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会儿还没忘记维护谢白玲,真把姜茂松给气着了。姜茂松当时气的说,我没工夫知道你的家务事,你给自己留一点颜面。
“这么样的一个男人,上战场打鬼子都没怂,硬让个女人给拉泥潭里去了。”
“那是怪女人拉他?他自己的毛病,他还不是自己乐颠颠往里跳!”
两人这由来已久的争论,已经争论了不止一次。所以田大花一认真,姜茂松就聪明地闭上了嘴。
晚上吃过晚饭,姜根保来了,因为不受待见,姜根保一直很少到他们家里来,这次估计是白天被姜茂松一顿重话,想私下里来缓和一下。
姜茂松就带他到客厅坐,两人谈了一会儿,姜根保出去走了。
“他说下午把六叔他们和吴翠芬送回村里,吴翠芬和姜铁蛋提出分家了,要跟六叔六婶分开,现在屋子不是都在一起吗,要求重新盖两间离得远些的屋子,吴翠芬带着姜铁蛋分开自己过。”
田大花一琢磨,这事情怕是姜铁蛋提出来的,你说这么一家子人,就只有这么个半大孩子还明白些。
“大花,白天那事情……跟我可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倒过来了。”说完了别人家的事,姜茂松开始跟田大花表示清白。
第44章 不稀罕
他不说还好; 他一说; 田大花想起白天那一幕,忍不住就想笑; 但脸上却十分平淡地说:
“我相信,没怀疑你; 行了吧?”
绝对真话。
可她说的这么快,反倒让姜茂松不踏实了,端详一下她; 倒不像生气的样子; 才算安下心来。
他现在害怕跟任何女人扯上关系啊; 尤其谢白玲那种; 想想都吓人。姜根保就因为这么个女人; 被逼的要离开部队转业了,姜根保那人,在部队当兵打仗就罢了; 没有什么文化; 职务级别也不算高; 转业去地方,就他那点水平能干什么?
更可气的是他还不自知; 并不觉得自己和谢白玲有什么错,都闹成这样了也没忘记维护谢白玲,能迷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姜茂松今晚颇有些感触,女人真是不能轻易招惹。好女人不能惹; 坏女人也不能惹,有的女人沾上了那是要倒霉的,比如谢白玲吧;而有的女人惹了……就没有好果子吃,想再哄回来,比打鬼子抗战还艰难,比如他家媳妇吧。
想到这儿,目光就老想琢磨自家媳妇,田大花拿了热水来泡脚,姜茂松就自觉跑过去,坐在她身边陪着。
田大花一边泡脚,一边翻着手里的书,姜茂松看了一下,还是那本工业机械的书,她这阵子一直看的。
他以前挑来给她看的书,都选一些文学名作类,故事性强的,她又不爱看古代的,这年代译著也少,于是他去走之前的那段时间,有意给她挑选了一些五四时期女作家的书。
然后才发现,很多书她翻翻就算了,人家竟然喜欢看社会和科学类的书,地理风物,科学知识等等,让姜茂松又惊奇了一番。别的还好说,这类书挺有意思,让人开阔眼界。可她手里的这本,全都是介绍各种工业机械,从蒸汽机开始,工业革命,各种机器的简图等等。
“怎么喜欢看这个书?” 姜茂松就问她。
“有趣。”
这个书在一般人看来,都是很枯燥无趣的吧?姜茂松忍不住就继续追问:“这怎么有趣了?”
田大花抬头瞥了他一眼,说:“我以前没见过。”
姜茂松只当是她在山村里没见过,好奇,哪里知道这其中另有一层意思。
她洗完脚,拿擦脚巾擦干,姜茂松很省事儿地用了她洗过的水,再加点热的进去,自己也脱掉鞋袜泡一泡,怪不得她喜欢泡脚,真舒服。
上床睡觉的时候,他习惯地就想把人搂过来。她往里去一去,他就往里跟一跟,抓过被子硬把她搂过来。
姜茂松心里是得意的,自从她说要再生个孩子以后,在床上就变得比较容忍,比如一些“犯规”的小动作,或者像他这样,得寸进尺地硬把人搂过来,她也不恼,有时候似乎真不耐了,也顶多就是皱着眉看看他,伸手推开。
这几天尽管她来了月事,两人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可跟以前相比,姜茂松简直觉得媳妇儿太温柔了,太顺服了,这样的好机会不抓住不利用,他有那么蠢吗。
于是姜茂松把她娇小的身体硬搂进怀里,开始进一步去探索底线,腻歪地把脸蹭蹭她脖子。
结果田大花半支起头,眯眼看了看他,起身又抱了一床被子来,他原来放在小床上盖的家织布被子,她爬上床,自己在里侧抖开。
“媳妇儿,你干吗?” 姜茂松傻眼地看着她。
“那个被子让给你。”她说,“我想睡个安生觉。”
她躺进去,身体左右滚了两滚,把被子裹紧在身上,丝毫也没关注姜茂松懊恼的表情,却换了话题问道:“茂林走了两三个月了,怎么还没来信?你是不是能知道,他们部队现在到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姜茂松说,一线部队,打到哪儿谁能知道啊,战场上形势多变,不过——他安慰道:“你放心吧,打了一年多,形势比开始已经好多了,物资现在也跟得上,他们到了再写信回来,总得要些日子,不会有事的。”
姜茂松知道她担心茂林,只是不常说,可茂林在她心里的地位,大概比他这个丈夫还要高出一截。
现在她可以跟他说一说,想想他在前线的这一年多,她是不是连个说的人都没有,家里老人孩子还等着她照顾安慰。
姜茂松忽然一阵心疼,同时也涌起一阵深深的愧疚,他这个做丈夫的,这些年尽到了多少责任?好在,他现在回来了,也明白了。
“别想了,睡吧。”他翻身想去搂人,想安慰她,更想安慰自己。
田大花忍了忍,伸手推开他:“你离我远点儿,还能不能好好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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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听说,由姜根保委托,在四叔出面张罗下,请了村里几位老长辈来给吴翠芬和公婆分了家。
因为是初冬,眼看着就要天寒地冻了,没法盖新房子,吴翠芬暂时还住在原来的屋子里,却从中间临时用石头建起一道墙,跟六叔六婶家隔开了。
粮食和田地一分两半,锅碗瓢盆也都分开,姜根保和六叔六婶共同给了吴翠芬母子俩一笔钱,够盖两间房子的,等到来年开春再盖新房。盖房子选的地点是母子俩自己选的,六叔家在村子东北,于是吴翠芬和铁蛋选了村子西南。
吴翠芬这样的一个女人,逆来顺受惯了,也是可怜,好在生了个好儿子,在丈夫离婚和女儿白眼狼之后,吴翠芬开始把下半辈子都指望在儿子身上,以前听公婆的,现在又开始听儿子姜铁蛋的。
姜铁蛋其实才刚满十四岁。不过村里有那么多热心实在的叔伯长辈,有三叔四叔他们,肯定会多照应这孩子的。
“六臭子两口子,也一把年纪了,离了婚的儿媳妇也不好好照顾,逼得分家出去。我看他两个将来要怎么办,姜根保在城里离得远,这老两口,将来老了指望谁照顾他们呢,真要老的不能动弹了,怕他们凉水都喝不上。”
老奶奶跟田大花这么说,听了还让人挺期待的。田大花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六叔和六婶儿老得走不动了,喝凉水都没人给端……
自从入冬,被服厂又变得更加忙碌,好在今年比去年好些,有了去年的经验,战备物资早有准备,没那么急缺了。
但是生产任务照样不少,姜茂松回家这几天,总算体会到自家媳妇“车间副主任”有多忙了,时不时要加个班,这还是厂里知道她是军属,姜茂松级别不低,又刚从前线回来,厂里都尽量没安排她上夜班。
机器少啊,歇人不歇机,他们车间的缝纫机就没停过。
作为车间副主任,田大花需要做的事情挺多,进料,成品,质量,工序,甚至工人出了什么事情,她都要过问,有时就不能按时下班,这个年代,人的干劲真不是装出来的,工人们干劲都很大。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田大花跟十几个女工一起走出厂子,便看到姜茂松撑着伞在等她。
凭良心说,姜茂松皮相长得不错,高大挺拔,面容俊朗,尤其是这么多年硝烟炮火里磨砺过来的,使他身上多了一种忽视不了的气势。几个女工看着他,便凑在田大花身边,小声地跟她开着玩笑。
“大花姐,姐夫接你来了,啧啧,可真体贴。”
“姜政委疼媳妇,英雄也有柔情啊。”
紧接着女工们便看着英挺冷峻的英雄大步走过来,转眼变了样儿,顿时把英雄形象放到一边去了,满脸讨好的笑容。
“大花,下班了?”
“你来干什么?”
“下雨了,我来接你啊。”
姜茂松张开伞,伸手把她拉进来,两人并肩离开厂门,看在一群年轻女工眼里,多幸福的画面,多恩爱的夫妻,大花姐可真有福气。
其实伞底下的对话远不是那么回事。
“我这一年多上班,下雪下雨都是自己走,也没用谁来接。”田大花拎了下手里的小布包:“我带了伞的,你以后不用来。”
“我还不是怕你淋雨。”姜茂松噎了一下,有点受打击,争辩道:“以前我不是不在家吗,这下雨路滑的,明明是想表现一下,你还不稀罕了。”
他自己觉得今天表现挺好的,难得他最近休整,不忙,下午瞧见下雨了,先跑去学校接了小石头和福妞放学,连安亮也一并接来了,没让几个小孩淋一点雨,还在炉子上煮了粥,再跑来接她下班。
“我没不稀罕,真的。”田大花安抚了一句。
这天晚上,姜茂松看着她铺好两床被子,洗漱上床,各自看了一会儿书,又随便聊几句家常,然后关灯,睡觉。
黑暗中,姜茂松从棉被底下伸过手去,碰碰她,问:“大花,你说我们再生个儿子,还是生个女儿?”
这人最近脑子里怎么就想着生孩子了。田大花反问:“你想生什么就能生什么?”
听见她平淡的语调里有了睡意,姜茂松再碰碰她:“大花,你……那什么,那个,好了没有?”
“什么?”
“就是……月事……”
“好了呀。”她理所当然的口气说,“过去两三天了。”
姜茂松吸气,磨牙,再吸气,然后问:“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还以为……”
“女人家的事,告诉你做什么?”
姜茂松:“……”
第45章 在乎
阴阳相合; 人伦之礼; 在田大花心中是个很正常的事情,正常的需要; 她想再生个孩子,就得用到他; 所以接受的很自然。
只除了,某人似乎过于激动了点儿。
新婚两月,算算分开的时间就足有八年多; 八年; 抗战都能抗完了; 剩下不到一年; 也是一直分床。这年代某些事情太隐晦太私密; 以至于羞涩懵懂的新婚小夫妻还没摸索出什么,他就走了。
所以两人其实都没多少经验。
九年时间,曾经的身体记忆田大花已经很模糊了; 忘了都; 谁还天天想着那种事啊; 尤其她这样一个女人。
这方面,男人或许比女人好点儿; 本能的东西,以及这段时间看着她,心里那些痒痒的想法。
看看他这些年都干什么了啊,扛枪,打仗; 硝烟和生死,有些东西也无暇想起,太久太久,九年啊,大约冬眠了。然而历经生死再次平安归来,回到家里,放松下来,搂着媳妇,苏醒了之后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于是,太过激动的某人秒了。
秒了的某人很快就奋起再战。
她抗拒地推了一下,于是他很认真地忽悠:“媳妇儿我跟你说,生孩子的事儿,就得认真点,不然不保险。”
于是,她闭着眼睛由着他了。
反正一会儿就完了,她想。
结果田大花就这么把自己给坑了。这次不一样了啊,一会一会又一会儿……
晨光熹微中,她推开打算再战的某人,隐忍地磨牙:“你再不老实,明天回去睡小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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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回来后张二柱就动身回去探家,一走半个月,回来后背着两大袋家乡特产,他娘手缝的布袋子,中间打个结,往肩膀上一挂,前边一袋后背一袋,那么远的路,也亏他一路背来,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这愣小子背着个大口袋,见人就发,米糕炒面虾婆饼,净是好吃的,还有又大又甜的大红枣,他家是老解放区,日子算过得去,可劲儿带,也幸亏现在天气冷,吃食一天两天坏不了。大院里遇到姜茂松的时候,张二柱老远就觉着,今天政委心情好像特别好。
其实这几天政委的心情都特别好。
“政委!”愣小子立正,敬礼,一脸傻笑。
“张二柱,回来了?”
“回来了。”
“家里都好吗?”
“都好。”
“嗯,很好。”姜茂松拍拍他肩膀,继续往前走,一边随口问道:“背这么大个口袋,这是要干啥去呀?”
“报告,我娘给我带的大红枣,还有糖米糕、虾婆饼,我给嫂子送去尝尝。”
姜茂松停住脚,回头瞅了张二柱一眼,很想问问他,你小子到底是谁的兵啊?
“嘿嘿嘿,政委,嫂子在家的吧?”
你小子这会儿来,不就是知道她该下班了吗?姜茂松顿了顿,招招手:“在家呢,来吧。”
张二柱背着口袋,乐颠颠跟在后头往里走,路上遇到何参谋,伸手就掏了一包红枣给人家,又塞了一块不知道什么饼,然后背着口袋继续跑。
于是乎,田大花走出厨房一看,姜茂松怎么把张二柱领来了?赶紧放下锅铲,把愣小子叫过来,问问他探家的情况。
然后张二柱就扯开了话匣子,家里都好,老娘身体好,老爹身体也好,大姐又给他生了个外甥,他这会儿回去外甥都长牙了,妹子找了婆家快要出嫁了,今年秋天家里收成也不错……
“去,我跟二柱子说会儿话,锅里菜你给翻翻。”田大花随手把锅铲递给姜茂松,姜茂松接过来进了厨房,同时盯了张二柱一眼,腹诽:
你小子哪来这么多话,跟个乡下老婆子似的!
刚才他明明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吧,这小子就俩字:很好。田大花要是敌人,这小子一准得当叛徒。
田大花把张二柱领进客厅,他还没坐下,就忙着放下口袋往外头掏东西,红枣米糕什么的掏了一大堆。
“嫂子,这个红枣是我家树上打的,我们那儿都种枣儿,我娘说女同志吃了最养人,你使劲吃。这个米糕,脆脆的可香了,留给福妞吃。”一转身又跑去看老奶奶:“奶奶,我探家回来了,跟你说一声。你尝尝这个虾婆饼,我娘亲手做的,你能咬动。”
部队回来休整后,就安排了一部分战士回去探家,回来时几乎都是一个情形,拎着背着抱着,一堆家乡土产,田大花这几天已经尝过好几种了,从南方的各种果脯到北方的榛子、松子、山核桃。
军营里那种朝气蓬勃的氛围,要不是她一个当了妈妈的女同志,田大花还真想去当一回兵。
姜茂松一边炒菜,一边就侧耳听着客厅里的说笑声,他最近心情实在太好了,春风得意,看谁都高兴,就连张二柱都没那么讨厌了。于是把菜炒好,装进盘子里,他走进客厅。
“张二柱,过来一起吃饭?你嫂子炒了小咸鱼,还有白菜炖粉条。”
“不了,我刚在连里开饭吃过了。”愣小子乐呵呵背起口袋,“嫂子你们吃饭,我去把这些都给他们匀了吃了。”
“二柱子。”田大花叫住他,问:“这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