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侍君:“嘘——大家兄弟一场,别拆穿了。万一他根本没晕,听到就不好了!”
崔春羽办事效率极高,派出去的小侍扯了府医一路跑过来,府医气都没喘匀,放下药箱替刘侍君把脉,最后得出个结论:“禀殿下,刘侍君是饿晕过去的。”
谢逸华震惊了:“府里买不起米了?”端王府历年赏赐、内侍监供给、封地食邑、各处的孝敬……也不至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啊。
崔春羽比她还震惊:“殿下,微臣当真没有让下面的人克扣侍君们的供给。”
刘侍君被送回他房里,谢逸华有感于王府里竟然出现了饿晕事件,接下来的见面就认真许多,花了大半日功夫将王府下人梳理了一遍,又清查刘侍君饿晕事件的原因。
众侍君卯足了劲想要在姿色上压倒正君,没想到被刘侍君一搅和,大家都奔着他饿晕的原因去了,竟是无人再关注谁的衣衫出众首饰稀奇脸蛋儿漂亮。
到了晚间用完了饭,水铭前来回话:“拷问了侍候刘侍君的两名小侍,他们交待,刘侍君三日未曾进食,是为了新做的袍子穿起来好看。”
谢逸华长出了一口气:“不是被克扣了用度就好。”她虽与淑贵君硬塞进来的这帮夫郎们并无夫妻之爱,不能给予他们更多,可也不想让他们陷入生活的窘境。
燕云度很想说——殿下您的关注点错了,难道不应该觉得刘侍君娇弱的令人怜惜吗?
同样是男子,安定郡公怀抱着晕过去的刘侍君,低头便能瞧见他精致的瓜子脸,浓密纤长的睫毛,形状优美的下巴,就连白皙皮肤下面淡青色的血管都要比他的秀气几分,实在让他免不了要感叹一回帝都闺中男儿的娇弱。
谢逸华浑然不知自家正夫心中所想,灯下摊开帐本,向燕云度招招手:“阿云,过来。”
燕云度阅完端王后院诸侍君,满脑子都是刘侍君人比花娇的模样。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倒在端王怀里的场景,生生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听到端王叫他过去,还有点傻愣愣的,走过去看到帐本,顿时无语。
——春宵苦短,殿下您就让我看这个?
端王殿下认真起来,自有股读书人儒雅的气质,自己先将帐本大略扫几眼,然后再细细讲给燕云度听。
讲课的循循善诱,初次做先生,自以为讲的风趣诙谐,殊不知听课的学生已经魂飞天外,她嫣红的嘴唇不住在他眼前,他不由倾身亲了上去。
温氏一张老脸臊的通红,连端王的脸色都不敢看,生怕她露出嫌弃的神色,扯了房里侍候的水铭跟钱方一把,三人一起躲了出来。
水铭心跳的很快,他想起这些年苦守的寒夜,从不敢越雷池一步,默默的等候着端王蓦然回首,看到身后的他,能够得她一夜垂怜。
安定郡公的大胆举动不但吓到了他,也让他生出惶惑:难道他错了?
房间里,燕云度亲完了才觉得自己唐突,不过他是敢作敢当的人物,双目注视着谢逸华,小声道:“对不起!”可神态分明不觉得自己有错。
谢逸华放下帐本,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让你歇一晚的。”伸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笑:“……那为妻就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燕云度心跳加速,耳垂渐烧,满脑子刘侍君楚楚可怜的模样都被她的调笑声驱散。
罗衫轻解,床帷落下,世界成了小小的一方天地,只有他与她。
三朝回门,端王府门前的大车排了足足四辆。
回门礼是端王发话,崔春羽亲自打开库房置办的,其中药材占了一车,皮裘贡缎,珍玩字画兵器各类东西皆有。
装车之前,礼单递到了燕云度手里,他拉开厚厚的礼单,被上面所载给吓到了:“这个……会不会有点多?”
崔春羽很是谦逊的夸赞自家主子:“殿下发了话,务必要厚厚置办,微臣着想,太女殿下若是陪卫正夫三朝回门,能置办这么多也算不错了。”
卫少真是嫁入宫中,自不比端王府自由,回门就更别想了。
燕云度出嫁之后,燕奇尚能维持寻常态度,但顾氏就没那么淡定了。
他膝下拢共只剩一个儿子,又不是温顺的性子,嫁的偏偏是皇女,就算是妻夫之间起了争执,也没办法给儿子撑腰,只有跪下来认错的份儿,想想就担心。
回门之日他起了个大早,天色都还未亮,燕奇被他穿衣服吵醒,按住他问:“起这么早做甚?”
顾氏拍开妻主的手:“你再睡会,今日云儿回门,我好提早去厨房看看,让厨下及早准备云儿爱吃的菜。”
燕奇看看外面的天色,黑蒙蒙一片,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顾氏连早饭也吃的食不知味,才撤了桌子没多久,门上就来报:“端王跟王夫来了,已经到了大门口。”
顾氏早已收拾整齐,赶到前院的时候,端王妇夫已经被迎到了正厅,只等着他过去大礼参拜。
端王倒是不拿架子,与燕云度双双跪过了爹娘,顾氏寒喧几句,便找个借口将儿子带到了后院去问话,留燕奇在前厅陪客。
燕奇向谢逸华致歉:“自云儿嫁出去之后,内子就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只恐他不知礼节,无意之中坏了王府规矩。微臣这个儿子打小在边疆长大,成年之后又一直在军中,与人情世故上多有不通,还望殿下海涵!”
“岳母说哪里话?云儿这样就很好,他既是本王正夫,王府后院他立的便是规矩,其余人只有听从他的份儿,断然没有让他去迁就旁人的份儿。”
燕奇没想到端王竟然如此作想,顿时愣住了。
外界都传端王有才名,读书刻苦,她还很担心读成酸腐文人,张口就是三从四德,没想到竟如此开明通达,面上笑意不由就真诚了几分:“殿下如此作想,是云儿之福!”
谢逸华:“岳母客气了!”
燕府后院里,顾氏拉着儿子一路进了自己的卧房,将身边的小侍们都遣了出去,如同许多嫁儿子的老父亲一般,问:“端王待你可好?”
燕云度在端王府过的尚算愉快——除了端王名下的夫郎有点多之外。
“殿下是个温和很好相处的人,待儿子也很好,父亲不必担心。”
顾氏心道:你这个暴脾气,我能不担心吗?
他悬心三日,好不容易将儿子盼了来,打量他眉眼,直白的问:“端王在床榻上可体贴?”最怕端王太过体贴自家儿子,三五个月都不来一次,将正君架在正房晾起来,那就可悲了。
燕云度在营里听兵痞子们讲荤段子都没这么尴尬过,他整张脸红透,竟然罕见的露出点男儿家的娇羞:“父亲……父亲怎么会问这个”
顾氏是过来人,婚前xing教育不好亲自上,赶鸭子上架推了温氏去讲,但成婚之后都经了人事,父子之间自然不必遮掩。
他生怕儿子隐瞒,推心置腹道:“夫妻闺中之事很重要,她在你这里不快活,总能在外面找到让她快活的人。”
燕云度想想端王府后院诸君,面色肃杀:“她敢?”
顾氏吓了一跳,忙按住了他,倒好似不按着,下一刻儿子就能跳起来跑到前院将端王臭揍一顿,顿时苦劝:“云儿,你万不可冲动!就算端王有别的想法,或者有人,你可别上棍棒刀qiang,拳脚无眼,伤了皇女就不好了。”
吃醋,咱也得有策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简直忙的飞起,现在才写完第一章,爬下去写加更。
另外,本章有随机红包二十个。
☆、第五十一章
燕云度被顾氏紧张的样子给逗乐了:“父亲; 你想什么呢?以端王殿下的身板,哪里是我的对手?”
两人肌肤相亲之后,他对端王殿下的体力也有了深入透彻的了解,端王殿下的解释是:“岑先生教学严谨,书院里的学子都必须习六艺,本王的射、御两课的成绩都是甲等; 还跟着书院里的师姐学过防身的剑法。”似乎还带了点小得意。
燕云度实战经验很强; 哪怕曾经对端王右手上的茧子心有疑虑; 也被她这番话打消。
真正浴血奋战过; 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人,对端王这类未曾经过生死搏杀的习武者都有个不太好听的统称:花拳绣腿!
为了照顾端王殿下的自尊,他善解人意的没有戳破她对于自己武学造诣的信心; 还难得贴心的夸奖她:“习武可少不了吃苦,没想到殿下一点也不娇生惯养。”
谢逸华被他夸了之后面上笑意渐浓; 倒好似小孩子得了大人的夸奖; 既忍不住得意又想要装出一派矜持模样; 强压着喜悦的笑意; 说不出的可爱。
他忍了又忍,才没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两下。
顾氏多年婚姻心得,积累了无数实用的经验; 正愁无人继承,恰好传授给儿子:“你别瞧着女人在外面能撑起一片天,但骨子里跟孩子差不多,你要多哄着她; 夸她,对她千依百顺,等她习惯了你,再去找别的夫郎,那时候就能记得你的好,还不是回头来找你。”
燕云度恍然大悟:“哦哦,原来娘年轻的时候这么混帐啊?居然敢找别的夫郎!”
顾氏:……儿子你的关注点错了!
他是在教导儿子如何应对婚内危机,当婚姻内遭遇前来分羹之人,如何得体的笼络住妻主的心,没想到儿子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要替他讨一份公道:“父亲别担心,儿子定然不会让母亲欺负了您!”
顾氏:“……”教儿子真心累!
他有点怀疑这小子多年在军中呆傻了,听不太懂人话,只能打发他走:“你还是去前厅去陪陪端王,省得你母亲一人陪着殿下,她有些烦闷。”还再三叮嘱他:“你母亲没有对不起为父,不可胡闹!”
“知道了!”燕云度将心里翻滚的笑意压下去,圆润的离开了亲爹的院落,心里暗叹:跟亲爹探讨婚姻生活,真比上阵杀敌还要艰难数倍。
——端王性格温柔随和,真不知道亲爹的忧心从何而来。
顾氏打发走了让人心累的亲儿子,立刻将温氏召了进来,两人头碰头就端王妇夫的婚姻生活讨论了一番,温氏将婚后三日听墙角的结果上报,顾氏紧皱着的眉头总算松开了。
“这么说,端王对云儿并无嫌弃之意?且听你的话,还很是照顾?”
温氏满腹宅斗经验目前还未派上用场,虽然很不想承认他在端王府后院从原来的守护奶爹沦落为吃闲饭的一员,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成婚次日,殿下就召了王府长史,将府内中馈交给大公子,但大公子不会看帐本……”
顾氏懊恼不已——婚前忙着儿子的思想教育,却忘了教导实践内容,空有理论指导而无实用技能:“这可如何是好?”
“正君别急,端王殿下似乎早料到咱家大公子不会看帐本,还特意抽出时间教大公子看帐本。”然后……大公子居然当着旁人的面亲了端王殿下。
饶是温氏见多识广,也万没料到大公子一向胆大包天,竟然敢当众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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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府后院里,燕云度领着端王殿下到了府内的小校场,拿出最小号的弓,笑微微道:“自从听说殿下射、御两课得的都是甲等,我也很好奇殿下的箭术,不如来试试?”
谢逸华看看他手上的弓,再瞄下旁边的长弓,十分怀疑他在逗自己玩:“这把弓……不会是你小时候练过的吧?”
燕云度惊讶不已:“殿下如何得知?”正是他与长姐燕云清十来岁时候练习箭术的小弓,后来燕云清战亡,家中要迁入帝京,临走之时,顾氏便将边关帅府里所有长女用过的武器都带到了京里来,陈列于府内小校场,好像终有一日燕云清会大笑着推开府门,走进小校场,舞刀弄剑,挽弓搭箭。
谢逸华猜测自己在燕少帅心里的形象大概也就比弱鸡强不了几分,这还要得益于某项运动的体验,才能多打几分。不过她却不准备说破,接过小弓把玩,目光却扫过场中强弓:“阿云在边关战功赫赫,听说箭术武艺十分了得,上次在宫里已经见识过了阿云的箭术,不知有没有眼福一观阿云qiang法?”
“有何不可!”燕云度爽朗一笑,将长袍掖入腰间,抽出武器架上长qiang,qiang尖如龙头摆尾,所过之处似有惊雷。
半盏茶之后,顾氏就得到消息,他遣了儿子去陪端王,原意是随意在府里逛逛,赏花散步,谈天说地,没想到这小子带着人直奔校场,居然练起qiang法。
“叮嘱他多少回了,婚后不要在端王面前舞刀弄枪,怎么就是记不住呢?!”顾氏都快急晕过去了:“京里多少男儿家成婚后还敢如此放肆的?”更何况他的妻主是矜贵的皇女,生的玉人儿一般,连他都有些喜欢。
顾氏带着一干仆役到达燕府后院小校场的时候,燕云度的三十六路qiang法已经结束,他将□□插|入武器架,端王拿帕子仰头替他拭汗:“阿云枪法凌厉,如有杀气,今日真是大饱眼福,那日在宫里亏得只是比箭术,若是比枪法,那帮纨绔恐怕全都要被你吓哭。”
燕云度不由失笑:“她们哪有那么胆小?”
“你还别不信,要不咱们找机会试试?”谢逸华坏笑。
顾氏原本一脸担心,总觉得儿子莽撞不听教,没想到远远瞧见她们妇夫二人说说笑笑,场面竟然是意外的和谐,任是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装看不见新婚小妻夫的甜蜜。
“端王跟阿云……日常是这样的?”还是今日回府演戏给他看?
除非二人当着他的面亲起来,否则温氏已经习惯了:“端王殿下与大公子常谈天说地,处的很不错。婚前大公子在王府里住着的时候,两人在府里就钓鱼散步,大部分时间端王带着大公子溜出去玩……一个下人都不带。”
温氏有些羞愧,作为奶爹他很不称职,竟然让小主子在婚前就到处抛头露面,之前还瞒着顾氏,怕被责骂,如今已经成婚,似乎也没了隐瞒的必要。
那时候正逢顾氏精神十分紧张,生怕儿子的行为不符合京中名门公子的标准,引来妇家厌弃,但有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失眠,温氏也提着一颗心,就更不敢给他添堵,只能努力在无人之时苦劝,但燕少帅又岂是奶爹能劝得住的性子?
亲爹都未必!
两人相顾无言,好半晌顾氏才迟疑道:“端王殿下……不会是真的喜欢阿云吧?”
无论燕府里众人如何猜测谢逸华对燕云度的用心,但两人相处愉快却是事实,稍后的回门宴摆起来,燕奇与谢逸华在席间举杯换盏,端王提过酒壶给岳母斟完了酒,还顺手给燕云度也斟了一杯:“阿云也喝一点。”
顾氏大惊失色——京中男儿家皆喝的是果子酒,可不是席间女人们桌上喝的烈酒。
“这……不好吧?”
谢逸华视若平常:“岳父不必担心,喝醉了在马车上睡一觉。上过战场的人还是应该喝烈酒,王府的酒窖里应该也有母皇御赐的好酒,岳母若是喜欢,等回去我让崔春羽搬几坛子送过来。”
燕奇眼睛都亮了:“殿下此话当真?”
谢逸华倒好似为难起来:“府里云儿管家,岳母真要喜欢,不如问云儿讨要?”
顾氏与燕奇愣了一下,反倒是燕云度被她给闹了个大红脸,居然瞪了她一眼:“殿下自己的酒,愿意全都搬过来我也没意见,可别拉我当幌子!”
闹了这一出,接下来的回门宴宾主尽欢,燕奇越看端王越顺眼,顾氏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大半,另外一小半是担心儿子做出不合时宜之事,引的端王不开心,倒并非是因为端王。
回门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