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里带红,极为刺目。
赫绣莲继续和陈夫人“说几句。”
陈夫人的眼神像在看妖魔般惊恐。
后宅妇人,心狠手辣却从不沾染自己的手,她没有见过这种真血动物场面。
“那两个小儿,大家也都认识,一个是顾尚书家的赵小姑娘,另一个李尚书家的李三公子。
他们俩一出我赫家的门就被绑了,我就知道不好。
陈夫人生气,这是冲着我呀……”“不不不……”
赫绣莲的话被左相打断。
左相的话也说不下去,因为赫绣莲的一名侍卫直接拔刀架在了左相的脖子上。
完了还冷冰冰地教训。
“郡主说话,谁敢打断!”
赫绣莲继续说下去。
“所以本郡主想着呀,这两个烫手山芋,我得赶紧给贵府送回来。
那两个孩子命大,赵小姑娘拼着一身的伤,好赖是活下来了。
本郡主还得给皇上守卫边疆,要是肩膀上也来那么一处对穿,边关就不稳了。
夫人您说对吧?
本郡主可算还识相?夫人可还满意?”
赫绣莲说着拍拍陈夫人浓妆艳抹的脸。
好几处被碎玉划破了。
陈佳音吓傻了,躲在暗处瑟瑟发抖泪如雨下,却没有勇气去解救郡主手上像个小鸡一样卑微的母亲。
“放开放开,这都像什么样子。这是个一品夫人。”赫绣莲话一出,侍卫们立刻放手。
陈夫人脚下就是一堆的玉渣子。
不低的高度被放下,有的尖处直接穿破鞋底到了脚心。
陈夫人摔倒在碎玉上。
推上,脚底,手上,都是血。
脸色白得如死人,却不敢吭一句声。
“有句话啊夫人,粗人没什么文化,不比你们读书人家懂得多。
不过本郡主好歹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
你看你现在还是一品夫人,谁知道明天呢?
说不定左相府一个倒霉就牵连进了什么广王谋反的案件中了,那你不就是个阶下囚了?”
左相猛然一惊。
他下意识地看向顾李两位尚书。
只见他们俩也满脸严肃地看着他。
陈夫人的事情,这二位摄于上官的威严,还可以不出声。
可若是涉及了谋逆案,那这两位尚书的鼻子可是一个比一个灵,手段一个比一个狠啊。
尤其是顾月承,之前广王的案子就是在他手上结的,对这件事情再了解不过。
“话别当真,我就是随便说说。
行了,东西送到了,本郡主回去了。
军务繁忙,夫人见谅。”
赫绣莲就这么走了,全程没和左相说一句话。
“下官告辞。”“下官告辞。”
两位尚书也纷纷辞行。
客人瞬间走空了。
独留下一地的碎玉渣子和像疯了的陈夫人。
“先把她关起来。”
左相如今没有时间再管她了,比起被两位尚书怀疑到了广王案子,其他的都是屁!
左相府外,左拐第一个巷子。
站了一人,正是先走的赫绣莲,挤眉弄眼对着来人笑道。
“怎么样?我演得还不错吧?”
第84章 败落记
“怎么样; 我演得还不错吧。”
赫绣莲笑道。
来人正是顾月承和李尚书。
“有劳郡主了。”
“两位尚书客气; 这是我份内之事。”赫绣莲目光变冷。
逆党如果再掀波澜; 国朝不稳,边疆不宁,自然是赫家人的份内之事。
事情要从左相拉着李尚书示意他家有一女可提亲说起。
正是那一日晚上; 他在翻阅左相之前的履历档案卷宗的时候; 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可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并不作数。
可没过多久,顾月承来了。
顾月承虽然年轻; 可就俨然是为官场而生一样的; 老狐狸一个; 也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如此才莹夜赶来。
两个人都觉得不对劲; 那就绝不会是巧合了。
卷宗很干净很漂亮,没有一点的不对劲。
但是这上面有太多的巧合。
一次巧合是巧合; 次数多了就是刻意为之了。
到这里; 李尚书和顾月承可以确定,这左相,的确是和广王案有很大的牵连。
但光靠这些,远远不够,难道指指着这些莫须有的巧合; 去对皇帝说; 这些就是左相作死的证据?
那是肯定是不能够的。
于是就有了这场伙同郡主引蛇出洞二点零升级版。
光靠一个夫人□□; 想要扳到在朝中盘根错节的相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他犯了皇帝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比如谋逆。
顾月承嘴角一抹冷笑,这是瞌睡了送枕头来。
赫绣莲跟顾月承一起到了顾家。
那两个小泼皮出事之后; 她还没有去看过呢。
赵令然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今天肚子不太舒服,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没有。
像一只没有了牙齿和爪爪的小老虎。
空能啊呜啊呜。
屋子里愁云惨淡。
赫绣莲的到来,竟然一个也没发现。
还是赵令然这家伙先看见的。
“郡主。快快快………快看看我还活着吗?”
赫绣莲:“……”你死了是鬼在说话吗……
“胡说,外伤,好得快。”
赫绣莲将垮剑往桌子上一放,坐在赵令然面前的凳子上。
这家伙觉得,听郡主这意思,这简直是在歧视她的伤口吗?
这家伙把被子,衣服团吧团吧,大有露出来给你看看我惊天动地的伤口的意思。
赫绣莲眼露笑意,拦住这厮,“不用了不用了,对对对,你伤得很重。”
“谁说我伤得很重了?”
“嗯?”郡主表示我跟不上这个节奏?
“我伤的,那是非常非常重!
跟我念,非常非常重。”
这家伙在床上歪着又作妖。
赫绣莲翻了个白眼,她堂堂三军统帅,咳。将来的,能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她不做,有人听话。
李三金同学盘腿坐在地上,两个小馒头上团成拳头,放在膝盖上。
“非常非常重。”
乖乖地念。
念完还看着赵令然。
“乖,你最乖。”这家伙很满意。
赵令然这小破皮,那天流了满身的血,也没见她哼唧一声,嚷嚷一句。
反而是如今,一天比一天情况好了,吃饱了后精神头上来了,又不许下床,就整天躺着,然后中气十足,如武林失传已久的狮吼功一样。
“我受伤了我好疼啊……”
吼出了那种“同志们呀么嚯嘿!扛起锄头呀么嚯嘿!”的激情澎湃之感。
听着这吼声,众人也知道,这家伙如今身体又不错了。
唯有李三金傻乎乎地紧张。
赵令然一吼,他就恨不得一哭。
赵令然和李三金两个小纨绔倒是牵出了一桩震惊朝野上下的大案。
这些日子以来,京中的风声很紧,一直紧了两个月。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曾经是左相门下的更是有避之而无不及。
这天,皇帝最终的那一锤子终于落下。
左相伙同逆贼广王谋逆,证据确凿,满门抄斩。
赵令然听到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她明明记得,书里写的是,家里成年的男丁女眷抄斩,未及笈和未及冠的流放边疆,罪不及出嫁女来的。
怎么比书里的来得重了那么多。
赵令然不知道,这中间多亏了顾月承的不懈努力,日夜苦读,引据翻典,查看律例,终于将陈家的判决调到了最高点。
临斩立决的前一天,一名清润如风的青年公子提了一个食盒,站在了天牢的大门前。
公子面色坦荡,眉间和煦,和这肃杀的天牢极为不相称。
他提步向前,被拦住了。
“来者何人!此处是天牢!”
公子从怀里掏出身份文碟,“在下顾月承。”
京中能有几个叫顾月承的,还如此沉稳如木。
守卫立刻让开,谦逊行礼,“顾尚书。”
“带路吧,本官去看看左相大人。”
越往里面走,越是看不见阳光,恶臭的气味越来越浓郁。
狱卒担心地看着这位贵人,却见他面色如常,似乎闻不到这刺鼻的味道,如漫步在乡间芳香四溢的羊肠小道上一般悠闲。
左相,陈家,上下近两百口人,按照男女分开被关押在了两个极大的牢笼之中,对而相望。
“大人,就是这里了。”
看到顾月承,陈家人急病乱投医,个个将他当作了最后的希望。
两边牢笼里伸出来无数只手,每只手的主人都渴望顾月承能将自己带出去。
紧跟着的狱卒,立刻为顾月承搬来了一张椅子。
椅子坐上去有些吱吱嘎嘎,但在天牢里,这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
顾月承撩袍坐下。
“给左相大人开门。”
“大人,这不可呀……”
狱卒的话在顾月承的眼神下熄灭了。
他只能打开了铁锁一圈一圈的牢笼,暗地里又多招呼了一些狱卒过来,以免顾尚书被伤到。
“坐。”
今日的顾月承,看着和平日里大为不一样。
平日里的顾月承,即使也并不多说话,也不爱交际,甚至是略微有些板正的,可给人的感觉是个少年老成的年轻人。
最起码是个正面人物的感觉。
可今天这个,瞧着却不大对劲。
如同是顾月承的阴暗面出来了一样,冷漠,冷血,甚至有一些的邪气。
说不上来的阴凉感。
左相万万没想到,在自己临行前来看自己的,会是亲手将自己送下来的人。
“有劳顾尚书来看本相了。”
左相负手于身后,到了现在,他所拥有的,唯一拥有的,也就只剩下自己维持的这一身曾经的傲气。
“哧……”
顾月承笑了,如修竹的手抵在下巴上。
顾月承轻微的嗤笑如利剑瞬间打破了左相的傲气,他如丧家野狗般大吼,“你有什么资格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不过就是输了!”
“不,我不是笑你即将人头落地。
我还笑你这辈子过得可怜。”语气轻柔慢缓。
“我有什么可可怜的!”
“你娶了一个嫁给你之前就已经未婚生子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又害死了你的原配。
你自己呢,糊里糊涂把条毒蛇当宝贝。
如果不是她心狠到去动我的未婚妻,我又怎么可能去细查你的过往史料呢?
如果不是她,你现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左相。
被自己的枕边人累及至此,你说你,不可怜吗?”
那句“依旧高高在上”,如摧垮了左相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月承面前的桌子上,是那么恰好地摆了一把刀。
左相狰狞地抽出了刀,在狱警们惊恐的目光下,一刀刺进了站在牢笼边巴巴地望着的陈夫人。
陈佳音尖厉的声音刺耳,弥漫着恐慌。
她在牢里,摔倒了离顾月承最近的位置。
下跪磕头,“顾大人,求求您了,救救我吧,求您了,我给赵小姐当最下等的丫头,我干最重的活,求求您了大人。
这一切都是我母亲的主意,不干我的事,不干我的事啊!”
陈佳音好像疯了一般不停地将头磕在腥臭的草垛上。
左相拔出刀来,意图自杀了事。
被眼疾手快等在一边的狱卒拍落大刀。
狱卒一脚踢上去,左相狼狈跪地,瞪着狱卒。
狱卒又是一脚,“他娘的别给老子生事儿,听见没有!
左相被踢倒在地。
顾月承似乎看过瘾了这人伦惨剧,起身打算离开。
似忽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了笑容。
“内子的确顽劣不堪,本官管着,有时也很头疼。
可她再如何,也是本官的一块心头肉,旁人动不得,碰不得!”
神情变冷,“碰了,这就是下场!”
第85章 变花记
第二日; 左相一家; 近两百口; 斩立决。
据说当天去看的人将那行刑的街市口围得水泄不通。
行完刑后,街市口的血一直流到了好远开外。
血腥之气,久久散不去。
都说天子一怒; 伏尸千里。
这就是例子。
胆敢参加谋逆; 多大的官也得被撸下来。
这个案件是顾月承和李三金他爹两位尚书合力而办的,民间的威信也大幅度提高。
朝堂上; 皇帝也是很满意。
太险了; 一旦让这狗贼得逞的话; 这屁股底下的龙椅就要换人做了。
赵令然没去看; 她还躺着呢。
她也十分想去来着。
她本来打算好了之后亲自自己去报仇的,结果顾大人太给力了; 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就端空了一座威名赫赫的左相府。
这家伙装模作样地忧愁望天。
哎……太给力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呀。
说这话之前请藏住嘴角笑容先。
今天太阳不错; 午时,赵令然被搬到外面晒晒太阳。
“恩公你知道不,上个月郡主就回边疆了,现在将军府都空了。”
李三金天真不谙世事地舔着糖。
赵令然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一点一点皱起来。
“来来来; 你来来来。”这家伙招小狗一招招手。
“怎么了?”撒夫夫的棒棒糖精凑过去。
“你撒呀!”小毛兽气得要炸毛了; “她上个月走的你现在才想起来告诉我!”
“我忘记了嘛。”
李三金委屈地摸摸头。
“我知道了,恩公一定是后悔没能去相送郡主离京!”
恩公真是好有礼貌!好有品德!
棒棒糖精星星眼地看着赵令然。
莫名其妙。
这家伙又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赵令然咳嗽一声,“那当然了……”
心虚到自己都不说话。
个屁啦……
这家伙看上了人郡主的垮刀; 觊觎又不敢开口,所以知道郡主离开京城了,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会生气。
一把好的垮刀之于武者,那就相当于美女之于色胚……
还相当于小肉干之于赵令然……
嘚吧嘚吧嘚吧嘚之于顾月承……
以及护卫之于李三金……
那是很重要的!
没有就边能活的呢…
赵令然难得福至心灵,不把自己的猥琐心思没得逞,怪罪于无辜的馒头精。
“对了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小人得志的语气。
“什么东西?”李三金上道地好奇了。
赵令然把左手放到身后,再拿出来的时候。
“哇。”李三金叫道,“咦?”
一朵鲜嫩嫩的花出现在赵令然的手上。
“这是什么,戏法吗?”李三金捧着赵令然变出来的大红花,“我也要学!我变朵花给我老爹!”
赵令然轻咳嗽两声,“胡说八道啥?
这是仙法!”
这真的是仙法!
赵令然昨天晚上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凭空凝结出来一朵小花花!
就在她的手上,凭空长出来的花。
好吧……的确没什么用处啦,但是很好玩呀!
赵令然给自己也变了一朵,戴在头上。
“你也戴在头上。”
郁芝兰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门口一个猥琐蹲,一个猥琐躺,两个狗尾巴家伙头上还都戴了一朵大红花,眼睛弯弯笑眯眯的跟两个智障似的。
若不是占了皮相的便宜,那简直是讨打。
郁芝兰:“……”
真是的,走错地方了吧。
赵令然这家伙十分大度地给郁芝兰也变了一朵。
还嘴巴努啊努的。
意思是戴呀戴呀。
郁芝兰看了良久,还是顺从地戴了。
不和生病的以及没脑子的计较。
没脑子指李三金。
郁芝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