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本就生得娇弱楚楚,哭起来更是惹人怜惜,她一听大哥这般说,甚是感激道:“多谢国公爷。”
周氏瞧着自家夫君去了书房,便留下继续劝姚氏。
姚氏一双眼睛都哭红了,肿的像核桃似得。
三日后,姜二爷便放回了卫国公府,只是这官职,算是丢了。
姜二爷一到门口,便见妻子牵着俩儿子的手在等他。
姚氏倒也没说什么,瞧着姜二爷身上不过稍稍狼狈了些,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掉,便喜极而泣将人领进屋。
姜二爷一手抱起禟哥儿,祐哥儿长大了些,人也沉稳,倒是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爹爹”。
姜二爷笑着,摸了摸祐哥儿的脑袋。
回了屋,姚氏让祐哥儿带着弟弟出去玩,这才上前道:“二爷,妾身亲自替你沐浴吧。”
不过三四日不见妻子,这会儿看去,却觉得妻子瘦了许多。姜二爷视她如命,哪里舍得她掉一滴眼泪,这会儿看着她眼眶泛红,这气色也不好,显然这几日来,都没怎么休息好。
姜二爷心疼,一把将人抱住,问道:“害怕吗?”
姚氏一听,旋即落泪。
她忍不住低声抽泣,诚实道:“妾身怕极了。”
姜二爷觉得心更疼了。他道:“不会的,以后都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只是窈窈,经过这回,我怕是不能再给你什么了,日后得靠我大哥了,你会不会觉得你男人窝囊?”
这些年他努力,就是想让妻子过上好日子。他知她什么都不在乎,可他是男人,他在乎。
官场上,有哪个人是干干净净的?这回只是他倒霉罢了。
他忍了,可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姚氏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女人,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一听姜二爷这般说,便含泪道:“妾身只要二爷好好的,旁的什么都不在乎。二爷,你也不要太难受,有些东西,咱们不要也没关系。”
姜二爷这心登时就柔软一片,有这么一个妻子,就算拿最尊贵的位置给他换,他都不换!
姜二爷缓缓开口,眼底一片柔软,吻着妻子的小嘴厮缠一同,才哑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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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梁王坐在玫瑰椅上,同身旁之人说着话:“这玲珑糕香糯可口,沈姑娘不妨尝尝看。”
这语气,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和殷勤。
梁王多年养尊处优,昔日的风度翩翩早已成了如今的大腹便便。而眼下,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女子,见她虽然如今已经过了三十,兴许是因为保养得当,瞧着仍是有当年的风韵。
当年晋城鼎鼎有名的才女沈如意,其名声虽不及谢九,却也是晋城难得的佳话。
只是后来沈如意,却离奇失踪了。
而梁王年轻的时候,也是沈如意的裙下之臣,只是沈如意为人孤高冷傲,是个视金银如粪土的,饶是梁王身为王爷,也不曾多看一眼。许是男人的劣根性,女人越是不理不睬,男人越是有兴趣。
而去年,梁王在晋城偶遇沈如意。
这般年纪,心里头早已没有那些情情爱爱,可梁王看见沈如意,就勾起了他年轻时的往事,是以对沈如意,也就殷勤了些。
至于这沈如意,虽还是同当年一般的性子,可对他,却不像当年一样,倒是愿意坐下来,陪他说说话。
他知她在晋城无依无靠,便在城郊买了一座宅院赠予她,有什么好东西,也通通给她。沈如意也极给面子的一一收下。
这一年多,梁王虽未碰这位沈如意,却也不心急,倒是愿意就这么单单简简的帮她。
沈如意已经三十出头,今日穿着一袭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宝蓝滚边缎面对襟褙子,梳着随云髻,髻间插着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这身打扮,比之当年的清水出芙蓉,倒是多了几分贵气。
沈如意一双眸子看向梁王,涂抹朱红口脂的唇瓣稍稍一弯,道:“上回的事情,多谢王爷。”
指的是姜二爷被人指责贪污受贿之事。
弹劾姜二爷之人,梁王曾有恩与他。
梁王笑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知道,当年沈如意离开晋城之前,是留在卫国公府教几位姑娘读书识字的,后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如今看来,这沈如意,仿佛是恨极了卫国公府,特别是姜二爷。
这姜二爷,可是够倒霉的。
二人说着话,外头便传来一阵嚷嚷声。
梁王侧过头,见佳人蹙眉,便霍然起身,打算斥责来人。
这会儿书房的门打开,进来的却是衣着端庄的梁王妃。
梁王妃早就察觉到了梁王外头有人,可男人素来花心,有权有势,外头养人不稀奇,只是今日,这贱人却送上门来了。
这让她如何忍得?
梁王妃气得牙痒痒,可在沈如意面前,却保持着正室该有的气度,朝着梁王行礼,然后才含笑打量着沈如意,道:“王爷,不知这位妹妹是……”梁王妃起初还以为是什么娇滴滴的年轻小妖精,未料是个半老徐娘,一时倒是多了几分底气。
梁王对沈如意素来倾慕,却未同她提过男女之事,如今听梁王妃这般说,怕佳人气恼,则朝着沈如意赔笑:“沈姑娘,本王同王妃有家事要谈,这会儿派人送姑娘回府吧。”
沈如意微微颔首,屈膝退下。
梁王妃见自己的夫君对别的女人如此低三下气、伏低做小,气得袖中的手都攥紧了几分。
沈如意视若无睹,不急不缓出了书房,半点未将这位梁王妃放在眼里。待走远了些,才听到身后的书房,传来了梁王妃的哭闹声,和梁王的斥责声。
沈如意笑了笑。
沈如意身后跟着的绿衫丫鬟抬眸,小声问道:“姑娘这会儿是回宅子,还是——”
沈如意面无表情,道:“回去吧。”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直接回了城郊的住处——滴翠苑。
滴翠苑是梁王赠予沈如意的宅子,去年沈如意初回晋城,恰好遇到了梁王。梁王念着旧情,有意献殷勤,沈如意自然是接受了。
好在梁王只当她是红颜知己,并未有半点逾越之举。
不然……
一想到梁王那矮冬瓜的身形和谄媚含笑的脸,沈如意就觉得有些作呕。
回了滴翠苑,沈如意沿着曲曲折折的长廊,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半道上,见一位身穿碧色齐胸襦裙的妙龄女子,站在莲花池旁喂鱼食。
沈如意莲步姗姗过去,见她眉目含笑,便开口道:“今日心情,倒是不错。”
碧衣女子闻声转身,见着沈如意,倒是亲切的唤了一声:“沈姐姐。”她想着前些日子的事情,缓缓道,“不过是解决了一个奴婢罢了,还不值得我这般开心。”
沈如意看着面前的苏良辰,忽然想起那日在相元寺后山,她奄奄一息,却拉着她的裙角,同她说:“救救我,救救我……”
苏良辰放下手里盛着鱼食的精致碟子,回想起那日丹桂被一群人奸|污。
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丹桂护着小腹拼命挣扎,却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那会儿,她就觉得浑身舒畅。
起初她对这小丫鬟极其信任,特别是她代替自己同姜禄同床共枕时,却未料这贱婢竟然是周氏那边的人。
苏良辰想起来,就觉得当时的自己太过愚蠢、也太过大意。
幸好老天有眼,让她遇到了沈如意,捡回了一条命。
那么,她自然要将这一切通通还给他们。这丹桂,不过是头一个罢了。
196|大结局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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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府。
姜二爷正陪着妻子姚氏一道教禟哥儿写字。
姜二爷年轻时候虽然糊涂,可自小生得聪慧,还是有些能耐的。禟哥儿性子随姜二爷,不过姚氏这个娘亲教得好,小小年纪就极乖巧懂事。这会儿执笔写字,写出来的字儿,还当真是有模有样的。
姜二爷瞧着,面上含笑,摸了摸儿子脑袋上戴着的瓜皮小帽,夸赞道:“禟哥儿聪明,像我。”
姚氏听了忍俊不禁。哪有人这般夸人的?夸了孩子,还夸了自己。
禟哥儿一张肉肉的脸蛋此刻红彤彤的,眼睛又大又亮,极有神采,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
得了夸赞,禟哥儿很开心。
他歪着小脑袋,道:“那禟儿学好字之后,可以和大哥哥和灏儿学功夫吗?灏儿说他爹爹要教他功夫。禟儿也想学。”
因禟哥儿和灏哥儿年纪相仿,所以叔侄二人素来玩得开心。姜裕自己是个学武的,自然也想从小就教儿子学功夫,禟哥儿跟在灏哥儿身边,也是眼馋想学。
姜二爷捏了捏儿子的脸蛋,道:“好,想学就学。明儿爹爹亲自和裕儿去说说。”
禟哥儿这才欢喜,认认真真继续练字。
外头有姜二爷的小厮要见他,姜二爷面上的笑容一脸,看了姚氏一眼,道:“我出去一下。”
姚氏懂事,自然什么都不问,只点了点头:“二爷去吧。”
姜二爷走到外头,听了小厮的禀报,这才眯起了眼,喃喃道:“沈如意……竟然是这个女人。”
自他出事之后,他便一直派人查着此事。而前几日,姜二爷陪妻子姚氏出门,姚氏差点被掉下来的砖瓦砸到,幸亏他护着,妻子才未受伤。这事儿瞧着仿佛是意外,可姜二爷总觉得这事儿蹊跷,便继续让人查着蛛丝马迹。
如今查到了沈如意,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想来是那贱人不死心,又回来寻仇了。
动了他,他还能忍着,可动了他的女人,那就是寻死!
跟在姜二爷身边的小厮名唤肖元,继续道:“小的查到,那沈如意住的宅子是在梁王名下的,里头没别人,还住着一个姑娘。小的瞧着,像是先前二公子身边的苏姨娘。”
说起儿子,姜二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姜二爷和姜禄父子二人皆是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这些年他也少管些,毕竟男人爱玩女人,这事儿越是阻止,越是起反效果。先前姜禄对丹桂宠爱颇深,渐渐改掉了沾花惹草的习惯。姜二爷是过来人,知晓儿子这回是认真的。那叫丹桂的丫鬟识趣儿能伺候人,性子也不错,对严氏这个主母恭敬,他自然也不再插手儿子房里的事情。
可自打那丹桂毁容惨死、一尸两命之后,他这个儿子,就开始一蹶不振。
姜二爷思忖片刻,才去了姜禄的住处。
一进去,便见姜禄抱着酒坛子,呆呆愣愣坐在花坛边上。
秋天冷,可姜禄就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袍子,瞧着邋遢,浑身上下更是瘦了一大圈。
青平是贴身伺候姜禄的小厮,可这位爷的脾气大,不许人靠近,这会儿也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青平见姜二爷过来了,立马行礼:“二爷。”
姜二爷“嗯”了一声,遂径直走到姜禄的身边,抬脚就朝着姜禄的腿上踢了一脚。
“没出息的东西!”
姜禄低头,看了一眼袍子上的脚印。
换做往常,姜禄定然起身和姜二爷对着掐架,可这会儿却是安安静静的,将袍子上的脚印轻轻擦去。卫国公府的二公子要什么没有,眼下却对这件破袍子视若珍宝,瞧着样子,怕是穿了个把月了。
这袍子是丹桂生前亲手给姜禄做的。只是丹桂怀了孩子之后,姜禄便不许丹桂再忙这些,只让她安心养胎。
却不知,她背着他,还是偷偷的给他做了这身袍子。
瞧着姜禄这样儿,姜二爷抬脚,又踢了一脚。
这脚比方才的力道重些。
姜禄一下子被踢到在地。他动作慢吞吞的爬起来,没抬头,只继续擦着袍子上的尘土。
青平见姜二爷又要抬头,忙大着胆子上前,恳求道:“二爷,二公子心里头难受着呢,二爷您就……”
姜二爷侧眸,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青平双腿一下子软了,立即跪了下来求情。
幸亏姜二爷也不踢了,只看着儿子,开口道:“像个乞丐一样待在这院子里,算什么能耐?你当真以为,她是被贼人掳走,劫财劫色的?姜禄啊姜禄,你再这么待下去,就早点滚出卫国公府,咱府上不养你这个废物。”
原是目光呆滞的姜禄,忽然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着姜二爷,然后一把抓着姜二爷的长袍一角。
姜二爷嫌脏,蹙眉,利索的把人踢开。
姜禄站了起来,目眦欲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二爷气恼,看着自己儿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觉得来气儿,道:“你这是和你老子说话的态度?”
姜禄是个硬骨头。姜二爷不说,他就不问。他一字一句道:“我自己去查!”说着便往外头走去。
姜二爷抬手一把拎住姜禄的衣领。姜禄面色阴沉,握紧拳头就朝着姜二爷的脸上打去。姜二爷也是练过武的,一把捏住姜禄的拳头反手一压,姜禄吃痛,身形灵活的挣脱出来。
父子二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谁人都不敢上去劝架。
姜禄虽然年轻气盛,可这俩月没好好进食,身子虚,哪里是姜二爷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姜二爷踩在了脚下。
姜二爷往自家儿子的脸上踩了几脚,道:“看看你,像什么样?赶紧去换身衣裳,跟老子出门。”
姜还是老的辣,姜禄不得不屈服,听从姜二爷的话进屋换了一身衣裳,收拾的干干净净,再随姜二爷出门。
姜禄面无表情坐在马车上,看着一旁神态悠哉的姜二爷,眼底一片寒意,开口道:“究竟是谁?”
姜二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到底是父子,姜禄却看懂了姜二爷眼中的意思,犹豫了半晌,才捏着拳头道:“爹。”
姜二爷笑了笑,道:“唷,还记得我这个爹呢。”瞧着姜禄一副青筋突起的模样,姜二爷也不取笑了,他眯了眯眼,道,“咱们父子俩犯下的事儿,自然得咱们父子俩亲自去解决。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
像沈如意这种女人,他那会儿就不应该留下她。他做得孽够多了,死了不过下地狱,也不差这一桩。
父子二人的马车在滴翠苑的外头停下。
姜二爷早就打听过了,这儿守卫不多,现下带了一群练家子,自是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人。父子二人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姜二爷去找沈如意。
而姜禄,在莲花池边看到喂鱼食的苏良辰,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他以为苏良辰已经死了。而如今看着活生生的苏良辰,当然立马就知道了丹桂的事情是她所为。姜禄赤目上前,苏良辰身边的丫鬟受了惊吓想要喊人,直接被姜禄一脚踢到了莲花池里,不断的在水中挣扎,却无人施救。
苏良辰看着姜禄,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几步。她想喊人,可察觉到这府里安安静静,现在这姜禄是有备而来的。
她捏紧拳头,看向姜禄道:“姜禄,你要做什么?”
姜禄瞧着苏良辰,原是压抑下去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他立马上前抓住苏良辰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