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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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药-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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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2第一百零三章

      同一时间里,陈姨娘瞪着布满血丝红肿的眼睛恨恨的看着女儿,咬牙切齿的道:“我怎么会生你这么个糊涂的丫头”
      温四姑娘茜玥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脸色木然,脸上还残留着几个巴掌印子,通红通红的,越发趁着那张精致的小脸楚楚可怜起来。
      “你自小就看着你娘我的日子是怎么煎熬的,我早就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我就是一念之差,如今落得这般田地”陈姨娘说着说着眼泪又淌了下来,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是自己全部的指望,自己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才见了亮了,眼瞧着女儿长到了十四岁,生的也如花似玉一般,夫人虽说看不上自己,可对女儿还不差,吃穿住行,和一般庶出小姐一样,并没有短过一分,自己也求了侯爷几次,看在往日的恩爱上给女儿找个好婆家,侯爷点头答应了,谁知道,晴天霹雳一般,这个往日温柔聪慧的女儿居然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私相授受,还是和一个郡王爷。
      乳娘周氏是跟着陈姨娘进府的,跟了她几十年了,眼见的陈姨娘这么伤心,也跟着抹了眼泪,劝茜玥:“我的小姐啊,你是你姨娘全部的指望,可不能这样啊,你是要活活摘了你姨娘的心肝啊”
      茜玥终于忍不住了,霍然直起身子咬牙道:“我就是不想和您一样,这么苦熬过日子,从小到大,无论我怎么小心谨慎的伺候她,讨好她,她都油盐不进,但凡有一点露脸的机会都肯定没我的份,夫人她恨了你这么多年,就是等着盼着算计我的婚事呢,她能给我订什么好亲事?我要么就是嫁去高门做妾,要么就是嫁给小户人家做妻,或者嫁给那些满身铜臭的富商,姨娘,我不甘心,二姐和三姐是嫡出,夫人早早就给定了亲事,都是正经的三品四品官的嫡出长子,到了我这儿,眼看着我就要及笄了却没个着落,她不就是等着我给我寻个错处,把我低嫁了,好让你难受一辈子吗?”她目光怨毒,面色都有些狰狞起来:“我偏不如她的意,左不过是做妾,我就要挑个门第高的皇亲做妾,凭我手段,不信过不下去,总有一日,我要让她,让他们都好好看看,我比二姐三姐都强”
      陈姨娘气的浑身颤抖,一只手指着茜玥,嘴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忽然忆起自己生下了茜玥后,不顾地上冰寒,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侯爷不要将女儿抱走交给夫人抚养,她知道,黎氏恨毒了自己,女儿到了她手上,就是不养死也肯定养废了。
      黎氏当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温柔和善的跟侯爷说:“我如今身边养着柔姐儿,雪姐儿和凡哥儿,再多一个我还真带不过来,陈妹妹既然要自己带着四姑娘,侯爷不如就成全了她吧!”
      她当时还庆幸着,女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居然逃过了这一劫,如今,陈姨娘浑身冰冷的想,黎氏,是故意的,姨娘一手带大的姑娘,几乎没有什么人家愿意娶,最后多是低嫁。做姨娘的没有夫人的允许是不能跟家人或外人往来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社交圈子,见识也就十分有限,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姑娘,手段和心计也高明不到哪里去,黎氏是早就料到了这些,所以她并不用为难她们,只需安静的等着她自食苦果便是了!
      陈氏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如夜枭一般阴森惨切,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好,好,黎婉君,你果然是好心计,好手段,我陈明珠终究是不如你啊”
      茜玥看着母亲,忽然有些害怕了,她茫然的看着母亲,不知所措。
      陈氏安静下来,冰冷疲惫的看着女儿,淡漠的道:“你以为你父亲会答应让你去给宁肃郡王做妾吗?”
      茜玥怯怯的嘟囔:“郡王爷亲自来提,父亲,父亲也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陈氏冷笑:“好,就算你父亲答应了,你以为嫁进郡王府做妾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宁肃郡王妃是谁,是太后的义女,长平侯武烈将军池重的长孙女安平公主的嫡次女熙平郡主,熙平郡主是京城贵妇中出了名的手段心计狠辣的主母,宁肃郡王四个侧妃,七个妾室没有一个生下儿子的,你当是为什么?就你这样愚蠢的头脑,这样莽撞的性子,这样浅薄的性子,你以为你能在这样的主母手上讨的了好?”
      茜玥嗫嚅了半晌:“我,我是镇南侯的女儿呢”
      “你不过是镇南侯的庶女,宁肃郡王的侧妃中还有临安侯的庶女呢。更何况,你父亲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陈姨娘斩钉截铁的道:“你父亲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胁迫他做事情,西苑的常夫人之所以被侯爷嫌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常家三番五次警告他要好好对待常夫人,所以,侯爷得了爵位后,立刻将常夫人迁到了西苑,剥夺了她主持中馈的权利。你父亲是个将军,杀伐决断,狠辣无情,不要说是你,就是此刻是你二姐,他也绝不会妥协。”
      茜玥被母亲这一番话说的如坠谷底,满身冰雪浇灌了一番似的,浑身冰冷彻骨,脑袋却难得的清醒起来。
      “父亲,父亲会怎么办?”
      陈氏面容肃穆,用悲悯又绝望的眼神看了看女儿:“他,怕是会让你暴毙!”
      茜玥仿佛被狠狠的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不,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他女儿,是他女儿啊”
      “可他不仅仅是你父亲,还是温氏一族的族长,是镇南侯,温家的名誉,你姐姐和妹妹们的婚事,族人的前程,这一切,要远远高于你一个庶女的性命”陈氏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即将燃尽的烛火,只剩最后一缕火苗残喘着努力的亮着。
      茜玥终于害怕了,残忍的现实,母亲眼里的绝望,终于将她从那个金袍玉带的公子带给她的美丽憧憬中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而这个错误确确实实的将要了她的命。
      十四岁的女孩终于扑进母亲的怀里痛哭起来,惊恐的如一只小兽一般瑟缩着,哀求母亲:“娘,你救救我啊,救救我”
      陈氏搂着女儿,眼泪瞬间淌了满脸,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眼前变得一片模糊,那片模糊中,那个英武俊朗的青年将军缓步的向她走过来。
      他背后是金灿灿的阳光,肩上的霞光似乎织成一片紫红色镶嵌金边的披风,他的面孔反而模糊了,他站在那里,衣袂当风,如神祗一般英伟高贵,一瞬间就虏获了她的芳心。
      他怜惜她身世孤单,将她接进了温府,他说要报她父亲的救命之恩,要认她为义妹,将来风风光光的送她出嫁。
      她当面含笑答应了,回去后却哭湿了被角,她不甘心啊,明明她离他那么近,可怎么却那么远?
      那晚,她看到他醉了,鬼迷心窍一般,她悄悄的上了他的床,不顾少女的娇羞,轻轻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少女光滑馨香的肌肤,曼妙蜿蜒的曲线,火热颤抖的小猫一样钻进他怀中,男人正因为醉酒浑身火热,骤然到来的女体让他十分兴奋,他将她卷进怀中,狠命的揉搓着,然后她听见那男人迷迷糊糊的嘟囔:“婉君,婉君,你真是可人儿”她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心被扎的生疼。
      那晚,她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男人,那晚她也失去了这个梦寐以求的男人。
      三天后,听到消息的黎氏早产生下了二姑娘茜雪,她瑟缩在一旁,看见温绍卿痛苦愧疚的神情,以及看见自己冰冷不屑的目光。
      多少年了?十五年了吧?她就在所有人那冰冷鄙视的目光中煎熬的活着,府里最卑贱的杂役都敢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温绍卿很少踏足她的房间,除非是茜玥的生辰,几乎很少看她一眼。
      她后悔了,没人知道她有多么后悔。
      这辈子,她只允许自己任性贪婪了一次,就那一次,她毁了自己,毁了温绍卿对她曾经的愧疚,毁了黎氏对她的礼遇关爱。
      她无数次的想象如果自己没有犯这样的错误,她会怎样?
      她会嫁一个殷实的人家,丈夫也许还会是个小官,温家会给她预备丰厚的嫁妆,有侯府做后盾,婆家也会高看她一眼,她会做平头正脸的正妻,会穿大红色的衣衫,会有尊严的活着……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陈氏苦笑着低下头,看着自己心疼了十四年的宝贝女儿,失神的看着那哭的一塌糊涂的面孔,好久,才喃喃自语般的道:“救你,娘一定要想办法救你……”
      萱草堂,温绍卿将手上鹤鹿同春的粉彩茶盅狠狠的砸在地上,脸上一片愤怒的狰狞:“贱人,如此不知羞耻,怎配做我温绍卿的女儿!”
      屋里所有的仆人都噤若寒蝉般,恨不能立即化身灰尘飘走才好。只有黎氏身后的刘嬷嬷还泰然自若的站着,收捡了茶盅碎片安安静静的带着几个丫鬟出去站着,还守在门口似门神一般。
      黎氏大约是习惯了温绍卿的脾气,安安生生的坐在对面,等温绍卿将脾气发的差不多了,才轻声问:“生气归生气,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明儿那宁肃郡王妃上门,我怎么回话?你好歹得给我个准信吧?”
      温绍卿转身从墙上抽出腰刀来,扔在黎氏面前,黎氏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让茜玥……”
      温绍卿冷酷的昂起头:“让她自尽!”

      ☆、253第一百零四章

      黎氏虽说看不上茜玥,也恨陈氏,却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母,闻言有些踟蹰:“我知道你最恨被人威胁,可,这样做,就是摆明了不给宁肃郡王面子,虽说不受宠爱,可毕竟是圣上的亲侄儿,真若得罪狠了,怕”
      温绍卿冷笑:“嘉炆帝不是圣上的亲侄子吗?成王爷还是圣上的亲叔叔呢!那又怎么样?皇家从来没有亲情之说。宁肃郡王这几年蹦跶的很欢,几个皇子都与他交好,他就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了,骨头轻的自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哼,想拖我温家上船,也要看看他够不够分量,如果是锦王亲自出面,我恐怕还真要掂量掂量,可他,还不够格!”
      见黎氏一脸不赞成,温绍卿也知道自己的话,黎氏听不太懂,只好坐下愠怒的道:“一个月前,福建总兵上了折子,沿海地区的许多水匪跟倭寇勾结,形成一股很强的势力,将沿海地区搞的民怨沸腾,福建多个地方连番告急,陛下这些年对内陆征战较多,咱们的部队更加擅长骑兵,对海战却不行,圣上无奈,只好让辅国公安均廷任水军都督,前往福建平乱,还派了内监黄规全去当监军,圣上这次借着皇后寿辰让我回京,也是因为福建的局势紧张,西北那边的回纥蠢蠢欲动,西北的局势一触即发,锦王连着上了三次请战的折子,皇上都留中不发,此时正是风雨欲来之时,稍有不慎,咱们温家就有大厦将倾的危险,偏这个时候,这丫头给惹出这样的事来,宁肃郡王是锦王的人,这个谁都知道,我若将女儿嫁给他做妾,所有人就都明白我站了锦王的队伍,陛下本就多疑,我若因此失了陛下的信任,我温家的运气也就到头了!”
      黎氏只是内宅妇人,朝廷军机大事她不是很懂,可毕竟做了当家主母许多年,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家一门的荣耀富贵都在皇帝一念之间,男人在朝廷上的斗争也关系这后宅女子的生存,如果威胁到男人在朝廷的地位,那就是威胁到全家的安危,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黎氏艰涩的问道:“茜玥必须得”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忍和乞求。
      温绍卿神色黯然,他征战沙场,手上的人命早就不知多少,可这次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心中也觉得十分痛惜,他咬咬牙道:“我也想过将她送进家庙里修行,可这样做风险太大,若郡王府的人找到她,她又不顾脸面非要跟了去,咱们全族人的脸可就丢尽了。若说咱们给她定了亲事,也就只有党家,可党家是出了名的精明谨慎,若知道这件事,可犯不着因为这么一个庶女跟宁肃郡王对上,所以,只有让她自尽,方可跟宁肃郡王妃交待!”
      黎氏的眼睛闪了闪,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这孩子啊,真是自作孽啊!”她转过身叫刘嬷嬷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刘嬷嬷带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妇人去了陈氏住的宅子,一进院,几个看管的嬷嬷就迎了上来,谄媚的道:“大晚上的,怎么您来亲自来了?”刘嬷嬷是夫人最亲信的人,基本上就代表着夫人,院子里的人见了都敬畏三分。
      刘嬷嬷面色严肃,低声问:“陈氏怎么样?可有动静?”
      一个机灵的管事嬷嬷忙道:“只听见里面哭了一阵,这会又没动静了!”
      刘嬷嬷面沉似水,点点头,让管事开门。
      陈氏的院子是几个姨娘里位置最差的一座,一溜四间屋子,一个小院子,正房是西向,冬冷夏热。院子当中也没有什么花草,就是大青石铺的地面,看着干干净净的,透着一股子荒芜。
      门一打开,刘嬷嬷就愣了,屋里子只有三个人,陈氏,茜玥和陈氏的乳母周氏,茜玥呆呆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怀中的陈氏,陈氏平静的躺在女儿怀中,面色青紫,嘴角有血迹,似乎已经死了,周氏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目光茫然的看着一下子涌进来的一群人。
      刘嬷嬷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摸陈氏的脉搏,猛然回身跟身后的妇人道:“快,去禀报夫人,陈氏死了!”
      不一会,黎氏和温绍卿就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看见面前这一幕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茜玥似乎是被母亲的死吓坏了,神色恍惚茫然,一言不发。
      周氏却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跪下回话:“我们家小姐去了。”
      “去了?”温绍卿皱紧眉头,看着周氏:“她是怎么死的?”
      “自尽!”周氏安静的回答:“请侯爷屏退众人,小姐死前有几句话要我告诉侯爷。”
      温绍卿面色铁青,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屋子里就留下黎氏和刘嬷嬷:“自尽?岂有此理,妾室自尽,是对主母的大不敬,夫人对她哪里不好了?是虐待她了还是责骂她了?好好的自尽做什么?”
      黎氏却隐隐的猜到了陈氏的目的,眼光一冷,脸色也变的十分难看。
      周氏却忽然微笑起来,似乎根本就没把面前的两个主子的情绪当回事,只是淡然的道:“小姐留话给侯爷说,她死了,虽然只是姨娘,可毕竟是四姑娘的亲生母亲,按咱们大金的风俗,亲生女儿应该给生身姨娘服丧一年。请求侯爷,看在故去的老爷的份上,给四姑娘一条活路走。”她从袖子中摸出一个染了血迹的荷包,递给温绍卿,温绍卿一愣,这个荷包是陈氏的父亲临死时牢牢捏在手里的,是陈氏的母亲亲手所绣,多年来陈氏一直留着,当年,温绍卿去看望陈父,陈父就将女儿托付给温绍卿,并将这个荷包留给了女儿。
      周氏将荷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副丝绢的画像,那上面画的是一位年青的将军,顶盔贯甲,英武非凡,正是年青时的温绍卿。
      “这是小姐亲手所画,多年来一直藏在身上,每日拿出来细细的看,日夜盼着侯爷能来看看她,可惜,这十五年来,侯爷只来过十次,一共只待过七个时辰,每次都是坐坐就走,有时甚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这幅画就是小姐的伴儿,是小姐的支撑。”周氏的眼泪慢慢的渗出来,无声无息,却更让觉得揪心的伤感。她的眼神中怨恨也有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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