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小宝是不是有一会儿没咳嗽了?”她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蛋,一时有些疑惑了。
“是睡着了吧。”方沛元从后视镜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说。
他这几天出差不知道孩子的情况,邵明娜还能不知道?
她可清楚这几天夜里孩子总是半夜咳醒,怎么现在都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一声咳嗽都没有呢?
医院人一多,小宝就被吵醒了。
不过他只瘪了瘪嘴,露出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倒也没真的哭出来,只是乖乖地窝在妈妈怀里,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从妈妈肩膀上瞅着外面。
方沛元夫妇带着孩子在走廊上一路小跑,直接跑到了王大夫平时的办公室里。
方沛元和王大夫熟悉,推门就进了办公室。
“老王,你可看看我们小宝,这都咳了几天了,一直不带停的。一咳就撕心裂肺的,我听了可心疼坏了。”
王大夫一听就着急了,小孩子这么咳最容易咳出支气管炎。
他看小宝现在没犯咳嗽,就先从系统里头调出来之前的病历和处方看。
等他看完了病历和处方,也没听着小宝咳嗽一声。
“这孩子现在咳嗽好点了?”王大夫疑惑地看着小宝。
进屋都五分钟了,按方沛元说的那么严重,早就该咳了,怎么一声都没呢。
小宝乌溜溜的眼睛无辜地回看他。
王大夫没办法,让邵明娜抱着孩子,哄他张开嘴看看喉咙。
喉咙有点红,应该是咳嗽了一阵子,可怎么也没有方沛元说的那么十万火急啊。对比一下三天之前的病历,好转的趋势还挺明显。
“老方你驴我呢?小宝明显和上次比有好转啊。你这个在家歇着就行了,上次的药照常吃,过几天就没事了。”王大夫拍了拍手,有些不悦,“你们咋回事,还要抽血化验折腾一通孩子吗?医院这几天流感的人挺多,非得带孩子来一趟啊?”
“你说小宝没啥大事?可刚刚……我给你打电话那会儿,他咳嗽得死去活来的啊。”方沛元茫然地看着儿子,“我怎么着也不会拿小宝的事儿来胡说,明明就……”
邵明娜心细,她为了记录儿子的病况,几个小时之前特意拍了孩子咳嗽的样子。
她这时候拿出来给王大夫一放,王大夫也傻了。
看着现在一点都没咳嗽的小宝,再看看几个小时之前咳得撕心裂肺的小可怜。
这对比也太明显了吧。
“也就几个小时啊,怎么好的这么快?你们照常给孩子吃药的吗?”他茫然。
“没啊,这孩子什么药都喂不进去,今天这一天除了一点糖水……”方沛元下意识地否认,可“糖水”两个字一出来,他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对,今天家里来了个人,给孩子熬了个什么,五汁膏,一个小时之前喂进了半碗。”邵明娜恍然大悟,难不成是这个什么五汁膏起的作用?
“五汁膏,那是《仙拈集》的方子啊,起效这么快的吗?”王大夫都有些不可思议了,“如果孩子一天什么药都没吃进去的话,那肯定是这个的效果。你那里还有成品没有?我要去看看。”
方沛元载着王大夫和妻儿一路开车回家,脑子里还是木木的。
他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个小姑娘还显得稚嫩的面容和笃定的神情。
……他还想告诉人家别莽撞。
可算有点眼力见,没把这话说出口,要不然这张老脸都要丢干净。
这小姑娘可不用他提醒,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啊。
陆霖电话火急火燎地打过来的时候,江一甜刚刚带着崔泽之通关了第三个枪战游戏。
她枪法又稳又准,扫射的时候“哒哒哒哒”跟开了外挂一样。见她这么厉害,不少人还都围过来看。
“你看这小姑娘,打枪是真厉害。”
“旁边那个是男朋友吗?好想采访一下他心理阴影面积。”
“噗……对比一下这也太菜了吧。”
第三把游戏打完,崔泽之游戏体验极差。
菜就菜吧。
反正她也没嫌弃我,哪儿来的什么心理阴影的?要你们管啊。
他自暴自弃地想。
崔泽之跳下游戏台,把枪一放,就接起了电话。
“卧槽你俩干了什么啊,方老哥在我这边疯狂彩虹屁了一波,在管我要你俩联系方式,说要请你们的客。等会他估计还要打电话来。”电话一接,陆霖噼里啪啦就是一大串,他刚刚可是被这个向来沉稳的合作伙伴吓了一跳。
估计是那个熬的五汁膏起效果了。
“没什么,估计是甜姐治了他儿子的咳嗽。他儿子咳了好一阵子了。”崔泽之非常镇定,顺手把自己手机递给了江一甜。
“卧槽甜姐,药膳连小孩咳嗽都会治吗?救救救救命,求配方求成品啊,我姐姐家孩子最近也咳嗽,早知道这样我就来跪求你了。”陆霖在电话那边嚎叫。
“成啊,等我找个地方给你做点。”江一甜自然是一口答应,“其实以后遇到这种,都可以问问我的,我会的食疗调养方子不少,起码可以帮帮忙。”
“记得收钱!”崔泽之在江一甜旁边撺掇。
电话里的陆霖遥遥听见了这一句,隔着空对着崔泽之一通大骂。
“要收也不收你家里人的钱。”江一甜被他逗笑了,摆了摆手,“你们又不是外人。”
她不喜欢管朋友收钱。
不是外人。
崔泽之的脑子起码放空了有三分钟,把这句“不是外人”正过来倒过去重复播放了十来遍。
等他捂着金鼓齐鸣的脑袋缓过神,江一甜已经接起了方沛元的电话,敲定了等会的见面时间。
行吧。
崔泽之认命。
他觉得自己越陷越深,越陷越傻了。
傍晚的时候,在方沛元家里,江一甜收到了超高规格的待遇。
她进门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东西,差点就被方沛元端着酒瓶子敬了三杯酒,吓得她险些把手里一兜子娃娃给丢掉。
她和崔泽之泡在电玩城玩了一个下午,还抓了不少娃娃。
可别说,崔泽之打枪是真的菜,可他抓娃娃的技术倒真不错。导致江一甜进方家门的时候,手里头拎着一大袋子娃娃。
那个上午还病怏怏的小朋友现在看上去活泼多了,见到她来,还甜甜地对着她笑,一直笑出了鼻涕泡儿。
江一甜从袋子里拿了个小兔子玩偶分给他,小朋友笑得就更开心了。
看着身体渐好的儿子,邵明娜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今天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多亏了你,不然小宝这一时半会还得咳嗽。”她拉着江一甜的手,给她拿水果吃,又张罗着给她榨果汁。
方沛元自然又是一箩筐的感谢话。
那一小锅宝贵的五汁膏在短暂的被冷落之后,被王大夫珍而重之地用开水煮过的玻璃瓶装好,放在了冰箱冷藏。
方沛元真不愧是省城长大的老江湖,对省城的各种状况如数家珍。
他听着崔泽之周日还打算在这边玩一天,但是除了游乐园,也不知道省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准能帮他们找到些好玩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帮崔泽之找个好向导,带着他们玩。
谢谢,但是不需要。
只想过二人世界的崔泽之在内心疯狂拒绝。
邵明娜心思细腻,她看在眼里,在桌底踢了自家老公一脚,示意他闭嘴。
然后她获得了崔泽之一个感激的眼神。
晚饭说是让邵明娜来做,但是江一甜还是跟进了厨房帮忙。
“我是真没想到,你年纪小,但是真的好厉害啊。你家里是祖传有药膳的吗?”邵明娜看着她在厨下熟练的动作,忍不住就问她。
“不是家传的,是别人教的。我也只学了点皮毛。”江一甜才不想把药膳归功到江家人头上,于是谦虚了几句。
邵明娜看着江一甜那熟练之极的做菜手艺,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这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方沛元夫妇对江一甜的手艺当真是赞不绝口,直到送走了江一甜二人,邵明娜收拾桌子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药膳,小姑娘,还有这种行云流水的烹饪技巧。
这三点结合在一起,瞬间就能解码。
天啦,原来她竟然是网上的那个甜姜吗!
第40章
这个发现可了不得。
邵明娜连忙打开自己的微博; 从特别关注列表里面找出甜姜。
置顶的一条赫然写着“周末出去玩; 直播和更新暂停一下。”这条置顶下面就是粉丝的哀嚎声。
“甜姐出去浪了,留下我们独守空房。心痛的无法呼吸。”
“哭了; 是和朋友君出去玩了吗?”
“5555我怎么顺着屏幕隔空感受到了狗粮的芬芳。”
邵明娜平时只看甜姜的做菜方法; 自己也跟着学了几手; 倒没太过关注长相这种事情。这时候她一时好奇心起,翻到了那条很久之前的糯米糍图。
她看着那个手拿糯米糍、只露出半张脸的清俊少年,一下子就和崔泽之对上了号。
原来甜姜年纪这么小啊?
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在一个人做直播呢?父母不管吗?
邵明娜想起了甜姜先前直播时候说过的话,说她直播就是为了挣钱。怎么小小的年纪,现在就要为了钱奔波呢?周末和朋友出来玩的时候; 也穿着校服。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爱漂亮的时候,怎么也不打扮一下呢?
她孩子还不到两岁,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
看见这么一个招人疼的小姑娘,自然就格外心疼。
想到这里; 她就撺掇着方沛元给陆霖打个电话,问问江一甜家里是怎么一回事。
陆霖和江一甜相处的熟了,对江家那一地鸡毛也是烦的不行,他本来就想让方沛元夫妇照顾一下江一甜他俩——总是呆在Q城这点地方有什么意思呢?
陆霖把江家的破事略提了两句,听得方沛元夫妇就是瞠目结舌。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人?
这样混账的家庭; 还能养出这么好的孩子。
邵明娜抱着儿子,一腔慈母情怀柔肠百转; 当即就抱着微信; 和江一甜聊了起来。
她人也温柔; 说话也软和,也挺注意不刺激到小姑娘的伤心事儿。江一甜在她的母性光辉之下丢盔卸甲,一点都没有抵抗力。
邵明娜直接拍板,跟他们说周一早上让人开车送他们回去,明天让他们在省城多住一晚,还帮他们安排了酒店。
“小姑娘这个年纪就应该多打扮打扮。明天你们白天玩回来,我带你去商场挑几件漂亮衣服。”
崔泽之在旁边听得一脸懵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一甜就已经点了头。她之前有几件能穿出门的衣服,可是全都留在江家了。现在她正好少了几件出门的衣服。
“你也过来帮我们参谋一下啊。我老公过来拎包,你们也可以聊聊。”邵明娜当然没放过他,给他也布置了任务。
崔泽之不仅想参谋,他还想掏钱。
再不掏点钱,他觉得自己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
他们真的不应该在周末去游乐园!
真的!不应该!
一整个游乐园全都是人!
江一甜在游乐园门口看了一眼,那人潮密集的景象看得她头皮发麻,甚至联想起了丧尸围城的盛况。
这个景象让她产生了一丝不好的联想。
“我觉得……我们改天人少的时候再说吧。”江一甜站在门口,看着门前的长队,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崔泽之看她表情还有些遗憾,干脆就带着往游乐园边的礼品店转了一圈。
礼品店里头人虽然多,但是也有不少好玩的小玩意。
江一甜正看着,头上就被扣下来一个傻兮兮的米妮帽子。她伸头往后一看,看见崔泽之头上带着个同样傻乎乎的米奇帽子,对着她比了个耶。
这个幼稚鬼,他一点都不像快成年的人。
不过幼稚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看着镜子里戴上帽子仿佛小了好几岁的自己,江一甜索性没摘下来这顶幼稚的帽子,而是带着它在店里头转了起来。
情侣帽get!计划通!
崔泽之摸着自己头上的米奇帽,得意地偷笑了起来。
不去游乐园的结果是,白天的行程就一下子松快了下来。
而代价则是,崔泽之失去了掏钱的乐趣。
只买了两顶帽子算什么掏钱呢?
想到这里,崔泽之就有些纠结,他又担心自己掏钱的时候江一甜不开心,可又总想为她做些什么。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吗?崔泽之问自己。
觉得她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可又担心自己的的行为会冒犯到她。既想要照顾她,让她开心,可又知道她是个格外独立的女孩子。
今天崔某人的少年心,依旧还是千回百转。
不过带着同款帽子,也算是福利了。他安慰自己。
小宝的病一好,邵明娜可算是来了精神。
这一个月以来她惦记着儿子的病,哪有什么出门的心思,正好在今天全数补上。
看到邵明娜的时候,崔泽之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今天很快就会迎来另一个掏钱的机会。
邵明娜带着江一甜熟门熟路地直奔购物中心。
虽然不能和陆霖相比,但是方沛元的身家放在S省还是格外可观的。结婚几年,邵明娜买买买刷刷刷的钱相当充足。
生孩子之前,她也是没事出来刷刷卡、买买买的阔太太,偶尔也会在丈夫生意上帮衬一把,去公司里头露露面。
自从有了孩子,她专心在家里带孩子做太太,好久没出门血拼,现在可总算找到机会了。
两位女士在前面逛得开心,身后跟着的方沛元这时候可算找到了和崔泽之多聊上几句的机会。
虽然儿子的病刚好,但是崔泽之总是觉得,这位方总脸上带着些忧虑的神色。
“所以最近方总生意还好?”对方和陆霖熟悉,这两天相处下来他发现方沛元是个有啥说啥的实在人,于是崔泽之自然就直接问出了口。
“嗨,也就那样吧。”方沛元虽然说着是“就那样”,可是语气里头就带了些不甚明显的烦躁,“大体上还行,但是最近还总有些麻烦事儿。你知道A省的那个,也是做酒类生意的陈则吗?”
早年方沛元可不是在S省打拼的,他的祖籍在A省,祖上就有自己的酿酒作坊,手里也攥着自己的秘方梨花酿。用这个秘方酿出来的酒,入口清冽不说,还带着一股特殊的浅淡花香。方沛元的父亲凭着祖上的这个老方子,本想在A省的酒业市场上拼上一把,做个自家的酒业品牌,但是还没做大,就遇上了问题。
他家的方子被人盗了。
盗用方子的人,正是他们酒坊的一个学徒,名叫陈则。他被方沛元的父亲收做了徒弟,后来还认了干儿子,按照辈分,方沛元是得喊他一句师兄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在他家长了二十多年的师兄,竟然转过脸来就把酒方子给盗了。最要命的是,陈则还做的绝,拿着这个方子直接注册了商标和专利,笔锋一转就把方家祖传的方子改了个姓。
这才是真的要了命。
陈则拿着这个方子,搭上了A省大户白家,有了白家在后头撑腰,他还开起了酒业公司,但凡方沛元家里敢酿梨花酿来卖,他就敢寄传票。
尚未做大的酒坊哪儿能经得起这种折腾。
学徒跑了大半不说,还有几个竟是转头就投奔到了陈则的公司去。
方沛元那时候年轻气盛,连着和陈则那边犟了不知道多少次,撞了个头破血流,这才知道暂时没法和他抗衡。
他索性凭着气血之勇,带着仅剩的几个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