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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衡也很喜欢这个奶婴儿,每天都会拿着拨浪鼓逗他一会儿,所以早跟这个奶宝混熟了。见到她的脸凑过来,奶娃娃发出了甜细的小奶声,倒像在笑。书衡轻轻摸他的耳垂:据说耳垂圆润的孩子有福气,她总是忍不住揉一揉。
袁夫人见状,看看奶娃又看看书衡,笑道:“说起来衡儿该扎耳洞了,前两年每次说扎就闹,又觉得年纪小,所以就放过了,如今却是不能拖了。”
书衡顿时苦了脸。又没有耳钉枪,又没有好仪器,用针扎,想想都怕呀,不要随随便便在身上打洞嘛。
贵妃见状,笑道:“说起来,我那里一副碧玺玛瑙坠子,还是波斯工艺呢,给咱衡儿用正好。”
书衡委屈的仰头:“我不要。我怕疼。用针戳个窟窿,想想都好血腥。”
“不过针尖大一点血。这可怪了,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娇气呀。读书练琴都不嫌累。”袁夫人很不解。
“那是正事呀。”
“女娃娃打扮的飘飘亮亮的也是正事!”皇帝陛下忽然开口,很严肃的纠正了她的错误。越狱成功的他心情好,万事都好商量:“我那里有只翡翠西瓜。你有勇气做了,朕就把它奖励你了。”
书衡心里再次奔跑过千万头羊驼:小女子扎个耳洞而已啊,再怎么着也轮不到您日理万机的君主来操心么。一转眼看着小四冲她比手势,做口型:“这么大哦。”
……………从他的比划来看,足可以跟真瓜媲美。
“咳咳”书衡清清嗓子,严肃的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体肤。这耳洞我扎了…………”毕竟与不能扎耳洞的小四相比,这算是优势。
不管怎么说,将来有一天外邦友人来访:“请问贵国第一美人是哪位”,若是个男子,那岂不是太给女性同胞丢脸了?书衡瞬间将扎耳洞上升到了爱国和女权的高度,从容的说服了自己。
☆、第54章 齿如编贝
书衡歪着身子小心的靠在炕桌边,地上团团站着一圈丫头。蜜枣和李妈妈分立书衡左右,搓弄她的耳垂。之所以选这两位是因为她们扎耳洞的经验非常丰富。李妈妈是出了名的无痛无害一次搞定还不会有后遗症。蜜枣则是因为家里人口多,几个妹妹堂妹的耳朵都是由她搞定,而且她长的威严……………不像其他几个蜜容易被书衡逃掉。
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下手,则是为了防止书衡扎好一只后反悔,不扎另一只。
“妈妈,你可小心些,小心些啊。”书衡胆战心惊的斜着眼往后看,李妈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把她的头扶正:“小姐,您别乱晃,当心戳歪了。”
“小姐,来吃果子。”蜜糖捧着云纹青花碟站在一边,小银叉子上插着一颗梅子:“还是小少爷出生那会宋婆婆带来的新鲜货。现在被糖浸的刚刚好。”
书衡白着脸:“你别想诱惑我,现在小姐我完美无瑕的身体要被戳洞了,心里忐忑着呢。”
蜜桔连忙啐了一口,跺着脚去晦气:“小姐快别乱讲,这话是能乱说的?”
蜜桃打起帘子捧着点心盒进来,一样样拿给书衡过目:“夫人特意让厨房做的。酸笋野鸡卷子,桂花小香饼,象棋眼豆沙小馒头,玫瑰蜂巢糕。”
书衡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到底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们觉得我是个吃货呢?
蜜桃笑道:“夫人说,古有关云长一边对弈一边刮骨疗毒,小姐您定然也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扎耳洞。”
书衡的耳垂正被一颗豆大玉珠磨来磨去,闻言咬牙:“那关云长置身乱世,杀戮疆场,受伤受罪不知凡几,别说刮骨了,只怕断骨也是一眨眼的事。你家小姐我这么身娇肉贵,哪里经得起?”
蜜桔忙道:“小姐,真不痛,你看,我扎了两个呢。”说罢俯首过来,书衡定睛看去,果然,耳垂上除了正中,稍上方还有一个洞。“这是当年流行一种连环扣的耳环,所以很多人都扎了两个。”
………………你们这些先烈的光辉事迹也感染不了我。书衡默默的把头转过去看着点心碟子。
“小姐想吃什么?”蜜糖立即拿起乌木银筷子。
“野鸡卷。”
才用了一只蜜桃就扯下了碟子:“夫人吩咐的,一样只许吃一个。”
“没事,你就说剩下的分给下人吃了。”书衡直接伸手去取,这野鸡是下人特意孝敬上来给袁夫人补身子的,鲜嫩非常,好吃的不得了。
“那夫人要是找白芍她们对质呢?”
书衡优雅的白了一眼:“夫人现在满心都是小弟弟,一会儿担心他该少冷着了,一会儿又担心他搞多捂着了。一会儿觉得他饿了,一会儿又担心他有没有睡好。半个时辰看两次,哪里要还管得着我?”
蜜桃嗤的笑了:“小姐在吃醋。”
书衡更加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姐可是成熟而理智的成年了!跟奶娃娃吃醋?
李妈妈笑道:“小孩要多叫叫名字才长得安全。小少爷的名字是公爷一早预备好的,就叫书御。小姐只管叫御哥儿,讨吉利呢。”
“好吧。”书衡点头:“昨天听奶妈说小弟弟有点吐奶,今天有没有好些?”
“偶尔吐奶在小孩子是正常的呢,小姐不用太担心。”李妈妈笑道:“小姐那会吐的更厉害,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小少爷身子结实长得快,两个奶妈跟着呢。”
书衡正欲答言,就觉得耳垂一紧,紧接着脑海中噗的模拟出一个音效。她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感觉到耳垂一凉。李妈妈和蜜枣非常有先见之明,一个握住了她左手一个握住了她右手。书衡怔了一怔,歪了歪头问蜜糖:“扎好了?”
蜜糖立即把小碟子端起来:“小姐,再来一个卷子?”
她看向蜜桃,蜜桃笑道:“今天的玫瑰蜂巢膏做的真不错啊,红的跟胭脂似的,搓成粉都能直接擦脸上了。”
蜜桔最老实,眼看书衡看向她,她下意识的摸耳朵:“小姐真勇敢,哈哈哈嘿嘿。”
书衡当即跳了起来:“啊啊啊,好痛好痛!”
“不能揉,不能揉,会红肿的。”李妈妈忙忙来劝。
“不可以乱摸哦,不让会长住的,还得重扎一次!”蜜桃忙忙加上一句。书衡已经举到耳畔的手僵硬的落了下来。
一众下人忐忑的看着她。蜜枣和李妈妈尤其忐忑……………真的有那么痛吗?看着书衡的表现,她们对自己过硬的专业技术产生了怀疑。
似乎………好像…………也没那么痛?好比被蚂蚁夹了一下。书衡觉得刚刚那么夸张的反应有点丢人。她叫蜜糖把那面山云纹的嵌珠玻璃镜拿过来,侧首一看,耳垂上贯着一根小小的银棒。李妈妈忙道:“小姐放心,这银棒夫人亲自盯着用温水泡过用软帕擦过的,刚刚那针也是烛炎上烤过的。红肿肯定会有些,但是不过三四天就消下去了。注意不要乱碰,用温水擦擦就行。”
书衡点头,左看右看打量一会儿,又命把自己的描金文具匣子拿过来。蜜桔开了柜子和蜜桃一起抱出一个八角四方连环套海棠乌木大盒子,轻轻放在炕桌上。书衡拉出第三层第四个小抽屉,那里头琳琅满目竟全是耳环耳坠子。有规规矩矩的圆形的环,用红丝线串成一组,上面镶刻或花草纹或云鸟纹或云纹如意纹,也有玲珑八角的坠子,或坠银月或坠金星或水滴或蝴蝶,或珍珠或蜜蜡,林林总总装了一抽屉……………这些都是零散的,成套的妆面并未放在这里。
书衡翻了一翻,又忍不住摸耳上这两根小玉棒。李妈妈笑了:到底是女孩,哪有不新奇不爱美的。她当即说道:“小姐不用急,这银棒带上五天左右,您就可以挑自己喜欢的耳环耳坠子了。最好连戴一个月银的,这样耳眼才不会长住。夫人已经叫人去天宝斋拿样子了,说小姐只管挑喜欢的制来,什么首饰都添两套,以后当了姐姐就要慢慢长大了,吃穿用度都讲究起来。”
难道我现在不讲究吗?书衡诧异。她并非身在福中不知福,至少每次小伙伴聚会,她都能别人眼里看到艳羡,她从脑袋上到脚底板,随便拿出一样都是顶级货,难道袁夫人还觉得她不讲究?
其实非也,袁夫人只是觉得闺女瞎讲究,审美被狗啃过,正在努力治疗。
她又看看四个蜜,清一色簇新的青缎掐牙背心,水红绸面小袄。今年的冬衣已经发了,而且每人都比往年多一套……………唔。好吧,我姑且理解为夫人生了贵子心情好,看啥啥顺眼,忍不住要给别人花钱。
书衡随便抓了一把耳环坠子之类,也不拘多少,递过去,让她们分,又让蜜桔重新把大盒子收了起来……………总感觉一天轮上一样也得戴好久。
“小姐,来漱漱口。”最细心周到的蜜桔并没有被一抽屉耳饰晃花眼,而是招小丫头捧了漱口水过来,红漆托盘里放着大肚阔口青花漱口盅。蜜桔亲自捧起了润瓷云纹薄胎杯子凑到书衡嘴边:
“好好漱漱,刚吃了梅子,酸甜的最害牙。”
蜜糖立即道:“对啊对啊,我再去拿牙粉过来吧。小姐好好保护,总有一天牙齿会跟大皇子殿下送的那颗大白牙一样!”
书衡的脸吧嗒阴了。
昨天小弟弟过满月。人去西山狩猎没有时间到场的大皇子偏偏有礼物到场…………而且他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了一个大白牙…………足有小孩拳头大…………虽然是极品和田玉,但也无法改变那是一颗牙的事实。书衡立即意识到自己被取笑了,被严重的取笑了!给小弟弟的礼物另外有份,是一只牛皮绷面的松油拨浪鼓。这颗牙点名的送给书衡,说是赔礼……………陪你个大头鬼!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为啥就不能当成微末琐事无关痛痒的忘掉呢?
内心翻滚过千万只羊驼的书衡勉强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从大公主手里接过了礼物,还诚心的道了谢。于是,现在这只胖不啦几二不呵呵的白玉牙跟其他皇家所赐如玉蟾蜍,夜明珠,翡翠球,玛瑙石一样,被金金贵贵的放进了书衡的百宝厢………………好闹心,现在我连打开宝库清点库存的兴趣都没有了。
“以后,不许跟我提牙!”书衡当即下令。
看她小脸肃整,四个蜜虽然疑惑却也齐齐应是。只有蜜糖,呆了一会儿,纳闷的发问,指着自己的牙口道:“小姐,你不许我们说这个,那我们如果必须得说这个,该怎么说呢?”
蜜桃蜜桔蜜枣也面面相觑,显然她们遭遇了一样的问题。书衡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口腔卫生的,每天刷三次每次三分钟,从来不打折扣。如果这个词的发音被取消了,那以后的日常生活恐怕会有很大困扰。
书衡小手一摆:“这算什么难事?叫编贝!”齿如编贝嘛,这不仅是她的现今状态,还是她的终身追求。
四个蜜对视一眼,再次默默应是。从此日常中平白多了乐子。
“小姐,您的编贝又变白了哎,果然是进上的牙粉,效果就是好。”
“蜜糖,你别吃太多蜜糖了,小心编贝冒黑尖。”
“快看快看,这波斯猫的编贝上沾了血哎,不会是咬了前廊子上的画眉吧?”
………………
某天晚上,书衡与国公夫妇用膳。书衡守着一块大排啃的欢快,一不小心磕到骨头,咯嘣一声。蜜糖大惊:“小姐,当心你的编贝!”
袁氏夫妇一愣,看书衡一眼,齐齐笑倒在榻上。
书衡无语的转过头,惆怅的望着百宝格上美人捧花春瓶,笑吧笑吧,笑笑助消化,大家都多吃点………………然后,一起愉快的发胖吧。
☆、第55章 母女日常
抚过琴;练过字;摆过一套棋谱。书衡抬手揉揉脖子;结束了功课。蜜糖捧了水来给她净手,蜜枣便收拾桌案,一边整理字帖,一边笑道:“小姐这字可是愈发进步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力透纸背呢。”
书衡笑道:“可别寒碜我,差远了。对了,我让你教那帮小丫头写字,现在怎么样了?”
蜜枣瞎声叹气,本来就严肃的脸一耷拉下来更显得苦大仇深:“小姐快别说了,真真急死个人。九儿小莲还好些,白芍枸杞也算可以,其他几个活活笨死。上午刚学的,下午就忘了。打手板也没用,还敢闹着说‘反正你打也打了,那我就不写了。’宁愿罚扫三天院子都不愿写一张字!我们又不是正式的学堂,要是村塾里的夫子,保管治的服服帖帖。”
书衡心道:历来基础教育最让人恼火,尤其是在管教起来束手束脚的现代。这个世界可是好多了,至少允许你打手板。
“孔老夫子那句话怎么说?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蜜枣蹙眉咬牙。
“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有得。”书衡捧着泥金五彩小盖盅,红唇微尖,吹开浮叶。
“听不懂。”蜜枣哭丧着脸:“我不过跟着哥哥略学了几个字,好歹认了六甲,教教小丫头还行。小姐快别难为我了,能通俗点吗?”
“就是无利不早起。小丫头片子看不到念书识字的好处。想当然的觉得没用,自然就不积极去学了。”
蜜桃哑然,随即打开了五斗橱看钱匣子:“小姐,您该不会又定个什么奖励制度吧?依我看您不能太好心了,人心最是贪着不知足的,她们被您惯坏了,以后愈发无法无天!再过几天,扫个院子故意不扫净,就等着扫静了你给赏钱呢。”
“扫院子另当别论,分内事做不好可是要罚的。”书衡笑道:“瞧把你吓的,我这次没打算舍钱出去。”
蜜桃立即松了口气,只跟蜜枣笑:“了不得,笔墨纸砚支的钱也走私账,要不是夫人总是这补贴那零用的,若跟别的府一样只有月例,那我们早穷的上吊了。”
书衡由小及大意识到开民智的困难性,心中正有些泱泱,听了蜜桃这俏皮的话也当即笑道:“放心放心,小姐我是达则兼济天下,若真是穷了,我肯定先顾着咱们这一圈。人有亲疏,我非草木。圣人的境界,小姐我向来是高山仰止…………仰,然后止。谁爱爬山谁去爬,我是能办就办,办不了就逃。”
蜜桃蜜枣都笑了起来,只有蜜糖一脸懵懂,最后看着大家都笑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蜜桃嘴里不饶人,当即指着蜜糖:“憨丫头,你笑什么!”
蜜糖理所当然的道:“笑你呀?”
“我?”
“你刚刚嘴都笑歪了,活像被踩了一脚的桃子!”
蜜桃当场变了脸,拧着眉毛去撕她的嘴,蜜糖当即往蜜枣后头躲。三人打打闹闹,笑骂连声。蜜桔老远听到了声音,忙忙往回赶,一把撩起帘子,看到书衡面带微笑在一边看着,心里松了口气,当即转向三人,道:“还不住手,我才不在一会儿,又闹起来,就不能稳重些,怎么跟白芍她们做榜样呢!”
其他三个蜜这才停下,嘴上犹道“你踩了我的裙子”“我抓了我的发髻。”挤挤抗抗的到里间整理仪容。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书衡这样看着她们的时候,蜜桔就会觉得她才是年长的,那眼神怎么说呢?温和,宽容,又有点轻微的疼痛。蜜桔压下心中的狐疑,重新开了妆奁给书衡梳头:“小姐,夫人叫你过去呢,换换衣裳吧。”
书衡讶然:“这会儿?夫人应该在忙着看账册吧。我还打算去看看小弟弟呢。”
“叫御哥儿。”蜜桔严肃的纠正。
“好吧。”书衡心道:御哥儿玉哥儿,不是说不能太金贵么,还不如鱼哥儿。
重新梳好了丱形髻,压上两只书衡最近偏爱的棉绒嵌碧玺傻笑蘑菇头饰,书衡提着裙子一溜烟的往荣华堂跑。现在书衡跑得快,蜜桔也不得不提了裙子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