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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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韶华-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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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不管沐元德想玩什么花样; 确定了滇宁王确实病危这件事; 接下去的决定就好做了。
  沐元瑜先一挥手; 四面八方还在啃干饼的土兵们一拥而上,以绝对的优势瞬间把沐元德连同他带的几个护卫全部捆了。土兵们跟她出去一趟,基本没什么伤亡不说; 腰包还全塞满了,现在对她是言听计从。
  沐元德惊愕非常:“沐元瑜,你、你干什么?!”
  沐元瑜懒得跟他解释; 余孽首领没有抓到; 朱谨深在府城等她; 滇宁王又病重了; 沐元德偏偏捡在这时候冒出来——她既没工夫,也没心情啰嗦。
  她只是道:“不做什么,请大堂兄同我请见父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父王面前,我亲自领罚; 回头再去府上赔罪。”
  她说完也不管沐元德是什么脸色,还要说什么话; 拉着刀表哥就走到一边,低声道:“大表哥,此处离府城还有三四日的路程,你我就在此处分兵,各领一万人马; 你回去帮忙殿下守城,我去接应父王。抓到的余孽和王子你都带回去,交给殿下。”
  从现实来说,这时候分兵是安全的,刀表哥一方离府城已经没有多远,而她将去往滇宁王的那边,有着整整七万的朝廷大军,粮草兵马现阶段都充足,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前提是,主帅不能倒下,出征在外,主帅倒下是极致命的一件事,几十万大军都可能因此分离崩析。
  人多好办事的同时,也越难管理,越需要领头者的绝对权威。
  所以她可以放弃余孽首领,但不能照样不管滇宁王。假如滇宁王真的倒下,她需要取代他,成为新的定海针,即使她经验远远不抵那些将领们,有她在,就能将伐暹罗继续不耽误地进行下去,而不需等待新的朝廷诏令。
  刀表哥点头:“行,你爹对你虽然不怎么样,不过他要死了,你不去看着,叫别人知道了,对你也不好。”
  当下刀表哥喝令整兵列队,按小队把人马分了分。
  沐元瑜选了个最雄壮的土兵出来,把沐元德捆在他的马前,然后吩咐他道:“你就跟在我旁边,路上发现有什么不对,我一发令,你立刻把他砍了,听清楚了没有?”
  土兵大声道:“听清楚了!”
  他们这番对答是百夷语,沐元德听不懂,正茫然着,沐元瑜换了汉语,字句清楚地重新对着他说了一遍。
  沐元德变色:“你——你敢杀我!你何以面对沐氏?!”
  “大堂兄不必替我担心,这荒郊野岭,异国他乡的,大堂兄要是使计害死了我,不也一般无人知晓吗?”
  沐元德:“……”
  他脸色又转为青白,认真算起来,从他看见沐元瑜带着大队土兵出现在这里起,脸色就没怎么正常过。
  沐元瑜说完就转身上了自己的马,土兵们正好才休息了一会,也不用再耽误,直接出发。
  从此处到暹罗边境只有四五百里,但暹罗的国土比东蛮牛要大多了,没那么容易穿境。沐元瑜出征之前,收到的最新战报是朝廷大军已入暹罗境内,但现今推进到了哪个城镇,她这二十余日都在外面,就不清楚了。
  也好在这距离够近,暹罗本为朝廷的藩属国,两边建了交,民间来往不少,想临时找个向导也容易。沐元瑜本身曾跟通译学过一段时日的暹罗语,看过暹罗的简易舆图,对暹罗的一些风土人情也了解,此番临时决定要去,还不算为难。
  疾行一昼夜之后,来到一处分岔口。
  这岔口从左边走大约半日后要过一条峡谷,再半日后就可赶在天黑前进入暹罗,从右边走不需翻山越水,但要绕路,大概多出了一倍的路程。
  一般百姓山民都从峡谷过,这峡谷半边临山,半边临湖,除了会出没些动物外,日常没有别的危险。
  沐元瑜在看见这个地形之后,忽然有所明悟,转身望向沐元德:“大堂兄,劳你指个路,我们当从哪边走?”
  沐元德僵了片刻,土兵虽然听不懂沐元瑜此刻的问话,但他知道沐元瑜在问人,见沐元德敢不回答,立刻威胁地掐了掐他的脖子。
  沐元德被掐得差点闭过气去,事已至此,他实在有许多的不甘不明白——沐元瑜怎么就会领那么多人出现在半途上!
  她要是在云南府城里,仓促间接到父亲重病的消息,来不及拉起多少人马,直接被他引出城,到了此处该多好下手。就算情况不如他预想,这凭空多出来的一万人马也不算多,能引到这峡谷里,山水间不利骑行,天然一处伏击的好地形,从山头上不论滚圆木还是砸大石,都够将原计划顺利进行。
  但事情的发展没有一个按照他设想的,他一腔阴谋诡计,未出师就全部胎死腹中。
  “看来我误会大堂兄了,大堂兄并不知道?”沐元瑜笑了笑,“我赶时间,那就选近路走吧,横竖有大堂兄陪着我,我放心得很。”
  “——走另一边。”
  沐元德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话,诚然他可以坑死沐元瑜,但同时也足够他身后的土兵砍死他一百遍了,什么样的尊荣富贵,总还需有命才能享。
  沐元瑜脸色沉下来,她是随口一试,其实并不知道沐元德在搞什么鬼,只是觉得他出现得蹊跷,这个当口,没工夫跟他玩攻心计,方粗暴做人,直接把他捆了,居然是捆对了!
  这也就证明,滇宁王的情形是真的不妙,沐元德才不但脱离他的掌控,还大胆玩出了这招,他的算计到此很明白了:滇宁王若重病身死,她再在途中让人暗害,沐氏还能以谁为首?
  “大堂哥好算计啊。”她冰凉地盯了他一眼,“借这乱时,害死我父子二人,你临危不惧,接任父王未完的事业,事成后有打下暹罗的功业傍身,这王位还舍你其谁?”
  沐元德:“……”
  他又不说话了,不是不想辩解,实在是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没干什么多余的事,他以往真是清白的,不然也不敢跑回来找沐元瑜,可为什么就叫掀了个底朝天?!
  沐元瑜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想法,意识到他可能没在骗人,这就是他第一次出手。
  也就是说,朱谨深的推测是对的,他跟余孽不是一回事。
  但是太巧了,他找的那个老仆偏偏跟余孽的人撞上了,余孽拿他当了个挡箭牌,致使他从进入滇宁王的视线之后,再也没出去过,滇宁王哪怕没查到他跟余孽勾结的证据,疑心病发作也不愿放过他。
  于是此刻他回来报信,沐元瑜也从看见他的那一刻就确定了他有问题。
  她能这么容易戳破他的阴谋,讲真,倒是沾了余孽的光,余孽不拉扯他,她不是疑心重的人,其实没这么大的脑洞能怀疑到沐元德下这么大盘棋。
  他这面棋枰,有一半是被余孽掀翻的。
  沐元瑜想到此处,心情放松了点,对未能抓到余孽首领都没那么大的怨念了,下令从分岔右边继续全速前进。
  **
  中军大帐里。
  帐门闭锁,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老神医,你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们已快打入都城了,不能功亏一篑啊——”
  老神医的脾气很坏,也很不耐烦,并不把求垦他的盔甲鲜亮的将领放在眼里,道:“老头子不是没想法子,王爷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若换了别人,我早直接让预备后事了,如今用尽良药,才把命多吊了几日,现在若立刻不受任何琐事干扰地休养起来,也许还能再续个一段时间的命——多久老头子是说不好,可你还想他操心那些打打杀杀,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将领重重叹气:“可这时候真的离不得王爷,即便我等要派人护送王爷回去,王爷也不肯走。”
  “所以呢,你们就来逼老头子的命!”老神医瞪眼,“老头子是神医,不是神仙!”
  将领在原地转了两圈,迟疑片刻,握拳道:“不然,我还是派人回云南去请世子来吧——”
  “咳,咳,维栋——”病榻上传来了微弱的呼声。
  展维栋一喜,忙走过去,他是滇宁王的女婿,滇宁王病倒,他自然是随身侍疾来了。
  “岳父醒了?要用什么只管告诉小婿。”
  “不、不要叫瑜儿来。”滇宁王抖着唇道,他的嘴唇不但苍白,甚至还泛着一丝灰,可见情形确实是极糟糕了。
  他现在大半日都是昏睡着,只偶然才醒来一下,喝药都要靠灌,自知将要不起,抓紧这难得的清醒时间嘱咐女婿。
  展维栋为难道:“可是老神医说了,岳父实在不能再耗神了——”
  “不、不能。”
  滇宁王坚持着道,再把女儿当儿子养,他心里清楚这到底还是个丫头,他但还能撑一撑的时候,不敢把她拉扯到战场上来。
  他撑着追了一句,“——云南还要靠瑜儿。”
  这也是正理,展维栋单膝点在床前,只好应了。
  滇宁王听了,放了点心,昏昏着神智又要迷糊过去,外头忽起了一阵喧哗。
  滇宁王受不了地眉心一皱,展维栋忙站起来,将帘子掀开一条缝钻出去训斥道:“中帐重地,说了不许吵闹,怎么还——瑜弟?!”
  “大姐夫,父王怎么样了?”
  “不太好,你怎么来了——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展维栋欢喜的声音及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帐外传进来,滇宁王重病,视力都有所减退,但耳力没有丧失,反而因为厌烦吵闹而分外敏锐起来,将这番对答听得清清楚楚。
  他几乎快合上的双眼陡然间睁大,眼神是病倒以来从未有过的清醒。
  帐子一掀,熟悉的身影进来,熟悉的声音唤着他:“父王!”
  滇宁王:“……”
  他如有神助地不需靠助外力,自己独立从枕上抬起了点头,侧过去,嗓门也一下子大了起码两个度:“谁叫你来的?!”
  沐元瑜快步走过去,但不敢靠得太近,她一身尘土,恐怕对病人不利,道:“大堂兄报的信,说父王病重了。”
  滇宁王色变,他病中还要考虑军中各项事宜,这几日连清醒的时刻都少,对沐元德实在顾虑不上了,此刻听闻,忙道:“他人呢?”
  这个侄子自作主张,一定不老实!
  他飞快下了结论,同时目光艰难地上下打量着沐元瑜,看她有无吃亏受伤。
  “我把他捆了,在外面,由我的人看着呢。”
  “哦。”滇宁王重重松了口气,倒回了枕上。
  不知不觉走到角落里药炉旁的老神医拿起蒲扇,心不在焉地扇了两下:堂兄报信?把他捆了?
  这是什么逻辑。
  这位小贵人,周遭关系真是一如既往地乱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小天使不爱看打仗的剧情,不过一来前面埋下的线不好不管,二来我想把世子的功绩刷满,苏都苏了,不苏够本不划算,嗯,也表着急,暹罗线一笔带过,不会长的,下章就回云南了。

☆、第175章

  展维栋知道滇宁王病重虚弱; 原要把沐元瑜引到旁边去细细告诉她如今大军的现状; 不想滇宁王嘴上斥责了两句沐元瑜为什么要到处乱跑; 去过东蛮牛还要跑到暹罗来,要是他在家一定不会同意云云,过后居然精神好起来了点; 不要他传话,自己说起事来。
  滇宁王那么奄奄一息地躺着,沐元瑜也不跟他计较; 由他训了; 反正她按自己的主意把事做都做了; 现在挨两句说不疼也不痒。
  她也把自己的收获汇报了一下。
  听说抓到了一窝余孽; 连东蛮牛的王子都顺手牵羊捆了回去,滇宁王:“……”
  展维栋大为惊喜:“瑜弟,你小小年纪,这么能干!”
  滇宁王干咳了一声:“——去把人都叫进来; 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沐元瑜道:“父王,你的身子能撑住吗?要么我出去见他们罢。”
  “啰嗦什么; 一时还死不了。”
  他这么说,展维栋就只好出去了; 把排得上号的将领们都叫了进来。
  沐元瑜穿过驻军一路走到中军帐来,这些将领有看见她知道她赶来的,也有不知道的,进来了都忙各自见礼,表情且都明显可见地松快了不少。
  大军里不缺打仗的兵将; 也不缺出谋划策的谋士,但滇宁王一倒下,就缺了最重要的一个拿主意的人。
  谋士七嘴八舌能出十来个主意,究竟用哪个,只有主帅才能拍板。他倒下,人心就有些惶惶,对士气也有很大影响。
  别说沐元瑜能带军,她哪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纯书生,这时候出现在大军里对兵士们也会起到不小的安抚作用。
  再一听说她借了土兵去抄了东蛮牛的后路,众人的精神就更抖擞了,好话不要钱般地往外丢,又说她“将才天成,奇兵神策”,又说她“虎父无犬子”,气氛一片大好。
  沐元瑜谦道:“也是运气好,天佑我朝,有二殿下在府城坐镇,我才敢带兵出来,可惜仍是跑了一个首领。”
  “他只剩一个光杆,还能闹出多大花样不成!”有将领粗声大笑,“我看,不定气死在哪个旯旮角儿里呢!”
  余下众人纷纷附和,都不把那首领放在眼里,谈笑间把他判了十七八回死刑。
  “世子折道赶来真是太好了,现在我等只要把暹罗都城里那个伪王擒获带走,这一役就得全功了——”
  “对了,”有头脑冷静的忽想起一事,道,“前几日末将手下的探子来报,说东蛮牛那批贼兵不知为什么忽然撤走了,现在想来,不就是得到了世子突袭东蛮牛的消息吗?世子当机立断,撤走得快,他们白白跑腿,没堵上世子,这一走,反而大减我等这边的压力,哈哈!”
  “正是!王爷,依末将的见识,乘此良机,不如发动猛攻,打入阿瑜陀耶!”
  所谓阿瑜陀耶就是此时暹罗的国都。
  沐元瑜皱了皱眉,她才知道东蛮牛从暹罗撤兵了,她一路都没有遭遇上,到底是所走路途不同,错过了,还是——
  她心里微微一沉,旋即强迫自己定下神来,东蛮牛若真去了云南,内有朱谨深,外有赶回去的刀表哥,情况并不算糟;且正因为回去的是刀表哥,刀大舅知道长子在外面跟东蛮牛遇上了,不可能坐视,再心疼也要把手里剩的兵力都投进去救儿子。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对朱谨深有强大到胜过对她自己的信心。
  她还没有见他输过。
  不管到底是哪种可能,乘着东蛮牛撤兵,一鼓作气打入阿瑜陀耶都是当务之急。
  滇宁王这么刻不容缓地让把将领们都叫进来,正也是这个意思。有了沐元瑜的到来,不用再顾虑万一他不治以后军心在外慌乱的问题,直可放手一搏。
  只是他的体力撑不住再往下细说了,确定下这个大的战略后,他就又昏了过去。
  众人慌乱一阵,展维栋忙把老神医拉过来,老神医看视过后表示滇宁王还有气,但他需要静养,帐子里不能再留这么多人吵嚷了。
  将领们松一口气,陆续往外走,沐元瑜暂时没动,望着老神医诧异道:“——李老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百草先前一直背对着呆在角落里,她着急要见滇宁王,不会特别注意一个大夫,此时才发现了是他。
  李百草目光有点飘,含混着道:“我一个大夫,四海为家,在哪里看病不是看,到这里也没什么稀奇的。”
  怎么不稀奇——这可是暹罗,都出了国境了!这老先生再是四海为家,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也跑得太远了些。
  沐元瑜心头复杂,她当初刚知道秘密被李百草爆出去时,饶是以她的好脾气,也差点抽刀砍了他,匕首都滑出袖子了,看一看李百草满头花白头发,引颈待戮的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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