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枝回头问道:“东七,殿下今日也要去参加寿宴吗?”
“当然了。”东七道。
沈盈枝嗯了一声,直直地看向东七:“东七,麻烦你告诉殿下,我也想去今夜的寿宴上看看。”
东七闻言,疑闷的看向沈盈枝,沈盈枝的双手慢慢合紧,昨天才和扶嘉吵了一架,她不确定扶嘉是否愿意带她去,但她的目的也不是扶嘉带她去那什么宫宴,她只想等会儿和扶嘉见上一面,万一沈莲枝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他能够大量一点。
思及此,沈盈枝觉得自己有点婊婊的,昨天骂了他,今天又仗着他对自己的感情让他大度。
不过想到昨天扶嘉的过分,沈盈枝真的很想区别对人,她想把人分成两类,一类是扶嘉,一类是扶嘉以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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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宫。
扶嘉生母温贵妃的宫殿。
扶嘉淡淡地看着面前状似温柔的温贵妃。
温贵妃则一脸温柔的望着扶嘉,目光慈祥,把一个为孩子担忧的母亲形象扮演地极好。
“嘉儿,你今年已经十八了,可有哪家中意的姑娘?”温贵妃眉目慈和地望着他,“皇上已经有意为端王赐婚,你只比他小上半岁,您的婚事为娘时刻记在心里,你要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妨告诉母妃。”
扶嘉端起茶盏,稍稍一怔,最终将其放下:“我的事就不劳温贵妃劳心了。”
温贵妃脸上的笑意不变:“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母妃不为您操心为谁操心。”
是吗?
扶嘉抬眼,似笑非笑望着温贵妃。
温贵妃又道:“昌平侯府的四姑娘沈莲枝,陆相家的大姑娘顾彩儿,皆是才貌双全。”
听到昌平侯府的时候,扶嘉的指腹在桌角轻轻地点了一下,等温贵妃这句话说完,扶嘉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温贵妃还有一车想说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等扶嘉的背影完完全全消失,温贵妃再忍不住,胳膊一扫,小几上茶盏花瓶哐当几声,落在汉白玉的地板上。
“娘娘,消气啊,消气啊。”旁边的孙嬷嬷小声地劝道。
温贵妃刚刚温柔的脸上一片凶狠:“这些年我对他够好了吧,他呢,总念叨着小时候那些不好,怎么不想想,没有我他是怎么生出来的。”
孙嬷嬷使唤宫女快点将地上的残碎瓷片收拾掉,又温言道:“娘娘,四皇子只是脾气稍微冷了一点。要是他心中没有你这个母妃,他今日怎么会过来?”
温贵妃哼了一声,目光落在自己大红的丹寇上,红。唇微勾:“孙嬷嬷你说的对,不管怎么样,本宫都是他亲生母亲。对了,今夜参加宫宴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已经妥当了。”
从栖梧宫回来,扶嘉看见了来寻他的东七,他蹙了蹙了眉头,问道:“有事?”
东七道:“沈姑娘说想去参加宫宴。”
扶嘉往沈盈枝院子的走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她怎想去宫宴了?”
“今天姑娘问我会有哪些人参加宴会后,就说了想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姑娘想去。”东七答。
听完东七的话,扶嘉继续前走,东七又叫住他,扶嘉头也不回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东七伸出手来:“沈姑娘今天给了我一个荷包。”
他停下,目光落在东七的手上,东七手里的喜鹊登梅的荷包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扶嘉深深地看了东七一眼,随后毫不客气的把荷包从东七手上拿了过来,又道:“去针线房领十个荷包。”
东七垂头,应诺,没有任何不满。
虽然对不起沈姑娘,但是主子不满起来的确很恐怖啊。
扶嘉大步朝着沈盈枝的院子走,走到院子口,他理了理衣冠,把荷包放进袖子里藏好,这才走了进去。
沈盈枝正在看书,不过眼珠子虽然望着它,精神却明显不在它的身上,扶嘉在门口看她半响后,轻咳嗽一声:“盈盈你想去晚上的宫宴?”
她一时没有听到,依旧在美人榻上出着神,扶嘉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把她手里的书抽了出来。
见书不见了,沈盈枝跟着书抬头,先看见了扶嘉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抬头,是扶嘉的下颌,高挺鼻梁。
沈盈枝声音稍微软了一点:“你回来了。”
见沈盈枝对昨天的事情按下不提,扶嘉也不想破坏气氛,他嗯了一声,看着沈盈枝问:“你为什么想去参加宴会?”
他眼也不眨地看着她,一定要看透沈盈枝心之所想。
沈盈枝闻言,努力思考措辞,她总不能自己说可能沈莲枝要勾。引你,如果到时候她这样做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见她敛眉深思,扶嘉忆及刚刚东七说的话,心里疑惑的很,不过瞬间有了主意。
沈盈枝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姑娘,既然她想去,说明她心里藏了他不知道的事。
从头到尾,有时他总觉得她和他隔了一层纱,让他有一种虽然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感觉。
他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
或许这是个机会。
扶嘉深深地看着沈盈枝,忽然温柔一笑:“晚上我带你去。”
什么?这么容易!
沈盈枝愕然地抬起头,扶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轻说道:“今天你给东七送了荷包。”
听后,她讶异地望着扶嘉,不会她送给别人一个荷包他也要计较!
“盈盈,我也想要荷包。”扶嘉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柔声道。
只要扶嘉的蛇精病不犯,荷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沈盈枝闻言点点头。
扶嘉凑近沈盈枝,得寸进尺道:“我要鸳鸯戏水的花样。”
。
第44章
……鸳鸯戏水
她抬眼; 看着扶嘉温柔的眉眼,沈盈枝点头表示同意; 都是图案; 又不是真的要她鸳鸯戏水。
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扶嘉见她同意了; 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又问道:“今天早膳吃了什么?”
沈盈枝瞥了一眼扶嘉; 想说; 你能不知道我吃的什么吗?
我的一举一动你能不知道!
她憋了回去; 不想和蛇精病计较; 就说:“虾仁水晶包,小米粥。”
扶嘉笑了下,脑袋在沈盈枝的脖子间亲昵地蹭了蹭:“我早上也吃的虾仁水晶包。”
沈盈枝:“……”
哦,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和盈盈真心有灵犀。”扶嘉感慨道; 顺便抓住沈盈枝的手指,从指尖摸到手心。
那是东七提准备的; 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看着蛇精病扶嘉一脸甚好的表情,沈盈枝轻轻地扭开了脸; 至于手; 她是扯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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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 东七拿了衣服过来,衣服款式是很常见的上衫下裙; 粉白两色; 款式简单。
“这是婢女的装扮?”
东七闻言点头点头:“是; 姑娘你晚上穿这个。”
沈盈枝不意外; 毕竟扮作婢女入宫,是最简单的做法,这时,东七又拿出几个瓶瓶罐罐:“沈姑娘,你坐好,奴婢要给您化个妆。”
沈盈枝摸了摸脸颊:“什么妆?”
小半个时辰后,她就知道东七嘴里的妆是什么了,相当于半个易容,她望着铜镜里的人,肤色稍黑,秀挺鼻梁略略扁塌,嘴巴微微大了点,脸颊处还多了些雀斑,和从前的她只有四分相似,这四分都在眼睛和梨涡处。
“东七,这个能管多久?”沈盈枝问。
“姑娘晚上回来,我用药水给姑娘洗洗便干净了,不洗的话明天早上也就没了。”东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沈盈枝哦了一声,她想到那个扮成和她一样的“沈盈枝”,问:“你能把别人完完全全地扮成另外一个人吗?”
东七闻言摇了摇头:“奴婢不行,奴婢对易容之术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不过有些人技术高超的人自然可以,但需要准备的原料也很珍贵,天下应该没几个人能。”又说:“沈姑娘,您先换衣服吧,估计再过不久,殿下就要进宫了。”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衣服刚刚换好,果不其然,扶嘉来了,东七收拾好东西,连忙退下。
扶嘉走过来,把钥匙从怀里取出来,解开沈盈枝脚上的脚链,又亲手给沈盈枝穿上绣花鞋,最后靠在她耳边道:“盈盈。”
沈盈枝将他的手挥开,旁边人的脸色骤然一变。
她连忙解释:“你刚刚摸脚了。”
扶嘉笑了笑:“我不嫌弃。”
沈盈枝:“……”
我嫌弃。
到底扶嘉还是败在沈盈枝之下,命令东七打了水来,洗完手后,他把自己的手递给沈盈枝,嫣红的唇瓣微启:“走吧。”
放在沈盈枝面前的手掌厚实,指尖修长,沈盈枝抬头,扶嘉温柔地望着自己,沈盈枝认命地把手放在扶嘉手心。
扶嘉翘了下唇,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小半个时辰后,到了皇宫东门,扶嘉先从马车上下来,沈盈枝也跟在他后面红耳赤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她拍了拍脸,一阵凉凉微风吹来,沈盈枝火燥火燥的面颊终于冷了一点。
想到马车里的动手动脚,她忍不住瞪了一眼扶嘉。
“辛苦盈盈要走路进去了。”扶嘉唇角含着一抹开心的笑,对这么快就到了东门有些遗憾。
沈盈枝朝着另外一边挪了挪,避开扶嘉的眼神。
“不辛苦。”她悻悻道。
她已近很久没走动过,都害怕长时间这样下去,要变成一个胖子。
走一走甚好。
扶嘉瞧见她的小动作,理了理衣袖道:“不过下一次你就不用走了。”
皇宫里唯一能坐辇轿的除了高位妃嫔,就是公主,扶嘉总不可能让自己去当公主。
沈盈枝瞪圆眼睛,去看扶嘉。
扶嘉的意思是……
见沈盈枝的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哪怕是震惊,扶嘉心里有些欣喜,只是开心过后,心里又无可抑制生出一种不满足来。
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像他一样……
扶嘉自嘲的笑笑,对于沈盈枝,他永远不能满足,一开始他想,要不了她的心和灵魂,他也要定了她这个人,但是得到人,才知道不够不够。
除了人,他要她的感情,要她的灵魂。
不然那种空虚感,日日夜夜像是蚂蚁一样啃食着他的心。
沈盈枝见旁边人的气势越来越狂躁,这儿是皇宫西门,众多侍卫眼睛都盯着,沈盈枝拽了拽扶嘉的袖子,让他收敛一下。
轻轻一扯,扶嘉刚刚的暴戾之气顿时消散。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就知道盈盈关心我。”扶嘉微微一笑,对沈盈枝柔声道。
沈盈枝的表情不变,表示扶嘉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好。
“走吧。”扶嘉收敛气势,往皇宫而走。
沈盈枝松开袖子,小步跟上去。
皇宫宫殿巍峨,花草树木,无一不精致,沈盈枝却无暇欣赏。
按照扶嘉那变态占有欲,一定会一直带着她,这样一来,就算沈莲枝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时机,只是防得住一时,防不了一世,还是得找个机会打消掉她的心思。
两个人走啊走。
终于扶嘉停了下来,他侧头对沈盈枝叮嘱道:“我先去见皇上,盈盈你留在这儿。”
沈盈枝这才抬起头,瞧见前方宫殿门匾上大书御书房三个字,沈盈枝略略侧身,点点头。
“我很快就出来,你不要乱走。”扶嘉又道。
沈盈枝再次点点头。
扶嘉又盯了旁边的李公公一眼,李公公拂尘一挥:“安王殿下放心,奴才一定照顾好这位姑娘。”
沈盈枝冲着扶嘉眨巴眨巴眼。
扶嘉这才走了进去。
等扶嘉走后,李公公又笑眯眯望着沈盈枝,他是一个脸圆圆,笑起来双眼就能眯成缝的小胖子:“姑娘,这儿风大,要不您去旁边树下等安王殿下吧。”
沈盈枝闻言,也没有拒绝这位李公公的好意。
沈盈枝站在树下,现在已经快十一月,临近深秋,今天她的衣服虽是普通的侍女装,但里夹了棉,加上扶嘉特意给她准备了袖炉,倒是不冷。只是一阵冷风吹过来,她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她打了个喷嚏,袖炉不小心掉了出去,滚了两个台阶。
沈盈枝见状,走下去弯腰,正准备把那个袖炉给捡起来,一双云靴出现在个沈盈枝的眼底,然后是一只手,先她一步捡起了袖炉,她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给你。”
沈盈枝直起腰,接过袖炉,然后道:“谢谢端王殿下。”
端王温润如玉的脸上带了几分清澈笑意,他看着沈盈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她的五官,最后落在她的眼睛上,良久后道:“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你。”
沈盈枝垂头道:“奴婢是安王殿下府上的丫鬟。”
端王哦了一声,温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难怪我从前没有见过你。”
与此同时,旁边一阵脚步声响起:“我府上的人,三哥没有见过自然很是正常。”
端王闻言,循声看去,温声道:“原来是四弟。”
扶嘉先看了沈盈枝一眼,走到她身前,以一种占有者的姿势挡住端王看向她的目光,才道:“父皇还在等着三皇兄。”
言罢,扶嘉瞥一眼沈盈枝:“跟上来。”
沈盈枝低着头,跟在了扶嘉背后,端王看着沈盈枝的背影,忽然轻轻一笑。
端王身边的随从康平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端王摇了摇头,但笑不语,他可能找到了扶嘉的弱点,这个自从五年前,就让他无比忌惮的兄弟,强大的无所不能的扶嘉,也是有了弱点的人。
他目光渐渐深邃起来,手里的菩提手串捏的越来越紧,直到那个纤瘦背影沦为一个再也看不见的小点,端王抬脚往御书房走去。
父皇……要给他挑选王妃了。
沈盈枝跟着扶嘉走了好一会儿,到了一个树木浓荫的地方,扶嘉停下。
他皱着眉:“端王刚刚是什么会事。”
沈盈枝简单回答:“袖炉掉了下去,他顺便帮我捡起来。”
闻言,扶嘉的眉头皱的愈发深了,他道:“端王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一点。”
我当然知道你们兄弟中没有一个好人。
沈盈枝点点头。
凑近沈盈枝,扶嘉又微笑道,特别有自知之明的说:“虽然我也不是好人,但盈盈你可别想跑。”
他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说话,但是眼神异常疯狂。
沈盈枝不知道又是哪儿刺中了他薄弱的神经,她小鸡啄米地点头。
扶嘉这下开心了,他柔柔地笑了笑:“走吧,今夜寿宴设在太和殿内。”
说罢,他伸手试了试沈盈枝袖口的温度,确定还是温热的,他才颇为不舍地松开手。
太和殿的前面有一片偌大的梅园,梅树众多,近十一月,已有早开的红梅在枝头绽放,一踏进去,芳香扑鼻。
沈盈枝跟着扶嘉往前走,猛的听见一道熟悉的清脆声音在旁边响起:“臣女见过四殿下。”
果然,沈莲枝来了。
第45章
沈莲枝今夜穿一件石榴色的交领襦裙; 外罩一层绣石榴花开的云纱,她本来就长得很美丽,这样打扮起来; 又添了几分小姑娘的娇羞。
对; 沈盈枝在她脸上看见了娇羞。
她眨了眨眼; 不太相信的看向她; 毕竟沈莲枝的脸皮可是厚到一种境界; 但由此可见,她对扶嘉皮相的痴迷之深。
扶嘉见是沈莲枝; 复杂的翘了一下唇,他还记得暗卫所言; 沈莲枝居然敢睡他的人。
没想到今天居然敢往他面前撞,扶嘉脸上露出一个意味声长的笑容。
沈盈枝一看那个笑容,脑子突突的挑了一下; 她立刻赶在扶嘉说话前开口:“你是谁家的姑娘; 居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