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姐姐家听了她放出来的话,当然是无比的放心。除了托给她,就没再找别人了。现在期望落了空,四月眼看着就过完了,学校更是不好找了。
看着姐姐夹枪带棒的回信,钱老师气的差点厥过去。
她本来就为了面子才点的头,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能耐。
这倒好,面子里子一起都丢了。
她心里郁郁,却不敢拿这个事去问校长,只好拿着两份档案,翻来覆去的就看了好几遍。
崔泽之这份档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来找个好学校挂着,或者是来蹭个升学率。
这个她心里一点怨言都不敢有,毕竟连校长都打招呼了。
可是另一份呢?
另一份就让她看得格外不舒服了。
另一份档案的主人,原本的学校比她的侄女还差。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更是比不上她侄女。
这样的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钱老师百思不得其解,她倒也没想过江一甜的背景问题,真要是有家里有钱的,怎么也不会让孩子呆在小小的Q城。
她叹了口气,烦躁地把教案拍在桌子上,忍不住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学生有了些怨言。
她这动静一大,就有相熟的老师过来问,来问的老师姓王,还恰好教着三班的物理。
钱老师把档案往她那里一递:“你看看,这什么学生都塞到你们班啊。”
王老师接过档案瞄了一眼,表情一下子就垮了。
她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啊,还是得硬着头皮教。”
见王老师脸拉了下来,一副不愿意提的样子,钱老师心里莫名有了些快意。
江一甜不知道自己这一句“把我当普通学生对待,别太特殊化”反而给自己惹来了点麻烦,不过哪怕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因为刚刚商定好了合同的缘故,她这边的事情格外多。
又要拟定菜谱,又要申请专利,还要拉着孟黎试菜,晚上稍微闲一点的时候还有直播。
江一甜觉得自己在消极怠工,看着陆霖都有些愧疚。
“没事,我已经把五汁膏让人给我姐姐送过去了,算是抵债了。不过你月底要小心啊,直播有约定时限的。小心下周忙秃头。”陆霖也没当回事,还有心思开个玩笑,哪有一点老板的样子?
崔泽之一点都不给旁边的陆老板面子:“偶尔播一播就行了,唉,如果不是试菜涉及保密条款,你就可以直播这个了。”
江一甜今天炖的是川明参乳鸽汤,她这个汤除了川明参之外,还足足用了七八种药材。孟黎看着种类繁多的药材,一时间被童年喝过的中药所支配,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差点想掉头就跑了。
可是一揭开锅盖,乳鸽汤的富有层次感的香气几乎就撞进了人心里。这汤是真的鲜,没有想象里中药的古怪味道,江一甜也不知道是怎么炖的,药味不算特别浓郁,反倒给乳鸽汤添了些馥郁的香气。
孟黎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小碗,尝了一口。乳白色的汤汁一入口就是鸽子特殊的鲜香,几乎要让她融化在了这肉香里。认识江一甜的两天,孟黎天天都有喝到补汤。她之前不爱进补,总是嫌弃补汤喝多了腻味,可是江一甜做的完全不同,一点也不油腻,反倒让她喝了一碗还想盛一碗。
她美滋滋地把小碗里的汤喝完,还想要去盛。
嗬,小砂锅里面就还只剩一个底。
早知道就学崔泽之这个护食的家伙,先拿个大一点的碗算了。
桌上除了乳鸽汤之外,还有不少菜,蟹黄豆腐的碗已经空了一半,本来堆得冒尖的炒鸡块也平了下去,还有那边的蒜香排骨,崔泽之一筷子下去两块就没了。
餐桌上的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吃,只有陆霖注意到了她的怔愣。陆霖看了看自己的大号汤碗,看了看孟黎空空如也的小碗,默默地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
孟黎:!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于是把陆霖的碗挪到自己面前,低头喝了一口他碗里的汤。
她低着头,感觉到陆霖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身上,越发不好意思,头也不抬地夹了一块刚刚蒸熟的橘红糕给他。
餐桌上的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低头自己喝自己的。
烦,陆霖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做到的?
怎么换到了他这里……他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啊。
自己毫无进展的时候,看着同一战壕的好兄弟频频放□□,崔泽之别提多烦躁了。
崔泽之坐在江一甜边上,看着桌子那边闪瞎狗眼的景象,忍不住在椅子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他这一挪动不要紧,一不留神,他的腿在桌子下面碰到了江一甜的腿。
崔泽之:!
他整个人都僵直了,一动都不敢动。
崔泽之不敢把腿立马收回去,这样显得太刻意了,也不敢一直停在这里不动,停着不动简直是耍流氓!
不行,不能让江一甜觉得他这是故意的,可是虽然他是无意的,他怎么表现得不经意一点啊!
怎么办?
他收腿也不是,不收腿也不是,想看看江一甜的表情,但是又不太敢这么刻意,纠结之下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僵,本来想夹一块南瓜发糕的,一筷子下去竟然傻乎乎地落了个空。
“怎么了?发什么呆啊?”江一甜注意到崔泽之这几天经常有些出神,不过自从他摇身一变,从学习很好的大佬华丽转身,变成了分分钟几百万上下投资大佬之后,每次他发呆,江一甜总觉得他脑子里在想数额超出她想象的生意。
见他忙着想生意,连吃饭都快忘了,江一甜也有些无奈了。
她夹了一块发糕放在崔泽之的盘子里,在他眼前招了招手。
“醒醒啦,有什么事情等会再想,先把饭好好吃。小心回头又胃疼。”
崔泽之本来已经醒过神来了,被她这么来了一出,被这天降馅饼直接砸的晕头转向。
江一甜给他夹了一块南瓜发糕?!
崔泽之缓慢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发糕,又缓慢地抬头看了看江一甜,整个人像是还在神游天外一样,夹起了那块发糕,咬了一口。
香甜松软,入口即化,南瓜的清甜味道顿时盈满整个口腔。
尝到这个味道,崔泽之竟是才有了点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他无比珍惜地吃着这块意义重大、珍贵无比的南瓜发糕,听见陆霖低低的嘲笑声之后,还反手从陆霖手下给江一甜抢了最后一勺蟹黄豆腐。
刚刚崔泽之神游天外的时候,就注意到她对着这个蟹黄豆腐下了好几次勺子。
江一甜超爱蟹黄豆腐,用这个最是下饭,她吃着这勺咸香软嫩的蟹黄豆腐,忍不住幸福地眯起了眼。
她的小伙伴超体贴!
看见她吃的开心,崔泽之眼睛都亮了。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就盯着江一甜平时比较喜欢的菜,拿着公筷频频给她夹菜,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刚说毫无进展,这不就有了进展吗?
被截胡多次的陆霖:“……”
塑料兄弟情真的名不虚传。
这一顿饭吃完,就跟打仗一样。
蒜香排骨滋味浓郁,表面金黄酥脆,带了些微微的焦香,内里的肉质软嫩,只需要轻轻一抿,肉就能脱骨。炒鸡块放了辣,用的是乡下送来的土鸡,肉质紧实,江一甜拿来快炒之后,鸡肉中的肉汁都没有流失,一口咬下去香得恨不得让人吞掉舌头。
一桌子菜被这几个人一扫而空,最后连盘子都是干净的。几个人围拢在桌前,就着江一甜腌的冰糖话梅,总结这顿饭的感受。
“要不,再增加点分量吧。”原本饭量最小的孟黎嚼着酸甜的冰糖话梅,有些意犹未尽地说。
这冰糖话梅做起来简单,江一甜之前没做过,做了两次之后成品就比市面上能买到的美味了不止一个档次。就连不爱吃甜的方沛元都吃下去好几块,更别说一向嗜甜的孟黎了。
“我赞成。特别是乳鸽汤,要是一桌人的话,一下就没了。”陆霖举手赞成,“每人一小盅算了,省的有人总爱抢。”
他的话意味深长,直指抢菜的崔泽之。
崔泽之哼着小曲,压根就不想给他个眼神,连怼都懒得怼回去。
反正他今天心情好,不和陆霖计较。
第51章
京城郊外的一座高级别墅里; 几个孩子在软绵绵的羊毛地毯上玩着玩具。
没过一会儿; 其中的一个孩子就咳嗽了起来,稚嫩的咳嗽声听起来不算特别凶; 但是听起来总是有些咳不尽的意思; 总是止不了。
旁边坐着的蔡夫人有些担忧; 于是问道:“这孩子嗓子里有痰,总是咳不干净。之前那些祛痰的药吃了吗?”
陆汐听了,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别提了,这小孩咳嗽怎么这么折腾?药什么都不吃,打针吧,他又闹。我费了好大劲儿; 才把他咳嗽压下去。”
陆汐结婚还没到五年,人也深居简出,安安心心在家里做太太,一心都扑在儿子身上。但是奈何她娘家发展的迅速; 又有一个极其出息的弟弟,带着孩子上门找她一起玩的手帕交就多的数不过来了。
今天上门的都是熟人,正好聊起了孩子经。
旁边的徐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她家孩子也应景似的,坐在地上捂着嘴咳嗽。
“前段时间的什么流行感冒?; 可把我愁死了。我家老大也有点咳嗽,我这几天就怕咳嗽传给小的; 真是愁得不得了。说是西药不好; 我家请了中医; 给开了中药,结果倒好,这小子一口都不喝,一闻这味儿嘴巴就闭得紧紧的。可愁死我了。”
徐夫人的儿子今年才五岁,他闷闷地咳嗽了几声之后,不断地清嗓子,还去找管家要水喝。
“中药这玩意儿有用吗?我弟弟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成天好像在跟人捣鼓什么药不药的。前几天给我弄了一玻璃瓶,棕色的不知道是什么膏还是啥,和我信誓旦旦说这个治咳嗽,一勺见效,这不是鬼扯吗?”
提起这个平时有些不着调的弟弟,陆汐就有些头疼,“连个商标都没有,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等他回来我再好好问问他,别被什么不着调的给糊弄了。”
蔡夫人听了不以为然:“不管有没有用,那都是陆霖他惦记着你,怎么着都是他的心意。我兄弟要是能这样,我做梦都能笑醒。”
徐夫人听了这话,有些好奇,她一向是觉得中药胜过西药,食补多过药补的:“陆霖他平时是个稳重人,也不至于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送过来的什么膏,是个什么方子啊?”
陆汐想起自家弟弟从S省千里迢迢让人一路冰着送过来的小玻璃瓶,想想就觉得有些好笑。她那时候一心给儿子请好大夫,还得盯着自家老公别也一块病了,天天忙的团团转,倒没注意陆霖送药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她拉铃唤来管家:“去冰箱里把那个什么膏拿出来,给徐夫人瞧瞧。”
说完这个,她顿了顿:“你可别说陆霖稳重了,他从小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回头你要是见到我崔家那个表弟,才知道什么是稳重呢。”
“崔家表弟,是那个最近身体好起来的……崔泽之?”蔡夫人有些好奇,“都说他一直在京城里住着,我竟是一次都没见过他,前几天听到崔家给员工发奖金,才知道他病好了。”
相比陆霖这几年的投向互联网的动作,让人格外刮目相看,崔泽之一直在京城的圈子里大名鼎鼎。
崔泽之的早慧名声是伴随着他的怪病而传起来的。人们一方面因为他可能的早夭而叹惋不已,一方面就格外赞叹他的聪慧。
蔡夫人还记得头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脸带病容的男孩拉着爷爷的手,出现在招标会上。那一次崔老爷子对“地王”无动于衷,而是在小孙子的央求之下,以相当便宜的价格,拿下了城东北部一片无人问津的地皮。
当时多少人认为崔老爷子太过宠溺孙子,这样的大事也由着他来。多少人也认为崔家对外宣称的所谓“早慧”当中夹了多少水分。
不过现在……
看着城东北部那片日进斗金的新商业区,任谁也不能再怀疑这个“早慧”的含金量。
原本的疑虑变成了可惜,特别是当几年后崔家老二崔松溪变卖S省长寿乡地皮,剑指新“地王”失败,赔了不小的数目之后,这种说法就愈演愈烈了。
不少和崔家亲厚的,都暗暗觉得可惜。要是崔泽之寿命不长,崔松和年纪也大了,很难再有孩子,崔家的传承多半要落在崔松溪身上,往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眼见着崔家集团中心开始往崔松溪身上偏移,崔老爷子也开始带起了崔松溪的大儿子,想要提点他一下。可惜这孩子随了父亲,也不是个灵光的。为着这个,崔老爷子差点没为了儿孙愁掉半条老命。
就在这个权利交接的节骨眼,竟是传出了消息,崔泽之治了这么多年没有起色的病,好了。
蔡夫人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多感叹了几句。
陆汐对崔泽之的事情听的也不多,主要的消息源是陆霖朋友圈喋喋不休的抱怨,她笑着回答:“可不是嘛,崔表弟在老家疗养,身子骨是越来越好了。听说吃饭走动已经没了妨碍,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回京城来呢。”
这时候,管家把那个小玻璃瓶拿了上来,估计是放在冰箱里的缘故,玻璃瓶外侧还沁着水珠,上头还贴着个“五汁膏”的标签,标签上面还细心地标着配料。
陆汐笑道:“他费老大劲送过来的就是这个小东西,你拿给徐夫人看看。”
徐夫人好奇地从管家手里接了过来,看到这个标签,倒是有些惊喜:“你可别说,五汁膏还真对症。专门管的是小孩子热咳生痰的毛病。”
蔡夫人见她这个样子,打趣道:“你要是觉得这个对症,不妨就试试看啊。”
陆汐一听就忙拦着:“可别,陆霖他也就胡闹,你们可别跟着闹。”
徐夫人在家里是给孩子用中药食补调惯了的,看着标签上头的配料,见都是清热的东西,就取了一勺,用热水化开,招呼儿子过来。
“我看过配料了,这不碍事的。”她们来往惯了,徐夫人也不跟她们多客气,让儿子喝了半碗。
这五汁膏是甜的,虽然有些姜的辣味,小孩子倒也不讨厌,喝了就开开心心的去玩了。
陆汐是不信这个的,她儿子比徐夫人家的小两岁,全当那是糖水,见着哥哥喝了,自己也闹着要喝。见陆汐不给他,还扁着嘴要哭不哭的。
这么一闹,又闷闷地咳嗽起来了。陆汐哄了他半天,才给勉强哄好。
她被儿子闹得一头汗,只对着蔡夫人她们抱怨:“下次我得和陆霖说说,别让他这么折腾了。”
孩子们玩了一下午,旁边的家长也聊了一下午。
天色变暗之前,徐夫人带着儿子回家,这一路上她总觉得儿子有什么不太一样,可是怎么看儿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点问题都没有?
来的时候这小子没事还“吭吭”咳嗽几声,怎么回去的一路上,一声都没咳嗽呢?
徐夫人盯了一晚上,看见自家儿子没事,连忙给陆汐打了个电话。
徐夫人是个直率脾气,听见陆汐将信将疑,就说得格外直接:“我这儿用过说好你也不信,你说我哄你做什么呢?养孩子是要小心没错,可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回忆起自己平时对待孩子小心翼翼的态度,陆汐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明明陆霖也不是孩子了,她总把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六岁的弟弟当成不稳重的小孩子。
稳妥起见,她还是去查了一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