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衡又看看那只奶喵,神色有些古怪。
刘旸忙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想差了。我没有杀死大豹子抢夺小豹。毕竟你说过,你还给那个保护猎豹的啥啥衙门捐过款。真的爱不是剥夺生命和自由。我懂。这个奶豹是捡的,母豹子大约被棕熊杀死了,我就看到这奶崽。狩猎时候的奇遇。当时就想,我运气好,你运气好,它也运气好。”
“嗯,是运气好。”书衡巴巴的趴在笼子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看。刘旸很想让这小东西蹦跶两下或者卖个萌耍下威风,但对方显然很不给面子,强忍着恐惧故作高冷,缩在角落里动也不动,只偶尔发出还很纤细的警惕性很强的鸣叫。
刘旸看着书衡眼馋的模样道:“他的爪子和牙齿都还不具备攻击性,你可以摸一摸。”
“真的?”书衡的眼睛顿时亮了。刘旸伸手把小东西捞了出来,书衡小心翼翼的接过去。动物的警惕性很强,但被刘旸伺候一路后,对他的气味已经没有太大的排斥,被拎起来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番。但对上书衡就不行了,它又开始拱起背怒吼,背上的毛都炸了,还很卖力的用爪子去挠书衡。
…………这家伙也太不配合了。刘旸感觉很没面子。
幸而书衡通情达理,一点都不介意,只感慨:“果然是大猫啊,瞧瞧这野性。”
“取个名字吧?”我的王妃真懂事。刘旸如是想。
书衡双眼亮亮的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十分可爱:“既然殿下说是您运气好我运气好还有它运气好,那就叫lucky?”
“嗯?”
“西洋词汇,幸运的意思。”
……………于是狂炫酷拽的丛林之王就有了这么一个软萌的名字。
“喂它羊奶就可以了。可以加点血。我给它吃过猪血鸭血什么的。”
书衡点头:“幸好,刚出生的小豹子非常脆弱的,母豹的奶水能供给营养还能提高免疫力。若是它再小些就养不活了,大约是因为我们给它的食物,它的身体如果无法接受那还是会死去。”
书御和书衍都兴致勃勃的围观,结果发现这玩意儿和猫差不多,顿时失望。只有书衡浑身熨帖仿佛洗了个热水澡。
“谢谢殿下!”书衡几乎想要点起脚尖给他一个吻了,奈何俩弟弟都在围观只好作罢。
刘旸摆手,看看她又看看她的院落,眸色有点深沉,半晌道:“我说话总是算数的。我说过你嫁与我的日子会和你在定国公府一样舒心,这,是承诺。”
书衡笑眯了眼,真心实意:“我信你。”
动物对气息的判断非常灵敏。书衡回到房间的时候,她那懒洋洋的平日里总是动都不动一下的肥猫喵呜一下窜上房顶,惊恐的望着她久久不肯下来。书衡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找了个世外高人回来!
从此之后,她的待嫁生活就丰富了许多,其中一项就包括每天到lucky这里混脸熟刷好感度。一开始书衡以为小豹会比较抗拒,不肯吃她提供的食物,那就只好叫刘旸来帮忙了,结果发现野生动物面对食物的时候最没脾气,饥渴和吞食是刻在它们神经里的东西。它会毫不客气的添净书衡提供的羊奶和血液,但之后又会很高傲的不理她。
但随之,定国公府的其他动物就比较凄惨了,生活在莫大的压力下简直不胜惶恐。雀儿什么的还好,最多站的远远的,好奇的看着书衡房间隔壁那只形状娇小但气息莫名强悍的动物。而狗一走到这里来,却会十分爽快的倒地装死,把肚皮都坦露了出来。书衡也是无奈,只好吩咐下人暂时把狗儿猫儿暂时从自己小院里移走。
这是华北豹。头又小又圆,有着短短的圆形的耳朵,后面是黑色前面则是黄色,黑夜里瞳孔放光,简直渗人,白天却很乖巧,太阳下面懒洋洋的摊着身子。身上散步着黑色的小圆点,鲜艳华贵,比绸缎和羽纱更诱人抚摸。它会爬树,会游泳但尽量避免下水,技能点的很全,不像猎豹所有技能都加在了敏捷上。
书衡亲自照料,不假手四个蜜。她精心准备了一个练爪子的麻绳木桩,一个可以攀爬的支架,为它梳理毛皮,照顾的尽善尽美。从此每天最大的乐趣就变成了拿着一根长长的大型逗猫棒来逗猫。再喂食的时候逐渐增加点难度,引诱它跳跃和跑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连傲娇了十几天的小家伙终于愿意在书衡面前打打滚了,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来扯扯她的裙角,把书衡得意的饭都能多吃一碗。看得蜜桔只担心:小姐,您可要把持点吧,嫁衣都绣好,来不及改了,别到时候穿不上!
沉浸在养豹日常中的书衡终于想到自己要嫁人这件事。嘴角一勾指指正在木桩子上刷刷刷磨爪子撕咬麻绳的小东西:“我要lucky当骑士来送嫁。”
消息送到□□,刘旸愣一愣立即喊王曲:“快去快去,支应内务府一声,娶亲的马匹用不了了,得换,去甘府上或者辅国公府上借,要上过战场的那种!”
野物毕竟是野物,他可没忘记自己刚捧着那只奶豹走进国舅爷马场的时候,那帮牲畜有多疯狂。这与生俱来的的气息是无法抵挡的。一般的马都会惊慌失措的逃跑,要是当天出岔子,那再生一颗心都没地儿后悔去。只有那些经过战争洗礼的马可以应付一二,就比如他自己经常骑着狩猎的那匹。
书衡原本觉得自己多少应该有点婚前恐惧症,但实际上一点都没有。吉日那天一大早,辅国公夫人小严氏就早早的赶了过来。刚一进门就被塞上两个大红包。小严夫人冷傲的眉眼已经完全柔和了下来,看着书衡只赞:“好孩子,真是有福气的好孩子。”又回头看着袁夫人笑:“夫人也是好福气,这样的相公,这样的儿女。”
原本还在为嫁女心疼的落泪的袁夫人被这样一奉承少不得笑生两靥。
沐浴完毕,更衣开脸。严夫人拿着两根红线飞快的开合,绞去她脸上的绒毛,动作又稳又准,书衡只觉得微微刺痛,像极了前世自己拿着小镊子拔去嘴边的小胡须。然后又要扑粉涂抹胭脂,又要添香料,书衡特意交代:“夫人,您少上点香,我怕我的味道被遮住了;lucky就认不得我了。”
“拉诶?”
书衡努嘴:那只小东西短短一段时间就长长了半个巴掌大小,正大模大样的盘踞在葡萄纹红漆柜子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忙碌的人群。这一幕让平日里都淡定泰然鲜少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辅国公夫人忍不住眼角抽抽。
那顶王妃的吉冠又是填金玉又是嵌明珠,又是金坠角又是玛瑙石翡翠片,一压上去书衡就不由自主的低了头,又是金印璎珞圈,又是龙凤金镯,又是这珮又是那花,林林总总一套下来,稍微一动就圣诞树一样叮叮当当乱响,又沉又重,这真是想不端庄稳重都不行。书衡勉勉强强支撑着,内心无端端的想一下子重了这么多,等会儿上轿,不知道杉哥儿还背不背的动自己。
蜜糖急忙捧了热热浓浓的杏仁红枣茶给她吃:“小姐快,等会儿没有时间吃东西了!这可是要饿好一会儿呢。”
屋里呼啦啦站满了人,每个人都凑上来说吉利话,这夫人那诰命混杂不清,书衡看得眼花,最终到底没分清谁是谁。就申藏香很有识别度,她拉着书衡的手半晌说不出话,像是要笑又像是激动的要落泪,半晌只说上一句:“真是,真是太美了。”
书衡默默无言,其实她的理想是雪白的婚纱飘逸的裙摆张扬的头花而不是这样把身子脸面都遮得严丝合缝,还被一堆名贵的石头压得喘不过气。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甘玉莹还是一如既往地爽快利落,末了转身的时候凑到书衡耳边轻声道:“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书衡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琴瑟和鸣,福运无边。”卫玉琴已经有了身孕,捧着肚子站在她面前笑得一脸慈母相。
袁夫人强忍着眼中泪花,只拉着书衡的手讲不出话,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话都堵在胸口说不出来,直憋得眼眶通红。最终还是小严夫人来打圆场:“奉旨成婚君恩浩荡,秦王重情重义天纵英才自然能够福运昌隆子孙绵延。”
书衡被这悲痛感染,原本只觉得这是喜庆事的她也不由得有点难受,但落泪洒珠毕竟不是她的风格,当即勉力微笑劝慰夫人:“女儿定当好好的。娘亲要保重身体,□□和定国公府并不算远,娘俩有的是机会聚呢。”
“是是是,正是这个理。”一帮人都开口劝慰。
鞭炮声响起,花轿进门,书衡被喜娘牵引着走出去,盖头飘动间悠忽看到父亲远远的站在那里,氅衣在雪地里飘飞如莲,目光慈和而微痛,但又随即被一袭明黄的身影挡住看不到了。皇帝竟然亲自来了吗?
哎,好大面子。
☆、第132章 婚嫁
积雪还未彻底消散,红红绸缎已经飘开,定国公府到□□,整整一条街都是红色的海洋。舞动着起伏着,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唢呐锣鼓卖足了气力发泄憋足了十几年的欢腾。香车宝马,华盖金鞍,十方笑语喧响,四角龙子幡随风流转。
大约实在是跟一直的期待差别太大,书衡竟无有太多激动,恍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角色,装扮齐全,粉墨登场,走自己该走的戏码。蜜糖在一边捧着一个扎着红缎的青花小瓷坛,里头是蜜糖心的酥油点心,以备不时之需。
被喜娘牵引着,书衡在盖头微微起落见只看到一双双鞋子,尖头凤嘴鞋,连珠绣花鞋,登云靴,青缎粉底靴…………欢声笑语在耳边响起,自己却始终插不进去。竟然,就这么嫁了啊?“新娘跨火盆,红红火火尽天伦!”喜娘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书衡定了定神,低头看那一簇燃烧跳跃的火焰。喜服宽大的后裾被两个蜜拎着,不用担心会烧着,尽管如此原本流畅的动作还是有了一瞬间的停顿。喜娘察觉了,用力挽住书衡的臂弯。她的脚踝上两对足有六两重的脚铃,凤嘴垂花鞋上还镶着两圈珍珠两对大宝。这重量如此可观,以至于书衡忍不住揣测当初拜堂的要真是林妹妹,那她娇滴滴的身子撑不撑的起这身行头?
跨过火盆又有一个马鞍,书衡抓紧了喜娘的手臂抬脚迈过去,那马鞍随即又被抽走了。“好女不侍二夫,好马不跨双鞍!”
盖头下的新娘听到了,嘴角再次轻微勾起,颇为不以为意。
掩着那铺了满地的大红喜毯,耳听着噼噼啪啪炮竹声,眼瞧着看到了那盘龙绘画的门槛,书衡知道这边到了。果然一堆女眷嘻嘻哈哈的笑着接了过来。书衡仔细辨认,还听到了靖安公主和皇后娘娘的声音。
“银秤挑喜帕,称心如意!”
盖头翻落,眼前忽见光明,书衡微微眯了眼,再次睁开看到刘旸器宇轩昂笑容俊赏。掌声欢呼声响起,喜娘又唱起洒帐歌。原本应该害羞忸怩的新娘子却是落落大方,她毫不掩饰的盯着自己的夫婿,随后得出结论,他长得也算不赖。
“阿衡!我以后可要叫你嫂子了!”靖安公主笑嘻嘻的捏住她的手。书衡唇角绽开一朵笑:“还请大姑子多多指教。”
“哟,这王妃真是美貌,胜过西子赛过王蔷啊。”
书衡只管低了头装谦虚,心道这两个人可都不是什么好命。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呀。多子多福的好相貌!”
书衡坐在百子千孙石榴床的角落,身子微微一动,便能感觉到硌得慌,下面定然铺满了红枣和花生。
不晓得过了多久,呼啦啦涌过来的女眷又轰轰然散去。刘旸却又被强行拉到了外面灌酒。灯花爆了三回,书衡坐在那里做的浑身发僵,忍不住叫:“蜜糖,蜜糖。我要饿死了。给我点吃的。”
“呸呸呸!小姐,乱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蜜糖一边跺脚驱晦气,一边把一块花生蜜枣酥递过去。
奶妈妈今日送书衡出嫁,她瞧瞧外面,秦王一表人才高大轩昂,又瞧瞧书衡,稚嫩纤细一幅身子,怜惜道:“小姐,等会儿告诉殿下你怕,把灯灭了吧。”
书衡轻轻笑了笑:“不,点亮。蜜糖再添些灯油。”
妈妈惊住了,含笑摇头,还真是孩子气。
然则书衡什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若非观念保守,她甚至主张婚前验货,若是对方短小快,那自己岂不是生活暗淡?反正她的身子她清楚的很,绝对经得起细查,那对方的也一定要看清楚。
好重,脖子酸死了。手腕也痛死了。哎,好困,昨晚就没睡好。书衡忍不住打哈欠。就在这时门口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穿着一身大红织锦绣八团起花大红袍的男子昂然而入;他看看书衡;那个娇小的新嫁娘正正襟危坐;强忍着不耐烦;当即嗤的一声笑了。随即又挥挥手推掉要过来帮他更衣的蜜桔:“你们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书衡一愣,看着原本严阵以待的三个蜜退去,心里无端端紧张起来。然而越是紧张越是要说话,书衡咽了口吐沫道:“你怎么回来这样晚?”他眼神清明步履稳健丝毫不像喝多了酒的样子。只是那纤细的女声状似含羞带怨,听在刘旸耳朵里便多了些旖旎的色彩。他上上下下打量书衡,笑道:“这妆面怎么画的这么夸张?倒像要唱戏。”
书衡当即道:“你也不爱看?太好了。我忍了好久了。笑都不敢笑,觉得脸上肌肉一动就会掉粉。”
刘旸当即转身叫人送温水进来。
“快来快来,给我把大发髻拆掉。我脖子酸死了。”他的姿态轻松惬意,无形中消弭了书衡的紧张,她微微一动就哎呦一声,头皮被揪的难受。
蜜桔端着金盆清水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刘旸给书衡卸发钗。朝阳五凤九垂珠的大步摇就随意的搁在一边桌子上。忍不住眼角抽抽赶紧拿出衬着金绒布的雕漆红木扁盒,小心翼翼的首饰了进去。
掌心中柔软乌黑的发丝光滑好比绸缎,摸在掌心凉凉的痒痒的。刘旸拈着一小股头发似乎要俯下身去嗅一嗅那桂花油的香味。他既不得法又不晓得发中乾坤,一抽大钗书衡便哎哟一声,头发揪住了头皮。这倒让他立即停下了动作。蜜桔忙又转过身来,躬身福了一礼:“王爷,还是让我来伺候吧。”
刘旸果然点点头,退到一边,坐在铺着龙凤呈祥锦缎椅袱的大红花梨木雕漆圈椅上。看着那发丝缠绕,散开,飘扬落下,书衡也伸出了手腕自己给自己去那足金足两的龙凤镯子。白嫩嫩的指头,白腻腻的腕子,摩挲,扭转,指尖伸直又曲起,掌心收拢又展开。发丝一溜又一溜,镯子一只又一只,刘旸定睛看着,只觉得这动作说不出的好看而魅惑,挠的人心里只难受。
他转过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下,就站起身到后面去洗漱。
书衡终于去掉这些负累畅快的舒了口气。蜜糖又捧了搁了多多红枣桂圆花生的胭脂米粥给她吃。书衡奖励的看她一眼:好丫头,还是你懂我。
……………毕竟接下来要干的还是体力活。想到这里,书衡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身子,她发育的不错,但少女就是少女。哎,总觉得有种罪恶感,早婚早育不好啊不好。
这是义务,夫妻义务。享受,这是天赋人权一大乐趣!睡就睡嘛,我又不吃亏。哎,不行,还是不行,未成年人偷吃禁果是不可以滴……………书衡天人交战,脑子里两个小人打架,只把自己纠结成一团被lucky抓挠过的麻绳。
要不就告诉刘旸叫他等一等?好像十二岁嫁给辅国公的小严夫人也是十五岁才圆的房吧?书衡偷眼看,这床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