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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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药-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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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恍然,都想着这贞娘真是心细如尘 ,杜氏搂过儿子哄着他:“好儿子,别哭了,姐姐不是不让你吃,是怕你凉着,让你缓缓再吃”纯哥儿抽抽噎噎的半晌,贞娘讨好的递了一块芝麻酥给他,方好了。
      杜石头从杜氏手上接过纯哥儿,领着贞娘去院子另一边的石凳上坐着,杜氏兄妹和许怀安闲聊去了。
      贞娘忽然想起一事,问杜石头;“前儿我听乐掌柜提起你说你想去关外跟那些满人和蒙族人做生意?是真的吗?”
      杜石头睨了她一眼,点点头:“是啊,这次跟着郑师傅去关外收木料,我才知道塞外有多辽阔,那里的山脉绵延起伏,那里的草场一望无涯,那儿的物资很是匮乏,咱们关内的很多东西到那都是紧俏的东西,什么都有人买,你给我编的络子居然能换一罐子蜂蜜和一件上好的羊皮袄呢!”
      贞娘立刻睁大了杏眼,小嘴嘟着问:“你把我给你的络子给卖了?”杜石头见她有了几分恼意,心里不知怎么就发慌,忙摇摇头:“哪能呢,你送我的东西我哪能卖了呢?你看,我都随身挂在腰里呢!是一个在那做马匹生意的鞑靼人,看上了这络子和荷包,想跟我换,我没答应,不过我看到很多关内人跟那里的人做生意,咱们的很多药丸、家具、农具、衣衫鞋袜、种子做工粗劣的首饰在那里都很受欢迎,我正跟我爹商量准备收些药丸、绣品、女子用的鲜艳的衣裳首饰什么的去那边跟女真人和鞑靼人换些东西回来,我觉得有利可图。”
      贞娘思忖了一下道:“北地苦寒,那里的人都喜欢喝酒,喜欢能储存的久一些的食物,不如,你再带些蜜饯、调料、烈酒之类的过去,哦,咱们的番椒做成的酱也是可以的,用猪油熬出来冻成冻子,吃的时候放到锅里熬开了就成,不过这个季节不成,天气凉些才好,现在出关盘查的不严吗?”
      “还成,从忽而堡一战后,那些瓦剌人被圣上打怕了,轻易不敢越过关外的八个卫所,而且,那里设了一些集市,方便老百姓相互贸易,还算平静,除了食盐和粮食,其他的物品查的都不严。”
      “出关走的远吗?关外美吗?”
      “出关嘛,过了要走差不多一个月吧,过了广宁卫,沈阳中卫就是长春,顺着松花江再往北上就是朵颜卫和富于卫,那还有奴儿干山河摸鱼儿海,过了摸鱼儿海就是鞑靼人的地方了,我们到不了那,也就是在朵颜卫附近跟那些女真人和鞑靼人做些互换的买卖。关外的景致嘛,特别辽阔,非常壮观,策马奔跑,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豪情,那感觉就像天地都是一体的”石头有些向往的昂着头,似乎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贞娘发现杜石头有一些不同了,那种向往自由、豪放、力量的*已经在他的身上有了苗头,她有些苦涩的想,他很快要长大了,要飞向外面更加宽广辽阔的世界了,再不是那个宠溺的看着自己的,温言细语的问自己这个图画的可好的男孩子了,想到这,贞娘心里便多了些怅惘。

      ☆、179第二十九章

      这个世界对女子永远是不公平的,这是月娘说过的,那会她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一心只想这怎么才能在府里做个大丫鬟,以为做了一等丫鬟就是自己最好的前程了她还记得月娘看着自己,表情中带着悲悯和无奈,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摸在她乌黑的头发上,她的叹息安静飘渺,声音若有若无:“你能看到的只是这府里的天空,巴掌大,一成不变,你看不到江南的烟雨绿柳,看不到塞外的广阔无垠,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美?自由的空气有多好”
      她低下头,安静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呢?
      “你怎么了?”杜石头迷惑的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贞娘会忽然就意兴阑珊起来,眼睛中还有一种她看不明白的遗憾,刚才不还兴致勃勃的帮她谋划该贩些什么东西吗?
      贞娘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你要是出关去,以后就要很长时间看不到你了”
      杜石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贞儿舍不得自己吧?
      “我要上了秋才走呢,估摸这年前能赶回来,北边的貂皮袄成色好,老山参也极好,还有东珠、奶饽饽、狐狸皮子,等我们回来你就能看见了!”
      贞娘懒懒的摇摇头:“我要那些干嘛,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就成了,你是跟舅舅一起去吗?那铺子怎么办?”
      “我跟我爹一起去,其实我爹是巴不得呢,这几年没少他整日念叨,说在家呆的骨头里都长了锈,一听说我想出关去做营生,我爹比我还积极呢!铺子交给乐掌柜照顾着,他为人忠厚精明,爹很放心。”这倒是,杜大壮生就喜爱四处闯荡,这几年老老实实的当了生意人,心里十分的厌烦。
      纯哥儿基本听不懂俩人在聊些什么,只是专心的吃芝麻酥。那边杜氏和许怀安听了杜大壮的计划被吓了一跳,杜氏眼圈都红了:“好好的,又出去冒什么险啊?你出去那么多年,好容易活着回来了,又要走,我听说那北边的人都野性着呢,一个不顺意就拎着刀子杀人的,还有什么鞑靼人、瓦拉人、女真人,还有什么红眼睛、蓝眼睛的野人,你又不懂他们的话,贸贸然就要跑去跟他们做生意,出了事可怎么好?你,我就你这么哥哥了”杜大壮一见妹妹要掉泪,忙手忙脚乱的摆手道:“别,别,妹妹,你可别哭,我最怕这个,我没事,你哥哥我一身武艺,等闲人不是我的对手,再说了,我不过是去看看,先趟趟路子,主要是这几年呆的太难受了,我觉得自己骨头都锈了,想出去散散心,还不成吗?怀安,你快,夸劝劝她”
      许怀安忙劝了妻子几句,他深知这位大舅哥的脾性,急公好义、侠肝义胆,你若总让他这样一个人当个小买卖人,确实是委屈了,这几年为了自己妹妹,勉强呆着,早就不耐烦许久了,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出去松散松散,也许还真能趟出条商路来呢?
      低声劝慰了妻子一番,又跟杜大壮说:“大哥,你若真的要走,好歹多带些人去,塞外不比咱关内,要多注意身子啊,还有,若定下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歹送送”
      杜大壮一挥手,咧着大嘴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找了几个江湖弟兄商量了,准备一起去趟路子”
      这一年的秋季,贞娘家一直在忙碌中,先是送走了杜大壮和杜石头父子,然后是安家的酒楼生意异乎寻常的好,每月的五坛辣酱涨到了十坛,许家不得不多雇了几个人来做辣酱,为了保证冬季的辣酱供应,杜氏又雇人种了三亩地的番椒,虽然是夏季撒的种子,但好在今年的夏季长,雨水不多,秋季时又收了满满几车番椒,整个许家的院子里,堆满了红通通的小山似的番椒永嘉十七年,昊玄帝力排众议,正式将金朝都城自燕京迁到了顺天府,顺天府正式更名为北京。
      这一年似乎注定是个多事的年景,整个下半年,大金国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着金国属国安南国的一件耸人听闻的事。
      八月,安南国大臣裴伯耆突然来到大金,并说有重大事情禀报,面圣后,他痛哭流涕的向昊玄帝陈述了安南国的事件。
      原来在嘉炆帝时期,安南国的宰相胡一元发动了政变,杀死了当时的国王和拥护国王的大臣,并向大金朝称安南国王病死,无后,自己时国王陈氏的外甥,受到国民的拥护继位成为国王,请求大金朝册封,当时的嘉炆帝还曾派了使臣前往调查,发觉无误,才颁布了册封圣旨。
      裴伯耆痛哭不止,上表称:“臣不自量,敢效申包胥之忠,哀鸣阙下,伏愿兴吊伐之师,隆继绝之意,荡除奸凶,复立陈氏,则臣死而不朽!”
      同时还有一人也觐见了皇帝,这个人就是安南国原任国王的弟弟,陈天平,陈天平也申诉了安南国被奸人所篡,并蒙蔽圣聪,骗取封号的事情。
      昊玄帝大怒,宣安南国的使者觐见,并下诏斥责,要胡一元交出王位,胡一元开始态度很好,答应归还陈氏的王位,可等到昊玄帝派往护送的使臣护送陈天平一到安南,竟然设下伏兵杀掉了陈天平和护送使臣。
      昊玄帝震怒,举兵三十万,兵分两路,一路以大将军刘掣为帅,自广西进军,一队以都指挥使慕峰为帅,自云南进军。
      大将军刘掣是昊玄帝自小的随从,自兵卒做起,征战沙场三十几年,是勇冠三军、智勇双全的大将,此次出征,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谁想到,刘掣在行军途中忽然疟疾,一病不起,大军还未到安南,刘掣竟然病逝了。接替他的是指挥使温绍卿,此人也是随昊玄帝起兵的将领之一,据说开始只是一个兵卒,是临时被强征来的兵卒,在临泉被围中,救了当时的烈王妃,现在的皇后韩氏的性命,被皇帝破格升为千户的。
      温绍卿久在军中,人缘颇好,此次临危受命,得到了军中高级将领的支持,很快带大军深入安南,一直打到了白鹤,与另一只慕峰率领的军队会和,此时胡一元也知道,自己和金国的军事力量相差太过悬殊,驯养了大象,向金*队发起了进攻,好在温绍卿部下有几个安南国人,打探出了胡一元的主意,温绍卿知道这大象体型庞大,皮糙如铠甲,寻常兵器无法伤及分毫,他思索良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当两军对峙时,安南国放出了大象,而金国的军队则使用了蒙上了眼睛的马匹,并大量的使用了火枪,马匹受惊又被蒙上了眼睛,疯狂的前冲,很快冲乱了对方的阵营,大象也被吓得七零八落,安南国打败。
      经此一役,安南国士气低迷,很快温绍卿领大军长驱直入一直攻克了多邦城,俘虏了胡一元父子,凯旋而归。
      昊玄帝大喜,亲自接见了温绍卿,并封他为镇南侯,正二品。

      ☆、180第三十章

      北京贵人巷的辅国公府内,空气紧张,来往的仆妇们恨不能提着脚走路,整个府内都静悄悄的,似乎空气都凝滞了。
      忽然,书房里传来“哗啦”一声,显然,有人砸了什么东西,几个守在门前的小厮,也随着这声响打了个哆嗦。
      辅国公安均廷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神情疲惫,他下首坐着两个年约三旬的男子,一个穿着宝蓝色盘领窄袖刻丝袍子,头上戴着桥梁绒线巾,容貌很英俊,只是眉间有几分骄横之气,另一个穿着月白色芙蓉锦的道袍,头上带了唐巾,眉目精致清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地上是一个新砸碎的茶盅,显然砸东西的人力气不小,茶盅被砸得粉碎,安均廷看了地上一眼,又看了看穿宝蓝袍子的男子,不悦的道:“简修,你这是干什么?”
      宝蓝袍子的男子名叫安均承,字简修,是辅国公安均廷的胞弟,因为是老公爷的小儿子,自由娇惯,有些骄横的脾性。
      安均承一脸恼恨,愤愤的道:“干什么,我能干什么,眼见着姓温的这次立了大功,陛下恩宠,转眼就从一个四品指挥使升到了二品爵位的镇南候,还世袭罔替,庆功宴上,圣上问他有什么心愿,他来了句,愿为陛下永镇西南,圣上一高兴,居然封他做了云贵都指挥使,成了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大哥,如此一来,我们在云贵军中经营多年的人脉关系,可就够呛了,他有了圣上的支持,再有了爵位,坐稳军中的位子后就会进行清洗,将人换成他自己的人,我们多年的经营就付诸东流”
      安均廷沉着的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知道又能怎么样?当年圣上还是烈王的时候,以清君侧为名自山西封地起兵,父亲当时奉命驻守西北,与鞑靼人对峙,嘉炆帝下诏让父亲率部勤王,烈王爷遣人送了信给父亲,要父亲支持自己,父亲权衡再三,迟了五日赶到,烈王已经占领了燕京,嘉炆帝纵火*也不肯让位。父亲十分懊悔,总觉得自己没有及时带兵勤王,是为不忠,但当时烈王已经登基大宝,我安家族人尽在燕京,父亲万般无奈,只能表示支持烈王登基。圣上登基后,清算了当时领兵抵抗的几大将领和忠于嘉炆帝的臣子,你该还记得吧?当时燕京血流成河,前朝首辅苏敏和大将军李自江被诛九族,当时满朝亲贵人人自危,总算咱们安家表态及时,父亲迟了五日赶回来也算间接的支持了圣上,圣上嘉许,加封父亲为太子太保,父亲接了旨意就吐了血,不出一年就病逝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这十几年来,我们安家一直低调行事,可几次战役,圣上都不肯让我上战场,只肯让我推荐一些将领,一来是看重我们安家在军中的威望,二来是知道我们对军中将领所知甚深,三来,”他顿了顿,唇角抿出一个冰冷自嘲的弧度来:“他手上大部分将领老的老,病的病,他想将军权集于自己手中,需要培养一批年青杰出的将领,但这需要时间,所以他才会任由我们安插一些人在军中,圣上十几岁就在军中,戎马半生,军中的事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早就留了后手,这次安南一战,他捧红了温绍卿,等着看吧,再有战事,还会有新的将领上场,到时候,我们的势力会一点点被盘剥,一层层被削弱”
      安均承霍然站起来,急切的道:“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安均廷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起,看了看穿着道袍的男子,他叫安均屏,字亦修,是安家二房的嫡长子,心机深沉,颇有智谋。
      “亦修,你的看法呢?”
      安均屏淡淡的一笑,端起绘了牧牛图的斗彩茶盅浅浅的抿了一口,安安稳稳的笑道:“大哥,前儿福建陈家托人给我递了个话,想送他们家的大小姐进府来服侍您,我已经应了。”
      安均廷和安均承都是一愣,福建陈家是海寇出身,在福建盘桓近百年,家族庞大,福建大半的海运生意都是陈家的,陈家还经营着福建和广东最大的两个盐场子,每年进上的南珠基本也都是陈家珠场的,陈家在福建势力极大,据说连福建总督对陈家的家主都十分尊敬。这几年,陈家不知怎么转了风向,竟然向北推进,族中子弟有几个竟然捐了监生,似乎想走仕途,对朝中的官员也多有交好,虽然是商人,但陈家出手手面极阔,也有不少官员与之交好,一来二去竟走通了内务府的路子,接了内务府的沿海一带与外国人买卖瓷器的事务,大赚特赚了一笔。
      安均廷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和陈家搭上了线?”大金朝素来重文轻商,自太祖皇帝起,商人就是下九流,跟官宦人家和书香门第的社会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是普通的书香门第都不愿意与商人通婚,何况是他们这样的阀门贵胄。
      安均屏一笑:“大哥,我去年就和陈家的家主搭上了话,也做了几回生意,赚了不少,陈家家主叫陈非,十分识时务,他们家的大小姐据说是个百媚千娇的美人儿,会珠算,懂经商,据说打小就像男孩似的养着,还给取了个名儿叫明岫,陈非十分疼爱她,十八岁了还没许人家,说是舍不得,陈家不止富家一方,跟东南海上的倭人、海盗也来往甚密”
      安均廷一震,前面的都是废话,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静静的低头思量了半晌,抬起头来一笑:“好,亦修,这件事你来安排吧!简修说的不错,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最起码,安家不能在我们手上这样消亡”
      京城贵胄间的风风雨雨对老百姓而言是一个遥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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