铁蒺藜挥开,燕七和柯无苦因就在门口站着,一见有暗器飞出,向着旁边一闪身就避到了门外,这一突如其来的暗器攻击引得观众们一片惊呼,然而这惊呼才刚出口,场上那暗器施放已是戛然而止,众人正觉奇怪,却已有那眼尖的人叫了出来:“——是箭!”
是箭!就在那施放暗器的机关上,豁然钉着一杆乌黑长箭,直接便将这暗器给破坏了去!
主场观众轰然爆发出喝彩声,看没看清、明不明白的都先跟着起了哄再说,然而眼神好的却是将这一过程看得一清二楚——是锦绣的炮!那个身段窈窕的女炮——在向着城门边躲避的一刹先行出手,就是在如此短暂的一瞬间,她竟然看清了那施放暗器的机关所在,并且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射出一箭,更让人眼珠子都跳出来的是她居然还射中了!
——这样的箭法——好眼熟啊!
锦绣的铁粉一转念,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一季的综武比赛,锦绣对阵紫阳的那一场经典战役中表现十分出色的锦绣炮来,那个锦绣炮——也是个女的!只是后来的两年赛事里那个炮忽然就不见了,这会子又冒出来个女子炮担当,莫非——莫非就是当年的那个?!
“是她!错不了!”有懂箭的叫出来,这箭法套路和两年前的那一个是一模一样——不,比两年前的那个似乎还要犀利,两年前的就已经足够可怕了,难道这个女孩子的箭法还在成长中?!
“整体前移!”避过第一道攻势,武珽继续沉稳地指挥,“远逸继续居中开道,四兵弧形站位,张、王负责蹚脚下道,李、赵注意协防,小七跟在我和皓白身后随时补箭,无苦站位再靠后些,拖尾放远箭,二马在门口注意,随时准备攻入!”
众人闻言立时稍加整理队形,谨慎地保持起整体的移动来。四个兵身上是带着各种工具的,张、王两个抽出根棍子在前头戳戳戳,一旦有陷阱就能被提前一步戳出来。
果不其然,走出没几步就有个陷阱被戳破,众人小心绕过,继续慢慢前移,萧宸的长鞭在此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那横七竖八的布匹到处缠绕着,被他的鞭子一卷一拽,立时就能露出布后遮着的机关来,有些布后是机关,有些则只是故弄玄虚的架子,奇怪的是,众人向前走了这么半天,几乎快要到达东溪队阵地的中央位置,竟是连东溪的半个队员都不曾见着。
在经历了又一阵的暗器突袭后,武珽忽地提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