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刘师长的身体应该是好利索了。”
田大花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忙把信要来看了一遍,这么一算,刘嫂子这一胎比她晚了五个来月。
“难不成我们两家还真能做儿女亲家?”姜茂松笑,真要这样,只要俩孩子合适,两家父母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可是……田大花看完了就丢开信纸,撇撇嘴说:“谁知道呢,我跟嫂子都一样,都缺个女儿,都想要个女儿,就不知道生出来是什么了。”
随着月份增大,她挺着个肚子,在闷热的厂房里上班就比较辛苦了,在奶奶和姜茂松的轮番劝说下,三伏六月又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初秋本打算回去上班,姜茂松却数落她,说你好歹是个车间副主任,你一阵请假一阵上班,人家厂里也不好安排别人负责,冯主任又经常请假,这样下去,人家整个车间还怎么运转管理呀,人家厂里不是为难吗。
“再说了,你就算回去上班,还能上多长时间?你顶多再上两个月班,就该生了。”姜茂松说,“你还不如从现在请假,安心待产,人家厂里也好及时做出调整,安排谁负责车间的工作,等你生完孩子一切都稳当了,不用耽误工作了,你再回去也好安排。”
现在姜茂松找到跟田大花做思想工作的窍门了,你不能说她不行,你说她身体不能干啥,她偏偏觉得,完全没问题啊,谁说我不能干?
你得想方设法告诉她,这个事情不是你做不到,是条件和环境不允许,影响工作影响他人,这姑奶奶一听,好吧,那我懒得干了。
于是田大花就请假专心待产。她每天挺着个大肚子,收拾家务,散步溜达,陪俩小孩锻炼身体练拳脚,家里收拾完了,还把大院里的花坛种了一茬秋菜。
顺带着她也把小婴儿用的东西也准备了,小被子,小衣服,尿布,反正也猜不准男孩女孩,小被子她准备了大红色,喜庆,男女都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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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晚饭刚吃过,田大花揣了十个月的肚子有动静了,也不是疼,一阵一阵硬硬的的发紧。姜茂松赶紧弄了车来把人往医院送。
没成想这孩子是个慢性子,送到医院好好一检查,医生说宫口还没开呢,手诊胎儿都还没入盆,产妇也不疼也不喊的,问了问说这是第二胎,第一胎都隔了小十年了。
医生:“两胎相隔这么长时间?那跟第一胎一样的啊,看这样子恐怕还得一半天才能生。”
医生护士态度都挺好,大约因为姜茂松穿的那身军装吧,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让多走动走动,能促进胎儿入盆,加快产程。
等医生走了,病房里就留下姜茂松和田大花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田大花淡定自如,姜茂松却心神不定的,田大花看着他焦躁踱步的样子就想问问他,这到底谁生孩子呢?
“大花,你到底疼不疼?”
田大花:“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疼,还是不疼?姜茂松焦躁地踱了几步,心说这孩子就不能快点儿吗。
田大花刚来的时候觉着肚子发紧,进了医院以后,一检查一走动,好像又没什么感觉了,刚踏实下来,怎么肚子又紧了一下。
于是她就尽量多走动,天已经黑了,医院走廊亮着灯,外头庭院里的灯光昏昏黄黄的,看不太清楚。田大花就抱着个肚子,沿着各个楼梯走廊把医院病房楼逐层巡视了一遍,来回散步走动,姜茂松就跟在她身后陪着。
走累了,也有点困了,回病房睡觉。
可一直等到半夜,还是没别的动静,护士来看过两回说一切正常。姜茂松一个人守着,也没别的人能来,老奶奶年纪那么大了,姜守良是公爹,这年头儿媳妇生孩子,公爹也不好往跟前凑,茂林还在前线呢,剩下福妞和小石头俩小孩……
没有婆婆也没有娘家妈,姜茂松忽然就有点替媳妇心酸了。你说这些年,她是有多不容易。
“大花,喝点水。”姜茂松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听护士说这个补充体力,看看手表,才凌晨三点多钟呢,前半夜田大花断断续续睡得还可以,姜茂松反正一直没睡。
田大花接过杯子喝了几口,自己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受着那种收缩,似乎比昨晚频率快了些,每次收缩的时间也变长了,疼痛的感觉也渐渐明显,回想生小石头时候的经验,是不是应该快了?她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姜茂松,自己慢悠悠下了床。
“我出去走路运动,遛遛他,要不你睡一会儿。”
她说着,就抱着肚子往外走了。姜茂松哪里还睡得下呀,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于是又在病房楼走廊楼梯来回溜达,走到楼下,看着庭院里不太明亮的灯光又回来,继续沿着走廊晃悠。
她不紧不慢地转悠了一圈,夜间的病房还算安静,偶尔也有人走动。姜茂松问她冷不冷,田大花抱了下胳膊说有一点儿。
“那咱们回去吧。”
“我还想再走一会儿。”田大花说,“你去帮我拿件厚衣服。”
“那你自己就在这儿,别走远了,我马上回来。”姜茂松匆匆跑上一层楼去给她拿衣服。
姜茂松回到病房拿了条毛毯,快步往回走,深夜间安静的病房楼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喝问,然后一个女人惊慌失措地喊起来:
“救命啊,抓坏人!有坏人!啊——”
军人的本能,加上担心田大花,姜茂松拔腿就往下一层楼跑,他迅速跑下楼梯,一眼看到田大花抱着个偌大的肚子,正站在走廊里往前边慢吞吞走来,对面一个高个子的黑影飞快地奔逃过来,一边推倒了一个闻声跑出来的护士,一切就在眨眼之间,姜茂松眼睁睁看着那人往田大花身上撞去了。
那一刻,姜茂松的头脑猛地爆炸开来,军管时代,他一伸手就把配枪抓在手中,毫不犹豫地就把枪指了过去。可也就在这一秒之间,他眼睁睁看着田大花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扶墙,利落地闪身,抬腿,迎面一脚,干脆利落地把那人踢出老远,滚落在两三米远的地上。
那画面就像定格了似的,大概一辈子都会刻在他脑子里。
姜茂松迅速回过神来,整个人虚脱了似的,握枪的掌心已经有了汗意,心脏扑通扑通似乎要跳出胸腔。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枪大步跑过去,毫不犹豫地对着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的人一脚踹过去,成功地又踢翻了一次,然后他后退过去扶住田大花,一开口,声音都有点发飘。
“大花,你没事吧?”
“没事。”田大花抱着肚子,因为紧缩的疼痛皱了皱眉头,用下巴指指被他们两口子踹在地上的人问:“那是什么东西?”
这时医院里已经惊动了人,走廊尽头有好几个医生护士跑过来,看见穿着军装握着枪的姜茂松,便像是有了定心骨似的,稍稍镇定下来。
姜茂松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人,骂了一句:“妈的,装什么死。”
不是装死,大约是真被他们踢晕了。姜茂松用脚把人翻了个身,居然还带个口罩,姜茂松一伸手扯掉口罩。惨白的走廊灯下,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田大花慢吞吞走过去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的。”
第51章 忙乱
天亮以后; 张二柱就跟十几个战友一起找来了; 一直找到产房门口。姜茂松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你们跑来干什么?”
张二柱:“我们听说嫂子要生了,我们来给嫂子壮壮胆。”
“政委; 听说就你自己一个人陪着呢,我们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旁边另一个人倒是说了句靠谱的话。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姜茂松看看产房紧闭的门; 挥挥手:“去去去,楼下呆着去。”
屋里那位生孩子的妈用不用人壮胆不知道,姜茂松觉着他这陪产的爹倒是需要有个人壮胆。再说他一个人陪产; 有事分不开身; 的确也需要人帮忙; 有什么跑腿打杂的事情还能有个人使唤。这份战友情; 他领了。
“你们去楼下呆着; 别在这碍事儿。”产房呢,几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呆这儿也不合适,再说这十几号人站在产房门口; 军装; 画面不要太奇怪; 来往的医生护士都为之侧目。
姜茂松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叫你们。”
一行人转身要走; 姜茂松又叫住了,指着其中两个说:“张连江,刘大虎,你们俩去辖区派出所一趟,昨天夜里医院发生点事情; 去问问是什么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早晨七点多钟,太阳刚要升起的时候,护士出来报喜说生了。
“恭喜您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儿子啊,姜茂松不禁一哂,小心翼翼接过大红喜庆的襁褓,看了一眼里面红通通皱巴巴的小猴子,忙问:“大人怎么样了?”
“母子平安。”护士抿嘴笑了下说,“大人情况也挺好,观察一会儿再送去病房。”
“哎,谢谢啊。”
姜茂松抱着襁褓,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这怎么抱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婴儿,不敢抱,不会抱,可又没有别人能帮他抱,整个人僵硬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最终旁边一个陪儿媳生产的妇女看不下去了,现场指导了他一番,这样那样胳膊从下边托着……这个年代大部分人还没有去医院生孩子的习惯,习惯找个产婆,甚至在家自己生,那妇女指导完姜茂松抱孩子,就跟他随口唠叨,说儿子儿媳都是读过书的,不放心在家生,要来医院生,交给医院就放心了。
“放心,放心。”姜茂松点着头,问题是,从田大花进了产房这么久,他一眼都没看见,人家还不让他进去,放什么心呀。
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姜茂松仍然心有余悸,可什么事情沾上田大花,似乎就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歹徒被踢倒制服以后,医院报了警,派出所的人来带走了。
当时田大花说,这个人她好像见过,于是他追问了一句:
“他是什么人?”
“你让我想想,反正我应该见过的。” 然后这姑奶奶就抱着肚子跟护士说:“我肚子有点疼。”
还知道有点疼,刚才动作那么猛,本来就是临产的孕妇……姜茂松都不知道该批评她还是该夸她,要不是她反应够快,有可能已经被撞倒在地上,试想她那样娇小的身材大大的肚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两个慌里慌张的护士的引导下,他把人抱到产房交给医生,医生一检查,竟然说孩子已经顺利入盆了,马上就要生了。然后姜茂松在产房门口等了快三个小时,护士把儿子给他抱出来了。
不是女儿,不过,儿子也好。
等到田大花被送回病房,已经早上八点多钟了,秋日的太阳透过玻璃窗,照的病房里光线充足。
田大花看过孩子,对自己又生了个儿子的事接受良好,生孩子呗,生个什么就是什么,天赐命定的。
她嘱咐姜茂松把窗帘拉上,别让阳光太强照了小婴儿的眼睛,就闭上眼睡了。
姜茂松于是安顿好娘儿俩,拉上窗帘,轻手轻脚出了病房,下楼去叫来“壮胆”的张二柱,让他回去跟老奶奶报个喜。
田大花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这期间去派出所的张连江和刘大虎回来了,汇报说昨晚抓住的那人醒了,交代了。
“是个小偷。他说就是想趁着半夜,医院里人多杂乱不注意,就想混进来偷点儿东西,谁知道刚进去就被护士撞见了,接下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说是被您和嫂子踹晕了。”
要说政委踹人也就算了,不要说政委,任何军人,听见呼救都会出手,可怎么把嫂子也扯上了,嫂子刚生了个胖儿子呢。去的两人说到这儿也觉得惊奇,因为根据派出所的审讯和了解,都说嫂子也踹人了。
这事情略神奇。两人于是讨论后觉得,肯定是政委先把小偷收拾完了,嫂子生气也踢了一下。听人说,孕妇气性大。
但是在楼下跟张二柱一提,那愣小子就脖子一梗,说一准是嫂子踢的,他信。
“真是小偷?”不知为什么,姜茂松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嘱咐道:“要调查落实清楚。”
张二柱去给奶奶报喜,回来时拎了个包着保温棉垫的小桶,里头说是老奶奶亲手打的荷包蛋,老奶奶本来还打算亲自来看看,被劝住了,叫她安心在家等着。
愣小子被姜茂松拦在门口,一脸傻笑地问:“政委,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嫂子和小娃娃?”
“生孩子你凑什么热闹。”姜茂松没好气地把他赶走了。
姜茂松拎着小桶回到病房,关好门,坐那儿继续守着媳妇和儿子。田大花一直到中午前才欣然醒来,精神饱满地起来先看儿子。姜茂松就盛了荷包蛋给她吃,九个白白嫩嫩的荷包蛋卧在搪瓷大碗里,放了胡椒和红糖。
田大花看着碗里九个荷包蛋,嘀咕:“老太太这是要喂猪呢。”
吃了五个,剩下四个姜茂松也就顺便送进了嘴里,他从早上到现在水都没安心喝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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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茂松问过了医生,建议隔天出院,于是他叫张二柱回家帮他照应一下家里,奶奶年纪大需要照顾,姜守良又不谙家务,不过福妞放学回来做顿饭应该还没问题。
他自己去医院门口的小饭馆,叫厨子给烧了一份月子汤,他其实也不懂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吃什么,中午吃的荷包蛋,总不能晚上还吃荷包蛋吧。
医院门口的小饭馆倒是常接这种生意,就给了个建议,说萝卜骨头汤挺合适,怕吃不饱可以放几根细面条。姜茂松就让做一份,先小火炖着汤,等要吃的时候来拿。
他定完了汤,快步走回医院,居然在病房门口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老远看着姜根保站在病房楼门口,一身灰蓝色便装,脸上带着倦态,看见他过来,并没有多少意外,就站住了等他。
“姜根保,有日子没见你了。”姜茂松问,“你这个时候怎么来医院?”
总不会是来探望他生儿子的,看起来也不像,想想谢白玲是在这医院工作的,来找他家属?
“哎,说来话长。”姜根保挤出一丝微笑说,“我刚才在下边遇到两个老战友,才听说你家弟妹生了,恭喜了啊。”
“谢谢,母子平安,小家伙六斤二两。”提起新生的儿子,姜茂松露出轻松的笑容,就跟姜茂松站在门旁的花坛边上聊了几句。
这一聊才知道,原来姜根保家出事了,姜丫头被车撞了,这会儿就躺在里边的病房。
“你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走路的,被一辆有轨电车给撞了,现在昏迷不醒……前天晚上的事情,我本来有工作下乡了,没联系上,昨天晚上收到消息,刚刚才赶回来。”
姜茂松听了也有些吃惊,总归是老战友的情分,就关心地问道:“大晚上的,她一个年轻姑娘怎么会出来被车撞到?医生怎么说?”
“小谢上夜班,下午没班的时候把孩子带出来玩了,晚上赶着上班,我们不是住的近吗,丫头就走路来医院,想把小弟弟抱回去,路上就出了事。”姜根保叹气,“伤得比较重,医生的意思……不太好。”
这样啊,姜茂松安慰了他几句,交代说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知会一声,两人便一起走进病房楼,姜根保拐进二楼,姜茂松则上三楼回到田大花的病房。
他推门一看,田大花穿着大棉拖鞋,正弯腰站在床边在给婴儿换尿布,姜茂松吓了一跳,这姑奶奶怎么下床了。
“你怎么下来了?”姜茂松赶紧走过去,“我来弄,你赶紧去躺着。”
田大花看了他一眼,一笑放下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